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發覺這些錦帆賊入彀之後,張果也不去求五斗米道的人,眯縫着眼睛直接在船篷上扯了一塊篾片。
然後他順手就蘸着自己傷處的鮮血,直接在自己衣服的下襬上快速畫了幾道似符似字的奇特符號。
緊接着,張果將這一塊被寫上符號的布料撕了下來,然後剪下了一小撮頭髮包裹在其中,將之撒入了水裡面,這玩意兒接觸到了水以後,居然悄然溶解了進去!
大概只是過了十幾秒鐘,就聽到跳水的那些水賊紛紛淒厲慘叫了起來,方林巖低頭看去,就發覺水中竟然多了幾十條半透明的怪物,這些怪物每一條差不多都有半米長,似蛇似鱔,仔細看去身上發灰髮白,有些類似於張果從頭上剪下來的那一撮頭髮的顏色,在水中游動得靈動非常,全部都圍繞着下面的水賊打轉!
聽旁邊的付道士說,這玩意兒叫陰鱔,核心就是張果的鮮血和頭髮,然後吸收了河水中淹死鬼的怨氣和陰氣形成的,因此對陽氣極其貪婪,必欲噬之而後快!
那麼水賊的慘叫聲就可以理解了,他們浸泡在水中,陽氣最充足的地方呼之欲出,這些陰鱔瘋狂的直奔下三路襲擊過去,防不勝防,難怪這些刀頭歃血的漢子叫得如此悽慘。
見到了這一幕,方林岩心中微動,這個張果張真人的行事風格看起來和什麼得道高人扯不上什麼干係呢那麼自己對待他的方式就肯定要改換了一下了啊。
狠狠的收拾了一下錦帆賊之後,張果便直接下令靠岸,話說他吃的那顆救命藥也真的是犀利無比,此時經過了這麼一個多小時的恢復,居然就已經能夠正常行動走路了。
不過從五斗米道中人對張果的態度看來,這個老傢伙應該在龍虎山內部地位很高,所以有此能耐也不奇怪了。
面對張果的執意,五斗米道中人也是顯得有些無奈,當一個老頭不講理耍無賴,並且關鍵是還佔着那麼幾分道理的時候,是拿他沒有辦法的,除非是當場動武。
但很顯然,當着外人的面,他們也不敢這麼幹,於是只能將其放走。
付道士望着張果離去的背影,也只能徒然長嘆一聲,然後很乾脆的道:
“唉,這個機會錯過,今年咱們在道門大會上又要鎩羽而歸。”
***
在剛剛離開五斗米道中人的時候,張果顯得精神矍鑠,健步如飛,結果一轉過山角躲開了五斗米道中人的視線,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山石上,然後對方林巖呵斥道:
“年輕人真是沒有眼力價,都不知道扶一下我老人家?”
方林巖這時候卻笑笑道:
“在下有急事想要聯絡上張芝真人,具體應該如何做,請真人明示。”
張果眉頭微微一皺道:
“急什麼急?年輕人做事怎的這麼沉不住氣?”
方林巖嘆了一口氣道:
“在下找張芝真人,乃是要爲一位好友續命,那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若是張果真人您不肯成全,那在下就只能去找五斗米道的道長了,將前因後果都詳細講一遍,然後再在周圍好好宣揚宣揚,什麼黑狗血潑屎尿啊,什麼鎖靈釘都講出來。”
“這節骨眼上,就算是有人說我攜恩圖報,倚老賣老,品性寡淡,不知廉恥,那也顧不得了。”
方林巖這一番話說出來之後,威脅之意呼之欲出,你不是拿我做橋,將救你的功勞全部推在我身上來堵五斗米道中人的嘴嗎?
那行,沒問題,只要你滿足我的要求,我這個人也很好說話的。
但是,這老頭兒現在看起來不怎麼靠譜啊,一副倚老賣老的模樣,好像老子是伱的徒孫,救你是應該的嘴臉,那就別怪老子公事公辦了。
估計張果還是第一次遇到方林巖這種人,呆了好一會兒才吹鬍子瞪眼的道:
“荒謬!你這是在請託老夫辦事嗎?”
