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擋住我的陽光,我不願意深埋於泥土,不想卑微如塵埃,也不要活着的每一刻,都在懷疑死亡和新生。
黑洞洞,向前延伸,分岔路綿延橫陳在遠方,像是通往不同的世界。
靜悄悄,與世隔絕的寂靜,只有滴答滴答水滴石穿的聲音,不斷的迴盪。
這裡猶如一座被荒廢的地下城。
人們因爲需要建設了它,又因爲猶豫放棄了它,它至此孤獨沉寂下去,被一代又一代的人遺忘。
地上的世界總是喧鬧,地下的世界充滿悲慘。
嶄新的時間,社會馬不停蹄的朝前進步,過去的時間已經停擺,縮在毫不起眼的角落,沒有機會走出原來的夢境。
“這鬼地方荒了多久了?”
“五十年吧。”。
“那時候,這世界上還沒有我。”
“也沒有我。”
“怎麼突然又想起這條線路了?”
“廢物改造吧,周邊的經濟需要帶動,把密集的人口轉向城邊。”
“這裡今天有些怪。”
“陰冷、潮溼、沒有活人氣,又不是白天,遍地都是人。”
“早班列車什麼時候來?”
“還有十分鐘。”
……
在Z市的城南,太陽剛剛升起,街頭巷尾卻已經變得熱鬧起來。
這裡不是市中心,如果城市沒有擴建,這裡現在只有菜農和土地,衣妝楚楚的白領、精英絕不會出現在這兒。
城北一直備受追捧,房價以及物價居高不下,政府不得已將一些企業安置在了城南,就業的人多了,交通就成了難題,地上人滿爲患,人們懷念起了地下的暢通無阻。
於是,一條廢棄了五十年的地鐵線路重新迴歸到了大衆的視野之中。
這一切來的很突然,對於五十年高齡的地鐵站,經歷了漫長無望的孤獨等待,迎來了新生只是剎那間。
正直早高峰,所有坐在地鐵上的人都感受到了一陣劇烈的顛簸,跟着車輛緊急制動,摔了半車箱的人。
好在這地鐵每天都很擠,還有極少數人隨着慣性,只是肉夾饃一樣的擠在半空中。
“幹什麼吃的!連車都開不好!”
“煩的要死!上班又要遲到了!”
很多人咒罵地鐵的故障,也不會理解載客量如此之大,地鐵每天疲憊運行的辛勞。
兩分鐘後,地鐵重新恢復了運行,乘客的抱怨也隨之消失。
這一天,幾乎每輛車在經過站點兒的時候,都會感受到顛簸,大家都鬧不清是爲什麼。
由於人流量巨大,地鐵人員也因爲過於忙碌,無暇顧及。
再後來,那顛簸感消失了,大家全當這事兒沒有發生。
一件小事兒,對於苦兮兮的上班族來說,不足以銘記。
深夜,最後一班地鐵停運後,值班的李凱和陳奮鬥一起檢查沿路的情況。
手電光線交錯,把映照着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這麼老的地鐵線路,重新運行一個周了,狀態還不錯。”
“不錯是不錯,但今天有反饋軌道顛簸嚴重,不知道是不是設備有故障。”
“那是什麼?”
軌道上,一件破布一樣的東西軟趴趴的耷拉着,被手電的光一照射,竟然還有些晶瑩的光澤。
“有股怪味兒。”陳奮鬥捂着鼻子。
李凱嗅了嗅,“鐵鏽味兒吧。”
“不對,風吹過來,這味兒更濃了。”陳奮鬥上前,又驚愕的後退,重重的摔在地上。
李凱拉起他,他咧着嘴,雙眼圓瞪。
他害怕,他喊不出聲,聲線被嚇了回去。
“看你那膽子。”李凱走上前,倒吸了一口涼氣。
恐怖的畫面,總是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出現的。
那是什麼東西?
一條曾經鮮活的生命?
一攤肉。
一條幹涸的血河。
那怪味兒的根源,源於此。
陳奮鬥緩過神兒來,和李凱壯着膽子圍觀。
“你覺得這是個什麼?”
“這地鐵站之前荒廢了好久,難免有些流浪的動物,看樣子像一條野狗。”李凱認真的分析。
陳奮鬥也覺着有些酷似,兩個人喊來了其他同事,準備將那條不幸死去的‘大狗’請走,找個地方安葬。
“還真是奇怪了,按說這裡沒可能闖入這麼大一條狗都沒人發現的。”李凱小聲嘀咕着。
陳奮鬥幫忙拿來了麻袋,“我記得之前好像別的國家也有過類似事件,也是一條小黃狗闖入了地鐵站,因爲驅趕不及時被碾壓死了,當時輿論還鬧了好一陣子。”
李凱搖搖頭,管他呢,總之,排除了問題之後,他們也該回去休息了,這會兒一晃都已經快凌晨了。
‘大狗’裝進了麻袋後,陳奮鬥和李凱陪同清潔人員一起走出了地鐵站。
外面下着淅瀝瀝的小雨,氣溫比起白天低了六七度,偶爾一陣冷風,吹得他們過緊了衣服,想快點兒找到個合適的地方把‘大狗’掩埋掉。
在一處草地旁,清潔人員也不願再往前了,乾脆放下了麻袋。
人員一:“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大晚上的把我們喊來擡這個!”
人員二:“有什麼辦法,咱就是幹這個的,可不就隨叫隨到。”
人員一:“算了,這兒就差不多了,反正以後都是當肥料的。”
人員二:“快點兒開挖吧,一會兒雨就下大了。”
人員一:“這兒回頭不會有什麼熊孩子閒得慌給刨出來了吧?”
人員二:“管他呢,跟咱們沒關係!”
兩個人說完,就開始動土了,好不容易挖出來了個一米見寬的坑,隨手抄起麻袋就丟了進去。
人員二:“哎,可憐吶,碾成四不像了,好好修行,下輩子別再做一條狗了,爭取做人吧!”
人員一:“好了,別念叨了,你不想回家啦?”
人員二揚起一培土,下一秒卻被人員一阻止了。
人員一:“你看你腳邊,剛纔從那麻袋裡掉了什麼東西?”
人員二:“大驚小怪,踢一腳就下去了。”
人員二藉着路燈的光亮,伸腳扒拉了一下地上的東西,正眼一瞧,頓時就嚇癱在地。
“媽呀,是……是手指頭!”
‘大狗’變成了人,一場噩夢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