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救了他差點被殺
傅瑤與男子對視了片刻。
這個男子受了很嚴重的傷,而且還不止一處,腿上、腰上,還有手臂上,都帶了傷,尤其是大腿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流血,那血水已經將他身下的地面都浸溼了。
瓊州並沒有這樣的人,傅瑤心中有許多疑問。這人看着也不像胡人,可是他出現在這裡是怎麼會回事?
“你……不是我們村的人。”傅瑤儘量保持冷靜,用正常的音量陳述事實,“你受傷了。”
“哦。”男子意義不明地哦了一聲,一雙眼睛上下打量着傅瑤。
優雅的,同時也是極度危險的野獸。因爲受傷了,變得更加危險。傅瑤感覺到了危險,並確認這危險是來自於面前的這個男人。
“我有藥,可以幫你。”傅瑤道:“或者,我下山,找人來幫你。”
“你是這附近的人?”男子開口道,並不是當地的口音,而是所謂的官話。
“是的。”傅瑤答道。
男子又不說話了,他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對自己仍舊在流血的傷口毫不在意。
“你的傷口還在流血。”傅瑤輕聲道。
那男子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他並不需要提醒,他知道現在他的情況有多糟糕。與手下分散,被人追殺,身受重傷,藥囊等物都失落了。他的傷口急需處理,但是危險就在附近,只要他稍稍露出一絲的破綻,就會立即喪命。
這個女孩突然從天而降,是催命符,還是……
“我這裡有藥。”傅瑤從揹簍裡將瓷瓶拿出來,“就是這山上土生的藥材,能夠止血。”
男子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又移到她手中的瓶子上,卻並不說話。
傅瑤就慢慢地打開瓶子的蓋,讓他看瓶子裡的的馬蹄包。
“樣子不好看,可是效果很不錯的。”傅瑤見男子沒有反對,就從瓶子裡取出幾個大的馬蹄包出來。
首先是大腿上的傷,看樣子已經簡單的處理過了,不過血還在流。傅瑤從來沒見過這樣嚴重的傷,男子沒有出言反對,傅瑤就將馬蹄包一個個撕開,按在他大腿的傷口上,層層疊疊,一連用了十幾個馬蹄包,終於將傷口的血止住了,她稍微鬆了一口氣。
這期間,男子都非常安靜,任傅瑤施爲,好像根本不關他的事一樣,但是她能感覺到男子的緊張,因此動作格外小心。
止住了血,但是傷口還需要包紮。傅瑤想了想,就背過身去,準備把自己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裳撕一塊下來。只是男子身上的傷比較大,她需要的布比較多,未免把外面的衣服撕光,傅瑤掀開外衣,準備把裡面穿着的中衣撕開。
這個動作立即讓身後的男子動容,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可疑的紅暈。
“你幹什麼?”
傅瑤覺得沒什麼,關鍵時刻當然性命最重要,沒必要死守那些清規戒律。當然,這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是很大膽的。所以,傅瑤乾咳了兩聲,背對着男子解釋,“你身上的傷口太多,要是把我外面的衣服都撕光了怎麼回家?沒事的,我裡面還穿了隔層的,很乾淨的。”
跟一個陌生人討論自己裡面穿的衣服,儘管思想沒那麼頑固,傅瑤還是尷尬了一下。
男子沉默了,傅瑤快速的撕開了自己的中衣,然後轉過身來用布將他腿上的傷口包好了,還打了個結實的結。
棉布上還有餘溫,男子的臉再次紅了,只是傅瑤沒有看到。
處理完了男子腿上的傷口,傅瑤才擡起頭,又伸手去取馬蹄包。
“還有別的傷口,也處理一下吧。”
“嗯,”男子微微側身,似乎是方便傅瑤處理他腰側的傷口。只是臉上的情緒更加複雜。
傅瑤微微一怔,因爲男子這邊的腰側,根本沒有傷口。還沒等傅瑤有所反應,男子的左手已經搭在了她的肩頭,輕輕地按了按。
他的動作看來不大,可是傅瑤還是被他按的往地上一趴。同一時間,男子的右手穿過傅瑤手臂與腰側之間的空隙。傅瑤眼角的餘光看見男子袖中一條白光激射出去,隨即就聽見身後不遠處一聲悶哼,接着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傅瑤趴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她甚至不知道,她是否還活着。
男子伸出一隻手在她的肩頭拍了拍。
“好了,沒事了,起來吧。”男子道,語氣中添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鬆。
傅瑤握着拳頭,不讓自己顫抖的太過厲害,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偷偷的回頭一看,腦中頓時轟隆作響,就在離她和男子不足五步遠的地面上,躺着一個褐色短打扮的男人。那男子低着頭,跪在那裡,胸口處露出一截紅色的箭頭。
傅瑤捂住嘴。她自認膽子不小,但也絕沒大到坦然面對這些的程度。
死人啊!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是第一次遇到,還是發生在面前。
傅瑤覺得自己全身剋制不住的顫抖。
“繼續吧。”男子對她道。
“繼續什麼?”傅瑤脫口道,聲音發抖。
男子挑了挑眉。
“……哦,好的。”傅瑤這才明白過來,他是讓她繼續爲他處理傷口。
面前的這個美男子顯然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傷者了,傅瑤填了份小心翼翼。
最後幾乎用完了整瓶的馬蹄包,將自己的中衣撕完了,才終於將男子手臂上和腰上的傷口都處理好了。這個過程有點慢,是傅瑤故意的。面前的美男如玉,但同時也殺人不眨眼。這裡荒山野嶺的,他會不會殺她滅口?她必須得想個對策。
“那個,我不敢說是我救了你,但好歹我幫了你。”傅瑤緩緩開口道:“我是一介弱女子,懂的不多,可我非常懂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今天的事情,我保證轉過頭就會忘記,只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哪怕是一個字。”
傅瑤一邊說話一邊小心地打量着男子。
男子用有些探究的目光同樣打量着她。他被人追殺,幾乎力盡,但是還有一個殺手緊緊尾隨在後。他知道如果繼續逃下去,他會死在殺手的手裡。所以,他纔在這座山上坐下來,以逸待勞,等那殺手送上門來。傅瑤突然出現,他一開始以爲是對方安排的另一個殺手。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殺掉她,是因爲她從天而降的方式,實在太不像一個殺手,她沒有殺氣,還將那麼多致命的要害暴露在他面前。而恰恰,他的力氣,只能再對付一個人。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放鬆。
