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啊!她是那五個人裡面,唯一一個住在三樓的人!”羅威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寧書藝點點頭:“原本單獨面對傅賢海的案子時,他房間窗口開着縫,我當時的確有過猜測,覺得有可能是兇手趁着夜裡從院牆進入康養中心院內,然後從傅賢海敞開的窗口鑽進去。
但是當時考慮的是老人和小孩兒不一樣,很少有睡眠特別沉,沉到有人從窗戶爬進屋了還察覺不到的程度,所以這個可能性雖然存在,但卻也不是完全站得住腳。
直到曲以明對咱們說了實話,把他之前的懷疑和收集上來的證據都交給咱們,這才發現原來還有一個住在三樓的老人。”
“這些老人還有一個共同點,也是唯獨呂秀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霍巖補充剛纔他們纔剛剛確認過的信息,“前面的幾位老人的死因,我們也和張法醫他們特意討論諮詢過。
張法醫說雖然死者的遺體已經都火化處理,沒有保存下來,所以沒有辦法進行實際確認,但是根據曲以明保存下來的那些記錄,還是可以進行一下合理推測的。
傅賢海的氧氣濃度過高、流速過大是已經板上釘釘的情況了。
張法醫他們認爲,假如兇手通過留置針頭向解淑梅的血管當中注射空氣,確實能夠造成類似於心臟病發作一樣的死亡結果,如果不進行解剖是很難發現的。
“我自己的觀點更傾向於兇手對這些老人下手並不是出於對他們的仇恨,恰恰相反,選擇這麼做,是因爲這個人對這些老人感到憐憫和同情。
她的這個觀點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贊同,趙大寶他們連連點頭,表示這的確是最說得通的理由了。
把他們兩個放在一起做個對比,就會發現,他們是存在共同點的,那就是子女孝順,晚年比較幸福,但同時不可避免的收到了病痛折磨,無法根治。”
“斯賓塞.約翰遜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寧書藝繼續說道,“兇手的作案邏輯也是一樣的,一定會隨着得手次數的多少,以及這中間穿插進去的一些其他因素而發生改變。
“所以這個兇手,很顯然是內部的人,”齊天華越聽眉頭就鎖得越緊,“可是這個人選擇目標的邏輯到底是什麼?
這五個老人,嚴格說起來,只有三個屬於真的是‘好人沒好報’的晚景淒涼,吳全仁的家人對他也很好,只是病痛折磨比較嚴重,而呂秀華是最說不通的,家境好,子女孝順,雖然有嚴重的氣喘,有點受罪,但只要及時用藥緩解,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那麼吳全仁在五個人中,拍在第三個,呂秀華是第四個。
解淑梅老年癡呆,並且身體也比較虛弱,雖然沒有什麼致命的疾病,卻也有一身的老年病。
寧書藝笑了笑,其實她從最開始的時候就一直都在爲齊天華提出的這些疑問而感到困惑,但是經過了這段時間的調查,這個問題的答案也漸漸變得清晰。
他們對人生已經沒有了太積極的期待,有的更是已經意識不清醒,沒有辦法做出任何積極或者消極的念頭,或者說,就只是維持了生命體徵平穩,並沒有任何質量可言。
當時如果家屬考慮到這一點,應該很容易就發現端倪。
總之,包括傅賢海在內的四位住在一樓的過世老人,總結起來具有極高的相似度——他們都有不同程度的人生困境,處境比較絕望,姑且屬於好人無好報的範疇內。
兇手的邏輯很顯然是不能夠接受這樣品德高尚的善良老人,到了晚年卻要遭受各種痛苦和絕望,認爲如果不能活得有尊嚴有質量,倒不如一死換解脫。”她對大夥兒說。
她在去世之前因爲身體不適,經過醫院醫生的診斷,建議輸液治療,所以手臂上有一個靜脈留置針頭。
“那不對啊,”羅威提出疑問,“吳全仁和呂秀華的病痛折磨根本就不是能夠相提並論的吧?
這兩個人,一個是已經沒有了治療的機會,就只能在痛苦中一點一點走向終點,到底還能活多久,這個就算是醫生也沒有辦法給下定論。
解淑梅生前所有的健康檢查都沒有記錄過她有比較嚴重需要重視的心臟問題,這也足夠引起這樣的懷疑。
吳全仁手臂上有針孔,但是解釋說是因爲前一天早上抽血體檢,因爲抽不出來所以紮了兩次,家屬當時接受了這種說法,沒有質疑,所以也沒有進一步檢查。
就比如說,這五個人當中,吳全仁是第三個過世的,在他之前,健康樓裡突然離世的那兩位老人都是屬於做了一輩子好人,但是晚景淒涼,無兒無女或者子女不孝。
最後他們的死亡過程也相對比較迅速或者說……不那麼痛苦。
張法醫他們認爲,如果直接將酒精注射到血管中,也可能會造成酒精中毒的結果,畢竟康養中心是禁止老年人飲酒的,即便偶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開開特例,也不會允許喝到那種程度。
另外一個,腦出血都已經治癒了,只是留下了嚴重的氣喘後遺症,雖然難受,但是一點不影響生命安全,不影響她的壽命啊!”
這裡面根本就說不通啊!”
而唯一的特例就是呂秀華。她有極強的求生欲,對未來的生活還抱有相當大的熱情和期待,並且她的死因是吸入式藥物的瓶子掉在了牀底深處,老人自己夠不到的地方,導致她因爲沒有辦法及時用藥緩解氣喘,最終死亡,這個過程相對其他四個人就要更加漫長,也更痛苦。”
“你說得對,這是我們大部分人的邏輯,但很顯然不是兇手的。”寧書藝並不反駁羅威的看法,“這一點暫且放在一邊,咱們後面再討論。
至少從這個順序和關聯上,不難看出,兇手在對吳全仁下手並且獲得了成功之後,從自己的’成功經驗’中總結出了一個新的衡量標準——哪怕子女孝順,家庭幸福,晚年受病痛折磨且無法根治的老人,也需要這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