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該用午膳了。”從見了賢妃之後,娘娘就一直坐着發呆,慧兒也不敢打擾她,直到這會午時了,她才提醒娉婷該用午膳了。
“哦!”娉婷這才反應過來,剛纔一直在想事情,沒想到時間過得如此之快,她往殿門口方向看了看,道:“念兒呢?”
“小皇子玩累了,奴婢讓人侍侯他午睡去了。”慧兒低聲說道,“娘娘要叫小皇子起來麼?”
“不用了,讓他睡吧!過會再叫他起來吃東西。”娉婷搖頭說道。
慧兒應下了,然後退出去給娉婷傳午膳。
因天氣開始轉熱的緣故,娉婷的飲食以清淡爲主,夾了一根白灼菜心,還沒吃到嘴裡,娉婷突地想到一事,放下筷子,她朝伺侯在一邊的慧兒說道:“慧兒,一品軒還沒有消息傳來嗎?”
“是的,娘娘。”那日從一品軒回來,娉婷就交待了一些事情給慧兒,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與一品軒的於叔保持聯絡,慧兒作爲她的心腹宮女,對於她交待的事情,不會問,只會服從。
“哦!”娉婷輕輕哦了一聲,她讓於叔幫忙查君澈的事情,才四天時間,確實是她心急了。
“娘娘,要不要讓奴婢出宮去一趟,去探探消息。”見娉婷一臉失落的樣子,慧兒自告奮勇的說道。
“不用了,再等等吧!指不定過兩日就有消息傳來了。”娉婷放了筷子,想了想,又道:“讓人注意點宮裡的動向,我心裡有些不安,總覺有會有事發生。”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慧兒說完就退了出去。
娉婷拿起筷子吃了幾口飯,卻無甚胃口,喚人進來將飯菜撤了,她起身走到貴妃榻上坐了,兀自出着神。
不知爲何,她心緒有些不寧,總覺的近日有事要發生,可又猜不透會是什麼事,絞盡腦汁去想,最後只能作罷。
接下來幾天,娉婷一直處於不安之中,這種不安,就如深埋於地底的蛟龍欲破土而出,那種噴發前的壓抑,讓她感覺心慌。
於叔那裡仍沒有消息傳來,而宮裡也是一片風平浪靜的狀態,就是因爲這過份的平靜,讓娉婷心底的不安越發的濃烈。
城北驛館,蕭譽神情陰騖的坐在桌前,一個黑衣長袍的暗衛正跟他彙報查到的消息。
“殿下,這是屬下在東燕綿陽查到的東西,請您過目。”暗衛遞過一疊紙張給蕭譽。
蕭譽接了,一張張看下去,臉上的神色越發的陰沉,直到看完最後一張紙上的同容,他臉沉的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殿下!”暗衛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這張紙上的內容,可是他與下面的兄弟花費了近半月才查到的,爲了查到的這些消息,前去查探的精英兄弟幾乎全軍覆沒。
“雲洛,你果然沒死!”蕭譽把手上的張紙拍在桌上,眼裡涌上濃濃的戾色,想起五年前,那驚心動魄的一戰,還有他親眼看到雲洛掉下清風崖,原以爲掉下萬丈深淵的清風崖,他必死無疑,沒想到,他卻如此命大,而且還換了身份,到東燕去做了丞相。
他以君澈的身份來到東凌,難道是要來報仇的嗎?想起那日他見到自己和雲齊時,眼裡的陌生,蕭譽又覺得自己想多了,暗衛查到的消息是雲洛掉下懸崖下被救,然後到東燕做了丞相,事情清清楚楚,君澈就是雲洛,不過,他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記憶,現在的雲洛,以君澈的身份活着,卻只有近五年來的記憶,沒了之前的情仇糾葛,他到東凌來,或許只是一個偶然吧!以東燕丞相身份,送當朝公主前來和親,無可質疑。
不過,君澈就是雲洛,即使他失去了以前的記憶,蕭譽也還是容不下他的,以蕭譽的想法,既然雲洛已死過一回,那就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吧!不管他以何種身份出現,蕭譽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殺!
如果讓君澈回到東燕,即使蕭譽再有能耐,也手長莫及,但如今君澈尚在東凌,正是他最好的下手時機,蕭譽眼裡閃過一道殺意,雲洛,這次再撞到本殿手裡,那就等死吧!
“吩咐下去,讓兄弟們把城南驛館盯好了。”蕭譽沉聲說道,“注意形蹤,別被發現了。”
“是,殿下!”暗衛聽了吩咐就退了下去。
蕭譽又細細看了一遍暗衛查到的關於雲洛這五年來的消息,然後點火將記錄消息的紙張燒了,他清楚,這些消息既然他能查到,雲齊必然也能查到,以如今雲齊的勢力,指不定早就查到了這些,如果雲齊知道了君澈就是雲洛,不知道他會如此做呢?
想到鳳梧宮的那個女子,蕭譽眼裡閃過一道異光,當初雲洛掉入清風崖,陸娉婷傷心欲絕之下欲跳崖追隨雲洛而去,後來被雲齊阻止,再後來凌國滅亡,雲齊建立東凌,登基爲帝,以蕭譽所瞭解的陸娉婷,雲洛死後,她要麼殉情而死,要麼決然離去,可讓他想不到的是,陸娉婷竟然做了雲齊的貴妃,安心呆於鳳梧宮,而且很快就誕下了東凌第一位皇子,即使她從不參加宮宴,也沒聽說雲齊有多寵愛她,但最起碼她已經是屬於雲齊的女人。
想到這些,蕭譽眼裡閃過一道冷光,早知道她會那麼快投入雲齊的懷抱,當初還不如……不如他強搶了她,可惜了!