只要傅瑤稍有一絲一毫讓他不安,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然而她卻是少有的鎮定,盡心爲他治傷。
然後,那個殺手終於追到了。他假作讓傅瑤爲他治傷,故意露出破綻,果然引得那殺手出手,被他用最後一隻袖箭解決掉了。
傅瑤是幫了他沒錯,不過他的行蹤,卻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他是打算殺傅瑤滅口的。
但是傅瑤的鎮定,平息了他的殺意。不多話,聰明,卻絕不賣弄聰明,只是聰明的恰到好處,這就很難得了。
“我絕不想招惹麻煩的。”傅瑤直視男子道。
“你幾歲了?”男子不答反問。
“十歲。”傅瑤答道。
男子開始沉默,只是臉色沒有那麼陰鬱了。
“你不需要找人幫忙嗎?我是說,如果你餓了,我可以給你找些吃的來。”傅瑤道,這男子應該死不了,趁着他看來心情不錯,她想盡早脫身。
男子看了看傅瑤,瞳仁烏黑,似乎直看到她的心底。
“你走吧。”男子道。
“那好。”傅瑤忙站起身,男子這麼好說話,她有一點意外。
“等一等。”
傅瑤站起身背上揹簍,剛走出去幾步,就聽見男子在身後叫她。
傅瑤的身體頓時一僵,這個人不會改變了主意了吧。她想撒腿就跑,但是想到方纔男子對付那黑衣男人的手段,誰知道他袖子裡還有沒有袖箭那,她可不敢冒這個險。
“什麼事?”她慢慢轉過身,鎮定地問道。
男子依舊靠着石壁坐着,陽光落在他的臉上,傅瑤看不清他的表情。
“忘了問你,你叫什麼名字?”男子問。
“哦,我……”傅瑤頓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告訴他一個假名。轉念一想,覺得沒有這個必要,“我叫傅瑤。”
“傅瑤,”男子輕輕唸了一句,纔對傅瑤點了點頭,“你走吧。”
“你保重。”傅瑤回了一句,再次轉身走開。等估計走出了男子的視線範圍,扭頭一看,果然再看不見那男子了,她就瘋跑了起來。
安全了!等從山上跑下來,傅瑤才停下來喘氣,心道,現在應該安全了。
“五娘,怎麼這麼不聽話。”
剛到山腳下,就看到她爹揪着文德臉色陰沉的找過來。
糟了,被發現了。
“你們這兩個膽大的,以爲這裡是什麼地方,隨便往這裡跑?”傅權澤很生氣。他現在的勞力一點不累,看在劉百戶的面子上,跟工頭關係也處的不錯,所以只是做些寫寫算算的輕鬆活。剛好今天沒事就去附近溜達了一下,沒想到居然看到了他孫子在山裡蹦躂。
也怪文德追着兔子亂闖亂跑了,連自己什麼時候跑到了隔壁正在開採石塊的山裡時都沒發現。幸虧今天的炸藥已經炸完了,目前正是人力採石的時間,他這樣跑過來纔沒事。
“阿爹,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來了,”勇於認錯,傅瑤很會運用。
傅權澤看了看她跑的通紅的臉,沒再捨得教訓,一手牽了一個往山外走。
“走,回家。”
“姑姑,你剛纔去哪兒了?我找了你半天。”瞅準傅權澤不注意的時候,文德小聲問傅瑤。
“突然覺得有點不舒服,就在那樹蔭底下坐了一會。”傅瑤答道。她並不打算將剛纔的遭遇告訴任何人,也不是出於信守承諾的考慮,僅僅是不想招惹麻煩。那樣的經歷,還是早點忘光了的好。
回到家裡后王氏聽完傅權澤的話又把他們兩好好教訓了一通,直說得傅瑤覺得自己罪大惡極,並再三保證決不再去那個地方後才放過他們。
文德還真的逮到了一隻兔子,不過爲了懲罰他們王氏過了幾天才讓傅瑞把兔子殺了燉着吃。讓文德眼饞了好久,他們兩也被禁足了幾天,深受父母寵愛的傅瑤也因此被冷落了幾天。按王氏的說法是讓她記住教訓。
不過跟傅瑤的失寵形成強烈對比的是侄女莎莎。家裡養了牲畜之後莎莎好像一下子長大了不少。
一大早,莎莎就乖巧的站在院門口送爺爺和阿爹出門,然後再咚咚跑進廚房,片刻後提了個小木桶出來,走到雞舍旁的一個長條形的食槽邊,她還沒出聲,那羣小雞仔便咕咕咕咕、脖子一伸一縮的圍了上來,若不是莎莎手裡拿着根木棍,羣雞早就蜂擁而上,把她淹沒了
莎莎一邊揮舞木棍,一邊小心的將木桶中關氏準備好的雞食倒進食槽裡,雞食其實就是些切得細細的甘薯顆粒再混上些水花生草,偶爾還會加點兒米糠。
雞食才倒出一點點兒,那些小雞仔就急不可耐的伸張脖子來啄,莎莎被他們逼得節節後退,好不容易倒完,自己已累得滿頭大汗。
六歲多的莎莎力氣雖然大了不少,提着木桶還是有些吃力。她不敢裝太多,每次只提半桶。
吃飽喝足的羣雞慵懶的左搖右晃,到處閒逛。莎莎則拿根棍子雙手叉腰站在院子中央,威脅的嚷嚷:“不準過來啊,到那邊去拉屎,那邊那邊,對對,敢到處亂拉看我不吃了你們,哼!吃雞肉、喝雞血……”
這是現在莎莎每天必做的工作——鬥羣雞,根據她長期的鬥雞經驗,羣雞們吃完兩刻鐘內必會拉屎,爲防止它們拉得到處都是,於是每次一喂完她便主動站到院子中央監視加威脅羣雞一番。
不過這些都是揹着關氏做的,若關氏在,莎莎就會像個小淑女似的一點點餵食,一點不敢大聲嚷嚷。
關氏世家出身,別看在這個地方呆了半年多,骨子裡的溫婉一點沒變,做什麼都是優雅大方的。對女兒和丈夫的要求也跟以前一樣沒變,只是父女倆都學會了兩面三刀,當着關氏的面都是一派上流社會好青年的模樣,一離開關氏的視線,是要多瘋有多瘋。
這也是關氏時常嘮叨傅瑞的事情,“女兒都被你帶野了,以後可怎麼嫁人啊!”
每當這時,傅瑞總是衝着妻子嘿嘿一笑,過後又帶着女兒瘋玩。其實傅瑤也很喜歡這種狀態,沒有了世家禮教的約束,他們也可以自由自在的釋放自己了,不需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了,更主要的是不需要假意奉承討厭的人了。
“姑姑,這裡彎的弧度是不是太大了?”文康在旁邊問道。
傅瑤收回視線看了過來,文康的木製品做的越來越好了,因爲銷量好,王氏特別給了他一點零花錢,他請他爹託人從隔壁的甘州買了一些工具,然後更熱衷的鼓搗別的東西的做法。傅瑤想到了以前坐過的那種躺椅,夏天的時候乘涼最好了。
她在紙上畫出了幾本的圖形拿給文康看後他立刻覺得可行,把圖紙拿過去研究了幾天,經過慢慢的摸索現在已經初步成型了。
“我躺上去看看吧!”
她記得以前人家都是用竹子做的,這裡沒有竹子,用木頭做的倒也不錯。傅瑤輕輕躺上去,又左右挪動了一下,這才提出修改的建議,“是有點凹,也不夠舒服,還有下面擱腳的地方,最好是活動的,方便人坐着躺着都可以……”
姑侄倆又商量了半天,兩天後,文康的躺椅終於做成了。經過傅瑤的試驗發現跟現代的躺椅一樣,她心裡驚歎,真沒想到文康這小子還真有點做木工的潛質啊!
其實她也不過是照着想象畫了張圖而已,實際的操作都是文康做的,可是他卻完成了。畢竟僅憑着一張圖就能?...
