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親率一隊人類騎兵從地精軍隊對封邑的圍困中浴*殺出來,高德·尼達姆自然不是那種只會滿口誇耀自家祖上的高貴血統和輝煌功業,其實自己只是一個無能之輩的廢柴貴族子弟。
儘管缺乏羅正道那種挺直了腰桿的好運氣和魔卡師詭異實力的潛在威懾,不得已跟精靈聯邦達成妥協,成爲*人模式下的提線木偶,不過高德仍然竭盡所能地把事情做到最好。與羅正道一樣利用了金主*的經費招募人類流亡者和海盜,高德爲自己培訓了一支八千人規模的精銳陸軍部隊。之所以他選擇在星辰大海一帶活動,用途和作用相對有限的陸軍,而非更具價值的海軍艦隊,那是因爲精靈派駐的軍事顧問把艦隊上下經營得好似鐵板一塊,不願在前途情況尚不明朗的時候與金主翻臉,高德·尼達姆只能忍下這口氣了。
越是有本事的人就越不甘雌伏聽命於人,不願意聽老闆吆喝的刺頭也多半是有本事的主,那些循規蹈矩的人固然是聽話了,奈何他們也是不堪大用的庸才居多。
在沒有激烈競爭的環境下,關起門來成一統的封閉社會裡,那些聽話的庸才比不馴服的英才更符合上位者的心意,誰也不會喜歡跟自己頂着乾的下屬,哪怕他的觀點是正確的也不行,擱在列國紛爭不進則退的殘酷環境下,再玩這種順昌逆亡的把戲就屬於自己找抽了。
遇到高德和羅正道這樣奇貨可居的*人,對於他們的傑出能力與桀驁態度,隱身在幕後的金主們感受可謂是愛恨交織,雙方博弈的複雜過程寫出來足夠出n多本的商戰職場文。
“歡迎來到船山諸島,我的朋友!”
羅正道張開了雙臂盛情歡迎高德·尼達姆,兩人見面擁抱了一下,高德隨後笑容滿面地說道:
“聽說殿下最近幹了一票大*,這是個好消息。”
“高德閣下,您不介意與我共進午餐吧?”
身材魁梧的高德一副軍人作派,豪邁地大笑起來,一點沒跟羅正道見外,熊掌似的大手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說道:
“哈哈哈哈,殿下的生活真是奢華呀!大家都知道您這裡的美食可以媲美第五大道最好的餐廳,我很榮幸接受邀請。”
的確,身爲一名穿越者,羅正道在舊世界養成的許多生活習慣已經成了他與生俱來的一部分,實在難以改變,尤其是在外界的物質條件可以滿足他的一切需求時,再要刻意壓抑本心的想法,這自然不是羅正道所認可的正確方式。
魔法與科學二者孰高孰低,這個爭論可以擱置不論,新世界的生產力水平絕對是拍馬也攆不上舊世界的,至少這一點是確鑿無疑的。別的不說,只看消耗一顆小小地球上的自然資源就能養活近百億人口,每年鋼鐵產量多達數十億噸,遼闊豐饒的新世界所有智慧種族全加起來,鋼鐵產能差不多也就幾億出頭的樣子,這其中不乏如沙華魚人之流的半開化種族的手工作坊跟着濫竽充數,若以新世界的*業水平衡量,舊世界那些一早被下令關停淘汰的小高爐作坊都算能令人瞠目結舌的黑科技了。
不用說其他內容,單隻看這兩個基本的數據對比,立即能理解到兩個不同世界的生產力差距究竟有多大,這是天壤之別啊!
恰如在那個經典的老笑話當中,兩個鄉下老農聊天只能想象出皇帝用金扁擔挑水一樣,在一個消費水平低下的新世界,人們是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舊世界的奢華生活會是什麼樣子,這是無法迴避的思維侷限。
舊世界的一個普通人,如果遵守飯前便後要洗手的衛生習慣,連同每日早晚起牀睡前的例行洗漱,估計這一天時間下來,一雙手恨不得要洗上十來次,即便是新世界最愛好清潔的精靈和雅靈,怕也達不到如此高標準,這種窮講究的派頭在他人看來,無疑是妥妥的貴族範了。
根本談不到什麼窮奢極欲,基礎的四菜一湯是羅正道獨自用餐時的標準配置,酒都不是每頓都會喝。若是要招待其他人一同進餐的話,標準會相應提高到八道菜加一個湯,以及餐後甜點和一瓶餐酒。
今天款待的高德·尼達姆顯然屬於重要的賓客之列,招待這樣一位與羅正道身份地位相當的大人物吃飯,太過草率是失禮舉動,當然這一餐的伙食標準還得適當地往上提一提才行。
沒見人影先聽到笑聲,等就座的高德繫上餐巾,他掃了一眼桌上的菜式立刻被震驚了,高德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土財主,精靈聯邦的國宴他都吃過不止一次,這方面見識廣博得很。
號稱爲新世界第一土豪,精靈們花錢的時候是從來不眨眼的,有錢人就這麼任性,問題是這幫長耳朵的口味和雅靈比較相似,或者說更趨於保守比較恰當些,精靈對食物的要求側重於清淡自然和保持食材的原味,選料偏好生鮮蔬菜水果,除卻少數從人類帝國引進的菜式,常見的烹調手法除了燒烤就是加鹽白煮,再不然就是撒點佐料直接生吃了。即便沒有舊世界被稱作黑暗料理界大本營,創造了“仰望星空”這道令老饕們聞風喪膽的名菜的約翰牛那樣奇葩的重口味,卻也絕對也不是什麼好吃的玩意。
“噢,太豐盛了。難怪他們都說殿下是個喜歡奢侈生活的人,這樣的盛宴用來款待一位君王都不會失禮。”
聽上去高德這話頗有挖苦的意味,羅正道則是全然不在意的樣子,笑呵呵地說道:
“撇下那些名義的事情不說,你跟我都是預備君王,不是嗎?”