方林巖聳聳肩道:
“像你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也挺少見的,我幫你解開鎖鏈,衝身上的黑狗血和屎尿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趾高氣昂的。”
“老爺子,說句大實話,咱們滿打滿算認識也就是不到一個時辰,也沒什麼交情,這樣直接把我當成子侄僕人來使喚有意思?我就把話撂這兒了,你幫我聯繫張芝,我對你的救命之恩就算是還了一半,剩下的咱們再慢慢談。”
“我不想學你的道術,更不想做你的徒子徒孫,這就是一場交易!當然,你要是聽了我的話不爽,轉身就走我也拿你沒辦法,但少不得我就要找五斗米道的人主持公道了。”
聽到了方林巖的這番話,張果卻突然哈哈一笑道:
“你小子還真是說翻臉就翻臉呢,行,你要找張芝沒問題,我這邊可以直接施展水鏡之術聯絡上她,不過你看我現在這狀態,肯定也是不方便的吧?”
方林巖不卑不亢的道:
“我們兩兄弟對這裡可是人生地不熟的,這樣吧,龍虎山在這裡應該是有盟友或是落腳地吧,您指路,我們先護送您過去?不過,我找張芝張真人這件事可是人命關天,需要儘快聯繫,您老還是行些方便。”
張果點點頭道:
“好。”
接下來這一路上也沒出什麼幺蛾子,估計張果也沒見到過方林巖這種不講交情,說翻臉就翻臉的狠人,一行人大概耗費了三個小時,將張果送到了一處莊子上。
這個莊子叫做楊家莊,應該就是龍虎山在這裡佈置的下線了,張果隨意露了一手小戲法,就直接讓莊戶人家驚得魂不附體的,視爲神人,頂禮膜拜。
張果此時便接受了信徒的供奉,然後仔細更衣沐浴了一番,便將方林巖喚了進去,取了一個水盆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後在旁邊焚香,口中念念有辭。
很快的,水盆當中的清水出現了明顯的波動,然後從中傳來了一個略帶驚疑的聲音,大概是有些失真的緣故,並不是很像記憶當中張芝的聲音,不過方林巖考慮到上一次見面的時間已經過了十幾年,那麼有所變化倒也可以理解:
“我在息心洞中閉關,外物難侵是哪位師兄出面?找我有何事?”
張果淡淡的道:
“是清淨真人(張芝的道號)嗎?我是張果。”
對面的聲音呆滯了一下,然後變得有些驚疑不定:
“是師叔?”
張果“嗯”了一聲道:
“我出外辦事,遇到了你昔日的故友,他們說是有急事需要聯絡你,這種舉手之勞我也就順手幫了,也不耗費什麼,你不用記心裡面。好了,你的故友來和你說吧。”
方林巖聽了心道這老兒真是厚麪皮,明明是欠了老子救命之恩現在來還人情,卻被他說得好像是在義務幫忙似的,還要張芝欠他一個情,真真的無孔不入。
於是見到張果離開之後,便直接湊過去道:
“張真人,我是方巖,長阪一別之後,已經多年未見了,別來無恙否?”
張芝最初聽到了方林巖的話之後,先是愕然了一下,然後頓時竟驚喜道:
“方巖!是你!你這些年去什麼地方了,我當時還找人到處尋找了你一番,結果始終杳無音訊。”
方林巖於是只能將之前的謊話再重複了一遍,反正多說幾次他自己都覺得說的是真話了。
結果沒等方林巖開口說出來意,張芝居然已經率先急切的道:
“你來得正好,我這邊恰好有一件大事想要找你幫忙。”
緊接着,就見到水鏡當中咕嘟作響,浮現出來了一個淡綠色的玉飾,只有指甲蓋大小,然後張芝道:
“你拿着它,然後前往十五里外的穹山觀,出示這個玉飾,自然就有人安排。”
方林巖正要說話,卻沒料到面前水鏡當中的水都隨之沸騰起來,然後迅速化作了蒸汽消散在了空中,應該是法術的持續時間到了。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是張芝不想在張果面前暴露自己所說的東西,但無論怎樣對於方林巖來說,張芝有求於己是個好消息,這樣的話自己找她談事情也方便開口了。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訊息之後,方林巖很乾脆就對着張果告辭了,張果卻也不挽留,呵呵一笑道:
“去休去休,老夫這幾天都會在這裡呆着,若事有不諧的話,不妨可以來找找我,或許老夫也能幫得上忙哦?”
