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爭端
尖塔大廳的另一側首位，坐着一個大約三十歲的男人。
他一身青白長袍，領口處有三重火焰標記，面容削瘦，油膩的黑髮平均地從兩側垂下來，有一個巨大的鷹鉤鼻子，眼神冷漠而深邃。
“古拉大人。”
他冷淡地說。
“怎麼樣了？”
瑪諾洛巴納微微欠身：“瓊恩閣下，西奧多已經病入膏肓，神志不清了，他走了一步非常愚蠢的棋，我們贏定了。”
瓊恩冰冷的黑色眼眸靜靜地看着他。
“古拉大人，在我真正繼承火之王位之前，說不上贏。”
瑪諾洛巴納微笑道：“請您放心，沃爾夫岡·馮·瓊恩的名字必將刻印王器之上，您的靈魂特性強度，遠超其他競爭者，您的智慧理念，纔是特羅裡安未來正確的道路，人類在您的引領下，才能獲得真正的安寧。”
瓊恩冷漠地說：“但願如此。”
瑪諾洛巴納躬身：“理當如此。”
瓊恩沒有再說，輕輕彈了彈手指，大廳壁爐中的火焰劇烈燃燒了起來。
這不是自然的火焰，而是守護之火，理論上只要足夠強大就可以成爲聖火的存在。
人類的任何聚居地，都圍繞着它而存在，真正制約特羅裡安向外擴張的，就是守護之火的數量。
沒有它，任何活物都不能在永恆的黑霧中長久存在。
能讓守護之火在私人的壁爐中存在，僅憑內務裁決所大裁決長的身份，是辦不到的。
只有王之候選者才行。
特羅裡安的每一任王，都是從王之候選者中誕生。
而成爲王之候選者的條件非常簡單。
點燃靈魂之火，成爲火之賦靈者（靈火序列），獲得人類從古至今所有出現過的靈魂特性中最重要的一個：
【永恆燃火】
它是如此的罕見，以至於整個特羅裡安王國中只有四個人擁有。
王。
沃爾夫岡·馮·瓊恩。
阿利蓋利·但·青羽。
莫德里奇·勞·星歌。
一旦舊王魂歸聖火，下一任新王，就將從瓊恩、青羽、星歌三人中誕生。
只有擁有【永恆燃火】特性的他們，才能與聖火取得共鳴，才能獲得聖火的力量並維持它的穩定，才能守護聖火永不熄滅。
而聖火的共鳴對象，只能有一個。
那就是王。
決定誰有資格成爲王的，就是最高議事會中的長老，他們都是對王國有過卓越貢獻的人物，在軍團或政廳中享受崇高的威望。
他們的評判標準，就是自三人成爲候選者以來，所有的行爲和功績。
根據特羅裡安的傳承，王之候選者，同時也會兼任守護者，成爲一個防區的最高長官，負責守護防區下所有平民的生命和安全。
瓊恩是第七防區的守護者，青羽是第十二防區的守護者，星歌是十四防區的守護者。
目前而言，瓊恩是最有希望成爲王的人，但青羽的出現對他構成了強大挑戰，她在十二防區的表現非常優秀，獲得了許多長老的讚賞。
他必須改變這個局面，打擊青羽。
而瑪諾洛巴納已經找到了一個非常好的切入點。
紅石村的唯一倖存者，羅德。
青羽用權勢庇護了他，那麼，只要證明他是末日教徒，就可以沉重打擊青羽及其支持者的囂張氣焰。
計劃雖然出現了一些波折，但並沒有影響後後續的實行，瑪諾洛巴納相信，他很快就可以弄死那個傲慢的小畜生。
儘管另外三位大裁決長都偏向他，但內務裁決所中，並不只有他一個人。
三個巨大的身影從火焰中踏了出來，向首座上的瓊恩深深地彎下了腰。
他們是王城的大法官。
“覲見瓊恩閣下，願火永遠庇護着您。”
瓊恩微微頜首：“三位大人，我想知道盧西恩閣下的態度有沒有改變。”
三位大法官互視一眼，輕聲說：“裁決總長閣下和以前一樣，不願參與傳火的事宜中。”
瓊恩點點頭，這在意料之中，盧西恩是遵循古制的頑固派，只要他不倒向青羽或星歌就行了，雖然真正的決定者是長老們，但一位強大的實權者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紅石村的案件辦得怎麼樣了？”