不過,這次雲洛以君澈的身份來到東凌,雲齊肯定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有所懷疑,以雲齊的做事風格,必然第一時間就派人去查探了,如果他知道君澈就是雲洛,他是會像自己一樣,欲將君澈除之而後快,還是隨雲洛以君澈的身份繼續活着回到東燕,蕭譽倒真是期待。
還有,鳳梧宮裡的那位,一定沒見過君澈吧!如果讓她見到,又會掀起怎樣的驚天駭浪。
君澈與東燕太子孟荇已在東凌逗留了半個多月,雖然不能具體清楚他們回東燕的日子,但蕭譽猜想,也就是近幾日了,畢竟孟荇乃一國太子身份,即使這次是到東凌送親,卻是不能呆太久的,最多二十天,就是孟荇回國的最後期限,如果這樣,自己剩下安排部署的時間就不多了,看來得加緊安排了。
鳳鸞宮,蕭雅兒也收到了與蕭譽一樣的消息,蕭譽派出去的暗衛中本來就有她的人,蕭譽一收到消息,她的人很快也傳了消息進來。
當知道那與雲洛長的一模一樣的東燕丞相就是雲洛本尊時,蕭雅兒雖有吃驚,卻也在意料之中,雖然五年前的那日她是親眼看到雲洛掉下懸崖的,但畢竟沒有親眼見到屍首,如果他掉下懸崖未死,被人所救後到東燕也是完全有可能的,當初在雲齊的生辰宴上,她第一眼看到君澈,就覺得他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總覺得他就是雲洛,雖然他是以東燕丞相的身份出現,而且看到他們這些熟人,眼裡是一片陌生,但她就是感覺到這君澈就是雲洛,只是因爲某些原因,他失了記憶罷了。
其實蕭雅兒對雲洛並無多少惡感,如果說有,也只是因爲他是陸娉婷的夫君,而陸娉婷,是她這一生當中,最嫉妒而厭惡的女人,而如今這個女人卻在死了丈夫之後,做了雲齊的貴妃,即使蕭雅兒如願做了雲齊的皇后,但她很清楚,對於雲齊來說,自己不過就是一個擺設罷了,一個迫不得已娶進宮裡的女人,雲齊對自己,半分心思都沒有,相反的,鳳梧宮那個女人,即使已嫁過人,雲齊卻把她當成了寶,哪怕她從不參加宮宴,雲齊也沒傳她侍過寢,但她就是佔據了雲齊整個身心,任何女人都代替不了。
五年來,雲齊年年往後宮人填充新人,嬌媚的、溫柔似水的、明豔動人的,各種各樣的美人填入各宮,但蕭雅兒發現,不管哪種類型的美人,她們都有一個共同點,身上總有某處長得像鳳梧宮的那個女人,像前些日子被雲齊打入冷宮的那位蓮妃,就因爲與陸娉婷長得七分相似,一入宮就被雲齊寵上了天,不過最後卻因爲得罪了陸娉婷,被雲齊打入冷宮,也算她倒黴,雲齊對後宮女人很縱容,唯一底線就是誰也不能去招惹鳳梧宮的那女人,如果誰有膽子去招惹,後果必定是悽慘無比。
蕭雅兒曾經利用雲齊寵愛的嬪妃卻對付鳳梧宮那位,只是即使雲齊再寵愛的妃子,只要近了鳳梧宮三尺之內,絕對第二天就入了冷宮,幾次下來,後宮裡的女人再也不敢招惹鳳梧宮的那位,甚至靠近鳳梧宮的的路都不敢走,寧可繞遠路,也要避開鳳梧宮。
蕭雅兒知道,雲齊如此保護陸娉婷,無非就是想得到陸娉婷的心,只是陸娉婷對他卻是極爲冷淡,而且以陸娉婷出宮去祭拜雲洛來看,她的心裡其實一直裝着的都是雲洛,哪怕他已經死了五年,也不曾變過。
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蕭雅兒臉上勾起一抹笑意,已經在宮裡礙她眼五年的陸娉婷,如果見到了君澈,會當如何?再者,如果她知道君澈就是雲洛,她又會如何?看來自己是有必要做點什麼,讓這兩人見上一見了。
經過了那麼多年,雲洛是死是活,蕭雅兒早就不關心,現在她最關心的就是,讓陸娉婷永遠消失在她的視線內,這個消失,可以是死,當然也能是生,如果陸娉婷知道雲洛還活着,願意與他一起離開,她倒可以幫她一把,只要陸娉婷不再出現在她和雲齊的面前,永遠消失,她就放心了,沒有了陸娉婷,蕭雅兒相信假已時日,雲齊一定能愛上她的。
不過,該怎麼做,才能讓陸娉婷和君澈見上一面,陸娉婷終日呆在鳳梧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而君澈卻在城南驛館,除非雲齊召見,否則不會進宮,到底有什麼辦法,能讓這兩個人碰到一起。
蕭雅兒在殿裡走來走去,暗暗思索。
蕭譽和蕭雅兒兄妹倆的主思,在城南驛館的君澈自然是不知道的,此刻,他正與東燕太子孟荇在下着棋。
“君澈,在東凌逗留的時間有些長了,我想,該回去了。”孟荇在棋盤落下一枚白子,開口說道。
“哦,是否秦王那邊有什麼異動?”君澈手執黑子,邊思緒着落於何處,邊說道。
“那倒不是,只是離宮時間久了,有些想罷了!”孟荇頭也不擡的說道。
“是嗎?殿下是想太子妃了吧!”君澈一語揭穿了他,東燕誰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伉儷情深,感情甚篤,倆人誰也離不開誰,而孟荇的這次東凌之行已經快一月,君澈怎麼又猜不透孟荇的歸心似箭。
想到府上的那個女子,自己心愛的妻子,孟荇眼裡閃過一抹溫柔,瞥了一眼君澈,他笑道:“還是你小子瞭解我,好,我也不否認,我是真想念敏兒了。”
“太子與太子妃情濃似海,君澈好生羨慕。”感受到孟荇的好心情,君澈難得的調侃了一句。
“羨慕就找一個啊!”孟荇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年紀也不小了,該娶妻生子了,哎!”孟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有沒有心儀的姑娘,如果沒有,本殿給你介紹啊!”