將從沒見過的東西做出來是很難的。
“嗯,不錯。”
晚上傅權澤幾人回來後,文康立刻請傅權澤上去坐了。對於孫子喜歡做木工,傅權澤倒沒有王氏她們那樣反對,他一向很開明,只要子孫不是不務正業就行。
見一家之主滿意了,王氏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何況,她也覺得這個躺椅很舒服,中午吃完飯躺在躺椅上睡一覺,還是很享受的。
此後,文康更是一門心思的鼓搗自己的木製品,什麼梳妝匣、板凳,鏡臺等。
反正這裡的樹木很多,就算做壞了也可以當柴燒,一點不浪費。
傅瑤本來想建議他買點油漆上色好看的,誰知道這邊的油漆不是一般的貴,當然這個時候的油漆都是純天然的。是用一種漆樹的汁做成的,產量少,也相當貴,在瓊州這裡是沒有市場的。
因此文康做的都是純天然的樹木顏色,好在這裡的人都沒那麼講究,何況文康賣的價錢也不貴,所以銷量很好,漸漸地居然取代了傅瑤的茶葉蛋和辣白菜的地位。
不過傅瑤一點沒生氣,這就是個適者生存的地方,茶葉蛋和辣白菜都很好吃,只是不適合瓊州。這裡的人講究便宜,沒那麼多餘錢去吃稍微貴點的菜。當初賣蒜苗也只是貪圖新鮮,加上過年了,才讓她們掙了點錢。
現在,蒜苗早已不賣了,菜園裡種的青菜豆角什麼的都出來了,菜場裡也早就不缺綠色蔬菜了,好在文康的木製品撅起了,這才讓傅瑤家沒有太愁人。
畢竟她們種的五畝地實在算不得什麼,如果光靠上交軍糧後剩餘的那點糧食,根本養不活她們兩家人。
因爲傅權澤父子和周元建父子都是在工地裡白乾苦力的,沒有錢不說還得家裡開銷吃穿用度。就是傅琇,去當劉二郎的先生,聽着好聽,也是分文沒有的。好在劉百戶不是那種小氣的人,雖然沒有工錢,但時不時會送些禮品過來。
只是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瓊州的人口畢竟有限,再過一段時間,文康的木製品估計就會呈現飽和狀態了。
傅瑤開始朝前想了。
哎!主要還是這裡的人口太少,就算有再好的商機也不適合發展。
目前看來只有先在水塘裡養點魚了,其實最開始到來的時候她就想過,那時候沒錢,現在好了,過年前藉助蒜苗的熱銷她們賺了一筆,錢財方面暫時過得去了。可以先買點養養看,反正有現成的水塘,以後至少可以增加點收入。
開始之前傅瑤帶着文康在集市上考察了一圈,就看到一家賣魚的,還不是每次都有。都是從隔壁的甘州趕過來賣的,差不多一兩個月纔來一次,生意倒是還可以,畢竟瓊州還是有幾個大戶的。
這也是傅瑤決定養魚的原因。
至於魚苗的問題就交給了傅琇,瓊州自然是沒有魚苗賣的,他在百戶所已經站穩了腳跟,跟一些經常到外辦事的人也混熟了,剛好跟他關係很好的一個人要去甘州,就託了他幫忙帶一些魚苗回來。
那人也是個靈活的,可能傅琇跟他詳細說了自家的情況,回來的時候還順便帶了些藕種,還有雞頭米種和菱角種。
“反正這些東西也不佔地方,長大了你們都可以吃。”
車子是傅琇一個人推回來的,傅瑤一見這些東西,眼睛立刻亮了,暗罵自己真笨,怎麼沒有想到種蓮藕。
蓮藕全身都是寶。根是藕,可以做蔬菜吃,可以磨粉,開了花可以美化環境,也可以將荷花入茶。蓮子更是美味,而荷葉還能入藥入菜。
“太好了,以後天天都可以吃魚了,還有蓮藕、菱角,”小吃貨文德手舞足蹈。
“矜持點,你都十一歲了。”傅瑤秀眉一皺,出聲教訓。
“你剛纔不也眼睛睜的大大的,”文德小聲嘀咕。
傅瑤沒聽到,一撇頭,剛好看到她爹回來了。傅權澤現在因爲劉百戶的囑託,每天只上半天去工地做苦力,下半天呆在家裡,明着說是記錄傅瑤這塊地的長勢,其實是劉百戶給了他們一個方便。
見了這些,傅權澤興致極高,親自脫了鞋子,挽起褲腳,將魚苗撒到水塘裡,又下到塘裡種起藕來。他是南方人,據他說,小時候也跟着人種過藕。
“夏天的時候,就可以看荷塘月色,可以聞到荷花香了。”傅瑤深吸一口氣,開心的道。
王氏的心裡很感慨,剛來的時候,這裡是一望無際的荒地,他們在這裡生根落戶,當時只覺得是人間地獄,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有溫暖舒適的房屋,有足夠溫飽的糧食。
“以後這裡會越來越好的,”傅瑤道。
傅瑤過完十歲生日後端午節就來臨了,這邊也有端午節吃糉子的習慣,不過這邊包糉子不用蘆葦葉子。水少,不長蘆葦,都是用竹子葉子來包的,吃起來有股竹香。糉子裡面當然不可能全是糯米,而是加了很多黃米,畢竟糯米貴而黃米便宜。
王氏給傅瑤和莎莎兩個準備了香囊,是用上次從劉太太那邊得來的布料,除了給他們自己留下做衣服,剩下的就做了香囊。見還有多的,就連着給周蘭和周雪也各做了一個。
“端午的時候,甘州那邊要舉行比武。”傅琇從劉百戶那邊得了消息。
這邊水少,要說端午的時候賽龍舟,那是不可能的,不過這裡的兵士多,而隔壁的甘州卻很富裕,但那邊的防禦一直是由瓊州負責的。所以長久以來甘州一直看不起瓊州這邊的貧窮,而瓊州這邊卻以護衛他們而自得。
兩個州在很多事情上都是互別苗頭的,而每年一次的比武大會就正好讓他們分個高低。
劉百戶管轄的這一片的人,也要選人過去比試。
劉百戶對這個很重視,他也不想被別的百戶所的人給比下來,那樣也太沒有面子了。所以這段時間都是在忙這個事兒,還讓傅琇也做了許多事兒,像登基報名的人,還有記錄等等,這百戶所這邊也要進行篩選。
“阿爹,我們到時候也可以跟着去看?”文德雙眼放亮。
在兒子面前傅琇依然是板着臉,“對,百戶大人已經和我說了,到時候我們全家都可以一起去洪陽縣,你們跟着劉太太就行。”
見傅權澤進來,傅琇的臉色緩和了點,又把這件事說了一遍,臨了還說:“阿爹,劉百戶說那天讓您跟在他身邊,甘州的官員很多,到時候可以熟悉一下。”
“嗯,”傅權澤點點頭,“這也是劉百戶對我們的優待,以後你要更盡心纔是。”
傅琇頷首。
他們是沒有自由離開瓊州的,因爲像他們這種有罪的流放犯,除了上面允許以外,都不能離開的太遠。朝廷拖家帶口的把人流放過來,自然是防止他們逃跑的。而這次,卻允許他們全家人去甘州,可見劉百戶這人對他們的信任。
難道是那幾次花樣子的功勞?不過不光是這個,還應該是爹自己做的好,得了劉百戶的信?...
任了,就說那種子浸泡的事兒,傅瑤也就是開始時放在了心裡,後來就是她爹在關注和記錄了。
甭管什麼原因,只要能出去一趟,那就是個高興的事兒,總聽說甘州很富。這次真的要好好看看,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以後說不準可以有更多的發展機會。
既然好不容易能去趟甘州,傅瑤自然想到了自己的茶葉蛋和辣白菜,她準備這次也帶點過去,到時候拿去酒樓裡給那些掌櫃的嚐嚐,說不準就能遇到個想做長期生意的呢!
端午節前一天下午王氏就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出發,這現在白天的天長,所以也不急着走,等天氣慢慢的變涼快了再出發。
第二天一大早,傅琇去找劉百戶借了馬,拉着車,如今快到夏天,也不需要弄上被子什麼的,幾個人坐在馬車上,傅權澤、傅琇在前面趕車,幾個婦孺小孩的坐在後面。
端午節和春節一樣,做苦力的人是沒有假期的,所以周元建父子和傅瑞傅謙兩兄弟仍然留在工地幹活。
傅權澤是劉百戶親自打了招呼的,這才免了幾天的苦力。如果傅權澤開口求情的話,周元建幾人也是可以休息的,只是他們暫時不想用這個優待,畢竟劉百戶的人情不能老用。不過是過個節,以前在京城的時候什麼熱鬧的場景沒見過,所以他們倒沒覺得遺憾。
方氏和關氏不願拋頭露面,被留在家裡看家,畢竟他們家裡也還有三瓜兩棗的。
這邊還有習俗,那就是當天端午節的時候,是需要在家門口插一隻砍好的艾蒿草的,聽說能辟邪,這件事情就交給了她們。
朱氏帶着周蘭周雪隨行,都是自家人,倒也不覺得拘束。
一路上看見那苞谷杆長的很高,入目都看不到邊,風一吹,嘩嘩作響,朱氏指着這一片苞谷地說道:“這要長棒子了,那些小畜生就要開始進田裡去了。”
傅瑤好奇,問道:“舅母,都有什麼東西啊,難道還有野豬和熊?”
