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筱雲氣概地揮了揮手,“沒事的……喲……”她皺了皺眉,剛纔那麼一揮手,拉扯到了傷口,這才感覺到火辣辣的疼。
“怎麼了?”
她笑了笑,“沒事,將軍你方纔說東方孝宇他不在營中,那他去了哪裡?”
那將領嘆了嘆氣,“本來軍中機密是不能向外人告密的。但是介於你和尊王之間的關係……”
慕容筱雲急了,“你就直接告訴我吧,他去哪裡了,有沒有危險?”
“尊王他……他被上官英士俘虜去了。”
聽聞到此,慕容筱雲登時愣了,整個人頹然一軟,險些跌倒。
“慕容姑娘,你沒事吧?”
慕容筱雲退了一步,待站穩腳步後,搖了搖頭,“我沒事。”速又上前緊緊地抓住那將領的手,“他有危險嗎,他還活着嗎?上官英士的兵馬駐紮在何處?”
那將領沉了沉,無奈地安慰道:“姑娘,這事你急不來的。杜將軍已經想辦法營救尊王了。再說,尊王會逢凶化吉的,他什麼場面沒有經歷過,一定會活着回來的。”
慕容筱雲在腦子裡不停地思索着,那上官英士既然是爹爹慕容宏偉的部下,一定會記得她這個毛丫頭的。雖然在慕容府,她並不受寵。可她好歹也是慕容宏偉的親生女兒呀。他既然能把哥哥救走,也多少會給她一點面子吧。更何況,小時候她還和上官英士的女兒上官楚楚玩過幾次。想來想去,她便想去上官英士的營中營救。她抓緊那將領的手,急忙問道:“上官英士的軍營駐紮在哪裡?”
那將領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徑河下的小山頭呀。他能駐紮在哪裡,過了徑河就是敵國的地盤了。”他復又低頭一看,慕容筱雲右手手背上的爪印正血跡斑斑,傷口深深地陷進去,觸目驚心。
慕容筱雲鬆了一口氣,放開那將領的手,欣慰地笑了笑,“謝謝。”隨即轉身,迫不急待地邁開步。
身後的那名將領瞻仰着脖子,目不轉睛地望着她,急忙喊道:“慕容姑娘……”
慕容筱雲回了回頭,淺如山中雛菊花開般笑了,笑得清雅脫俗,又笑得魅惑人心,“怎麼了?”
那將領趕緊低了低頭,眉目慌張,靦腆得像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吞吐道:“慕容姑娘,在下是杜將軍手下的前鋒少尉,姑蘇暮年。”說罷,復又擡頭小心翼翼地望向慕容筱雲。
慕容筱雲笑了笑,點頭道:“姑蘇暮年,記下了,謝謝!”
她轉身,頭頂上看似凌亂卻悽美十足的髮髻輕輕一顫,綰起髮髻的流蘇迤麗向遠地飄垂着,身上刺繡華麗的裼衣裙襬隨風而飄,斑斑血跡落在她的狐裘與裙襬上,反倒燦若雲霞
在姑蘇暮年的眼裡,慕容筱雲不經意的一個轉身,卻
翩躚如漫舞紛飛,婉若仙女下凡。
姑蘇暮年頓時一驚,急忙又叫住她,“姑娘,等等…”
慕容筱雲側了側身,回望着姑蘇暮年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遞向自己,“慕容姑娘,這是我姑蘇家祖上傳下來的金創藥,你拿着……”
慕容筱雲接過那小瓷瓶,瓶如葫蘆,身紋青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然而,接下它的那一刻,暖意在她心裡頓時散開。她深深地望了望姑蘇暮年,動容的笑了笑,“姑蘇暮年,後會有期。”
“慕容姑娘,一直往西,就是徑河了。上官將軍和慕容少將必定會善待你的。”
慕容筱雲感恩地點了點頭,轉身,踩着滿地厚重的雪,咯吱咯吱地離去。
西面,十里之外,徑河旁,嶓冢山下,二十五萬大軍紮營而棲。
等慕容筱雲一路尋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更暗了,當頭明月,雪光閃閃中,一堆又一堆的篝火升騰。
若大的鵝卵石砌成一排長如蛟龍的石欄,高有五尺。
石欄面朝東面,將整個軍營包圍起來。正中央的位置,數十名身穿鐵衣的將士重兵把守。