“微臣謝謝太子殿下關心了,不過娶妻生子,君澈暫時沒有想過,一切順其自然吧!說不定哪天碰到對眼的姑娘了,娶了也就是了。”君澈淡淡的說道。
“真沒有心儀的姑娘?”孟荇卻不打算放過他,在棋盤上落下一枚棋子後,他繼續問道。
心儀的姑娘?君澈腦子裡立即浮現了一張絕美的面容,雖然才見過不到五次,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動,東凌的貴妃,那位名喚陸娉婷的女子,他不過與之見過寥寥幾次,卻是把她刻到了心底,君澈從來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如果陸娉婷身份平常也就罷了,他不管如何,他都會爭取讓她跟他在一起,可是她的身份,是東凌的貴妃,即使自己願意,她必定不會同意的,況且她的一門心思都在她亡夫雲洛的身上,如果他僅是君澈,他沒有把握能得到她的心,想到這,他黯然開口,“有又如何呢,有緣無份,何必強求!”
“嗯?”孟荇疑惑看他,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君澈臉上看到如此失意的表情,在他看來,君澈永遠都是淡定從容的,哪怕遇到再難的事情,也從來沒見過他這副失落的樣子,而今天,想到他剛纔說的那句話,孟荇若有所悟,感情這位不食人間煙火般的丞相大人,是陷入情網之中了,只是不知道是哪個女子入了他的眼,還讓他愛而不得,真是好本事。
一下子,孟荇對這位讓君澈失意的女子起了濃烈的興趣,他正想逼問君澈,這女子的身份,君澈卻轉移了話題,“殿下,你打算哪日起程回國。”
“後天吧!明日我去向東凌皇辭行。”見他轉移了話題,孟荇也不好深究下去,必竟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人家不願意說,他問再多也是枉然。
“嗯,那微臣先去安排了。”君澈淡淡說完,放了棋子,轉身往門外走去。
看着君澈離去的背影,孟荇搖了搖頭,雖然他與君澈不過認識了三年,但兩人的關係卻是甚好,君澈這個人,只要選擇做一件事情,卻是不會因爲任何的原因而放棄,但剛纔聽到他失落的語氣,想必是已愛上了那名女子,只不過不知因何原因,他愛而不得,只能選擇放棄,雖然這不像君澈的性格,但想必是無奈而爲吧!
第二日,孟荇親自進宮去向雲齊辭行,雲齊自然是挽留一番,不過畢竟孟荇是東燕太子,挽留不過是做做樣子,見孟荇謝絕了他的挽留,雲齊就說晚上安排宴會,給他們送行,孟荇推脫不掉,只能答應下來。
晚上的宮宴,是給東燕太子餞行的,以東燕太子爲首的一行人都進宮參加宮宴,而東凌這邊,也是文武百官齊聚,因東燕公主和親東凌,使兩國建立良好的邦交,這次的宴會,自然是賓主盡歡。
酒過三旬,仍是一片齊樂融融,雲齊以醒酒爲由入了內室,爾後有宮人來請東燕太子孟荇,說皇上有請,在場之人都明白兩人必是有事相商,也不甚在意,而且因爲沒了皇上在場,大家喝起酒來更加的恣意。
趁大家喝得興致極高的時候,君澈對旁邊的東燕同伴說了聲去殿外透透氣,就離席而去。
相比殿內的喧譁熱鬧,殿外卻是一片平靜,君澈隨意的走了走,不知不覺間,竟已走到了一個僻靜之地,小路上沒有宮人行走,微黑的路,一眼看不到盡頭,君澈蹙了蹙眉,本想就此打住,返回殿內,但腳下卻忍不住的往前邁去。
沒有燈火能照到這條小路,路邊樹影幢幢,君澈倒也沒覺得害怕,又往前走了挺長一段路,然後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宮殿,殿門口燈光有些暗,但以君澈的目力,還是能清楚的看到宮門匾額上的大字-鳳梧宮。
鳳梧宮,君撤蹙了下眉,他很清楚的記得這是東凌貴妃住的宮殿,因爲那日他曾潛入過,他還知道這鳳梧宮外隱藏了很多暗衛,應該是雲齊派來保護陸娉婷的,那日他受傷離開,可是費了許多力氣才成功脫身的。
明日就要回東燕了,雖然心裡是想見一見陸娉婷,但這個時候,還真不適宜,搖了搖頭,君澈轉身準備離去,返身走了幾步,卻又赫然頓住,是啊!明日就要回東燕了,這個入了他心的女子,如果在走之前不見上一面,或許今生就再也無緣相見,罷了,畢竟是他第次一次裝入心裡的女子,就進去與她道個別吧!
有了這個念頭,君澈很快就付諸了行動,他的輕功已登風造極,雖然這鳳梧宮的暗衛衆多,但以他的身手,想要不被他們發現潛入鳳梧宮,也不是難事。
鳳梧宮內室,娉婷正捧了一本書在看,君澈悄無聲息的站在暗影裡,看着燭光照着她的半邊側臉,看起來寧靜而美好。
這個女子,雖然已有了一個四歲大的孩子,但她整個人看起來卻如少女一般,身形窈窕,面容絕美,但隱隱的又有着一股成熟嫵媚的味道,君澈呆呆看着,竟有些癡了。
看書看的脖子有些酸累,娉婷擡手揉了揉頸部,然後站起身來,坐久了,得活動活動筋骨。
慢慢踱步到窗邊,半開的窗戶外繁星點點,娉婷靠窗而站,靜靜的感受着夜風的吹拂。
慧兒下午出宮,到現在尚未回宮,也不知道於叔有沒有查到她想要的消息,娉婷斂眉,她已經聽說了東燕太子等人今天進宮來向雲齊辭行,明日他們就要返回東燕了,而君澈做爲東燕丞相,必然也是會一同回東燕的,對於君澈,娉婷一直懷疑他的身份,因爲他與她的雲洛實在太像了,她可以相信世上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但卻不會相信,連身形和氣質都一樣。
如果君澈就是雲洛,明日他起程回東燕,那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因爲如今他的記憶裡已無半分她的影子。
“君澈,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洛呢?”倚着窗沿,娉婷喃喃出聲。
“是不是很重要嗎?”這時,身後一道聲音響起,那麼熟悉,娉婷猛然回頭,卻看到剛纔她還唸到名字的人正站在她身後二步之外。
“你……你怎麼進來的?”娉婷有些驚慌,忙朝窗外看了一眼,然後飛快的關上了窗子,然後神色複雜的看着君澈,“你怎麼來了?”
