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事情發生了一次是意外, 但是在發生第二次的時候,將無法解釋,至少靳梵沒辦法給自己一個解釋。
他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 他就好像是中了某種瘟疫一般, 在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情況下, 就已經被侵蝕, 就快要病入膏肓了。
強烈的罪惡感在折磨着靳梵, 他是一個有女朋友的人,而且簡安之還是他的兄弟。無論站在哪一邊,他的行爲都是令人髮指的。
對於這一點, 他是很清楚的。
靳梵之前並沒有什麼宗教信仰,如果他有, 那麼他在面對上帝的時候, 原本祈求平安的話語, 將要換成請求寬恕。前後的差別之大之快,讓靳梵茫然。
第一次, 從來都不抽菸的靳梵覺得他似乎十分的需要一支菸,也許香菸中的尼古丁能夠暫時的麻痹一些什麼。
這個夜晚註定有人無眠,而靳梵則是其中之一。他儘量讓自己清醒的去思考,思考過去的種種,也思考未來。
未來並不需要多遙遠, 至少在天亮以後, 他該知道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簡安之。
回憶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它佔掉了大多數的份額。靳梵和簡安之認識了十多年, 發生過的事情大大小小繁密的現在想來才忍不住驚歎。
可是回憶越多, 只會讓靳梵越發的難過起來。
友情?愛情?親情?還是醜陋的原始慾望?靳梵不知道是什麼驅使着他一步步將他們的關係推到如今的地步,他只知道他不想要這樣。
他很想要珍惜, 他不能容忍自己一錯再錯下去。至少,他不能拉着簡安之和他一起錯。
第二天起來之後,原本按照他們的計劃是準備在這裡呆到晚上再回b市去,可是因爲簡安之突然不舒服,所以他們就臨時決定還是早點回去讓簡安之多休息一些比較好。畢竟其他地方再怎麼好,也始終是不如家裡的。
在吃早飯的時候,管家特意準備了單獨的一份剛準備要給簡安之送到房間裡去,卻見到簡安之已經走進了餐廳。
圍坐在餐廳裡的其他人在見到簡安之的時候,都感到有些驚訝,而韓俊馳就乾脆從位置上站起了身,走到了簡安之的身邊。
“你怎麼起來了?身體覺得好點了嗎?還難受嗎?”韓俊馳無比關切的看着簡安之,開口對她問道。
“沒什麼太大的關係了。”簡安之應了一聲,算是回答韓俊馳,也正好說給其他也正用擔心目光看着她的人。
“下來一起吃也好,總在房間裡悶着也怪無聊的,大家一起吃還胃口好些。”韓俊馳看着簡安之的臉色也確實是沒什麼大礙的樣子,除了說話的聲音還稍顯沙啞和眼睛下面有點黑眼圈之外,臉色看上去倒還算可以。
“是啊,快坐吧。”一旁的夏智傑也跟着開口說道。
昨天晚上簡安之發生的事情現在想來還讓大家心有餘悸,都是嚇得不輕。要知道這種事情是可大可小的,萬一當時簡安之在暈倒的時候頭浸在了水裡,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
聽着大家一句又一句的勸說和忠告,簡安之輕輕點了點,都一一答應了下來。可是除了一個人,那就是靳梵。
從簡安之來到餐廳之後,他幾乎是一句話都沒說過,就連大家在七嘴八舌的告誡簡安之之後泡澡的時候千萬不可以睡着的時候,他都沒有搭腔。
簡安之注意到了靳梵的沉默,其實不光光是沉默,他對於自己,幾乎是無視的。因爲從她來到廚房一直到現在,靳梵的目光就從來都沒有落到過她的身上。
這信號實在是過分明顯的舉動讓簡安之很快就明白了過來,並且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也許,這樣也好。
在坐的人當中,除了簡安之之外其實還有另外一個人也注意到了靳梵的異常,那個人就是紀一陽。
他對他實在是太瞭解了。如果換做平常,遇到這樣的事情靳梵絕對是第一個跳出來教育簡安之的人。並且還會一遍又一遍的沒完沒了,直到把所有人都煩死他也依然不會收斂
可是今天的靳梵是安靜的,安靜到近乎是詭異的。明明昨天晚上還好好的,在醫生走後就上躥下跳的一定要親自照顧簡安之,並且將他們都打發了不准他們靠近簡安之的房間,說是要讓她坐休息。
怎麼一個晚上的時間,就突然變化如此之大?