見到整個軍營的概貌如此森嚴,慕容筱雲不禁皺眉。如果杜雲謙真的來營救東方孝宇,他又何處下手呢?她走到石欄外,已覺體力無支了。
今昨兩日,她連夜趕路,又遇惡狼突襲,加之幾餐不進食,她的精力,早在跋山涉水的時候消耗盡了。若不是想早些見到東方孝宇,她恐怕早就支撐不住了。見到石欄外的幾名士兵,她無力地將笑容擠出來,奄奄一息,“大哥,麻煩你們通傳一下。我是慕容老將軍的女兒,慕容筱雲。我要見上官將軍。”
慕容筱雲支撐着最後的一點體力,緩緩地吸着氣,總感覺再多說一個字,都是艱難。她盡力地扯動嘴角,讓笑容更有力道,卻不知自己已是滿臉蒼白,脣如皺皺的樹皮,乾渴地卷着一片又一片的死皮。
守衛警惕地瞅着她,不敢怠慢又不敢輕信。
慕容筱雲試着扯了扯嗓音,可聲音還是微乎其微,吐氣若游絲,“我真的是慕容將軍的女兒。不信,你們可以向上官將軍通傳,他認得我。還有……我哥哥慕容子鴻,前天夜裡剛剛被上官將軍營救,他也可以作證,求你們,讓我見見上官將軍。”
說到慕容子鴻,衆守衛終於覺得慕容筱雲所言非虛,這才前去通傳。
她終於緩了口氣,體力不支地撐着漫到她胸前鵝卵石上,氣遊絲地歇着氣。寒光四射,冰天雪地之中,她正是一朵凋零盡謝的野花,朝着寒風努力地挺直了身板,不甘就此倒地。
惡宅的風聲赫赫地飄過,颶風吹起亂雪,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迷茫似海。
慕容筱雲僵硬的手指,連最後一滴
點支撐在石上的力氣也消散殆盡。她徒手一滑,指尖迅速地從光滑鵝卵石上一打滑,整個人踉蹌一步,險些跌倒。
一旁的守衛寒暄道:“姑娘你沒事吧?”
她只輕輕搖了搖頭,速又挺起身來,迫不急待地朝着軍營之中東張西望。
不一會,一隊人馬跟在上官英士身後,環佩叮咚地從營中出來。
慕容筱雲張望過去,一陣欣喜,趕緊離開那方鵝卵石,大步邁去,每一步都沉浮不穩,踉蹌不平。她從那隊人馬中,一眼便認出了上官英士來,不如年輕時的意氣風發,卻風韻猶存,一派氣宇軒昂,額頭上將帥之盔在火把的照耀下灼灼生輝,雖已四旬步五旬之年,但依舊健步如飛,炯炯目光中透着他的精神矍鑠與胸懷壯志。
還是在她六七歲的時候,上官英士就一直跟隨在爹爹身前,鞍前馬後,忠心不二。
待他見到慕容筱雲後,鞠身行了行禮,“末將見過四小姐。”
慕容筱雲一陣激動,欣喜若狂道:“上官叔叔,你還記得小女?”
上官英士一身大將之風,眸光璨亮如灼灼華光,眼眸間卻沒有一絲笑意,“末將記得,四小姐小時候還陪楚楚玩過幾次。後來楚楚還吵着要找四小姐,只是……”
只是,慕容宏偉一向對她禁足,很少允許她與外人接觸。
上官英士對慕容筱雲上下打量,見其一身傷勢,不加多問,立即吩咐道:“來人,扶四小姐回營休息。四小姐乃慕容將軍之女,命人好生伺候,立刻傳軍醫來。”隨後,他的語氣稍微輕了些,滿眼明亮地望着她,“四小姐,傷勢無礙吧?”
慕容筱雲搖了搖頭,正要張口,便又被上官英士截了她的話,“四小姐,你慕容兄長已被我軍救下,你不必擔心,請回營歇息吧,自會有人好生伺候。末將還有要事纏身,恕難奉陪。”
見上官英士轉身,慕容筱雲趕緊叫住他,“上官叔叔……”
上官英士立即轉身,滿眼精光地望着她,義正詞嚴地道:“素聞四小姐因七皇子東方孝宇,險些與慕容老將軍斷絕父女關係。如若四小姐此次前來,是爲了投奔末將替老將軍報仇血恨的,那末將自當歡迎。如若是因爲逆賊東方孝宇,那四小姐還是罷了吧。”
上官英士直接了當的話語,彷彿驚雷,驚破了慕容筱雲唯一的營救希望。她未說的話語猛地一窒,突然嚥住了。
她無助地咬着下脣,思緒片刻,復又說:“上官叔叔,那我可以見一見東方孝宇嗎?”
上官英士目露寒光,直直地將慕容筱雲bi視,“他乃亂臣賊子,任何人不得相見。明日,我便要讓他爲老將軍殉葬此地。待二日後,陸國大軍一到,杜雲謙手中的五十萬大軍,也就不足爲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