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算計
酷暑難耐時,雲熙那邊傳來了捷報——蒙古人大敗。
消息傳來時,朝廷振奮,就連皇上,也覺得氣順了很多。因爲雲熙可是他親自點將派出去的,皇上很爲自己的識人能力高興。
而傅瑤同樣也很高興,不過她高興的是,仗打完了,雲熙應該也快要回來了。
“哎呀!聽說二弟快回來了,看這小臉,都快笑成了一朵花。”
韶華院裡,同樣得到消息的陳氏就忍不住打趣傅瑤。
通過傅瑤這些日子潛移默化的引導,陳氏變得活潑了許多,時不時的也會顯露一點撒嬌任性的情緒,就是這玩笑,也是經常開。
雲韶見到妻子的變化也很高興,妻子很好,只是這些年來爲了他一直過的很小心,將自己的本性都埋沒了。作爲丈夫,雲韶是心疼的,可是卻不知該怎麼開導她。現在好了,來了個活潑好動的弟妹,將這些也傳染給了妻子,他也放心了。
“我是開心的笑成了一朵花,但也只是這一天,有的人天天對着自己的相公,當然就天天笑成一朵花了。”傅瑤同樣戲謔的回敬,比口才,她可不輸任何人。
“啊!你個促狹鬼,”陳氏羞紅了臉,作勢要打傅瑤。
傅瑤連忙一避,又做了個鬼臉,然後妯娌倆笑鬧成一團,雲韶滿目含笑的看着她們。
相對於韶華院的歡笑,雲夫人的主院就沉悶了很多。
“風兒這些天都在那女人那裡?”雲夫人看了眼垂首站在一旁的馬慧嫺問。
馬慧嫺點頭,心裡恨恨的。雲文風現在居然這麼防備她了,人呆在傅微如那不說,還派了暗衛保護,生怕自己會傷害她似的。
不過是一個萬人騎的罷了,還當成了寶貝,馬慧嫺不屑的想。
傅微如她遲早會對付的,不過還不是現在。現在的時機太敏感,傅微如要是出事了,誰都會懷疑是她。而以雲文風對傅微如的維護程度看,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就算是有云夫人護着恐怕也很難善了。而且,最主要的是,她永遠也挽回不了雲文風的心了。
還要等,等到雲文風膩味了,就不信他還會爲了傅微如跟家裡抗爭。
“這孩子這次也是真的傷心了,”雲夫人嘆了口氣,又問:“那女人身邊的人真的全找不回來了嗎?”
這些事情她全交給了馬慧嫺去辦,所以纔有此一問。
“是的,兒媳派的都是頂尖的暗衛,可是卻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所以,兒媳猜想,他們是被高手給轉移走了。”
雲夫人眼眸微沉,她不是懷疑馬慧嫺的話,而是猛然想到了這截胡的高手是誰的人。只有他的手下,有這麼厲害的人。隨即雲夫人又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不可能,他不在,雲韶並沒有這樣的魄力,再說,他插手這件事對他有什麼好處?”
馬慧嫺卻是聽到了,而且聽懂了雲夫人的話,她看了雲夫人一眼道:“娘,南院可不止一個雲韶。那傅瑤可不是省油的燈,兒媳懷疑這件事正是傅瑤和傅微如聯手設計的。她們可是都姓傅啊!”
雲夫人點頭,腦海裡回憶着幾次見到傅瑤的情形,似乎每次都是平和有禮的。如果她真如馬慧嫺所說的話,那這人的心機可真夠深的。
“娘,您還不知道吧?蕭文媛能嫁給相公,還是傅瑤設計促成的呢!”馬慧嫺又繼續道。今天一定要讓雲夫人正視傅瑤這個對手,要不然她們敗了都不知道對手是誰。
“她?”雲夫人倒是很意外,她一直以爲是自己兒子好色佔了蕭文媛便宜,這纔不得已娶了她。誰想到內裡還有這一段公案。
“是,”馬慧嫺點頭,緩緩的將溫泉園那次,自己調查到的事情說了出來,“要不是她將蕭文媛引過去,相公怎麼可能……您也知道,相公喝完酒就有點糊塗,所以才……”
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不過馬慧嫺卻並沒有說是自己命人下了春藥,本來是想嫁禍雲熙的,誰知被雲文風給喝了。這件事當然不能告訴給雲夫人聽,所以,乾脆就說雲文風是喝醉了。
“看來我還真是小看了她,”雲夫人一拍桌子。要是娶到別的公主她也就不說了,多少也可以爲自家添點助益。可是這蕭文媛,刁蠻任性,又失了皇帝和太后的歡心,嫁過來還佔了正室的位置,讓媳婦生了怨恨不說,還得費盡心力除掉她。
不管再怎麼討厭,她總是公主,沒有大的罪名還真的拿她沒辦法。就是捧殺,也得浪費多少人力物力和時間啊!