“哈哈,這熊嘛現在肯定是沒有了!這玩意兒啊,現在咱們這邊人多,它不敢下來,野豬的話那都得設下陷阱,不過那苞谷也被糟蹋的不成樣子了,那個就是像刺蝟啊,獾這些畜生,喜歡糟踐莊稼,還有就是怕蝗蟲,這蝗蟲來了,那就不得了。聽說這蝗蟲最喜歡吃那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這個事兒。”
王氏道:“是有這個事兒,以前京郊那邊,蝗蟲過境,直接就顆粒無收了,最後還減免了稅才讓人過的下去,就是那樣也有很多賣兒賣女的。”
王氏記得那一年,府裡也買了好幾個丫鬟和小廝呢!天災人禍,最是要不得的。
“還是京裡面好啊,有啥災禍,皇上他老人家立馬都知道了,像這個地兒,就是一點兒糧食也沒有,等消息傳到了京裡面,估計大半年都過去了。唉,瞧我,說這個幹啥,沒有得讓人心裡不舒坦,明兒個,咱們也好好熱鬧熱鬧!”
到了瓊州關隘的時候,傅權澤拿出了劉百戶開的證明條給鐵甲衛看,這裡駐紮着重兵,一是防止他們這些流放的人員逃脫,二是防禦邊境的胡人。瓊州隸屬於最邊境的地方,旁邊幾百裡處就是胡人的地方,遇上災荒年代沒有吃穿的時候胡人就會跑過來燒殺搶掠,好在這種情況已經幾十年不曾出現過了。
兩個時辰後馬車就趕到了甘州城。
這是一座歷史悠久的要塞,經過多次的擴建。雖是傍晚,進出城門的行人和商旅依舊絡繹不絕。冉冉升起的太陽,將高聳的城牆和巍峨的城樓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甘州,其實是作爲一座要塞存在的,它首先的一個特點就是堅固的青磚城牆,呈正方形,高而且厚。城牆高三丈五尺,厚爲一丈八尺。四面分設八個城門,方便進出。城門上設城樓,城牆四角設角樓,都是三層圍廊式的建築,巍峨高聳。
其實瓊州也是最近幾年才形成的,設州後就一直作爲甘州的屏障,對外抵禦邊關的侵略,對內,作爲犯人的聚集地。
方方面面來說,瓊州跟甘州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但爲什麼現在瓊州可以和甘州在平等的水平上進行比武對賽,主要是因爲最近幾年瓊州的兵力越來越強盛,而甘州則是邁向了富庶,在武力方面弱了許多。
一個重經濟,一個重武力,在這個邊塞之地,互爲依仗。
城門口排隊的人很多,甘州繁華,進出的人口自然就多,傅權澤他們的車馬隨着人流慢慢進入城內。
甘州城的街道呈井字形分佈,將城內的建築分隔成規規矩矩的方塊。前大街更是城內最繁華的街道,街面很寬,都鋪的是青石的地面,兩側是各種鋪面,兩三層的酒樓就有四五家。
因爲明天就是端午節,街道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客店也早已住滿了。
傅權澤好不容易找了間客店住下,朱氏帶着女兒安頓房間,王氏帶着傅瑤準備先去找劉太太,她們在甘州只有兩天的自由時間。明天是端午劉太太肯定很忙,趁着現在有時間去說一下也好。
問了幾個人才找到了劉太太說的那個地址,是個不大不小的四合院,王氏上前敲了一下門,就有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把門打開,看見傅瑤她們就笑道:“是傅先生的家人吧,快請進,我們太太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原來這個地方是劉太太在縣城買的一個院子,不過因爲劉百戶不在這裡任職,所以平時就看門的一家子住在這裡,這次劉太太過來,本來想安排傅瑤她們也住在這裡,只是王氏覺得她們家有男有女的不太方便,就謝絕了。
那小丫鬟的爹孃也跟着過來了,笑着把他們幾個迎進了院子裡,“太太去姨太太那邊了一趟,等會兒就回來。”
王氏道:“沒事,左右我們也沒事!”
過了有一盞茶的功夫,劉太太就和小丫鬟回來了。
“剛纔去我妹子那裡去了,你們別見怪!”劉太太笑道。
王氏也笑道:“劉太太哪裡的話,是我們冒昧了。”
幾人開始聊天,雖然身份不一樣,但王氏畢竟是做過尚書府女主人的,對上流社會的人情世故很瞭解,而她又是從底層人民出來的。所以王氏等於是雅俗共賞,上下皆通。沒幾下,就跟劉太太聊的難解難分了。
“對了,這次馬當林一家和傅權山一家也跟着過來了。”
劉太太忽然道,她是見王氏性情和善,不似那種鑽營之人,這才說了出來。
王氏聽了不置可否。
傅瑤低頭沉思,端午節比武這樣的大事這姜副千戶肯定也會來甘州,他們能過來也是正常的事兒,只是不知道是因爲李氏送的那個小妾的功勞還是傅微蓮的功勞?
這麼久了,自從傅微蓮嫁給姜千戶的那個傻兒子後就沒有消息了,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馬當林和李氏兩口子現在是劉太太最討厭的人。可是因爲上頭有這個姜副千戶照應着,也有些存心巴結的人,上趕着和他們交好,這也是避免不了的事兒。
傅瑤一家子?...
能不和他們牽扯就不和他們牽扯。
眼看到了午飯的時候,劉太太自然留她們吃飯,王氏知道劉太太不是那種虛情假意的性格,很爽快的應了。這邊的飯菜果然比瓊州好了很多,就連不常見的海鮮都吃到了,可見劉太太是用了心的。
回去的時候還早,見街道兩旁也很熱鬧,傅瑤就想去逛逛。
“去客店叫上文康文德他們再去吧!”王氏年紀大了,不喜歡這些熱鬧,但是也不放心女兒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逛。
“好吧!”傅瑤當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單獨上街,乖巧的應了。
誰知回到客店的時候傅琇早就帶着文康文德出去了,還是周蘭好,一直等着她,傅瑤撅着嘴跟王氏撒嬌了一通,這才獲准跟周蘭一起出去逛街。
主要是因爲現在是白天,甘州的治安聽說也挺好的,王氏才勉強應允。
傅瑤又把自己想找酒樓寄賣茶葉蛋和辣白菜的想法說了,王氏猶豫了,“五娘,還是算了吧!咱們在瓊州賣賣就可以了,你一個小女孩拋頭露面的談生意不好。”她主要是怕傅瑤受欺負。
“阿孃,我就是去問問,到時候真正談的時候還不是要靠阿爹。你放心好了,有周蘭在,誰敢欺負我?”
“就是,有我在,誰敢欺負咱們,”周蘭在旁邊附和。
傅瑤又保證加撒嬌了會兒王氏這才點頭,又幫她分裝了茶葉蛋和辣白菜,這是準備拿給那些商家試嘗的。
“蘭兒,把你妹妹也帶上吧!”朱氏在旁邊說,把身後跟着的周雪推了出來。周雪的存在感一直很低,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出門在外,她一直都是一個人,不見她跟誰特別親,也沒見她討厭誰,每次家裡人說笑幾句開心的時候她也是面容淡淡的,好像一個過客,完全跟他們融入不到一起去。開始的時候傅瑤還會主動找她去玩,可是每次她都是一副被人欺負的小蓮花形象,漸漸地傅瑤就懶得主動招惹她了。現在見朱氏主動說了,傅瑤也不好推辭,上前拉着周雪的手,“走吧!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咱們好好逛逛。”
於是三個人就開心的上了街。
可能是要過端午了,街上多是賣糉子的,傅瑤在家裡已經吃了些,這時倒也不稀奇了。只是留意觀察街道兩邊的商鋪。
這條街應該是主街,街道上酒肆,茶樓、客棧、布莊、糧店,應有盡有。
傅瑤她們進去繡莊看了看,裡面的繡品各種種類都有,花樣也很多,價錢賣的也很貴。傅瑤想這要是在瓊州就好了,她們家的人都會刺繡,到時候每人在家繡東西就行了,哪還用日曬雨淋的幹活啊!