“我明日就要回東燕了,所以來看看你。”君澈靜靜的看着她,眼裡有異樣的情緒閃動,他喜歡這個女子,想着或許以後就見不到了,現在的他,不想掩飾對她的感情。
被他灼灼的目光盯住,娉婷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脣,然後道:“你明日就要回東燕了啊!”
“對,明日一早就啓程。”君澈點了點頭,目光不離她左右,“我今日來,除了想來看看你,還是想跟你說些話。”
“什麼話,你說!”娉婷輕聲說道。
“我叫君澈,但我只有近五年來的記憶,師父曾經對我說過,我五年前生了一場大病,所以以前的記憶都沒了,他說我是君家的子孫,是君戰神的後代,以前我是相信的,儘管我經常做一個夢,夢裡時常出現一個女子的身影,我看不到她的臉,只知道她一定對我很重要,師父說我夢裡的女子是我孃親,我不疑有它,但最近這個夢出現的越來越頻繁,女子的樣子我仍然看不清楚,我想我一定是忘記了什麼,可是不管我如何思索,除了這五年的記憶,我想不起之前的任何一點。”君澈靜靜的敘述着,“到了東凌,你們把我錯認成前朝王爺雲洛,但我是君澈,君戰神的後代君澈,見到你,我有想過如果我是雲洛會如何?可是,我腦子裡一丁點關於雲洛的記憶都沒有,所以,我想,要麼我真的不是雲洛,要麼,就是我失憶了。”
“你……”聽着他的話,娉婷出口的話音有些顫抖,“你是說你只有近五年來的記憶?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見君澈點頭,娉婷心裡激動的情緒洶涌而來,如果是這樣,那君澈是雲洛的希望就大了許多,如果君澈真是雲洛,那他……
“你師父是誰?我能去見見他麼?”想到君澈就是雲洛的可能,娉婷激動的不知所以。
“我師父已隱世,不會見外人,所以……”君澈搖了搖頭,然後又道:“不過,這次我回東燕,一定會去找師父問清楚,不管結果如何,我都能接受。”
“那你今天來是?”心裡微微一沉,娉婷心裡竟然有些不安,如果君澈真是雲洛,他已經不記得她了,那她該怎麼辦?
“陸娉婷!”君澈突然靠近她,不顧她僵直的身子,貼到她耳邊說道:“雖然跟你才見過幾次,但我不否認,我喜歡上你了,以君澈的身份。”
“你……”娉婷呆住,他說什麼,他說他喜歡她,怎麼可能,他們不過才見了三次面而已。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君澈從不開玩笑,既然喜歡就會說出來,我知道你是東凌貴妃,是不可能接受我,但是……”君澈頓了頓語氣,“如果真的證明我就是雲洛,我一定會回來帶你走,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不會放開你。”
他的聲音帶着魅惑,吸引着她一點點沉淪於他的語氣中,腦子裡一片空白,而他的聲音卻一點點沁入她的腦子深處。
“所以,在我還是君澈之前,我不會做任何事情,你的心裡只有雲洛,我希望自己是他,如果不是,我不願做任何人的替身。”君澈一字一句的說完,然後緩緩離開了她的耳邊。
娉婷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這個男人,如果真是她的雲洛,她一定會死也不放手,但如果不是,即使他長的再像雲洛,她也不會跟他一起,因爲她是雲洛的,她不願意找個長得像雲洛的替身,如果這樣,她寧可孤獨終身。
“相信我,如果我是雲洛,我一定不會再放開你,等着我!”君澈說完,低頭在娉婷脣上印下一吻,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打開窗戶,身形一閃,快速的離去了。
娉婷捂着嘴脣,怔愣在原地,半晌回不過神來。
君澈走後,娉婷一直處於愣神之中,君澈的那番話,在娉婷心裡驚起了驚天駭浪,他說如果他是雲洛,會回來帶她走的,她該相信嗎?
因第二天一早,東燕太子等一行人就要啓程回國,所以,餞行宴很早就散了,雲齊心裡裝着事,就多喝了幾杯,宮宴散後,他就趁着酒意,往鳳梧宮而來。
布公公跟在他後面幾步之遙,也不去扶他,任他歪歪斜斜的在前面走着。
到了鳳梧宮,布公公揮手示意鳳梧宮衆人退下,自己則站在殿門口侯着,雲齊進了殿裡,沒看到娉婷之後,他就直接往內室走去。
聽到腳步聲,一直站在窗處的娉婷回過神來,看到雲齊,她面色微動,卻並未出聲,自那日雲齊差點強迫她之後,她對他可以說的上是冷漠,如果他不開口,她必定是不會出聲的。
看着她冷漠的眼神,雲齊心裡一堵,“念兒呢?”他開口問道。
“睡了!”娉婷淡聲說道,她站在原地沒動,看着雲齊在她寢宮裡亂轉着。
“哦,睡了啊!”雲齊一屁股坐到桌前的凳子上,看着一動不動的娉婷,道:“你怎麼一直站在那裡,過來!”
聽他的語氣,像是醉酒的樣子,娉婷皺了皺眉頭,道:“皇上來幹什麼?”
“朕來幹什麼?”雲齊打了個酒嗝,一臉不悅的看着娉婷,“你是朕的貴妃,怎麼問這樣的問題,朕來這裡,當然是來看愛妃你的啊!”
雲齊平時從來不會這樣說話的,娉婷心想他此刻必是醉了,也懶得與他計較,只道:“皇上,你喝醉了,我讓人送你回寢宮休息。”說着,就往外走去。
“不要走!”當她經過他身邊時,雲齊伸手一拉,娉婷一個不穩,跌到他懷裡,被他緊緊抱住。
“放開我!”娉婷一驚,不由掙扎起來。
“不要動!”雲齊緊緊摟着她,將下巴靠到她肩膀上,聞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吸了吸鼻子,輕聲道:“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娉婷整個身子都僵住,掙脫不開他的手臂,她只能任他抱着,感覺到他擱在她肩上的下巴不停磨蹭着,娉婷只覺得渾身不舒服。
“娉婷,我愛你,你別離開我,好不好?”雲齊喃聲說道。
他今天這是怎麼了,以前他也曾在喝醉的時候過來,但從未像今天一樣啊!娉婷眼裡閃過一絲不解,推了推雲齊,娉婷說道:“皇上,你喝醉了。”
“我沒有喝醉!”雲齊卻像個耍賴的孩子般爭辯,“娉婷,你知不知道,我後悔了,我真的好後悔,當初爲何我沒有帶你離開,就因爲那一次的錯過,我就失去你了,娉婷,你打我罵我吧!我對不起你,但是我是愛你的,真的,好愛好愛的那一種,你不要離開我好嗎?”
