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莫迪臉上‘露’出了一往無前的表情來,他鬆開了一隻手,腳也開始往下挪。
“你要讓自己痛苦死嗎?!殺了他,你會——”突如其來的爆炸顯然不在很多人的計劃之內,其中也包括了法。
本是移動着要打開的鋼板卻又再一次停止了移動,看起來在緊要的關頭,法制止了後來的那個人。
“住口,你不用說了!我本來就是地獄裡面的魔鬼,還會痛苦嗎?不,要我解開痛苦,就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讓這個腐朽的世界毀滅。已經怎麼樣,都沒有退路了。法,我們沒有退路,而這個世界也沒有退路。肖莫迪,我給你開‘門’!”
一米開外的鋼板再一次發出“卡卡卡”的聲音,那是再一次地獄之‘門’打開的徵兆。鋼板的下面,就是再也見不到陽光的地獄,地獄之獸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猙獰的表情來。肖莫迪冷笑一聲,心中的勇氣卻並沒有因爲那端的黑暗而消失半分。如果可以揭開真相,如果可以救出路西弗,那麼就算是地獄,又怎麼樣?他主動地邁出了第一步,踏上了最後的征程。
“肖莫迪,你還不給我上去!你以爲你依靠了誰,才一直活到現在!你以爲,我還能保護你多久?!”法顯然已經無法再阻止一切了,無論是自己“同伴”的殺戮之心,還是肖莫迪一意孤行的決意。“小迪,就算你要死,難道還要拖着你那個局長父親一起死嗎?!那個時候,你寧可用手槍將你的父親打得殘廢,也不肯讓他死去,現在,怎麼反而要他跟着你一起死了嗎?我不是威脅,這絕對不是威脅!”
小迪?
肖莫迪的身體一僵,不是因爲法的那句軟xing威脅,而是那一句簡單的“小迪”。
這輩子只有三個人會那麼叫他,從最初的法,到後來的咯伊斯,還有奧柔拉。然後,那一場的大火,不止是帶走了童年所有的快樂,朋友,甚至還有自己的那個名字。
“奧柔拉是咯伊斯的妹妹,咯伊斯會對任何人動手,但也絕對不會對她動手。所以,回去,不要再幹涉這些了!”法是認真的想要救他,以朋友的身份。雖然,自從坦陳了身份之後,法一直以冷冰冰的姿態表示自己已經不再是他的朋友。可是,事實上,任何人都是有過去無數的經歷堆積而成,沒有人能夠簡單地拋開了過去獨立成活。“這個世界也有憑着一股熱情,一份執着無法作到的事情。這些,十五年前,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
“法!不要來干涉我!”聲音的主人有着急迫的瘋狂,彷彿是迫不及待地要投入一個烈火的洪流。“你答應過我,會至始至終都幫助我的。”
“是的,我答應過你,答應過你完成整個的報復計劃,但是這個計劃裡面,肖莫迪是局外人。”法堅持着。
“不,已經不是了,自從他遇到路西弗,自從他開始影響路西弗的心緒之後,他就不是什麼局外人了,他已經成爲了我復仇計劃的阻礙。”變聲器中,聲音無限制的擴大了,如同一個暴躁而失去了長xing的人。“所以,我已經決定了——”
“那根本不是你的心,無論是按下了停止鍵的你,還是任由我出手幫助他們父子的你,真實的你根本就沒有傷害肖莫迪的意思。”
“看吧,看吧,他確實也影響到了我。要不然,在加時遊戲之中,他的虛僞局長爸爸就該下地獄去了。後來的很多次都是那樣,我有機會動手,卻一次次的放手,是肖莫迪讓我忘記了身上的痛苦,他讓我忘記了仇恨,他讓我莫名地開心起來,這樣的存在,是不可以繼續的。絕對不可以!”那人低低的喃語着,聲音中充滿了矛盾和掙扎。
“能夠開心,不好嗎?能夠忘記,不好嗎?”
“不好,當然不好。地獄中的魔,是不能夠開心的,要不然會萬劫不復的。走開!法!不要拉着我!走開!要不然,我連你也殺了,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小迪,回去,這是最後的忠告!”而趁着這最後的機會,法再一次告誡黑暗中漸行漸近的朋友。
“法,我們還是朋友嗎?爲什麼不能回頭了?”肖莫迪卻固執地不肯回頭。
“要是能夠回頭,在十五年前,我就不會和你道別了。”法的聲音帶着顫音。“小迪,回去,不要回頭。我給你開‘門’,將地獄之‘門’重新開啓。無論這個世界是毀滅還是繼續存在,我都會保你平安。小迪,生命不是一個人的,想想你的父親吧。”
曾經,在少年之時,自己總會不由自主聽從那個少年的話,想不到,相隔了十五年之後,在肖莫迪的身體裡面依然還存着這份習慣。肖莫迪慢慢地轉身,以沉默的姿態往回走,腦海之中是一片空白。
唯有少年分別之時,法憂鬱的眼神,還有他別離的話語。“小迪,再見,再見了。”
再見,其實就意味着永不再見吧?就意味着,如果再看到相似的人的話,那個人必然就不是昔日的朋友了。法是這樣,咯伊斯也是這樣。
那麼,一心要救他的法到底是誰?而面前一心要殺他的咯伊斯又是誰?
貝歐魯說過,咯伊斯的畫像流淚了,這說明他在猶豫着。到底是什麼,讓他如此陷入在無法‘抽’身的兩難之間?
是的,那個人雖然什麼都沒有說過,可是,肖莫迪就是知道,那個瘋狂地想要殺他,卻又一次次猶豫止步的人就是咯伊斯。
咯伊斯——
腳步再一次沉重,猛地,他再一次回頭,俯視腳下黑暗的缺口。咯伊斯在那邊,而他肖莫迪在這邊。咯伊斯連着過去,而肖莫迪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