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洞房
走了有兩刻鐘左右,轎子停下了。
不一會兒,轎子的門簾就被人掀開了,有兩個婆子上來扶着傅瑤下轎。傅瑤才一站穩,一節紅綢便被塞到了她的手中。她朝另一邊微微偏頭,便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站在自己的身側。
傅瑤下意識地揚起了嘴角。
周圍的喧譁聲又大了起來,嗩吶鑼鼓聲震天,旁邊有人點起了炮仗,她被驚得往旁邊挪了挪,卻突然感覺到手上一暖。
傅瑤低頭,紅蓋頭下她看見了一片與身上的喜服一樣,豔紅的衣角。而自己的衣袖正與身旁的那一人相連,藉着寬大的喜服的衣袖的遮擋,雲熙握住了她的手。
紅綢被纏繞在兩人的手間,彷彿怎麼也掙不開了。
傅瑤的手動了動,回握住了雲熙的。微微粗糙的觸感,讓她心中一片平安喜樂。這時候外頭的動靜似乎已經不能入耳了,傅瑤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或許她也能聽到雲熙的心跳聲。
這種美好的感覺傅瑤從來沒有體會過,心想着,若是能這樣一輩子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兩情相悅。她努力讓自己記住這一刻的感受。
雲熙牽着傅瑤往王府裡走去,在外人看來兩位新人就是走得近了一些,並沒有發現他們相連的衣袖有什麼不妥。
傅瑤感覺腳下很是軟綿。低頭便看見一片的紅色。據說新娘子第一日進夫家是不能腳沾地的,所以地上鋪了厚厚的紅氈子。有兩個專門鋪席子的人,前後傳遞轉移着地上的氈子,交替地接鋪氈子便於新娘子行走。
接下來便是拜堂,然後送入洞房……
傅瑤端坐在喜牀上,喜娘笑着對雲熙說道:“請新郎官揭蓋頭,從此以後和和美美。”
這揭蓋頭可不是就是用手那麼一掀,而是用了幫了紅花的秤桿來揭的,那叫稱心如意。
在蓋頭掀起的剎那,傅瑤忍不住飛快的揚起眼睛看了雲熙一眼。卻不想正好撞上他變得溫和的目光。
睫毛一顫,如同受驚的小鹿般,她再次將目光垂了下去。然而臉上卻是慢慢的暈紅了。
喜娘可不給兩人對視的機會,下面還有很多事兒呢,像撒帳,還有和交杯酒,然後結髮等等,都是她喜娘的事兒,新娘子都已經在面前了,新郎官以後有的是時間來看。
所以喜娘很不解風情的讓雲熙沒有時間多看自己的新娘子,按着步驟把剩下的事兒都給做了,“喝了交杯酒,天長又地久!”喜娘說着各種吉祥話,“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
接着雲熙和傅瑤的頭髮各被剪了一綹,然後被喜娘給編在了一起,撞到了專門準備的荷包裡,系在了牀頭的帳子上。
喜娘做完了這些事兒,就退下來了。傅瑤趕緊揉了揉脖子,真的很重啊。有人在的時候還強裝着,現在也不用裝了。
雲熙幫她把頭上的頭飾給摘下來,說道:“是不是很酸?”