不是不想放着蕭文媛不管,可是這樣對馬慧嫺就不好交代了,而且還得爲以後的孫子着想。她的孫子自然養在馬慧嫺名下最好,馬慧嫺精明能幹,孩子養在她名下,將來既不會發生糾紛,也能讓後代學到更多。
所以,馬慧嫺必須得是正室。
雲夫人真是沒想到,給自家惹了這麼大個麻煩的居然是傅瑤。
其實雲夫人完全高看傅瑤了。
當時,她只是負責騙蕭文媛去書房而已,至於雲文風,完全不歸她管。而且,那時她跟馬慧嫺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實在沒必要做這種破壞人家庭和睦的事情。
只能說一切都是命啊!冥冥中讓她們因爲這件事反目成仇。
“娘,傅瑤不是罪喜歡坐山觀虎鬥嗎?這次,咱們也學她的樣,蕭文媛既然是她招惹來的,那麼就讓蕭文媛去對付她好了。”馬慧嫺走到了雲夫人身邊,換過霞姑,幫她捏腿。小心覷了眼雲夫人才接着道:“誰不知道蕭文媛喜歡的是三弟?相公雖然好,可在她眼裡一直不如三弟,聽她房裡的丫鬟說,蕭文媛每天吃的菜都是打聽後按照三弟的喜好來吃的,就是做夢的時候叫的也是三弟的名字……”
“放肆,”雲夫人氣惱的坐起身,再怎麼不喜歡,蕭文媛也是自己兒子的女人,居然心心念念着別的男人,還是她們的對頭。
“兒媳冒言了,”馬慧嫺立刻跪下去,姿態做的很足。
雲夫人最喜歡她這種不驕不躁、知進退的態度,就算她對雲家做了再大的貢獻,在自己面前一直是恭順服從的。
“起來吧!我又沒怪你,”雲夫人收斂了怒色,再次躺在榻上的靠墊上,又招招手讓馬慧嫺再坐到她的身邊。問:“你的意思是挑動蕭文媛去對付傅瑤?”
馬慧嫺點點頭,心裡卻道:然後再以此讓蕭文媛攤上大官司,傅瑤有了差池,傅家可不會放過她。而相反的,如果蕭文媛有了差池,她們也可以趁此要求皇上懲辦傅瑤。
雲夫人瞭然的看了馬慧嫺一眼,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了,而是說起了生意上的事。
“蒙古那邊在打仗,將靠近那邊的幾個煤礦都轉到齊府門下,就說是兵亂的時候,被蒙古人給毀了。”
煤礦?馬慧嫺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遲疑的道:“這個,要是上面查下來……”
雲夫人在生意上的動作馬慧嫺都知道,既然是爲了自己丈夫好,她也就樂得接手雲夫人的擔子,慢慢將雲府的財產轉到雲文風旗下的齊府去。
當然,少不得也會劃一些給自己孃家。她可不會像周雪那麼傻,將孃家看做仇人,在很多時候,孃家跟自己的關係是最穩固的。
婆婆會偏心兒子,相公會寵愛別的女人,只有孃家,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所以,馬慧嫺自從嫁入雲家後就大力的提拔孃家人。這也是雲夫人默認的,多一個忠實的擁護者何樂而不爲?
