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梵剛一回到家, 李管家便告訴他他的媽媽正在二樓的書房裡等他,這幾乎是慣例了,靳梵並不感到絲毫的意外。
他來到二樓的書房門口, 伸出手敲了兩下門, 在門裡面傳出了一聲 “進來”之後, 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靳夫人此刻正坐在書桌的後面, 臉上帶着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正在看着文件, 就算是在家裡,也一樣打扮的是一絲不苟,根本看不出半點鬆懈之態。
“媽媽你找我?”靳梵走到了桌子的面前, 開口這樣說道。聲音中帶着一絲制式化,並沒有在和自己媽媽說話時應有的親暱。
“嗯, 回來了啊, 玩得還開心嗎?”這話是在對着靳梵說的, 但是靳夫人卻並沒有擡頭,目光依舊是落在面前的文件上的, 語氣也是平淡的幾乎聽不出起伏。
“還可以。”靳梵隨口說了一句彷彿是標準答案般的回答,便不願再說其他。
“我剛剛問過你的校長了,你的成績一直都不錯,但平時卻不怎麼去學校上課,我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終於擡起了目光, 靳夫人透過金絲眼鏡看着面前的靳梵, 面上沒有半點表情。
靳梵猜想, 她在公司面對手下的員工時, 大概也是這個樣子吧?語氣, 表情,都沒有什麼不同之處。
“學校教的東西很簡單, 去與不去沒什麼太大的差別。”大概是被感染了,靳梵的語氣也漸漸變得生硬,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靳梵的話讓靳夫人沉默了幾秒鐘後,擡起雙手撐在了自己的下巴上,然後才又接着開口:“有自信是好的,但是自信過了頭,就是自負了,我可不希望我的兒子是一個狂妄自大的人,那樣怎麼能讓我放心將公司交給你呢?”
公司公司,這兩個字是自己母親三句不離的重點,靳梵早就已經習慣了,並且都知道在這之後該怎樣應對,那就是別說話。說多錯多,不說就不會錯。
“我聽李管家說,你是和紀家還是夏家那兩個小子出去了,簡安之也和你們一起?”靳夫人對於靳梵的沉默並沒有過多的反應,反正她要說的話已經說了,靳梵要怎麼做都不要緊,反正她只要結果。
“是啊。”靳梵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看來你們的關係還是很好啊,那最近有沒有去拜訪簡安之家的長輩們?例如說……她的外公?”靳夫人開口對靳梵問道,也終於成功的將靳梵的火氣給勾起了來。
“我和簡安之是朋友,又不是和她家的長輩交朋友,我沒事老跑去拜訪她的外公幹嘛?”靳梵的語氣中帶上了不耐煩,還有一些掩蓋不掉的嘲諷。
“幹嘛?你說幹嘛?多少人擠破腦袋用盡所有的關係就只想要認識認識簡安之的爺爺和外公,好能和簡氏合作,你現在放着這麼好的便利條件你不懂得利用,這叫什麼?愚蠢!”不再是平鋪直敘的語氣,尤其是在最後兩個字上靳夫人已經有了些怒意,眉心也微微皺在了一起。
“我和安安交朋友不是爲了利用她的,我希望您也不要動這份心思!”然而面對自己的母親,靳梵卻並沒有絲毫要讓步的意思,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是絕對沒有可能的。
她是自己的母親,是生了自己的人,別的事情都可以,就只有這件事情不行。他知道有很多人都想要通過簡安之來認識她的爺爺或者是外公,好謀取一些利益。靳梵對那些人簡直是深惡痛絕,因爲他們的做法根本就是在欺騙簡安之的感情,雖然從來都沒人曾經成功過。
他知道憑藉他和簡安之這麼多年的友情,如果他真的有事情請她幫忙,簡安之是不會拒絕的,也不會因而疏遠他,但是他卻一樣不會那麼做。他要他和簡安之之間是乾淨的,簡單的,不存在任何其他的因素。
“好,不說這個。”讓靳梵有些意外的,一向十分要強的母親竟然輕易的就讓了步。他擡起視線看向依然坐在位置上的母親,便又聽到她開口說道:“我從美國帶了禮物給安安,什麼時候把她還有你的那幾個朋友請到家裡來吧。”
“禮物?”靳梵重複了一次母親的話後,也沒多想就接着說道:“您直接給我就行了,我拿給她,用不着那麼麻煩。”
“讓你去請你就去請,怎麼,我的話你現在是不打算聽了?”再一次皺起眉頭,靳夫人的語氣也沉了下來。
見狀的靳梵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說了一聲:“我知道了。”
“好,你可以出去了。”見靳梵答應了,靳夫人在這樣說完後,便直接再一次低下頭將目光落在了剛剛那份還沒有看完的文件上。
靳梵並沒有直接走出去,而是依舊在原地站了幾秒,默默的看着面前的母親。他不知道他是在期待着什麼,所以到了最後他就只是無聲的笑了笑,然後轉身走出了書房。