“我們基本確認了它是由末日教派中的污染者教派乾的，他們似乎獲得了一件非常強大的物品，可以有限的篡改一個人命運，僞執政官艾麗克絲就是這樣擠掉了原本執政官的命運，他們的目的是尋找某件遺物，最終目的依然是召喚邪神並取代它。”
“守護者青羽也在追查，這是發生在十二防區的事件，他們有這個權力且進度很快。”
瓊恩靜靜地說：“干擾他們，絕對不能讓他們比我們更快抓到兇手，必要時可以放走末日教徒，但注意不要留下把柄。”
“是。”
“古拉大人，剩下的事情你知道該怎麼辦。”
瑪諾洛巴納躬身道：“請您放心，羅德一定是十惡不赦、喪盡天良、姦殺**的末日教徒，我已經有了充足的證據。”
瓊恩輕輕點頭。
“青羽竟然會做出如此幼稚的事情，我真是沒想到，你們可以查一查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否有隱秘不爲人知的目的。”
四人一齊躬身道：“是！”
“金沃斯學院呢？”
一位大法官答道：“他們沒有接受我們的提案，但我們提出的改制方法，獲得了許多長老的支持。”
瑪諾洛巴納冷笑道：“西奧多已經老糊塗了，不再適合擔任金沃斯學院的總院長，把培育人類未來的重任交給一個已經一百三十歲老人本身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他那愚蠢的仁慈就應該扔進王城下水道。”
“沒錯。”一位大法官贊同道：“搞什麼金沃斯之星，選什麼進步最大的人，把上好的資源給那些毫無用處的廢物，還有那麼多對弱者的扶持制度……這簡直是對人類的犯罪！”
“對！學院應該用殘酷的競爭選出最強者，淘汰垃圾，每一份資源都需要競爭來獲得，學員應該交鉅額的學費給學院，用來供養那些真正有希望的人，這樣學院的開支也能大幅度降低。”
另一位大法官也喊道：“學院的隔離制度也應該廢除，家長就應該伸手插入學院的事務，精英的孩子永遠都是精英！總院長和三個分院長都應該換人！”
“好了。”
瓊恩制止了他們對西奧多的批判。
“繼續對學院提出指責，抓住他們的每一個漏洞，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嘗試將一兩個分院長換上我們的人，尤其是那個第一院長維拉，儘快把他搞下來。”
“是！”
“還有，繼續破壞十二區的防禦，用腐質物將怪物引向那裡，嫁禍給末日教徒，不要留下痕跡。”
瑪諾洛巴納躬身道：“我會完成的，他們的屍骨會墊起新王的道路，指引特羅裡安王國走向更正確的道路，他們的死有了價值，會感謝我們的。”
瓊恩微微點頭，熾烈的火焰從身上燃起，但身周的桌椅地毯都沒有受到影響，他站起身，踏進了壁爐中的守護之火中，藉助火的力量，傳送到了與它取得共鳴的區域。
三位大法官也相續離開。
片刻之後，又一個人影出現在瑪諾洛巴納面前。
他單膝跪地，低頭道：“值守者裡維報道。”
瑪諾洛巴納點點頭：“傷怎麼樣了？”
“受陰影庇護，屬下已經恢復。”
他擡起頭，戴着半邊鐵面具的臉下，咽喉處有一個恐怖的貫穿傷疤，讓人難以想象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正是十多天前過來援助雷斯林小隊的值守者。
“很好，說出你的結論。”
“羅德可能是污染者教派的棄子，可惜的是，我沒有抓住黑祭司賽爾彌。”
“沒關係。”
瑪諾洛巴納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
“你能作證就行了。”