可惜她們行動受到限制,只能幹看了。
不過她們主要看的是酒樓飯館,最好是找間大的酒樓合作。
“五娘,等下我們要拿這辣白菜去人家酒樓問嗎?”周蘭在旁邊小聲問,別看她性子爽利,現在也覺得怵,畢竟幾個小姑娘去談生意太荒謬了。
“嗯,就是請人家嚐嚐,可以的話就合作,不行的話咱們再找下一家。”
傅瑤道,正好走到街道中間的地段,這裡應該是這條街最繁華的地方,從兩邊林立的商鋪就能看出來。不是酒樓就是銀樓,綢緞莊也有幾個,還都是兩層的。
傅瑤走進了一家名爲德勝樓的酒樓,這家酒樓處在主幹道交匯處,入眼是一棟雙層的樓房,主建築是青磚搭建,又由木材輔助,再漆上深紅的顏色,整棟樓既有格調,又風雅極了。大門口懸掛着竹簾,就算現在早已過了飯點,仍然時不時有各色人出入,生意非常不錯。
門口設有迎賓的小童,專門給客人打簾子,傅瑤她們還未走進,竹簾就掀開來,小童臉上習慣性掛着笑容,正要開口,待瞥見了三人的衣着,將要出口的話就變了。
“出去,出去,這種地方不是你們小孩子來的,別處玩去。”
傅瑤氣憤的瞪眼,不就是看她們穿的土氣嗎?
哼!
家裡剛剛解決溫飽問題自然不可能像以前一樣讓她們穿綾羅綢緞,可是並不代表她們的衣服多寒酸。這次王氏專門用上次劉太太給的布料做的衣服,雖不是上等布料,但也是新衣服,就這樣被人嫌棄了,傅瑤很生氣。可是凡事得能屈能伸,現在是求人的時候,努力壓下心底的憤怒,她忍着氣道:“我有事找你們掌櫃的。”
“掌櫃的不在,快滾遠點!”
那小童說完,上來揮手就趕人,周蘭怕傅瑤受傷,忙將她拉後一步,一下退出德勝樓的範圍。
正在這時,門前停了一輛轎子,走下來衣着華麗的貴婦,剛纔還兇惡的小童立馬就換了一副嘴臉,貴婦還未走近,就出門迎上,舔着臉笑道:“林夫人,這大熱天的,趕緊進小店喝口茶!”
那位林夫人撇了他一眼,並不說話,由一個丫鬟攙扶着翩翩進了店。
小童目前只能打打簾子,還沒資歷跑堂,跑堂的服務的好通常都會有小費,此刻放下了竹簾,小童臉色就有些悵悵……
傅瑤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周蘭。
兩人去而復返,看門小童見了,正要發火,傅瑤連忙靠近小童,悄悄的往他手上塞了點東西。
嘴裡卻道:“麻煩小哥就幫我們通傳一聲,成與不成不關小哥的事兒。”
那小童偷偷瞄了一眼,見有五個銅板,於是趕緊收進了衣兜裡,還回頭四下掃了一遍,發現沒人見到,這才努嘴道:“既然你這麼懇求,我就幫你說一聲好了。我剛纔說了,咱們掌櫃的不在,我找暫時主事的王管事過來。”
傅瑤只有點頭的份,連連道:“多謝了……”
小童一溜煙兒進了店裡,須臾回來道:“王管事待會纔有空,你們一直忤在門口不是事兒,就進來等吧。”
傅瑤她們求之不得,趕緊的進了門,因爲不是客人,小童只讓她們待在一處拐角的通道處,那兒有一條木凳子,應該是店裡夥計們休憩用的。
“你們慢慢等一會,我得去門口守着了。”小童不能離開崗位太久,丟下話就回去了。
傅瑤帶着周蘭和周雪坐在木凳子上,沒想到那小童一句慢慢等,竟是讓她們等了許久還不見人。
一連等了一個多時辰,傅瑤有些賭氣的對周蘭說:“咱們換一家吧,這家待客太散漫,就是不吃飯也不能這樣對人啊!”
就在兩人要打退堂鼓時,一位身着青衣袍子,蓄着鬍鬚的中年男子這才走過來,問:“就是你們兩人找我?”
傅瑤站起來,抿了抿嘴道:“是,您是王管事吧?”
王管事點頭,道:“正是,請問二位是有什麼買賣要過來交涉?”
雖然用了請字,但言語中並無多少恭敬成分,因爲德勝樓的名聲,無形中給了夥計們驕傲的底氣。
所以,這些人談吐中,難免有一種高人一等的氣勢,而他們自己並不知。
傅瑤雖然氣憤但還是把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
“茶葉蛋啊!”王管事慢條斯理的道,接過傅瑤從布包裡拿出來的茶葉蛋嗅了嗅,“不就是雞蛋嗎?沒什麼特別的。”
傅瑤忍着耐心介紹,“這是用雞蛋做成的,不過卻加了一些藥材,人吃了後可以強身健體,也可以治病。”
這倒是讓王管事有了興趣,散漫的看了傅瑤一眼,“聽着還不錯,不過也沒什麼太吸引人的,像我們酒樓裡多的是這樣的東西。什麼紅燒藥雞、清燉甲魚,哪個不是補身體的?”
傅瑤一愣,別說,他這說的幾種還真的比她的茶葉蛋高大上,但真的不是這麼比的啊!
想當初茶葉蛋可是作爲老百姓日常早餐的不二選擇啊!藥雞、甲魚有這麼厲害嗎?
真是不識貨。
“那不一樣的,茶葉蛋價錢便宜,可以當做早餐吃,而且……”
還沒說完那管事就打斷了傅瑤的話,不耐煩的道,“行了行了,便宜的東西我們德勝樓從來不賣,你走吧!”
儘管心裡不贊同,傅瑤還是努力調整表情,轉而說起了另一樣——辣白菜。
“我這裡還有樣價錢貴點的菜,您看看……”
傅瑤把辣白菜一拿出來那掌櫃的就立刻捂住鼻子嫌棄的揮手。
“哎呀!這什麼味啊!拿走,拿走……”
然後轉眼的功夫傅瑤和周蘭就被店夥計給請了出來,說是請,其實就是轟。還有一個專門的人拿着一個大竹扇揮散空氣,好像生怕被辣白菜的味道傳染了似的。
那個王管事還在教訓店夥計,“怎麼什麼人都往店裡引啊……”
傅瑤暗罵。
“五娘,咱們還是算了吧!其實現在家裡的條件不錯了,就不要找氣受了吧!”周蘭打退堂鼓,一個女孩子被這樣當街趕出來,實在丟人。
一旦被人看不起,傅瑤反而憋出了一股氣,她就不信自己不會成功,爲什麼要放棄呢?她就不信家家早餐必備的茶葉蛋在這個朝代會沒有市場,還有辣白菜,畢竟也是人家韓國的國民食品啊!
傅瑤暗地裡握緊拳頭,轉身對周蘭道:“咱們去小點的酒樓看看吧!”
冷靜下來才覺得還是她想的太簡單了,大的酒樓菜色自然多,也都會有自己的招牌菜,根本就不會稀罕她的東西。因爲生意已經很好了,沒必要再添加。何況她們幾個小破孩,也沒人願意搭理。小飯店就不一樣了,生意沒那麼好,也有很多進步空間。最重要的是不會那麼狗眼看人低。
“好吧!”
