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討者們安靜了下來,開始和凌海打哈哈。
“咱們憑本事吃飯不犯法吧,這一天可不少工錢呢。”其中一個瘦高的人起鬨道。
旁邊挨着的瘦高個兒接茬,“之前也有地鐵的人找我們訓話過了,也批評教育了,我們以後注意點兒頻率行了吧,更何況這不是也沒鬧出什麼大事兒嘛,不給錢的我們也沒有拿刀逼着人家。”
“警察同志,我能回去了嗎?我老婆還在家等着我呢。”看着憨厚老實的胖子緊張的問道。
江流上前安撫了一下他們,說明了一下這只是警民合作,希望他們能協助一下而已,讓他們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
三個人鬆了一口氣,隨即凌海安排人對他們分別展開了詢問。
半個小時候,凌海拿着三份筆錄走進了辦公室,遞給吳道和江流。
“你們別說,這些人天天在地鐵站上晃來晃去的,關鍵時候還真有點兒用,那個瘦高個兒雖然絮叨,但他說了一個非常有趣的事兒,那天他在一節車廂看見了郭大寶,他當時好像睡着了,一直閉着眼睛,頭靠着座椅的扶手。”
江流看了一眼筆錄,“他對郭大寶印象這麼深刻?”
吳道明白其中的道理,解釋給他聽,“通常情況下,這些乞討者們從進入車廂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觀察目標了,涉世未深的女孩最容易同情心氾濫給錢,其次就是長相憨厚善良一點兒的,郭大寶屬於後者,但瘦高個兒路過的時候他在睡覺,很多人都用裝睡逃避乞討或者讓座的行爲,他一定覺得郭大寶是在演戲,印象深點兒也不奇怪。”
凌海喝了一口茶葉,撇着茶葉沫,“嗯嗯,你說的對!那個瘦高個兒一開始還有點兒牴觸情緒,不想給自己找事兒,後來一看郭大寶的照片,就開始罵罵咧咧了,什麼沒同情心、窮鬼的一大通。”
“現在這些人都怎麼想的,明明自己也在行騙,還埋怨別人不善良。”郭叛鬧不明白。
“這筆錄上沒有提到郭大寶是什麼時候下車的。”江流問道。
凌海回想了下,“他們這些乞討者不會一直在一個車廂的,觀察不到郭大寶什麼時候下車。”
筆錄上還記着,郭大寶的臉色有些慘白,看上去很虛弱,雙眼黑眼圈比較重,身邊還有個好心人擔心他磕到頭,幫忙扶了他一陣子,讓他靠着自己的肩膀。
“凌隊,江頭兒,受害者的手機找到了。”
鄒戀雅急匆匆地推開門說道,她上午帶領了幾個刑警在地鐵沿線搜查,最終在距離事發地點兩站地的地方發現了一部手機,手機的鎖屏是郭大寶和一個女人的。
那女人看上去和郭大寶的年齡相仿,兩個人的動作親暱,郭大寶還摟着女人的肩膀,臉貼着臉。
他的手機密碼是他的生日,非常好破解,相冊裡面滿滿的都是和那女人的合照。
“這是他女朋友?長的不錯。”凌海評價道。
警察帶着這張照片到了工地找吳瓊辨認,得出來的結論卻有點兒匪夷所思,這女人不是郭大寶的戀人,而是他家的小妹。
郭叛調侃說,自己也有個妹妹,恨不得每次見面都踹他兩腳,人家兄妹的感情真好,簡直就像小兩口。
吳道沒說話,可心裡卻攀升了一絲異樣的感覺,這倆人之間的肢體語言已經暴露了一些細節,郭大寶和這女人之間或許有些不容社會所接受的情愫。
從正常人的習慣看來,鎖屏除了自己心儀的愛豆,大多數都是自己的戀人,放上妹妹的照片有那麼點兒不合乎常理。
啪!
秦冉冉鬼馬精靈似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怎麼了等錢哥?被戀妹情結嚇到啦?”
吳道看着她,雖然平日裡她大大咧咧的,可他所察覺到的東西,她一樣不落的也發現了,有點兒意思。
嘟嘟嘟。
忽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物證袋中的手機開始瘋狂的震動。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江流示意大家別出聲,跟着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有着嚴重的南方口音,是一副破鑼嗓子,張嘴就問候了一遍郭大寶的全家,緊接着就是一通人身威脅,限期再不還錢就要他的命。
凌海讓手下迅速的調去了通話的地址,顯示卻是無法識別地址。
很明顯,這幫人的業務非常嫺熟,而且還具備一定的反偵察能力。
江流沒有輕易的表露身份,只是詢問對方的身份,而電話那頭非常機警的掛斷了電話。
隨後的幾分鐘,郭大寶的手機大概收到了五十多條短信,全都是一些難以入耳的髒話,對方更是咒罵他居然敢報警,報警要他死得更慘,言語之間囂張至極,令人難以置信。
“一幫兔崽子,要賬的還這麼囂張!”郭叛罵了一句。
吳道翻看着手機上安裝的軟件,除了一些常用休閒類的,大部分都是什麼人生哲學和借貸平臺。
很難想象,他居然短期內從五個平臺無抵押貸款了二十四萬之多,按照利率至少滾到了一百萬以上,而且那些平臺上的高利貸公司,每天都會給他發來消息催款,如果有錢就一次性付清,如果沒有就每天有多少還多少,逾期利息就要重新開始計算。
凌海湊過來,“郭大寶有沒有可能是實在無力償還,又擔心會連累了家人,所以纔會一時想不開的。”
“唉,那些討債公司的人有個外號叫‘呼死你’,沒日沒夜的騷擾,換誰估計都受不了。”秦冉冉吐槽。
目前爲止,似乎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郭大寶是對人生絕望,早就準備好了自殺,但卻因飲酒過量意外死亡的。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外表樂天開朗的人,也會有着自己無法述說給他人的煩惱,爲了虛榮心和自尊心,郭大寶一直維持着自己很快樂的表象,以至於老鄉吳瓊都察覺不到他的異樣,房東更是覺得這種樂觀的人不會自殺。
江流和吳道一樣陷入了沉思,他們以爲案件並沒有這麼簡單,但事實上,除了死法怪異離奇了一點以外,他們也拿不出什麼證據把這從一起意外定義成他殺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