傅瑤不好意思的笑道:“現在好多了。這成親真夠累的。你是不是也很累?”起那麼早,還折騰這麼長時間,不累纔怪。
雲熙本來想說不累,不過話到嘴邊又改了口,說道:“起的很早,是有些累了,一會兒還要出去敬酒。”
“那你等下少喝點,”傅瑤輕聲道。
“嗯,”雲熙點點頭,眼睛不眨的盯着傅瑤看。
可是外面小廝已經在催了,開席的時候,新郎官要到場。
傅瑤就道:“要開席了,你出去吧,都在叫你了。”
“你也大半天沒有吃飯了,一會兒我讓人給你送飯菜來。要想知道什麼,問南風就可以。”
南風就是兩次把傅瑤騙過去的那個小丫鬟,因爲有點功夫,所以起了這麼個名字。
“三少奶奶!”南風提着食盒笑眯眯的進來,將裡面的飯菜全部拿出來擺在桌上。“這些都是才做好的,奴婢服侍您用飯。”
傅瑤拿起筷子,吃的很香,確實是餓了,早上也不敢多吃了。
吃完飯後,蓮蓉進來問:“三少奶奶,要不要現在洗個澡?”改個稱呼,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傅瑤只是換了一個輕便的衣服,還真是沒有洗澡,於是點點頭,這頭髮也得洗了,出了汗了的,何況,今天晚上的意義不同尋常,總不能讓自己弄得汗味十足的去洞房吧!
熱水是已經準備好的,翠柳和青竹剛纔已經轉了一圈,什麼都弄得妥妥的,洗了個澡,渾身清爽。
也直到現在,傅瑤纔有機會打量新房。
雲熙的院子是一座獨門獨院的院子,正房三間,東西各兩間廂房。
正房三間是打通了的,中間的明間是廳,他們的臥房在右邊的次間,如今已經被佈置得喜慶非常,所有的傢俱上面都鋪設了紅綢,貼上了喜字,觸目皆是紅色。
尤其是傅瑤如今坐着的這張黃花梨木雕漆鏤空內屏花窗花鳥拔步牀,掛上的是圓頂的‘百子帳’,牀頭牀尾都綴以紅色的流蘇,麒麟送子的帳鉤,還有觸目皆是是棗慄生菜之類的裝飾。
外面還不知道要鬧騰到多少時間,傅瑤覺得有些無聊,這新娘子也不準出去敬酒的,觀察完新房,頭髮還沒有幹呢!就是困了,也不能睡,要是有本書看看就好了。
她突然想起她娘放在箱子底的那個什麼書,還一直都沒有功夫看呢!這個時候不看,什麼時候看?難怪新娘子要獨處這麼些時間了,不會就是爲了看這個吧。
傅瑤也沒有什麼臉紅的,這事兒吧,看看對自己好,反正這屋裡就自己一個人,現在不看,更待何時?
於是就去那箱子裡面,拿出了兩本所謂的教育書刊。
上面的封皮看着是普普通通,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傅瑤一翻開看。第一頁還有解釋,說是周公之禮,乃是人之大倫,此類的話云云,簡單點的意思就是說,這種事兒是很重要的事兒,不是那種邪惡之事兒。
不過世人卻很多把這種事兒當成是淫、欲之事兒,提都不能提。
傅瑤覺得,那些是教導非正當男女關係的人才會這樣說教,像這夫妻,行周公之禮,那是絕對贊成的。畢竟人類要生存,就得傳宗接代。
扯遠了,說這些都是大道理,傅瑤繼續翻着書看,唉,果然不出她所料,這裡面的男女畫的真是沒有美感,看着就失了興趣啊。估摸着這種書不是欣賞用的,而是爲了專門教導人怎麼行事用的,所以就不講究了?
話說這個時候的人,這行房的方式還真是多,各種各樣,讓人眼花繚亂。
“看什麼書,這麼認真的?”
耳邊突然傳來聲音,且是帶着酒氣的,嚇得傅瑤趕緊把書給藏到了後面。這個時候被人逮着看這種東西,太尷尬了。雖然對方是自己今天要洞房的對象。她就是臉皮再厚,也還是會羞澀的。
“沒看什麼。咦?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天還沒有黑呢!”傅瑤趕緊轉移話題。
雲熙坐下來正好靠着她身邊,說道:“我喝了好幾壺酒,已經醉了,所以他們就放我回來了。”
其實也沒人敢灌他。
雲熙是誰,冷麪神,往那一站,誰敢灌他酒啊?
