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洪波微微的點了點頭,“在我家……我把它放在牀下的盒子裡了,那裡面還有、還有我的遺書……”
吳道將他說的話一一錄下來,“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林洪波已經非常虛弱了,他緩了緩,“我殺了人,我肯定得下地獄……可我也想你們能夠查清楚事情的真相,還我們公道,當年的真相被矇蔽了……希望用我的死來引起社會的重視,康宏斌……有罪啊!”
林洪波用盡全力喊了一聲,旋即斷了氣。
吳道把跟他的對話轉述給了江流和李木,並告訴鄒戀雅去林洪波租住房子的臥室牀下尋找一個盒子,裡面藏着康亞茹的日記本和林洪波的遺書。
“康宏斌醒過來了。”根號走過來說道。
吳道第一時間趕了過去。
康宏斌明顯受到了驚嚇,有些精神恍惚。
根號告訴吳道,其實人在服用了安眠藥之後不一定會完全失去意識,只不過是暫時阻斷了大腦對肢體的支配反映而已,尤其康宏斌服用的藥量並不大,他很可能是有感知到林洪波做了些什麼的。
“康宏斌還說自己的手腕有點兒疼,應該是林洪波向下倒的時候砸傷的。”
吳道打量着康宏斌,他靜靜的坐着,反覆揉着自己的手腕,眼神空洞。
“康宏斌。”
康宏斌淡淡的擡起頭,看向吳道,“我殺人了?”
吳道蹙眉,“沒有,不過你的身份已經轉變了,你不再是受害者了。”
康宏斌一臉遲鈍,“你說的話我聽不懂……”
“林洪波你早就認識,你對康亞茹做了一些有悖人倫的事情,所以林洪波纔想報復你,對嗎?”吳道一面說,一面觀察着他的情緒。
康宏斌頓了頓,顯得有些慌張,“你是警察,你說的話得負責人,你們有什麼證據?”
“最好的證據其實就是康亞茹本人,只不過她已經死了,屍體也被燒成了一把灰,死無對證,但她留下過一本日記,那上面記錄了她短暫人生所有悽慘的遭遇,你認爲你在其中會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呢?”吳道反問道。
“胡說!她……她肯定是想報復我才亂寫的,我什麼都沒做。”康宏斌狡辯道。
吳道擡眼盯着他,“你什麼都沒做,緊張什麼?”
這一問,康宏斌變得啞口無言,“我……是不是真的殺了人?”
不等吳道回答,他盯着自己的雙手,“我的指甲縫裡有血,我記着我手上握着匕首……”
“林洪波死了,被發現的時候他躺在你的身邊。”吳道有意刺激他。
康宏斌臉色慘白,“這個王八蛋陷害我!是他約我去找他的!”
“找他聊什麼?康亞茹的事情嗎?”吳道乘勝追擊。
康宏斌差點兒脫口而出,關鍵時刻又變得默不作聲。
吳道起身合上筆記本,其實即便他不多說,從他的反映也再直觀不過了。
鄒戀雅從林洪波的住所搜出了康亞茹的筆記本和林洪波的遺書,整個案件的始末被和盤托出。
“現在那個康宏斌說什麼已經不重要了,日記本和遺書足以作爲證據了。”
康亞茹的日記裡充滿了對社會的怨念,與她對外表現出來的堅強樂觀完全不同。
她從康宏斌的嘴裡得知了自己非親生的事情,從那一刻起,她的心理就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再加上康母的懦弱,在面臨康宏斌的毆打的時候根本不敢還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康亞茹被打,甚至還多次自己也躲了出去,如果她稍微勇敢一點兒,或許事情也不會演變成慘劇。
康亞茹上了初中之後,康宏斌看她的眼神就變得怪異起來,從康亞軍之前反映的情況也可以得出,那是康宏斌第一次出手。
“我記得康亞軍說了之前康亞茹被毆打的時候都是在她房間裡進行的,之後康亞茹便有些日子無法上學,這禽獸簡直該下地獄!”鄒戀雅罵道。
李木派人找康亞軍進行了進一步的核實,因爲當時他年紀還小比較懵懂,所以對細節描述的並不完全,但作爲口供和人證完全沒有問題。
“康亞茹在學校要也受到了霸凌。”江流看了日記指出,“她曾經把馮媛、方怡茗、何萱萱看做朋友,然而他們的友誼是禁不起考驗的,何萱萱因爲洗髮精的事情大罵她是小偷,要求她滾出寢室,而方怡茗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經常使喚康亞茹,讓她的自尊心也受到了很大的創傷,至於馮媛嘛,她雖然是局外人,可之前撞見康亞茹被欺負的時候,她沒能勇敢的站出來幫她作證,袖手旁觀也傷害了康亞茹。”
“這個康亞茹其實也有點兒玻璃心。”一名幹警說道,“不過她還是個孩子,糟糕的家庭生長環境讓她的心理異常脆弱也是難免的。”
日記中,康亞茹還指出了對賈博的憎恨,賈博對她灌輸了一些封建迷信的東西,那時候恰好她的成績出於下滑狀態,她把怪力亂神當做了救命稻草,以至於把學習的時間都用來做一些無用功的儀式,最終也沒能挽回成績,在她看來,她唯一值得驕傲的資本就是優異的學習成績了,每次同學問她請教問題,或者是借作業的時候,都是她覺得自己被重視的時候,可連這點兒優越感都被剝奪了,她的精神支柱也崩塌了。
康亞茹第自己的人生有着清楚的規劃,她想逃離這個家,想考取大城市的大學,然後與家裡徹底的斷絕關係,即便每次回家,繼父康宏斌還是會找藉口對她出手,她都一忍再忍,直到被現實擊垮。
“魏小軍也是,學習的年紀不把心思放在學業上,到處曖昧,康亞茹對他的話應該是當真了,沒想到他耍了康亞茹,還當着一羣打賭的人面挖苦她倒貼。”鄒戀雅把手裡的筆捏得咯吱作響。
“林洪波的遺書上對一些疑點做了解釋,但並不全面,有些犯案過程還需要我們來推測。”吳道把遺書的影印件發給大家翻看。
“這麼多。”一名幹警看着遺書的內容感嘆,“看來有很多冤屈要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