三人互相打氣,重整旗鼓,向其他鋪子出發了。
又沿着這條繁華的街道一直走,傅瑤這次學乖了,見到小一點的飯店才進去問,也許是因爲她們是小孩子,也許是對這樣的新鮮東西持懷疑態度,最後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傅瑤原先挺直的背脊,愈來愈垮塌,就好像她的信心一般。
又走了幾間店,傅瑤那顆小心肝被打擊的喲,窘迫死了!
尤其是每次把辣白菜拿出來時人家嫌棄的眼神,還有她們出門後人家打開大門散味道的動作,都讓傅瑤鬱悶。
真想大喊一聲坑爹:他們的行爲,其實跟後世的直銷沒啥分別,受點冷落是應該的,可是居然被冷落如斯,這也太悽慘了!
傅瑤苦笑着,不由衷心的佩服那些直銷賣安利呀玫琳凱等的人,那些人的臉皮膽量真是槓槓滴,要點贊才行。
轉眼就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從晚上也可以看出甘州的富裕來,這個時候要是在瓊州早已是伸手不見五指了,可是甘州街上呢!各色燈籠掛着,街道仍然亮堂堂的人流如織。
哎!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立馬羨慕嫉妒恨啊!
傅瑤和周蘭商量好準備進最後一家叫食客來的飯店。這家店面規模還行,就是地段很偏,不在正街上。
客流量也很少,店裡只有一名夥計正打瞌睡,聽聞腳步聲,睜開眼睛忙起身道:“客官您好!裡面請。”
因連連受打擊,傅瑤見着這些夥計,姿態放得愈加低,忙道:“哥哥你好,我想找一下你們掌櫃的。”
夥計一下子醒了神,道:“您請這邊坐,掌櫃的正在後院裡,小的馬上給你通傳一聲。”
嗯,這夥計人不錯,傅瑤頓起好感。待夥計進了後院,傅瑤三人就直接坐下來,夥計臨走時給沏了茶,實在渴也不客氣了,端起來就喝。
還沒到半盞茶的功夫,後面的簾子打開,進來一個年過半百的男子,眉目瞧着很和善,他擄了下鬍鬚,就問道:“幾位小姑娘找我何事啊?”
傅瑤拉着周蘭站起來,旁邊的周雪也跟着站好,“掌櫃的您好!我們家裡做了一些吃食想拿到您飯店來賣賣看,到時候可以按分成計算所得。”
這個掌櫃的倒是沒有因爲她們是小孩而輕慢,捋了捋鬍鬚,“可以是可以,只是我這店裡生意不是很好,眼看就要做不下去了,恐怕我是有心無力啊!”
“掌櫃的,我看您這裡就是地段差一點而已,但俗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做出的東西好吃,還怕生意不好嗎?”
“哈哈哈,你這個小丫頭真會說話。”
幾句話下來,彼此的氣氛融洽了些,傅瑤又自我介紹了一番,連帶着周蘭周雪也介紹了,也知道了掌櫃的姓孫,跟老伴一起經營這個酒樓,沒有兒女。
想當初這個食客來也是甘州有名的酒樓,只是後來甘州發達了,擴充了幾條街道,慢慢的他這條街竟然變成了附屬,人流量漸漸少了,生意也清淡了下來。孫掌櫃在這裡經營了一輩子對飯店很有感情,只是見着生意愈發差勁,愁得多少個日夜不能成眠。所以,只要有一線希望,孫掌櫃都會試試看的。
“把東西拿出來我看看吧!”
傅瑤出來的時候只帶了二十個茶葉蛋和三斤辣白菜,現在一圈走下來每個店嘗那麼幾個,已經不剩多少了。
她乾脆把茶葉蛋和辣白菜全部拿出來,好在孫掌櫃並沒有因爲辣白菜的味道而趕人,只是皺了下眉頭。
“孫掌櫃,這個辣白菜就是這個味,聞着不習慣,但越吃越好吃。”傅瑤解釋。
孫掌櫃點了點頭,接過傅瑤剝好的茶葉蛋細細品味,滋味的確很好,雞蛋他吃過很多種,還真的沒吃過這樣的。
等吃完茶葉蛋後再漱口吃辣白菜,這下子傅瑤的心就緊張了,一般的人都能接受茶葉蛋的味道,但是對辣白菜,開始都會持反感的態度。
傅瑤本來緊張的盯着孫掌櫃,屏住呼吸,手心都攥出了汗,想從孫掌櫃的表情看看他對這兩樣東西可有興趣,只是她哪能知道這做生意的都精着呢,哪能隨便讓你一小丫頭看出什麼來。
“傅姑娘,真是巧思,這茶葉蛋很特別,辣白菜雖然味道怪怪的,但勝在爽脆。不知你想如何合作?”孫掌櫃覺得這茶葉蛋雖是味美,但是製作方法並不複雜,只要細細研究,三五日也便可製出來。但必竟是人家姑娘先做出來的,他雖然是?...
生意人,還是有一定的原則的。
雖然以前沒有接觸過太多生意人,但這半天跑下來,各種嘴臉傅瑤也見過不少,見這個孫掌櫃比那些人都實誠多了,想了下才開口道:
“是這樣,孫掌櫃,這個茶葉蛋的方子我想免費送給您,但是希望您的店裡能夠幫我們賣這樣辣白菜。”
孫掌櫃佩服的看了傅瑤一眼,“小丫頭,挺會做生意啊!”
雖然茶葉蛋不算太難,但他很少見到這麼有魄力的人,還是個小女孩,不免讓孫掌櫃刮目相看了。
“我只是投桃報李,甘州這麼繁華,相信商機定然不少,不管是以後還是現在,都希望能夠結交孫掌櫃這樣實誠的人。還有就是希望每個月你們派人去瓊州拿貨,我們因爲受限制,不能隨便離開瓊州。”既然雙方要做生意,就要以誠實爲主,所以傅瑤對自己的處境沒有隱瞞。
孫掌櫃哦了一聲,立刻明白傅瑤他們的身份,這地方只有流放犯纔是沒有人生自由的。其實剛纔傅瑤說是從瓊州來的他就有點猜到了,沒想到真是的,可惜了這麼聰明的女孩子。
孫掌櫃心裡感嘆,面上一笑,“這個沒事,瓊州每個月的月中和月尾不是都有集市嗎?到時候我去集市上找你。”
兩人又商量了具體的事宜,考慮到傅瑤年紀比較小,她建議明天帶着她爹再過來商量一下,順便再立個字據。
孫掌櫃也同意了,對傅瑤更是讚歎了。
剩下的茶葉蛋和辣白菜傅瑤準備就留下來給孫掌櫃,並且把辣白菜的各類菜式都教了一遍。剛好正是晚飯的時候,孫掌櫃可以試驗一下這個菜的銷量。等第二天簽了訂單後再把茶葉蛋的配方告訴他。
又忙活了半個時辰後傅瑤才帶着周蘭周雪離開,完成了一件大事後傅瑤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拉着她們在夜市上逛了起來。剛好沒吃晚飯,又在路邊一人吃了碗餛飩,然後再手牽着手去看兩邊擺着的飾品。
“五娘,這個珠花真好看,”周蘭忽然拉着傅瑤停下來,拿起攤前的一朵粉紅色珠花。
傅瑤一看,果然很漂亮,式樣新穎精巧,串珠的線全是金線,珠子顆顆圓潤飽滿,晶瑩透亮。
乖乖,這麼好的東西居然就在路邊擺着賣。
傅瑤穿越到這個朝代後就從沒出門買過飾品,以前是不需要,都是王氏吩咐下人幫她去採買,現在則是沒錢買這些。所以壓根不知道這個朝代是這樣賣貨的。
“是挺好看的。”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心下在疑惑,傅瑤的眼睛已經自覺的盯在了周蘭手裡的珠花上,正想接過……
“這珠花可真好看啊!我要了,老闆,幫我包起來吧!”突然橫插過來一隻手直接搶走了周蘭手裡的珠花。
囂張的口氣讓傅瑤忍不住皺了眉頭,怎麼到哪都能遇到這人啊!