對於靳梵的媽媽要見她這件事情,簡安之倒是沒什麼想法,反而是夏智傑立刻就拒絕着說道:“我不去,我害怕靳伯母,一陽你陪安安去吧。”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靳伯母邀請的主角根本就不是你,你跟着害怕什麼?”紀一陽撇了夏智傑一眼,十足的鄙視。
“我不管,反正我不去!”但是夏智傑卻根本不在乎紀一陽的鄙視,繼續堅持着。
“我覺得現在這些都是小事情,最重要的是過幾天靳梵生日的時候,葉以諾該怎麼辦?”不再糾結於夏智傑的問題,紀一陽開口,忽然便將話題轉換了一個方向。
“什麼怎麼辦?”聽聞的靳梵有些不解的問道。
“到時候,你準備怎麼跟靳伯母介紹葉以諾的身份呢?說是你女朋友?你覺得......”紀一陽的話只說了一半,但是卻也足夠讓靳梵明白了。也就是因爲他明白,所以他才沉默了下來,連眉頭都緊皺在了一起。
“對吼,葉以諾一個平凡人家的女孩兒,靳伯母會接受纔有鬼呢!”紀一陽的話不光提醒了靳梵,也同樣提醒了夏智傑,不過他卻完全沒有顧慮的就直接說出了現在靳梵需要面對的問題。
但是他的話才說出口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爲靳梵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起來,便又趕快補救着說道:“要不然,我們幫她編一個身份?”
“編一個?你覺得身爲靳梵的女朋友,靳伯母可能不去調查嗎?”但是他的方法卻立刻就被紀一陽給否定了。
一旁的靳梵也知道夏智傑的方法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可行性,而且他也不願意用這種欺騙的方法。既然他選擇了和葉以諾在一起,就說明他願意去接受她這個人,無論她是某個家族的千金小姐也好,或者是平凡人家的女孩兒也罷,對於他來說都沒有任何差別。
這樣想着,靳梵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到時候就實話實說,反正......早晚我媽也都是要知道的。”
而他的話也終於成功的將本來一直都將目光放在窗外的簡安之移過視線來看向了他,直直的凝視了他半響後,嘴角輕輕的揚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帶着一些欣慰。
“既然這樣的話,我勸你還是和葉以諾說一聲比較好,讓她清楚一些狀況,免得到時候她尷尬爲難。”在聽了靳梵的話後,紀一陽在心裡其實也是驚訝的,不過在驚訝至於,還有一些覺得欣賞。
靳梵是一個敢作敢擔的人,無論他所擔當的對象是誰,他這個朋友都讓紀一陽感到很驕傲。
“我知道了。”靳梵明瞭的點了點頭,雖然他內心堅定,卻依然忍不住的擔心。畢竟,一面是自己的媽媽,一面是自己的女朋友。
他不願意任何一方受到傷害。
簡安之和紀一陽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來到靳梵家的,幾個人聊了一會兒天后大約六點多鐘,靳梵的媽媽便從公司回來了。他們兩個向靳梵的媽媽禮貌的打過招呼後,靳夫人將簡安之單獨拉到了書房裡。
她爲簡安之準備的禮物是一隻翡翠手鐲,渾體通透翠綠欲滴,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玉,就算簡安之並不太懂也知道這隻手鐲一定價值不菲。
“伯母,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簡安之伸手將放在自己面前的盒子又推了回去。
“伯母送給你的,你收下就是了。”然而靳夫人卻依然堅持,甚至將那隻手鐲從盒子裡拿出來後拉過簡安之的手就直接幫她戴了上去。
簡安之的手腕十分纖細,皮膚又很晶瑩透白的,本就漂亮的翡翠手鐲戴在她的手上後又增添了一抹靈性,彷彿越發不似凡物了。靳梵看着便露出了笑容,覺得十分的滿意。
簡安之看着那隻被靳伯母戴在自己手上的翡翠手鐲,如果她再堅持着摘下來恐怕就有些不合適了,便只好開口:“謝謝靳伯母。”
“和伯母還客氣什麼啊,你喜歡就好了!”依舊帶着笑意,靳夫人輕輕拍了拍簡安之的手,又接着問道:“你和靳梵相處的都還挺好的?”
靳夫人的問話讓簡安之擡起視線看向她,在隔了幾秒鐘後纔開口應了一聲:“嗯。”
“那就好,你們從小就在一塊兒玩,長大了自然也要更加熟捻纔好。”輕輕的點了點頭,靳夫人語帶溫柔的說着。
簡安之安靜的聽着,只是在她說完的時候點了點頭,並沒有再說話。然而靳夫人卻又接着問道:“你家的長輩們都還好吧?”
“謝謝靳伯母關係,都很好。”簡安之淡淡的回答着,臉上帶着的一抹笑容是在面對長輩時必要的禮貌,卻並沒有過多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