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歌

罪愛(禁忌雙生) 鎮魂歌 玄幻奇幻 大衆 網

“作爲賢者之塔最引以爲傲的精英,我們懷着對神的忠誠,參與了對抗魔法公國的戰爭。我們堅持相信自己是正義的,相信我們做的事情是拯救,我們相信我們是正義的,相信我們的行爲是神的授意。於是,我們殺了人,建立無數可恥的功勳!”

提及往事,他們流出的是懊悔和無奈。

或許曾經滿足於功勳,可此刻,提及往事,只有懊悔。

“但現實很快就讓我們知道,我們是錯誤的。薩蘭城淪陷的前夜,我們以爲我們會得到我們的同胞們熱切的歡迎,我們想象着,被奴役的他們淚水漣漪的抱住我們這些解放者。我們相信他們會用所有的語言和愛情讚美我們,可是——”

想起沉重的過去,梵特亞嘆了口氣。

“沒有人歡迎我們的到來,他們……他們寧可被判定爲異教徒也不願意接受我們的拯救……隨軍祭師們的報告書更是令我們吃驚。那些被解放的人拒絕我們的神,他們墮落爲異教徒,拒絕向我們的神告罪,拒絕爲自己與魔族共同生活的錯誤懺悔,甚至有人爲維護魔族而死。”

塞琺繼續說下去。

“最初的時候,我們以爲這些報告只是少數情況,隨着時間的流逝,我們接觸到越來越多的類似事件,我們不願意相信這是真實,可是事實如此殘酷,爲了確定事實,我私下接觸那些‘墮落’的人。當然,我們只是想用神的愛拯救他們的心。”

薩卡理解他們的善良,被塔教育的精英,怎麼可能會相信世間存在寧可被判定爲異教徒也不回頭的人!

“實際接觸以後,我們才知道,真相遠比報告更加殘忍!我們進入他們的聚居地,沒有聽見對我們的讚美。即使被限制和禁語,也沒人說出讚美的話。他們是發自內心的怨恨着我們,深深地、真實的怨恨着我們。女人們哀嘆着,她們的心已經交給了魔族,她們本想與魔族同歸於盡,卻爲了不知何時纔會出生的孩子苟延殘喘。但最令我們驚訝的卻是一起謀殺案!”

空氣飄蕩着緊張,無法想象他們曾經的經歷,只是感受到深深的恐懼與痛苦。

“有一個女孩試圖殺死一名軍官,當然,她沒有成功,被抓住了,處死了。提交給我們的報告書是這樣寫的,這名軍人曾經侮辱過女孩,女孩的行爲是單純的報仇。女孩被殺,而軍官因爲侮辱婦女,也受到了責罰。我知道你會疑惑,爲什麼不處死軍人。其實,這種事情在軍隊中並不罕見,畢竟軍人不是教徒,他們因爲一時的無法忍耐做出傷害美麗女孩的行爲,不能苛責。”

薩卡曾在以撒拿長大,他明白軍隊的本質。

軍隊是暴力機器,所以軍隊需要一定的暴力宣泄,對女性的傷害,只要不太過分,都可以被原諒。

“但事實並不是這樣!依照軍隊的慣例,在得到女孩的同意的情況下,軍人可以要求身體的回報,這是合法的。所以,當我們在那些被隔離的人的聚居區聽到另一個版本的真相的時候,我們不敢相信,卻也不能懷疑。”

真相是什麼,薩卡不想問,他害怕自己不能承受這種痛苦。

“……在薩蘭城的每一天,我們都不得不面對新的衝擊。舊有的認識被擊潰,人類和魔族的感情是那麼的深刻美麗,即使是懷抱着偏見的我們,也不能不承認。我們……”

那是愛情的鎮魂歌,真情被傷害,愛情如夢一般的美好,也是火一般的熾熱。

如果真情不能得到祝福,那麼爲什麼還活在這個世界?

不能被同胞們理解的愛情,但是他們也不期待得到理解,

“因爲開始懷疑神,我們將那些本會被處理的混血孩子撿回來。我們在薩蘭城的郊外尋找,試圖找到更多的孩子。不論真相是什麼,這些孩子都是無辜的……他們什麼都不懂,戰爭奪走了他們的親人……當然,非常正常的……我們的行爲遭到非議,因爲我們地位特別,他們不敢反對,但怨恨的種子已經留下。”

於是有了後來的告發?