沒錯,光聽聲音傅瑤就猜出了來人是誰。
除了那個毫無羞恥心,以做妾爲榮的傅微如還能有誰?
“這珠花明明是我們先看上的,”周蘭氣憤的說,手伸出去就想奪回珠花。
“哎喲!你有錢嗎?”傅微如輕蔑的斜視一眼周蘭,故意把戴滿戒指的手伸出來晃了晃,好像生怕人家不知道她富貴似的,“沒錢就別瞎摸,摸壞了小心老闆叫你賠,你又賠不起,到時候可別去賣身啊!”
“你……”周蘭氣的咬牙切齒。
“人家都說想法決定看法,看來還真是的,你時時都想着賣身,就以爲別人也時時想着賣身。”傅瑤在旁邊幽幽的說,不是她想招惹傅微如,而是這女人明顯的好了傷疤忘了疼,上次剛被打完嘴巴子,這才幾天啊!估計傷口剛剛好就出來嘚瑟,還專門跑到她面前嘚瑟,她想避都沒得避啊!既然送上門來了,她何必退讓。傅瑤惋惜的看着那朵珠花,嘆了口氣,“哎呀!可惜了,本來挺好看的一個珠花被你一碰頓時就低廉了,真是可惜!”
“你說什麼?”
果然又正面交鋒了,不過這個架沒有接着往下吵,這次傅微如身邊多了個人。
“微如,不管東西好看不好看,只要適合自己的就是好的,我覺得這個珠花並不適合你。”一個溫柔的聲音從傅微如身後傳來,隨着她的聲音,她的整個人影也從剛纔陰暗遮擋的角落走了出來,一個美麗溫婉,氣質如蘭的女子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裡。她面白似玉,一雙鳳眼流轉之間,讓人不禁暗贊絕色。高挑的身材,細白的皮膚,畫着極精緻的淡妝,是個極奪目的美人。
等她的整個容貌出現在亮燈下,頓時吸引了許多路人的眼光。
來人正是馬慧嫺,不管在哪裡,不管在何時何地,只要馬慧嫺出現的地方,總會引起一陣轟動,也總會輕而易舉的奪去大家的視線。可是對於旁人的注視馬慧嫺沒有半點起伏,而是接過傅微如手上的珠花接着說:
“你本身就喜歡穿顏色比較亮麗的衣服,如果再戴上這麼耀眼的珠花,豈不是把你的光彩都奪去了?凡事過猶不及,說的就是這。我倒覺得五娘比較適合這朵珠花,她喜歡清雅的顏色,正好跟這朵珠花相得益彰……”
剛纔還是氣焰囂張的傅微如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乖乖聽話的小跟班,儘管不情願,還是沒有反對把珠花給傅瑤。
“五娘,這朵珠花我送給你吧!這麼多年了,我還從來沒有送過東西給你呢!雖然咱們兩家的交情很好,可我這人一向不擅長交際,所以以前咱們相處的少,可是並不代表我不想跟你交好。希望你能夠收下。”
傅瑤想推辭,可是馬慧嫺語氣溫柔,態度誠懇,她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漂亮的珠花當然要配漂亮的美人了,”一個白衣男子突然橫插進來,手上拿着把扇子,眼波流轉註視着剛纔說話的馬慧嫺,順便掃了眼傅瑤她們,他的眼睛裡立刻閃出更多的亮光。
這人身上只穿了一件袖口與襟口皆繡有蘭草的白色袍子,烏髮修眉,鼻樑高挺,嘴脣薄成一抿,從傅瑤的角度看去能感覺到他微微垂下的眸子眼尾微揚。
這是一個相貌出衆的男子,而且從他的自信程度看,此人家世應該也很不錯。畢竟在男女大防的古代,很少有人當街調戲民女的,就算有,這樣的人不是地痞就是富家公子。
很顯然,此人是後者。
不管別人怎麼看,傅瑤總覺得這男子的目光讓人不舒服,就好像隨時在放電似的,哪怕是對着她這個才十歲的小女孩。而那目光裡所代表的什麼傅瑤很清楚,作爲在現代社會耳濡目染愛情劇多年的她來說,自然知道男人在見到自己感興趣的異性後會是什麼眼神,更何況她們幾人都是美女。而這男人一看就是色胚,不發光纔怪。
驚豔了一圈後男子轉而看向了老闆的攤子,笑嘻嘻的對馬慧嫺說:“我看老闆這裡這款珠花還有別的顏色,正好有四種,不如就由我代表小姐轉送給四位美人了。”
說話的同時,他的目光肆無忌憚的盯着馬慧嫺和傅微如,她們兩人都已及笄,相較?...
於還是小孩子階段的傅瑤三人來說就顯得耀眼了許多。
“不用了,謝謝公子的厚意,不過送東西都是自己的誠意,如果是別人代送的,那豈不是變成了別人的誠意。這幾個人都是我的姐妹,相信公子應該不會阻撓我送給姐妹的誠意吧?”馬慧嫺不卑不亢的說。不過還是因爲男子放肆的目光皺了眉頭。
而她身邊的傅微如就不同了,眼睛含羞帶臊的看着男子,並且刻意靠近了一步,本來就很近,現在她離男子就一步的距離了。
傅瑤真想把頭矇住了,究竟她是穿來的還是傅微如是穿來的,怎麼她這個現代人都做不出來這事,傅微如一點不退縮的就做了。
這可是在大庭廣衆下啊!
“真沒想到這麼偏遠的地方居然還有長的這麼漂亮的美人啊!在下雲文風,不知幾位姑娘怎麼稱呼?”
別人不知道,反正傅瑤一聽這話就覺得這人是個登徒浪子,她氣呼呼的撇過頭懶得回答,可惜有人就等着這一句了。
“我叫傅微如,這是馬慧嫺,我們是好姐妹,還有……”傅微如已經噼裡啪啦的把她們介紹了一遍,好在傅微如不喜歡她們,只是含糊略過。
傅瑤懶得再呆了,拉上週蘭周雪就準備離開,那邊的馬慧嫺已經快速的掏出銀子付了那朵珠花的錢。“五娘,這個送給你。”
傅瑤猶豫了片刻就接了,現在是趕緊離開的好。
誰知雲文風的動作也很快,一個眼神示意,他身邊的小廝就把剩下的幾多顏色的珠花包好了遞到了馬慧嫺等人面前。
“多謝公子了,只是無功不受祿,這個我們不能要。”馬慧嫺推辭,並且瞪了迫不及待想接的傅微如一眼。
“相見既是有緣,不過是個小玩意,請各位姑娘一定收下,要不然雲某可是會一直糾纏下去的哦!”雲文風狀似玩笑其實很認真的說。
馬慧嫺猶豫了下只好收下,她跟傅瑤的想法一樣,趕緊離開的好,要不然這人不知道要怎麼糾纏了。
“那謝謝公子了,我們姐妹也要回去了,再見。”馬慧嫺說完就帶着傅瑤等人離開。
傅微如眼露不捨,不過在馬慧嫺的眼神示意下只得跟着她們走。
“五娘,我們住在館舍裡,要不今晚你們一起去住吧!咱們也可以好好聊聊天。”
走到街口的時候,馬慧嫺建議,傅瑤注意到剛纔她已經不着痕跡的把珠花扔到了垃圾堆裡。
館舍裡只有當官的人才可以住,她們能住在那裡自然是託了姜副千戶的福。傅瑤可不想跟他們這些人多扯上關係,想躲還躲不掉呢!
