第87章 策反
有人說，特羅裡安王國是人類最後的王國，是人類文明在火之時代結束後長達千年的餘輝。
雖有過輝煌，但終會像燃盡的餘火般熄滅。
世界在滑向黑暗，就像石頭落進深淵。
但是，這種說法遭到了以阿米德斯爲首的大學者們強烈反對。
他們認爲，在這廣袤的世界之外，在看不見黑暗的深處，一定還存在和他們一樣的火之王城，一定還有和他們一樣的人類文明，一定也和他們一樣在爲生存而抗爭。
人類必定會有希望，必定會找到辦法，戰勝這看似不可戰勝的黑霧。
不論是金沃斯學會，工械研究所，灰燼挖掘者，永恆紫羅蘭，卡利爾的非人之聲，救贖玫瑰，原素黎明。
不論是研究靈能，研究武器，研究歷史，研究黑霧，研究各種無法理解的怪胎。
最終目的都是爲了人類生存。
生存的本身，就是意義。
但在王國的內部，有一小部分人，或被龐大看不到盡頭的黑霧嚇倒，或因喪失了生活的勇氣和希望，或因純粹的慾望和貪婪，倒向了人類的對立面。
他們就是末日教徒。
這是最危險的毒瘤，因爲他們長着人類的面孔，卻像怪物一樣殘殺人類。
堅固的堡壘總是先從內部崩塌，這是在古代遺蹟中發掘出的書籍中的一句話，用在這裡卻非常適合。
而內務裁決所，作爲主管特羅裡安王國一切內務的機構，就肩負着這項重擔。
毫無疑問，末日邪教就是最大的“內務”。
在剛剛破獲的高庭區末日邪教的據點中，裁決者們從中獲知了一項非常重要的信息——
污染者計劃用污染燃素的辦法，污染王城內的餘火，進而熄滅由余火分出來的餘光，導致居民的靈燈熄滅，最終引發大災難。
而在一些支離的信息中，裁決者還發現，他們還試圖污染聖火。
這無疑是毀滅性的，內務裁決所已經全面運轉了起來，對所有燃素和燃素加工廠進行徹底清查，對所有燃素製造者進行隔離審查。
而作爲這一切最大的立功人羅德，已經初步擬定授予“護火人勳章”。
因此，在紅石村遷移案中，基本已沒有人相信他是有罪的。
即便有些小錯，也是可以原諒的。
對瑪諾洛巴納來說，這是這段時間無數壞消息中最大的一個。
污染者教派全是無能的廢物。
他堅定了這個信念，決定不再利用他們來實行計劃。
目前來看，僅僅證明羅德是幫兇已經毫無意義，必須證明他是污染者教派中的成員，是紅石村案件中的直接兇手，才能對庇護他的火之候選者造成打擊。
而對於這一點，瑪諾洛巴納已經有了一個完美的計劃。
我們已經贏了。
他想。
來到治癒教團的醫療所，這裡住着在上次下水道事件中受傷的隊員，雷斯林，卡拉蒙，艾格。
在十多天前的巡邏任務中，由他們和羅德組成的小隊在下水道遭遇了末日教徒，受到了重創，只有羅德一個人毫髮無傷。
這本身就非常可疑。
在當時的值守者是自己人。
如果能再加上他們三人的證詞，那麼，羅德就肯定會被認爲是有特殊目的而打進內部的末日教徒。
他所立的功勳，不過是污染者教派爲了博取信任而使用的計策罷了。
否則的話，一個連正式戰鬥人員都不是的學員，怎麼能這麼輕易地擊殺這麼多末日信徒，這麼輕易地找到內務裁決所專業的調查者多年也沒有發現的秘密據點？
只要羅德被允許進行特別審查，那麼，剝開靈魂後獲得的信息，就可以由瑪諾洛巴納隨意編造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打垮王之候選者青羽，就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你終將爲你幼稚而愚蠢的行爲付出代價。
他想。
走進教會醫療所的第一個病房。
這裡住着的是“白煙”艾格，他是20屆的學員，靈魂特性“煙”，是較強的第二類特性，家住鐵爐城，兄弟姐妹七人，只有他一個是執火者，父親在鍛造時不慎掉進大鐵爐，屍骨無存，母親一個人養活七個孩子，家庭條件很差。