“是。”
“接下來的，就是等待了。”
瑪諾洛巴納站起身，從尖塔的高窗中俯視整個上城區。
在這座龐大的城市中，火的光芒正在減弱，陰影逐漸落下，道路上的人迅速減少，向各自的家中趕去。
火曜日已經結束了，看不見的太陽落下了山，火的力量削弱了，黑暗又一次統治了大地。
而這座孤城，在不可匹敵的黑暗巨獸前，也不過是螞蟻一般的存在。
瑪諾洛巴納真的不明白，爲什麼有些人敢於挑戰這種存在？敢於向這些不可戰勝的巨物舉起刀劍？
必須要阻止他們！
“還不夠，如果雷斯林小隊能作證的話……”
瑪諾洛巴納沉吟着，陷入了長久的深思。
————
自特羅裡安存在以來，日期和星象的預報就是王城中最爲重要的工作之一。
觀星者，星相師，預言者和塔尖觀察者，就是負責這項工作的人。
位於上城區的白塔，就是他們工作的地點。
白塔。
觀星臺。
裁決總長盧西恩站在高塔邊緣，俯視着漸漸被黑暗包圍的王城，低聲自語。
“爲什麼這麼小的一個王國，還能分裂出這麼多完全不能相容的團體教派？爲什麼人類到了這樣的絕境，有些人還不忘自相殘殺？”
似在問自己，也似在問那些不知名的存在。
但身後卻有一個聲音回答了他。
“如果人類能團結一致，傳說中火照亮大地的時代，也不會淪落被黑暗統治的現在，讓我們只能在廢墟和遺蹟中重溫人類輝煌的榮光了。”
盧西恩沒有回答，他沉默地看了片刻，問道：“大眼睛的運轉還正常嗎？”
聲音答道：“正常，我的老友，王城內，任何七級以上的戰鬥人員，五級以上的靈能波動，都逃不過它的觀察。”
“下一個火曜日還有多久？”
“星核沒有答案，靈界的運轉受到了未知的擾動，相當混亂，星辰和天象的預測變得困難。”
“黑潮呢？”
“唔，快了吧，你打算在那個時候動手，是嗎？”
盧西恩沒有回答，只淡淡地說：“真正考驗就要來臨了。”
他輕輕一躍，跳下了高塔。
——
外城區。
未知的下水道深處。
一個巨大的空間內，聚集着數百名身穿黑袍的人。
一團巨大的黑色火焰在他們中升起，歡呼聲頓時不絕於耳。
一個虛影從黑焰浮現，那是一張空洞的臉，彷彿黑暗的漩渦。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深深伏底了身體。
“去。”
黑影下達了命令。
“殺死叛徒羅德。”
數百名黑袍人齊聲喊道：“是！主的命令，就是一切！”
——
金沃斯學院。
三棟宿舍樓。
羅德在承受卡珊超過半個鐘頭的精神轟炸後，成功以“你再不回去就陪我一起睡”爲藉口把她趕回了自己的宿舍。
那個系主任米勒真是個坑貨。
羅德憤憤不平地想。
找什麼藉口不好，非要說他在紅坊街逗留時，被檢查人員抓了個正着。
還說學院對這種敗壞風紀的行爲非常憤怒，但念在初犯，暫時沒有處罰，卡珊身爲十組的組長，一定要看好他，不要讓他再作出類似的事情。
當時羅德看到卡珊拳頭上暴起的青筋就覺得不妙了，好在他口技非常，讓卡珊只是囉嗦了他一頓。
時間已經耽誤很久了，羅德早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夢境了。
但正當他想關上門時，又一個不速之客到來了。
正是那天在慶典上碰見的獲獎者之一，蘋果鎮的希恩斯。
他作爲總院長的助理，帶來了總院長的口信：
“我忘記告訴你了，你還可以和灰燼挖掘者合作，推薦信我已經幫你寫好了，如果需要，你可以按信上的方式聯繫他們。”
羅德皺起了眉頭。
灰燼挖掘者？
他記得羅傑斯說過，是專門研究和發掘王城歷史的人。
和他們合作？
有什麼好處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