“皇上……”娉婷皺眉,今天的雲齊很不對勁,以前他也說過愛她,但從未像今天一樣,他好像在害怕什麼,他到底怎麼了?
“我知道你因爲雲洛的事情恨我,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我知道會有那樣的結果,我一定不會對他出手,你知道嗎?看着你難過,我心都碎了。”雲齊低低說道,“可是,雲洛他已經死了,他死了,你爲什麼就不能接受我。”
娉婷無語,她不想說什麼,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聽着雲齊絮絮叨叨在她耳邊說着,“以前我嫉妒雲洛,但現在我想通了,你可以不愛我,但求你不要離開我,如果你離開,我不知道……不知道……”雲齊說話有些語無倫次,“我不知道會不會毀了你。”
聽到他的話,娉婷心裡一震,雲齊這個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害怕她離開,可是,她答應過他不會離開的,除非是雲洛還活着,雲洛?娉婷猛然瞪大了眼睛,難道……
“皇上,是不是……”娉婷剛想問雲洛是不是還活着,卻感覺肩頭一沉,她扭頭一看,發現雲齊閉上眼睛,已是睡着了。
一時之間,娉婷有些哭笑不得,心裡懸着一個大問號,卻又不能把他弄醒了問個清楚,搖了搖頭,喊了一聲來人,侯在門口的布公公走了進來。
“布公公,皇上睡着了,你送他回寢宮吧!”娉婷示意布公公將雲齊扶起,她自己站了起來,又到殿外喚了小靈子等人進來幫忙。
“皇上喝醉了,奴才這就送皇上回寢殿。”布公公低聲說道。
“有勞布公公了,小靈子,幫布公公掌燈。”娉婷淡聲吩咐道。
“娘娘,皇上這樣沒法走,讓人去傳轎輦吧!”雲齊已然睡着,根本無法行走,於是,布公公提議傳轎輦。
“恩,小林子,讓人去傳轎輦吧!”娉婷吩咐另一名宮人,那宮人得了吩咐,一溜煙的去了。
不一會兒,轎輦來了,布公公將雲齊扶到轎輦坐好,然後朝娉婷行了個禮,就隨着轎輦往皇上寢宮而去。
看着雲齊的轎輦消失在宮門口,娉婷一直想着雲齊今天的異常,他今天這樣,莫不是真跟雲洛有關,難道君澈真是雲洛?
如果真的是因爲雲洛,雲齊纔會有今天異常的情緒,倒也說的過去,只是,君澈真的會是雲洛嗎?
到宮外去一品軒找於叔的慧兒一直沒有回來,娉婷一直等到深夜,早已過了宮禁時間,仍未看到慧兒的身影,娉婷心想莫不是出什麼事了,但此刻,卻沒辦法再派人出宮,娉婷只好希望夜晚快點過去,焦急不安中,終於到了第二天早上。
娉婷一夜未睡,早早就讓小靈子去宮門口盯着,看看慧兒有無回來,但直到過了早膳時間,慧兒還是沒有回宮,娉婷肯定慧兒出事了,正想再派人出宮,卻聽到宮人來傳,說鳳鸞宮的宮女蘭珠求見。
蘭珠娉婷是知道的,是蕭雅兒身邊的大宮女,只是她爲什麼會來,蕭雅兒與自己不對付,今天這是怎麼了,還有,雲齊安插在鳳梧宮的暗衛不是從來不讓人接近的嗎?特別是鳳鸞宮的人,暗衛是見一個趕一個的啊!
心裡疑惑,娉婷也沒打算見,她正在爲慧兒沒回來的事情心煩,怎麼會願意見蕭雅兒身邊的人。
說了不見,沒想到一會兒,宮人又來稟報說,蘭珠讓帶兩個字給娉婷,雲洛,一聽到這兩個字,娉婷一震,想也沒想就往鳳梧宮門口走去。
蘭珠早已知道娉婷聽到雲洛的名字後,必會出現,所以見到娉婷出來,蘭珠只是匆匆行了個禮,道:“貴妃娘娘,我們皇后娘娘請您到鳳鸞宮一趟,有事相商。”
“好,我們立即過去。”娉婷知道,蕭雅兒派蘭珠過來跟她說雲洛的名字,肯定是知道了些什麼,或許蕭雅兒是想告訴她雲洛還活着,只要關係到雲洛,娉婷行動總比腦子快,吩咐小靈子看好念兒,娉婷跟着蘭珠往鳳鸞宮而去。
到了鳳鸞宮,蕭雅兒見到她,並不意外,她就知道,只要說到雲洛,陸娉婷必然方寸大亂。
那日她知道君澈就是雲洛後,就一直想方設法,讓陸娉婷見到君澈,但一直沒有機會,今天君澈就要離開東燕了,如果陸娉婷還不知道君澈的身份,一直留在鳳梧宮礙她的眼,蕭雅兒自然是不樂意,她也想過把陸娉婷引過來,然後殺了她,可蕭雅兒也清楚,如果殺了陸娉婷,自己與雲齊之間就是真的完蛋了,所以,如果有辦法不殺了陸娉婷,又能讓她永遠消息,蕭雅兒當然不會放過。
“皇后娘娘,你請我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娉婷在聽到雲洛名字的時候,心裡就平靜不下來了,真相越來越靠近,她今天如果不問清楚,肯定會後悔的。
“陸貴妃,既然你如此直接,本宮也就不瞞着你。”蕭雅兒喝了口茶,然後道:“本宮知道賢妃有去拜訪過你,賢妃是東燕送來的和親公主,被皇上封了賢妃,而送她前來和親的東燕丞相君澈,陸貴妃必然沒見過,是嗎?”