他非常敬重母親，最大願望就是將母親和六個兄弟姐妹接到上城區生活，第二大的願望就是長高。
艾格的傷情不重，但感染很深，現在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在昨天才甦醒過來。
他對大裁決長的到來十分驚訝，這是內務裁決所的上層人物，竟然來看望他一個普通的戰鬥人員。
他的態度也十分友好，話語言談中對他十分了解，讓艾格感到心裡暖暖的。
很快，他們就談到了那天發生的事情，這位大人物似乎對羅德的行爲特別感興趣，他不斷詢問每一個細節，並提出許多奇怪的問題。
“你們在與背叛者相遇時，他有沒有特別舉動？”
“羅德與黑祭司有過對話嗎？”
“黑祭司爲什麼不殺羅德？”
“他是不是用某些看似無意的行爲導致你們的戰局更加糟糕？”
艾格感到有些不耐，他一一否認之後，認真地說道：“大裁決長閣下，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羅德很認真地幫助我們，雖然他的實力不足，但我並不認爲他有什麼過錯。”
瑪諾洛巴納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艾格，你剛剛加入城防軍，目前的週薪是八百銀索，成爲小隊長需要八級以上的戰鬥人員，你的靈能等級目前只有3，至少需要4，才能進行戰鬥評級，而4階的靈能升階儀式需要的太陽結晶非常稀缺，以你現在的標準，如果沒有特別重大的立功，至少要在一年之後，纔可以申請到。”
“就算你成爲了八級戰鬥人員，你的週薪也不過一千二，而上城區最便宜的房屋也要一萬銀索一平，大靈燈九萬銀索一盞，每月僅燃素的費用就高達三千。你至少需要一千周，才能湊齊這筆費用。”
瑪諾洛巴納露出一點笑容。
“但若你能按照‘真實’的情況提供證詞，我可以將一間屬於瑪諾洛巴納家族的房屋無償贈送給你，也可以立即爲你申請到太陽結晶，你很快就可以成爲八級戰鬥人員，我還可以將你調到內城區防衛，遠離那些危險的地區。”
艾格的臉色凝固了。
“你可以仔細考慮一下。”
瑪諾洛巴納淡淡地笑着，並不着急，轉身走出房間。
這種事情他很熟悉，知道不能過份緊逼，也不擔心被反咬一口。
多數人都沒有這個勇氣。
若真咬了，那才更好。
但是，還沒等他推開房門，後面就傳來艾格的聲音。
“我拒絕！你這是對我們家園的破壞，是對所有死去戰士的侮辱！”
瑪諾洛巴納轉過頭，冷冷地說：“你最好想清楚你說的話。”
艾格大聲道：“你根本不配在內務裁決所裡工作！你把我們的信仰變成了污穢的血，垃圾的堆，你把裁決者的聖殿變成了獸窟，你的法衣也成爲了裝滿罪惡黑霧的麻袋！我會告發你的！你就是戴着面具的末日教徒！”
冰冷的殺意在瑪諾洛巴納眼裡一閃而過，他不再說話，頭也不回地離去。
與艾格一樣。
卡拉蒙和雷斯林同樣也沒有同意。
“羅德是我的好兄弟，我不會陷害我的好兄弟的，當然，如果你的老婆和你女兒都來陪我睡覺，我也許會考慮一下。”
這是泡在溶液中、身軀還沒有長全的卡拉蒙的回話。
“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麼私人仇怨，但大主教荷魯斯告誡過我們，任何私怨都不要帶到公務中來，你是內務裁決所的大裁決長，理應比我更懂這一點。”
這是雷斯林的回話。
他身軀內的詛咒依然沒有被清除，還在持續接受修女小姐姐的淨靈儀式。
沒有一個人同意。
大裁決長親自出馬依然被拒絕。
雖然這是最好的結果，但冰冷的憤怒仍從瑪諾洛巴納臉上流露出來。
“愚昧，幼稚，和仁慈在這個世界上是生存不下去的！你們都得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