“不用了,我爹孃他們已經租好了客店,就不打擾你們了,”傅瑤客氣的道。跟傅微如之間已經不存在什麼仇恨了,只是這樣的人能遠離還是遠離的好。何況還有那個李氏,要是去了那不得時時提起精神,多累啊!
哎!還是自己家人好。
“算了,慧嫺,人家可是千金小姐,哪看得上咱們住的地方,”傅微如陰陽怪氣的說。剛纔的珠花她早就戴在頭上,那是一跺淡藍色的,很舒服的顏色,珠花也很漂亮,只是此時配上傅微如尖酸的嘴臉,生生辱沒了這麼好看的珠花。
傅瑤懶得跟她計較,跟潑婦罵街輸了沒臉,就算贏了人家只會說你比潑婦還厲害——更沒臉。
所以明智的選擇就是視而不見,而且幾次交鋒下來,傅微如實在太弱,傅瑤真的不想讓自己雙手再沾染她的血了。
“慧嫺,我先走了,”她淡淡的跟馬慧嫺說了聲就帶着周蘭周雪離開,儘管身後還是傳來傅微如尖酸的諷刺聲也不以爲意。
“五娘,真想教訓教訓傅微如,”周蘭忿忿的說,拳頭一揚。
“教訓她幹嘛?這種人教訓多少次都改不掉的,以前哪次教訓的不慘,現在還不是那樣。”
“可是看到她心裡就不爽,”周蘭還是不忿。
“以後見到她不理她就行了唄,她說話就當是狗在叫,”傅瑤嗤笑。
“對,狗在叫,”周蘭附和,誇張的大笑出聲。
“五娘,這珠花怎麼辦?”周雪在後面小聲詢問。
傅瑤停下步子,看了看她們手裡的珠花,周蘭手裡的是大紅色的,很奪目豔麗,周雪手上的是淡粉色的,很小巧粉嫩。不得不說這兩款珠花都很適合她們,那個雲文風的眼光很好。
“要不下次擺攤的時候把它賣掉?”傅瑤猶豫的問,這個朝代女子最好不要收陌生男人送的東西,所以最好的辦法是賣掉,這樣也可以得點錢,剛纔她看了,一朵要一兩銀子呢!
不過她這個是馬慧嫺送的,自然不能賣。
“好吧!”周蘭同意,周雪有點不捨。
“周雪,沒關係,等咱們有錢了,想買多少買多少,”傅瑤安慰她。
周雪怯怯的看她一眼,輕輕點頭。
回到客店的時候免不了被王氏訓一場,仔細尋問她們都去哪兒了,有沒有遇到什麼人……
傅瑤一一回答,只是省略了雲文風那段插曲,要是讓王氏知道了估計又得限制她們的行動了。又把明天要去簽訂合同的事情說了,傅權澤和王氏都很高興,商量好明天早上去籤,回來的時候也可以趕上看比武。
衆人這才歇下。
第二天一早,傅瑤就帶着傅權澤去了食客來,孫掌櫃一見他們立刻熱情的上前寒暄,傅瑤介紹了自己父親給孫掌櫃認識。
“果然是虎父無犬女啊!怪不得這小丫頭這麼厲害呢!原來是有個風度翩翩的父親啊!”孫掌櫃好一頓誇讚。
也是,傅權澤這人,不管是誰見了都會被他的氣着折服。雖然落魄了,但多年的官場沉澱下來的氣度是不會改變的。
“孫掌櫃太謬讚了,傅某不過是一庸才而已,小女多有打擾,還請孫掌櫃不要介意。”傅權澤謙虛道。
“哪裡哪裡!兩位請,”孫掌櫃帶他們去後院,還沒坐下就笑嘻嘻的看着傅瑤道:“昨天我試着用你說的方法做了幾道菜,沒想到反響很好啊!客人都說味道雖然怪,但越吃越好吃啊!”
“真的?”傅瑤欣喜的問。
太好了,沒想到在瓊州不受歡迎的辣白菜在甘州有市場。
“對啊!以後還要指望你多給我送點呢!”孫掌櫃眉目一揚,“哦,還有那個茶葉蛋,也挺好的。”
“茶葉蛋做爲早點很好,孫掌櫃,我建議你可以弄點早點賣。”傅瑤道。
“嗯,是個好主意,”孫掌櫃撫須,看着傅權澤道:“令愛真是聰穎啊!”
傅權澤客氣了幾句,雙方又是商討了一番,就簽訂了合作協議。當然,他們商量的自然比傅瑤昨天說的縝密靠譜多了。像是每次要多少斤辣白菜,還有銀錢該怎麼算?是當場結清還是先付一半的,還有等以後他們家魚塘裡的魚長大了可不可以送到酒樓裡……各種小細節加上附帶的一些福利,傅權澤全部都考慮到了,在旁邊聽着傅瑤很是汗顏了?...
一把,看來自己要學的還是很多啊!
傅瑤也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爹居然在庶務方面這麼精通,他知道白菜多少錢一斤,他們的辣白菜成本是多少,知道鯉魚什麼時候可以長大,知道蓮藕何時成熟……
想傅瑤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從沒接觸過做生意這一行,能自己找上酒樓推銷就不錯了,哪還能面面俱到?
當然,也不全是聊這些,傅權澤和孫掌櫃也時不時的聊些當地的風土人情,雖然第一次來甘州,但傅權澤畢竟做過那麼長時間的京官,對天羽皇朝的地理環境都有了解,所以都能說上幾句。孫掌櫃雖然是生意人,但本性純良,見傅權澤見多識廣,也有意結交。
所以,不到兩個時辰兩人已經成了知己,一直到午飯的時候還是意猶未盡,孫掌櫃於是留了父女倆吃飯。
傅權澤並不是扭捏之人,爽快的應了,席間又說的深入了些,把瓊州的情況都說了,只是沒有提京城的事情,只說自己一家是犯了事被流放過來的,至於什麼事,傅權澤並不想多提,孫掌櫃也沒多問。
飯後,孫掌櫃請了個保人來立了字據雙方各自簽字、按了手印,孫掌櫃又按事先說好的預先付了二兩定金,父女倆便向孫掌櫃告辭,
等到兩人到達練武場專門給人看比賽的地方時,時間已經是下午了,比賽也進行了一半,傅權澤找到王氏她們把傅瑤留下,自己去找劉百戶他們。男人有男人的活動場地。
“五娘,怎麼樣了?”王氏小聲問,她自然知道他們父女倆去幹嘛了,比起比武大賽,王氏更關心的是自家的生計,所以,傅瑤一過來她就迫不及待的問了出來。
“阿爹已經簽了文書,每個月要向孫掌櫃供應兩百斤辣白菜,先看看銷量怎麼樣,如果好的話再加。”
傅瑤也小聲道,王氏聽了就安心了,示意傅瑤看比賽。
比賽的場地是在甘州城門的一個大廣場上,來的人很多,大多是站着的,不過男女還是區分開了的。她們這邊除了年幼的小男孩外都是婦女。
每個人都滿臉興致的看着場中央正在打鬥中的兩人,那兩人孔武有力,打鬥的很激烈,並不是做做樣子的,而是真刀實槍的打,一個沒防備就會受傷。傅瑤對這些打打殺殺的不感興趣,她轉過頭四處看了看。忽然在人羣中看到了李氏和林氏她們,經過多日的休養,林氏的身體也豐滿了些,看來她們在鎮上的生活很滋潤啊!那也許就說明傅微蓮在千戶家裡的日子還不錯,要不然也不會護佑得自己的孃家這麼好。
傅瑤心下略安。
也許是很喜歡這種打鬥的場面,林氏和李氏看的很投入,李氏還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樣,但是每次場上打鬥中的人有人被砍一刀,或者被踢幾腳,李氏的笑容就會更加慈眉善目。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正在享受天倫之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