“皇后娘娘跟我說這個做什麼,我一直呆在鳳梧宮,自然是沒見什麼東燕丞相的。”娉婷淡淡說道,她見過君澈的事,沒有人知道。
“你沒見過,真是可惜了,陸貴妃不知道,這東燕丞相啊,長得可真像一個人,陸貴妃你知道是誰嗎?”蕭雅兒似笑非笑的看着娉婷。
“像誰?”娉婷攥緊了手心,君澈像誰她當然一清二楚,此刻她來見蕭雅兒,就是希望蕭雅兒告訴她,君澈究竟是不是雲洛。
“像明王雲洛!”蕭雅兒手指在桌上輕輕敲着,“記得本宮第一眼見到東燕丞相的時候,可真是吃驚,他簡直就是活生生的前朝明王嘛!後來本宮讓人去查了他的身份,你知道本宮查到什麼了嗎?這個東燕丞相,他竟然就是五年前掉下清風崖的雲洛。”
“君澈是雲洛!”雖然一直懷疑,但真的確認了,娉婷倒有些不敢相信了,雲洛掉下的是清風崖,底下是萬丈深淵,他是怎麼活下來的呢?
“是,雲洛沒有死,還在東燕做了丞相。”蕭雅兒看着娉婷的神色,不給她思考的機會,又道:“不過,今天他要離開東凌回東燕了。”
“君澈是雲洛!”娉婷根本就沒聽到蕭雅兒後面的話,此時,她腦子裡只有這一句話。
“陸貴妃,我們來做個交易吧!”蕭雅兒開口道。
“什麼交易?”娉婷怔怔的說道。
“既然君澈是雲洛,我想以陸貴妃對他的感情,必然是要回到他身邊,本宮幫你一把,但以後希望你不要出現在雲齊面前。”只要陸娉婷消失,她纔有機會讓雲齊愛上她。
“你爲什麼要幫我?”娉婷纔不相信她會好心幫她,蕭雅兒一定有什麼目的。
“我只是不想再讓你呆在雲齊身邊,礙本宮的眼罷了。”蕭雅兒輕哼了一聲。
“那好,我答應你,我會離開皇宮,謝謝你告訴我君澈就是雲洛的消息。”沒有質疑蕭雅兒的消息來源,因爲娉婷早已清楚君澈就是雲洛,只是缺少一個證據罷了,今天蕭雅兒會告訴她君澈的真實身份,必然是有足夠的證據。
“那好,成交!”聽到娉婷的話,蕭雅兒鬆了口氣,她還怕陸娉婷不相信她的話呢!幸好,不過,想到陸娉婷的孩子,蕭雅兒道:“你的孩子,你打算如何?”
“念兒是雲洛的孩子。”既然已經清楚了雲洛還活着,那娉婷就沒想過再呆在雲齊身邊,念兒是雲洛的孩子,她也沒必要再瞞着蕭雅兒了。
“他不是雲齊的孩子,皇上知道?”蕭雅兒一臉吃驚,不是雲齊的孩子,可雲齊將他當寶貝樣寵着,難道就是因爲愛屋及烏?蕭雅兒嘴裡漫起一陣苦澀。
“皇上知道,皇后娘娘,不管之前我們有什麼恩怨,今天在你告訴我東燕丞相就是雲洛的時候,我感激你,雲洛是這一輩子我最愛的人,既然他還活着,我必是追尋他而去的。”娉婷看着蕭雅兒,臉上是難得的認真,“有了雲洛,我不會再出現在雲齊面前,以前留在他身邊,不過是情勢所逼,你放心,今後陸娉婷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你和雲齊面前了。”
聽着娉婷保證的話,蕭雅兒竟從心裡升出一絲感慨來,這個她一直嫉恨的女子,此刻竟然這樣對她說了這樣一番話,哪怕蕭雅兒心眼兒太窄,也有了些動容,之前的恩怨,彷彿就如過往雲煙,好像風一吹,也就沒有了。
“既然如此,希望你說到做到。”蕭雅兒神色複雜的說道,既然陸娉婷願意離開,那她也沒必要再使什麼心眼了,以陸娉婷對雲洛的感情,只要雲洛還活着,必然會好好呆在雲洛身邊的。
“他們應該馬上就要啓程了,你回宮帶上念兒,馬車我給你準備好了,等會你找個藉口出宮,馬車就在宮外侯着。”蕭雅兒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只要陸娉婷答應離開,她就立即送她走,而她也能確定,陸娉婷一定會離開。
看着娉婷離開的背影,蘭珠朝蕭雅兒說道:“娘娘,您就不怕她後悔?”
“她不會後悔的,本宮很清楚她對雲洛的感情,而且以陸娉婷的性子,她答應的事情,必然不會反悔,這點本宮不會錯看她的。”當初雲洛掉下清風崖,陸娉婷要跳崖殉情,後面她沒尋死,但云齊再也走不進她的心裡,由此可見,陸娉婷心裡一直裝着的都是雲洛,而現在她知道雲洛還活着,肯定不會再呆在雲齊身邊的。
“這件事不要說出去,特別是別讓皇上知道,清楚嗎?”蕭雅兒朝蘭珠說道。
“奴婢知道了。”蘭珠自然不會跟雲齊說的,如果讓皇上知道陸貴妃離開,是因爲皇后娘娘搞的鬼,皇上肯定會砍了她們的。
再說娉婷回了鳳梧宮,慧兒沒有回來,她也顧不上了,她離開的決心已定,爲了怕雲齊遷怒於鳳梧宮的一幫宮人,娉婷特別休書一封,放到了內室,向小靈子交待了幾句,帶着念兒,娉婷出了宮,果然看到蕭雅兒給她安排的馬車。
她到了城南驛館,見到的是人去樓空,向驛館夥計打聽,才知道東燕太子等人早已啓程離去。
娉婷吩咐馬車往東燕的方向去追,出了城門,追了一個多時辰,快到十里坡之時,娉婷就聽到前面傳來打鬥之聲。
馬車越往前走,娉婷掀開車簾,看到外面一地的屍體,娉婷暗暗心驚,心想,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了吧!
十里坡,君澈站在一地屍首的中間,看着面前的兩人,眼裡閃過一道怒光,“東凌皇,蕭太子,你們半路設伏,劫殺我東燕使者,是爲何?”
