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溫鳴謙回到無求庵,睡得頗不安穩。
她做了許多夢,那些夢支離破碎卻又大有關聯。
一會兒夢見宮詡冷着臉呵斥她是毒婦,一會兒夢見去往霜溪的馬車陷落在泥地裡無論如何也拉不出來。
一會兒夢見尉福把剛出生的小皇子抱到自己跟前,一會兒又夢見張媽牽着宮長安,跟她說回京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等她終於睜開眼,發現日頭已經升得很高了。
“阿孃,你醒了,因昨夜睡得太晚,所以我就沒叫你。”桑珥花朵一般的笑顏近在眼前,“早飯剛剛好,您起來吃吧!”
“今日又是個好天氣,”溫鳴謙邊起身邊說,“剛好把香料拿出去曬曬,否則容易返潮。”
“阿孃,那張媽會跟着回來嗎?”桑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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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今年秋天就能回來了!”桑珥喜出望外,“那可真是太好了!不是說一般得至少三年才能下山一次嗎?”“應該是諸葛夫子要進京辦什麼事吧?所以便隨帶上了他。”溫鳴謙揣測,“這信上也沒太說詳細,想來也沒全然定準呢。”
以至於這麼多年都不肯娶親。
桑珥則跑到後頭去看午飯了。
是豆腐燴麪筋,還有兩碗青菜湯。
以長留王對沈姐姐的深情,他是多麼想見一見她的孩子呀!
就算當初和他相識之人再見面都認不出他來,因爲這些年張媽拼命把自己吃成了個大胖子,並且有意改變了口音和行走坐臥的習慣。
吃過了早飯,溫鳴謙拿了本書,坐在那裡靜靜地看。
“那是當然,長安在哪兒他就在哪兒,長安自打出生起,他便陪在身邊,何曾離開過?”溫鳴謙說。
“不會的,我知道長安少爺有辦法,他既然在信上這麼說了,就一定會想法子回來。”桑珥說,“阿孃,你就快寫吧!我這就給你準備筆墨。”
“這裡的麪筋可真好吃,我天天吃都不膩。”桑珥說,“要是離了這裡可就吃不上這一口了。”
“可惜秋天的時候回京卻是見不到長留王了。”溫鳴謙不無遺憾。
桑珥在院子裡面晾曬香料,傲霜不在這裡,她母親這幾日病了,她回去照料。
“春天到了,又是蹴鞠的好時候了。”桑珥插話道,“想來長安少爺在那邊也必定和師兄們玩兒得極好。”
李媽媽離開之後,桑珥從外頭進來,手裡拿着一封信笑道:“是長安少爺來信了,好厚的一疊呢!阿孃快看看裡頭都寫了些什麼?”
“你呀!真是心急得很。”溫鳴謙搖頭笑道,“依我說,你竟別抱十足的希望,看的淡些反倒好。免得到時候回不來,叫你空歡喜一場。”
“使得,使得,娘子儘管說。”
實則長留王與沈淨蓮相識之初,便已一見鍾情。
快到午時,來了位面目和善的老媽媽,笑吟吟找到溫鳴謙說:“溫娘子,這是我家主子叫我送來的信。”
可後來陰差陽錯之下,沈淨蓮被選入宮中。
溫鳴謙知道,這位李媽媽就是應無儔留給自己接頭的人。
“你就是王爺信上說的李媽媽?”溫鳴謙笑着問着婆子。
又哪裡會知道他化身張媽,一直陪在宮長安身邊。
等溫鳴謙的信寫完了,桑珥也把午飯端了來。
“阿孃,你寫信問問他們秋天回京城能呆多久?”桑珥滿是期盼地說,“他們是去年冬天走的,等到秋天回來也快一年了。”
“他怎麼可能消停的下來?”溫鳴謙提到兒子便忍不住笑,“哎,他信上說今年秋天會和諸葛夫子一同回京城來……這孩子,他居然說雖然離秋天還遠,可還是決定早早告訴我,這樣我和你就能天天滿心期盼着,日子也就過得更快了。”
“我估摸着這兩日也該來信了。”溫鳴謙笑着接過來,“平均五日一封再不錯的,除非路上耽擱了。”
溫鳴謙接過來一看是長留王的,從上到下細細地讀了一遍。
“要我說這諸葛夫子也是偏心,對這個關門弟子總是儘量偏愛。”桑珥道,“不過話說回來,誰讓長安少爺年紀小又討人喜歡呢!以前的那些徒弟們,再小的也有十七八歲,忽然收了這麼個小娃娃,自然寶貝一樣疼着。”
那老媽媽見溫鳴謙讀完了就說:“王爺說了,娘子看完這信之後就燒了吧,不必留着。
曾經沈貴妃宮中的總管太監尉福,據說當年在亂軍中被燒死了。
“王爺信上說,以後我在京中有什麼事情儘可以找你。”
雖然看上去只是個普通的婆子,其實有着深藏不露的本事。
長留王別無他法,只得將深情掩埋,卻久久自苦,不得解脫。
“不錯,老身就在桃花街開了間茶棚。娘子有什麼事吩咐跟前人到我那裡去就是。”李媽媽應道。
溫鳴謙無奈,只得提筆寫信。
“謹祝王爺一路順風,後會有期。”
王爺後日要離京,娘子也不好送行。如此也就算別過了。”
說着打開信,從上看下去,一邊向桑珥複述道:“他說在學宮裡一切都好,近來又學了許多從未讀過的書,還說那邊的春景格外好看,若有機會叫咱們也過去賞一賞。”
“正是老身。”那媽媽含笑答道。
“不知今天媽媽可否能替我向王爺帶句話?”
“等傲霜回來,把這屋裡的東西都收拾妥當了吧。”溫鳴謙對桑珥說,“要不了幾日咱們也該搬離這裡了。”
“是去趙王妃給的宅子嗎?”桑珥一面開箱子一面問,“不去長公主那邊?”
“自然是去趙王妃那邊。”溫鳴謙說,“我若是想躲清淨盡可以去長公主那裡,但願以後有機會吧!”
“唉,原來真的在這兒住不了幾天了,看來我得緊着多吃幾碗麪筋。”桑珥捧起碗道,“想起來慧心出家也挺好的,清清靜靜的沒有家務事煩惱,也不必生兒育女的受苦,最要緊的是還有這麼好吃的麪筋能天天吃。”
“你若是真愛吃,爲何不趁這幾日偷藝?”溫鳴謙笑着提醒她,“所謂袖裡吞金,藝多不壓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