以往挪的都是錢莊、銀樓等商鋪,雖然這些沒有煤礦掙錢,但勝在穩妥。畢竟,這些是私有的,而煤礦,算是半國有的。
天宇朝煤礦資源有限,開始的時候這些煤礦都是國有的。但因爲利潤太大,讓許多貪官越養越肥,就是朝廷派了清廉的官員管理煤礦,也會因爲各項賄賂最終變成了貪官。沒辦法,利潤太大,誘惑太大,誰都不是聖人。
而煤價,也因爲他們的貪婪越來越貴,最終苦的還是老百姓。
最後,皇帝震怒了。而當時的雲家當家人適時的提出想收購全國的煤礦,然後一年給朝廷多少紅利,還制定了一個合理的煤價,並承諾永不變動。
這個提議立刻被皇帝獲准了,國庫能充盈,人民不會受苦,而且還讓朝廷少了很多糾紛,貪官也變少了。
於是,全國的煤礦就一直被雲家壟斷了下來。
錢莊、銀樓等,那只是店鋪生意,於國家來說無關緊要。可是煤礦要是少了,那可是有專人會去徹查的。
還有云熙,他可不是善茬,何況他現在正是聖眷正隆的時候,萬一往皇帝那一說,再一查,不得把之前挪走的一切都查出來了。
“查?”雲夫人冷笑一聲,“讓他去查唄!戶部的哪個官員沒拿過咱們家的錢?他們查出來也可以,到時候直接將賬本擺到他們面前,看看他們還敢不敢亂說話?”
雲家錢多,朝廷裡上下幾百個官員,大多數都拿過雲夫人的錢,而她所給的每一筆錢都記在了一個賬本上。上面寫明瞭何時何地給了何人多少錢。
所以,她身爲一個婦人也才能傲立朝廷,就是皇帝和太后也得忌憚幾分。
“是,兒媳會派人去辦的,”想到賬本,馬慧嫺放心了,微笑的應了。
賬本的事目前只有她們幾個人知道,就是雲文風也不知情。這個是秘密武器,非到萬不得已時是不能拿出來的,否則讓人知道了,誰還敢收她們的錢幫忙辦事?
不過,也不是沒拿出來過。之前就有幾個不聽話的官員以爲自己官位高了,可以不用再聽雲夫人的話了。雲夫人就拿出了賬本,然後,這些官員就老實了。
過沒多久,就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所以,凡是有幸見到這賬本的官員,最後都被封口了。
又交代了幾句後,雲夫人就讓馬慧嫺退下了。
“看來,要讓老爺多出來活動活動了,老三勢頭正旺,也得找個人遏制他一下,要不然他還以爲自己大過天了呢!還有,他那個媳婦也得教導教導了,我是後孃,怎麼做都讓人說道,就讓他這個親爹來管教吧!”雲夫人端過霞姑遞過來的茶道。
“夫人英明,”霞姑恭敬的點頭。
雲鶴翔向道是雲夫人安排的,而讓雲鶴翔暫時舍了煉丹出來,她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因爲,之前忽悠雲鶴翔癡迷道教的道士還被雲夫人養着,有了這個道人,她隨時都可以控制雲鶴翔。
傅瑤這幾天一直是按兵不動,就是之前想好的想辦法讓雲夫人同意自己協助管家,現在也停了下來。
沒辦法,因着傅微如的事情,自己肯定會遭人猜忌,這個時候,就算是當着再大的人物的面,雲夫人也不會讓她摻一腳的。所以,她乾脆不去湊這個冷臉,只能靜等時機了。
閒來無事,傅瑤就踱步到了韶華院和熙華院之間的一個花園裡。這個花園自然不是出門的時候與雲夫人她們共用的那個花園。
這是她獨有的小花園。
雲府真的很大,尤其是雲韶和雲熙住的地方,因爲這裡是歷代雲家的主院,所以地段是最好的,也是最大的。
傅瑤喜歡花花草草,以前住的芳華園也有個小花園。她見這地方夠大,就安排人在兩個院子的空格處建了個花園,反正雲家有錢。雖然分開過,但只要去賬房支錢都能支到。
土豪的感覺就算好,不出兩天,一個花香四溢、綠蔭環繞的花園就建成了。傅瑤又特意讓人在樹下做了個鞦韆。經常拉着陳氏來這盪鞦韆玩。
“小姐,大少奶奶說要幫大少爺做件單衣,讓你自己玩。”
翠柳跑過來道。今天好不容易陰了天,不那麼燥熱了,傅瑤纔想着來玩鞦韆的,想着叫陳氏過來聊聊天,這才讓翠柳去叫人的。
“小姐,大少奶奶真賢惠啊!聽說大少爺的每件衣服都是她做的,”翠柳瞥了傅瑤一眼,滿目崇拜的道。
傅瑤翻翻白眼,不就是提醒她給雲熙做件衣服嗎?可是……
不是她不想做,而是手藝確實有限。
想當初成親的時候,因着規矩,新娘子必須得給新婚丈夫做一身衣服,她這才勞心費力的做了一套。誰知,新婚第二天,雲熙穿上身後一動就炸開一條口子,沒走幾步路整身衣服就七零八落了。
幸虧當時他沒出門,要不非得讓人笑話死。
當然,人家不敢取笑雲熙,肯定會笑她這個做娘子的不稱職。
所以,讓她做衣服,還是算了吧!估計她敢做,雲熙不敢穿吧!