一聽這話,認真咀嚼回味着羅正道把通用語中的預備和君主兩個單詞生硬地拼接在一起,高德思索了半晌找不出更恰當的詞彙來替代,忍不住讚歎對方別出心裁,他哈哈大笑端起銀質酒杯,說道:
“預備君王?哈哈哈哈,說得好,讓我們爲了預備君王,乾杯!”
威爾·尼達姆的私掠艦隊突入菘藍河三角洲摧毀了要塞區,進而導致這一區域的局勢迅速糜爛到不可收拾,這是明擺着的事實,吃了大虧的地精第二帝國只能捏着鼻子認賬。隨後地精反手一擊*詔命,宣佈由接受帝國特赦令的人類合作者組織和監督奴隸從事要塞區修復工程,另由軍部派出的部隊負責“指導督促”這些合作者。
在戰爭中損毀的要塞和炮臺大多是被內部儲存彈藥殉爆炸爛的,除了殘存下來的地基可資利用,其他部分都得從頭來過,簡單點說就是耗費大量人力和物力才能修復。
根據地精軍部事後作出的戰場損失評估報告,舊式石砌要塞和炮臺極易在爆*轟擊下造成的二次損害極爲嚴重,在劇烈爆炸中飛濺起來的碎石對駐守要塞的地精士兵而言,實際殺傷力效果不遜於大口徑的霰彈*近距離直射。因而,地精軍部建議此次要塞修復工程改用更爲原始低效的夯土版築方法,說白了就是把鬆軟的泥土用夯築方式壘實成牆體和要塞頂部的覆土層,這種繁重的勞作方式需要大批人類奴隸日以繼夜地投入工作,這也正好契合地精藉機削弱被統治民族的潛在心理動機。
把具有反抗能力的青壯年與老弱病殘分開,置於嚴格的軍管之下,強迫他們在繁重如牲口的苦役勞動下逐漸衰弱死亡,顯然是在不必觸犯神明們威嚴的前提下,達成不可告人目的的上佳手段。
“老實點幹活,你這頭老驢!”
凌空揮下的皮鞭狠狠抽打在神情木訥的中年男人脊背上,本就骯髒破爛不堪的麻布衣裳應聲撕開一道長長口子,在他襤褸衣服下的皮肉也應聲撕裂翻卷起來,一縷殷紅的鮮血順着脊背向下流淌,傷情慘狀令人不忍卒讀。
“哈恩老爹!哈恩老爹!”
把皮鞭抖了一下,面容兇惡的人類監工惡狠狠地叫罵說道:
“一羣懶骨頭,幹不完活,你們這些懶骨頭今天別指望有吃的。”
這些如狼似虎般的人類監工是簽了合作協議,宣誓效忠地精第二帝國的人奸,即便如此,看着自己的同族身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也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古怪心情,安心享受這種生活實在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在別人面前刻意用暴虐殘酷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懼與忐忑,當回到自己的居所,這些監工仍不免暗中聯絡,相互吐露出了內心中脆弱的另一面。
“又死了幾個?”
“二十七個!有幾個躺下動不了,估計活不過今晚,跟對岸那幾個營地比也不算多。唉,進度拖慢了,那些地精大爺不會輕饒了咱們,不管死多少奴隸,保全自己的腦殼纔是最要緊。”
甭管是鐵了心賣身投靠地精的人奸,抑或是純粹打算投機跟風,過幾天舒坦日子的牆頭草,以及那些準備尋機玩一把無間道的抵抗份子,一旦進了地精設下這個死局當中,身不由己就不再是一句空話。往前面走是人類奴隸仇恨的目光,往後面退是地精雪亮的刀鋒,可謂進一步身敗名裂,退一步粉身碎骨,這才叫不作死就不會死呢!
在沒有大型動力機械的時代,螞蟻啃大樹式的人海戰術是唯一能夠完成大型工程的可行性方案,在地精所頒佈的時間表中,要塞修復工程進度時間表被壓縮到了極致。
原本預計要耗費至少一年半時間才能修復完成的菘藍河要塞區,被限定在三個月內必須完工,作爲工程進度加速的代價,當然是人類奴隸的勞動強度加倍再加倍。累死、病死、因事故傷殘致死等等因素疊加起來,平均一天下來怕不要死掉上千名人類奴隸。
爲了補償這種高死亡率造成的空缺,每天源源不斷地從主大陸各地,相距幾百哩,甚至數千哩之外的集中營送來人類奴隸,足以填補工地大量傷亡造成的人手缺口。面對如此高壓殘酷的奴役方式,連那些素來自私自利,從不考慮別人死活的人奸都體會到了一絲揮之不去的恐懼,奈何他們既然上了這條船就沒退路可走。在自己的身後是全副武裝的地精督戰隊冷峻如利刃的審視目光和森寒刀劍,他們只能遵照地精軍部的殘酷指令玩命地壓榨着自己同族的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