雲齊看着君澈,面色陰沉,卻並不言語,這隊伍裡沒有東燕太子的身影,雲齊本也沒打算動孟荇,他的目標不過是君澈罷了。
見雲齊沒說話,蕭譽看着君澈開口了,“本殿以爲你很清楚,本殿和東凌皇要殺的並不是東燕使者,要的不過是你的命罷了!”
“本相的命?”君澈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本相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兩位,要讓你們在半路設伏來對付我。”
“不知道,那本殿就告訴你,因爲你是前朝明王雲洛,是本殿和東凌皇都欲除之而後快的人。”想到五年前早已該死去的人又出現在自己面前,蕭譽就說不出的堵心,這一會,他只想立刻取了雲洛性命,親眼看着他死了,以絕後患。
“本相的名字叫君澈,並不是什麼雲洛,我想東凌皇和蕭太子認錯人了。”君澈冷冷說道。
“認不認錯都不要緊,今天竟然朕來了,必然是讓你不能再活着離開。”君澈就是雲洛的消息雲齊早就收到了,當初他沒下手的原因,是因爲君澈還在他東凌驛館,出了什麼事,他必然要跟東燕皇帝交待的,所以,他才一直忍着,直到君澈啓程回東燕,在半路上設伏劫殺,即使東燕皇帝暴怒,也只能當意外了。
“東凌皇是害怕本相的真實身份一抖出,你的貴妃就會離你而去吧!”既然他們認定是自己就是雲洛,君澈乾脆就直接承認了,雖然他什麼也記不得了,但這個時候,氣氣雲齊也總是好的。
“你……”聽到他提起娉婷,雲齊臉上赫然變色,隨即眼裡浮起一抹殺意,“即使你是雲洛又如何,只要你死了,娉婷她就永遠不會離開朕。”
“是嗎?”君澈只是冷笑。
“雲齊,別與他廢話了,我們趕快殺了他,以絕後患。”蕭譽朝雲齊說道。
“恩!”雲齊點頭,拔劍與蕭譽一起逼了過去。
君澈輕功極好,對付一個人是綽綽有餘,但兩個高手一起上,他就顯的吃力,東燕這邊,就剩了他一人,而云齊和蕭譽帶來的人,卻有近千人,他從東燕帶來的暗衛已被他安排護送孟荇先行回東燕了,現在,沒有人能來幫他。
君澈的輕功比起之前又好了許多,但這幾年來,雲齊的功夫也有進步,君澈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更別提還有一個蕭譽了。
兩人連手對付一人,君澈覺得越來越不力從心,但他仍是咬緊了牙關堅持,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死,他還要活着回去問師父,他到底是君澈還是雲洛。
高手對招,周圍觀看的人只能看到三條影子動來動去,具體誰是誰卻半分都認不出,三條影子一會兒躍到樹上,一會兒又到地下,長劍相撞的劍氣擊得周圍的樹枝不停斷裂。
不知打了多久,只聽的砰的一聲,似乎是誰中了掌,接着,一道人影從空中落下。
君澈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嘴裡噴出一血,他中的這一掌,讓他五臟六腑受了重創,再也爬不起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雲齊與蕭譽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雲齊眼裡滿是殺意,蕭譽也不例外,兩人提着劍,齊齊朝君澈刺了過去,兩劍合併,君澈受了重傷,又想躲開幾乎是不可能的。
兩柄劍同時刺入他的胸口,君澈嘴裡的血噴涌而出,而隨着雲齊與蕭譽同時拔劍,他的身上也噴出兩股血箭。
君澈只覺得自己身上的血都快流盡了,而那兩個打定主意要了自己性命的人又朝自己逼近過來,君澈望着天,心想,難道要命盡於此,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雖然知道剛纔那兩劍刺下去,君澈十有八九活不了,但云齊和蕭譽仍未打算放過他,從他身上抽出劍,又準備再刺上幾刀。
明晃晃的劍影逼近,而君澈卻完全動彈不了,只能看着劍離自己越來越近,真的躲不過了嗎?
“不!”一道淒厲的叫喊聲響起,隨即有人不要命的朝這邊奔來。
聽到聲音,雲齊的劍頓了頓,而蕭譽的劍卻再次刺進了君澈的身體。
娉婷以最快的速度奔過來的時候,剛好夠拉住雲齊的胳膊,而蕭譽手中的劍,娉婷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刺到君澈身上。
一股血箭在空中迷漫,娉婷整個眼裡都是紅色,她來遲了嗎?她的雲洛,她纔剛知道他還活着,現在又要失去他嗎?
推開雲齊和蕭譽,娉婷蹲下去,想去抱君澈的身體,但卻不知怎麼落手,他全身都被鮮血染紅,身上的血流到地上,已聚成了小河。
“雲洛!”娉婷顫抖的聲音喚他,手撫上她的臉龐,“洛,我是娉婷啊!我來了。”
雲齊呆呆的看着娉婷跪在君澈身邊,一聲聲的喚着他雲洛,雲齊的心一路沉到谷底,還是被她知道了,他一直想瞞着,卻還是被她知道了,上天真是不公平,既然雲洛已死過一次,爲何還要再出現,娉婷是他的,是他雲齊的啊!
“娉婷!”雲齊上前去拉她,卻被娉婷反手一掌摑到臉上,第一次,雲齊從娉婷眼裡看到了刻骨的恨意,五前年,雲洛死時,她也用充滿恨意的眼神看着他,卻遠遠不及此刻的刻骨,雲齊不禁退了一步,被她眼裡的恨意驚嚇住。
“雲齊,我恨你,這輩子永遠也不想再看到你。”娉婷用充滿恨意的眼神看着他,五年前,他親手逼死了雲洛,五年後,他又當着她的面殺了雲洛,雲齊,她到底哪裡對不起他,他要三番兩次的傷害她最愛的人。
“娉婷……”雲齊想解釋,卻被娉婷的話打斷,“不要叫我,從今天開始,我陸娉婷與你一刀兩斷,從此,我生與死,與你無關,你或生或死,我陸娉婷也永不想知道。”
擲地有聲話落到雲齊耳裡,震的他半晌回不過神來,娉婷在說什麼,她到底在說什麼啊?她說要與他一刀兩斷,她怎麼能這麼對他,他做一切都是爲了她啊!