“此物在關鍵時刻可以救你一命,記得務必要隨身攜帶。”
說完之後,張果居然也對方林巖遞過來了一張令符,方林巖接過之後仔細一看,發覺這玩意兒乃是竹子雕成的,只有半個巴掌大小,上面彎彎曲曲的畫着幾道鬼畫符,也不知道有什麼功能。
不過聯想到張果之前被抓以後,身上的東西幾乎都被搜走了的緣故,所以這玩意兒有大概率是他親手臨時做的。
方林巖端詳了這片竹子令符幾眼,卻將之放到了桌面上,然後伸出手指按在了上面,將之推向了張果後微笑:
“常言道無功不受祿,道長的這一番厚賜,在下只能心領了。如此珍貴的寶物,道長還是留下來賜給心腹弟子吧。”
方林巖的這一番說辭,頓時堵得張果臉色一變,卻真的是有話說不出來,只能看着方林巖轉身走了出去,但此老的性格除了睚眥必報之外,還有一點很重要的,那就是唯利是圖,還有個外號又叫雁過拔毛。
若是他不知道還好,一旦知道有什麼地方有大買賣,大收益的,那更是千方百計都要摻和進去搞一手!分一杯羹。
所以張果在門派裡面也是譭譽參半,這一次被抓也是被人把握住了他的這個愛好,因此張果才失手被捉。
對於張芝這邊,張果也是早就覬覦已久,當然,並不是貪圖美色之類的,而是因爲張芝乃是張角的後人,昔年黃巾起義,轟動天下,打破的州郡不計其數,必然掠走了無數珍寶。
這些東西就算是流傳下來萬一,那都是令人垂涎欲滴,夢寐以求的。
偏偏張芝身份特殊,並且平時根本就是深居簡出,閉關修煉,根本就是無懈可擊。
張果早就想要找機會與張芝牽上線卻找不到機會,因此之前的故作姿態,其實也只是想要從方林巖這裡多撈點好處罷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對於張果來說,一大把年齡,實力也是非常之強,還真不缺那點兒身家了。他現在所追求的,就是從別人手中強行分一杯羹的那種成就感和快感啊!
所以, 他麪皮忍不住跳動了幾下,然後猛的一咬牙,咬破了手指用指尖上的鮮血在那竹符上點了一下,然後嘴裡念念有辭。
頓時就能見到,那張竹符頓時顯得躍然靈動了起來,彷彿擁有了自我生命似的,或者用畫龍點睛四個字來形容更貼切些。
緊接着,張果就拿着竹符快步走了出去,大袖飄飄,幾個起落就追上了方林巖後正色道:
“慢着。”
方林巖微微一笑,從容道:
“老神仙有什麼指教?”
張果板着臉不說話,只是跟隨着他們繼續往前走,直到前面的小樹林當中才道:
“我老人家本來是一片好意,想要救你於災厄當中,你卻只當老夫在算計你!看好了!去!!”
說完了之後,他就直接將手中的竹符拋了出去,竟是見到這張竹符在空中見風即長,瞬間居然化作了一支竹劍,然後對準了前方直劈了下去!
這一劍的威力可是非同小可,頓時捲起了極大的聲勢,好幾株碗口大小的樹木都是應聲而倒,緊接着在空中一旋,重新化爲竹符飛回了張果手中。
方林巖與向賀真見到了這一劍之後,也是覺得有些驚詫,說實話還真沒料到這老傢伙居然還確實拿了好東西出來,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
對於方林巖來說,面對糖衣炮彈,一向都是糖衣吃掉,炮彈打回去,立即就賠笑道:
“是,是,我確實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成都管控,所以這幾天更新時間估計不穩定,淚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