紀一陽有些疑惑,也正是在疑惑的同時他的心裡突然就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昨天晚上就在他們都被靳梵趕走之後,一直都是靳梵一個人留在簡安之的房間裡照顧簡安之的。
雖然他們是十幾年的好朋友,但是到底也還是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而且........想到這裡的紀一陽暗暗的輕笑了一下,爲了自己這個大膽但是又絕非完全不可能的想法。
如果事實真的是如他猜測的這般,那麼這一次紀一陽選擇很不善良的冷眼旁觀。有些人並不是生來堅強,只是命運使然,後天不停的被敲打着才生出堅硬盔甲。
可是有些人,雖然天姿很好但是一路太過順遂,他們擁有了近乎一切讓人羨慕的資本,可是自己卻還是不知。
習慣二字,實在是太過強大。當你已經習慣了擁有這些東西的時候,你會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甚至在很多時候,你還會忘記那些東西的存在,儘管是無比重要的。
漫漫人生旅途中,我們會經歷很多,那些新奇的總是會吸引過多目光,那些之前從未有過的會勾起我們征服的慾望。
可是那是什麼?那是好奇心啊。就好像一個擁有無數昂貴玩具的小孩子,在看到一個普通積木的時候,會好奇的不得了。
因爲這個孩子他不曾見過積木,他覺得這就是他最愛玩的那一個,可是總有一天他會發現,褪去了好奇心之後,普通的積木它就只是一個普通的積木。
他曾經在一本書裡看到過這樣一句話:在陸地的人總是想看見海,在海里的人總是想遇見島,在島上的人總是想要去陸地。
貪得無厭又周而復始。
從夏智傑家的度假別墅回來之後,靳梵就一直都在持續的躲着簡安之。他本來以爲這會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畢竟他們是十幾年的好朋友了,以前幾乎是朝夕相處的。可是當他真正實行起來的時候,卻發現比他想象中的簡直是容易太多了。
最開始的幾天靳梵在去上學的時候是最掙扎的,因爲他和簡安之是一個班級的不說,中午也勢必要一起吃午餐。
可當他來到學校之後,卻在夏智傑那裡得知,簡安之今天不會來學校了。
靳梵沒去問原因,他把這也當作了迴避的一部分。反倒是夏智傑主動的對他解釋道:“說是不想來,沒有原因。”
而這個完全不算是原因的原因,在簡安之那裡卻是時常出現的。有的時候是因爲她想要呆在家裡畫畫,有的時候是因爲想睡覺,有的時候則是因爲單純的不想出門。他們幾個人對此早就是見怪不怪了。
就這樣靳梵這幾天在學校算是成功的躲過了簡安之。然後在放學之後夏智傑約着他一起去酒吧坐坐的時候,靳梵便問和葉以諾已經提前約好了的理由拒絕了他。
可是這個理由並不能用一直用,所以當第二次第三次夏智傑或者是紀一陽來約他的時候,靳梵苦惱了。
不過人生就是這樣的,總是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巧合或者是意外。就在靳梵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即能躲着簡安之又不被其他人察覺的時候,他的媽媽卻給了他一個無比正當的藉口。
不過這個藉口對於靳梵來說,卻並不能算是什麼好事。
自從靳梵的媽媽去找過葉以諾一次之後,雖然她還沒有回去美國,不過也並沒有再出現什麼問題。靳梵猜想,她應該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和葉以諾和好了。因爲如果她一旦發現了,靳梵覺得她是絕對不會就此罷休的。
所以從最近一段時間的風平浪靜來看,靳梵覺得她應該是還沒發現,畢竟最近一段時間公司的事情很多,她幾乎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的。
可公司的事情總有忙完的時候,靳夫人在忙完了手頭上的一個項目之後,就有了一段時間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就是這麼剛好的,和靳家一向關係不錯的香港鴻發地產的李夫人和女兒從香港回到了b市,在得知靳夫人還在國內的時候,就說要來家中拜訪,並且在打電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提起了靳梵,說好久都沒見到他了,希望到時候他也會在。
靳夫人自然是明白李夫人這話裡的言下之意,並且也樂得於此。李家雖然比不上簡家,但也是正宗的豪門世家,和他們靳家也算門當戶對了。
而且李家就只有這一個獨生女,這也是靳夫人非常看中一點。
在掛斷了和李夫人的電話之後,靳夫人將靳梵叫了過來,並且對他說起了這個週末的事。
“這個週末你李伯母會帶着女兒來家裡坐客,那天你就別出去了。”靳夫人在靳梵走進書房後,就直截了當的開口。
“你們聊就好了啊,幹嘛非要我在?”靳梵知道這個李伯母,之前見過幾次,知道和自己媽媽的關係很好,所以聽到她要來家裡也沒多想,只是覺得母親一定要他在要求有點奇怪。
“要你留下你就留下,哪來的那麼多問題。”然而靳夫人卻好像根本不打算回答靳梵,非常不留餘地的就將他的問題反駁了回去。
自己母親強硬態度讓靳梵的心裡稍有些不舒服,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後,只是說了一聲“我知道”後,便離開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