“洛,你怎麼樣?”不再理會雲齊,娉婷低頭看着君澈,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落個不停。
君澈感覺全身痛的快要死去,模糊的眼裡出現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她在一聲聲叫着“洛!”她在喊誰,是在喊他嗎?
“雲洛,你看看我,我是娉婷啊!你不要死,我好不容易纔尋回你,你不要死。”娉婷哭的肝腸寸斷,老天爲什麼如此不公平,她的雲洛好不容易回來了,爲什麼老天又要收回他的性命。
一聲聲的哭叫聲傳到他耳朵裡,君澈眨了眨眼睛,努力想看清楚眼前之人的樣子,而此刻,腦子裡也有一個影子浮現出來,面容一點點清晰,他睜開了眼睛,慢慢地,一點一點的,他看清楚了,是她,陸娉婷,腦子裡的影子與面前的相重疊,是她,真的是她。
腦子如被一道驚雷劈過,有零亂的記憶慢慢涌現,娉婷,他最愛的人,是她,她就在他前面,她哭得那麼傷心,是爲他哭嗎?
“娉婷!”他擡手,想給他拭去淚水,擡到一半,卻霍然落下。
“洛!”看到他的眼睛一點點閉上,手也落了下來,娉婷腦子一片空白,接着就是不可抑制的尖叫。
正在這時,一陣風吹來,接着出現了一個白鬍子老頭,看到倒在地上已沒了聲息的君澈,他伸手一探,終於鬆了口氣,幸好還有一線生機,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倒了一粒丹藥給君澈餵了下去,接着就要抱起他的身體。
“你是誰?不許碰我的雲洛。”娉婷呆呆的看着他做完一切,當他抱起君澈的身體時,娉婷卻攔住了他。
“我是這小子的師父,現在他還有一口氣尚在,如果不趕快救治,指不定就沒命了。”白鬍子老頭正是雲洛的師父,他得了暗衛傳來的消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不過只要君澈還有一線生息,他就還有把握成救回他一命。
“您是雲洛的師父,求求您,一定要救他,我給您磕頭。”聽說君澈還有救,娉婷激動的不知所已,她的雲洛還有救,真是太好了。
“我會救他的!”白鬍子老頭點頭,君澈的真實身份他了如指掌,所對自然知道娉婷與他乖徒兒的關係,“走吧!我們立即回綿陽。”
“恩!”娉婷重重點頭,正要跟着白鬍子老頭離開,卻被雲齊攔住,“不許走!”
“我走不走與你有什麼關係,雲齊,從現在開始,我與你再無任何瓜葛,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你也對我死心吧!”娉婷定定看着他,“經過了這些事,我已經沒有辦法原諒你,就這樣吧!即然雲洛還能救,我也不想對你做什麼了,從此,我們相忘於江湖。”娉婷說完,就走到白鬍子老頭身邊,道:“師父,我們走吧!”
白鬍子老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抱着君澈,往馬車方向走去。
雲齊呆呆的看着娉婷漸行漸遠的身影,心痛的已經麻木,她說與他再無瓜葛,從此相忘於江湖,她竟如此決絕。
“雲齊,不能放過雲洛!”蕭譽看着白鬍子老頭抱走君澈,眼裡閃過一道殺意,正要追過去,卻被雲齊一把拉住,“算了,由他去吧!從此,他們不會再出現了。”
“什麼?”蕭譽不解,正要問個清楚,卻在看到雲齊的臉色時住了嘴。
看着馬車消失的方向,雲齊怔怔注視良久,半晌,他攥緊了拳頭,轉身,朝與馬車離開的相反方向走去。
一步步,與他這輩子最愛的女子走向兩個不同的方向,此生,不見。
三個月後,綿陽的一座小莊子內,娉婷如往常一樣,帶着念兒在莊子裡走了一圈,正準備回房去看看雲洛。
三月前,雲洛的師父將他從十里坡帶回綿陽,雖然救回他一條命,但云洛一直處於昏迷當中,師父說他需要精心調養,也許半年後就能醒過來,娉婷雖然傷心,但想着有命在總是好的。
天天帶着念兒到昏迷不醒的雲洛牀前說說話,給他做些按摩,一眨眼,已過了三個多月,前幾天,師父說雲洛生命跡象很好,指不定這幾日就能醒,娉婷自然是高興不已的。
娉婷很喜歡這個小莊子,寧靜和閒適,她每天醒來就能聽到鳥叫聲,還有花香,念兒剛來時還不習慣,這會兒已經每天都追着師父養的那條小白毛狗跑了。
現在這個月份已是六月,莊子裡的一池碧水,裡面種滿了荷花,這會兒正開得豔,娉婷想摘幾朵放到雲洛的房間,讓他也聞一聞這荷香。
讓念兒牽了小白自個去玩耍,娉婷朝荷池走去,遠遠的,她就聞到了荷花傳來的淡淡清香,她輕輕吸了一口,感覺神清氣爽。
快要走到荷池邊的時候,她卻頓了腳步。
荷葉田田,荷花飄香,滿池的清荷之中,一道人影貯立其中,白衣飄然,衣袂翩翩,手裡正執了一管紫玉洞簫,慢慢吹奏着。
聽着熟悉的樂音,娉婷眼裡漸漸起了水霧,她就這樣癡癡的看着那道身影,眼裡有思念、喜悅、愛戀……
一曲罷畢,微風吹過清荷,微微盪漾,那抹白衣翩然的身影緩緩轉過頭來,看到不遠處癡癡望着自己的女子,勾脣,淺淺一笑。
“婷兒,我回來了!”
歷經整整六個月,堇的第一篇古言終於結局了,在此,感謝給堇送第一朵鮮花,第一顆鑽石,第一張月票的sdd93120,感謝一直追隨着堇,不離不棄的may玲,你們對堇的支持,堇將永記,特別是may玲,每當堇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總是你在鼓勵堇,堇鞠躬謝之~文到這裡已經大結局了,或許有些倉促,但是時候結局了,番外會陸續送上,不是每天更新,但堇會盡快寫好的,等着堇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