這一閃神,面前就湊近了一張俊顏,傅瑤突然就覺得有些心慌。
雲熙的氣息近在咫尺,讓她的腦子突然有些當機。她嚥了咽口水,身體有些僵硬。因爲她想到了今晚的一道必定的程序還沒開始。
雖說理論上她覺得自己已經能出師了,但是,女人的第一次怎麼可能不緊張?傅瑤覺得自己的心跳又有加速的趨勢,想要擡手放到胸口,不想手才一動就讓雲熙抓住了。
接着便撞進了他的懷裡。
傅瑤愣了愣,清冽氣息充斥於鼻間,她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雲熙,”傅瑤輕聲喊。
“嗯!”一聲帶着鼻音的應答響起,傅瑤一呆,很無恥地覺得這聲音真是可恥的性感。
她不由得放鬆了自己的身體,任由雲熙抱着。她的臉貼着他的胸口,雲熙沉穩的心跳聲充斥了她的耳膜。傅瑤忍不住想要勾起嘴角。她覺得,既然美好的開始都有了,她實在是沒有理由讓自己以後的日子過得不幸福美滿。雲熙剛剛沐完浴,身上除了他自己本身的清冽氣息之外,還帶着皁角的清香。合在一起很是好聞,讓傅瑤忍不住想要深吸幾口氣。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自己感覺到有些窒息的原因。
聽說同一款香水灑在不同的人身上,味道是不一樣的,因爲每個人身上的氣息與香水的底味融合,合成不同的味道。
突然間,傅瑤覺得自己身上一沉,雲熙已經俯下身來……
半夜的時候,傅瑤昏昏沉沉的感覺有人爲自己擦洗身體,然後下面疼痛的部位有清涼的感覺。她腦袋一昏,又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醒過來的時候,傅瑤一睜開眼就對上了雲熙那一雙深邃的眸子。
“你……醒了?”傅瑤羞澀的問。
雲熙卻是突然輕笑出聲。
他這麼一笑眉眼頃刻間就柔和了起來。早上的雲熙帶了些平日裡從來未見的慵懶,聲音也有着早晨剛醒時候的特有沙啞低沉,男性魅力瞬間能量全開。
傅瑤見他俊美的容顏離得自己這麼近,簡直逼人奪目,她也是才發現雲熙右邊的臉上是有一個酒窩的,左邊卻是沒有。
也許是不想傅瑤再害羞,雲熙轉身下牀。
“你去哪裡?”傅瑤下意識地問道。
雲熙拿過搭在屏風上的自己的衣裳,回身朝她溫柔地笑:“我去練會兒劍,要我幫你把丫鬟叫進來嗎?”
傅瑤見時候不早了便點了點頭,雲熙也不用人伺候,自己將衣服穿上便向外去了。
被窩裡少了一個人,溫度驟然降下了許多,只是雲熙的氣息仍然沒有散去。傅瑤便坐在牀頭,用被子將自己包裹了起來,懶懶地不想動彈,直到有人進了內室。
蓮蓉帶着幾個丫鬟進來了,大多是自己身邊伺候慣的,只有一兩個陌生的,應該是雲熙身邊伺候的,其中就包括南風。
蓮蓉指揮小丫鬟將洗漱用的銅盆,銅水壺和痰盂等物放在一邊,走過來道:“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
傅瑤點了點頭,蓮蓉便讓捧着銅水盆的丫鬟上前,自己親自將帕子放到了水裡浸溼。
等她洗漱完畢,蓮蓉又給她梳了個圓髻,用了紅寶石頭面。
雲熙從練武場回來,見她這個樣子愣着看了半晌。他身上似是沾了一些早晨的露珠,身上有着剛剛運動過後特有的陽光味道,俊美的容顏似是能發光似得,很是吸引人。
“先去洗澡吧!”傅瑤不得不出聲,旁邊還有這麼多丫鬟呢!
雲熙乾咳兩聲,點點頭,自己先去洗了個澡,然後和傅瑤一起吃了個早點,傅瑤見他喜歡吃的東西,自己也都是喜歡吃的,就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