“小姐,你雖然這些不擅長,但你擅長別的啊!比如掙錢,還有管家。咱們傅家現在在京城的富豪排名上也是有一號了,靠的是什麼啊?還不是磚廠和酒樓,我可是聽說了,這兩樣可都是您創辦的。小姐,你可是我的偶像。”作爲一個稱職的丫鬟,在主子情緒低迷的時候適當的吹捧一下是很必要的。
“是啊!是啊!我自己知道自己的長處,還用你誇,”傅瑤開心的一笑,腳尖頂在地上,“來,推我。”
翠柳嘿嘿一笑,走到傅瑤身後將鞦韆推上去。
“這裡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一個威嚴的男聲突然傳來,讓正在玩樂中的主僕陡然停止了動作,傅瑤更是晃了半天才將鞦韆穩定住。
“出了嫁的婦人,還這樣拋頭露面的在外面瘋玩,像什麼樣子?”
傅瑤剛剛站好,就又聽到這樣一句斥責話,立刻擡起頭,就看到雲熙的父親、自己的公公雲鶴翔正滿面怒容的站在不遠處。
“公公好!”顧不得頭腦還有點暈眩,傅瑤急急地過去行禮。
不管他跟雲熙的關係怎麼樣,人家都是自己實打實的公公。
“哼!”雲鶴翔卻是冷冷的一哼,對傅瑤道:“你娘說你們這邊被整的不像話,我還不相信。老大和他媳婦一向喜靜,沒理由會亂來。可是我這過來一看,還真是這樣,這個院子是歷代雲家當家人的主院,住過多少長輩。按說,長輩住過的一草一木都得愛惜,可是你呢!居然將這裡整個大變樣了,真是不孝。”
傅瑤直想喊冤。她就是建了個花園而已,哪有大變樣?還牽扯上不孝了,這多大的帽子啊!
雲鶴翔卻不給她辯駁的機會,沉聲下命令,“我看你也是閒的,既然如此,以後每天去你母親那給我抄十遍清心經。”
啊?傅瑤瞪大了眼睛,這也太折磨人了吧!這古代用的可是毛筆,清心經那麼厚一本書,還十遍,還在雲夫人那抄,作弊都沒法作。
“聽到沒有?”也許是見傅瑤一直呆呆的,雲鶴翔更生氣了,“抄完後交給你母親檢查。”
“公公,聽了您的話我覺得自己真的是罪大惡極,抄清心經我怕不能洗清我的罪過,不如罰我一個更苦的事情吧!比如說讓我當母親的下手協助她管家,就讓那些繁忙的家務事來督促我做個孝順長輩、能幹有用的人吧!”傅瑤眼光閃閃的看着雲鶴翔道,心裡也在祈禱。
答應我吧!答應我吧!
“行,”雲鶴翔道。“既然你這麼想幹活,那就抄完清心經再幫你母親打掃打掃院子吧!這也是盡了孝心。”
傅瑤:“……”
直到雲鶴翔走了好久,傅瑤都是傻愣愣的,有苦無處說。
“哎!今天就不該出門,”最後,她悶悶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