薩卡終於明白了,原來,帕尼德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們,故意放縱他們,而後告發他們!

但他必須感謝他們,如果沒有他們,或許就不會有自己了、

“那麼,我又是在哪裡被找到?”

“在薩蘭城外的一個山洞裡。”

“我們是被魔法的波動吸引的,那裡傳出奇怪的魔法波動,我們趕去的時候,看見十幾個魔族騎士被數百倍於他們的人攻擊,他們 是不可能勝利的,可是他們卻牽制了上千人,他們用他們的生命保護着身後的洞穴,直到身體殘破不堪,也沒有人露出怯懦或是後悔,即使膝蓋被擊碎,也不願意下跪。”

令人動容的深情,換得敵人的敬意的正是騎士們的寧死不屈,薩卡見過真正的高潔騎士,他嚮往那樣的男人。

“或許是擔心自己會被活捉或是成爲同伴的負擔,重傷以後,他們選擇自殺或是要求同伴殺死自己!我們相信,山洞裡一定藏着勝過生命的重要的東西,但他們的 忠誠也震撼了我們,我們甚至不敢踏過他們的屍骨,進入山洞。”

感傷,懷戀往昔時,塞琺露出了感傷。

“但是我們還是進去了……山洞很長,一路上都遇上抵抗,有時甚至是女人。她們雖然都只是普通的女人,也沒有任何戰鬥的能力,可她們都是以命相搏!能讓她們不惜以性命保護的東西,該是怎樣的珍貴!”

眼淚流出了,薩卡已經知道了真相,那些幾乎沒有記憶的過去,因爲他們的訴說而清晰。

“我們一直追下去,山洞的出口處有一個小小的側洞,進入側洞的時候,我們明白了,爲什麼即使是女人也不願意放棄抵抗,因爲山洞裡都是孩子!剛剛出生的孩子,和還沒有學會走路的孩子。我無法想想這些孩子和女人是怎麼活下來的,沒有陽光的山洞,水和食物都是匱乏的,看見我們的時候,他們哭鬧着,即使是最無情的劊子手,此刻也無法揮下屠刀。”

爲何提及這一段的時候,是憤慨!

薩卡聽見的是憤慨。

“但這些孩子還是全部都被殺了!跟在我們身後進入的軍人殺死了他們,無情的將還不知道危險和恐懼的孩子們全部殺死了。只有一個女孩逃了出去,她懷裡抱着一個孩子,她想逃,可是……我們想救下她,我們追到的時候,她已經跳下山崖,死去了……孩子被放在山崖邊,她終究不忍心抱着孩子一起死,於是將孩子留在山崖邊,等待命運的裁判。我們不能做出將一個襁褓中的孩子殺死的殘忍事情。我們留下了孩子,那個孩子就是你。”

原來如此。

“那個女孩是誰?”

“很久以後,我們才知道你的身份,同時也知道了那個女人的身份。她是魔法公國的祭師,。保護你的祭師似乎早就知道將死的命運,沒有抵抗就選擇了死亡。但她也給所有參與殺死嬰兒的暴行的軍人們一個詛咒,這些人永遠都不會有機會得到屬於自己的孩子,如果已經擁有了孩子,那孩子也會死於非命。這種憤怒是可以理解的,即使被詛咒糾纏也不能怨恨任何人。”

祭師必須是永遠的聖潔之身,她們只有已經決定了繼承人以後纔會結婚,因爲結婚以後就會失去力量。

所以她沒有抵抗就死去,所以……

被如此深重的愛情包裹而來到世界的自己,又應該怎麼做?

薩卡感受到壓力。

無私的愛,可以是成全,也將會變成無法償還的債務呀!

突然聽見咳嗽。

溫蒂妮突然劇烈的咳嗽。

“老師,你——”

“果然是沒有時間了,薩卡,帕尼德給我們的身體施加的詛咒到了發作的時間了……薩卡,我將最後的希望交給你,希望你能結束數千年的偏見和歧視,將錯誤的輪迴之鏈斬斷,不要再讓錯誤繼續了……我們將我們的力量借給你,一切都借給你!”

精靈戒指離開了她的手指,失去了精靈王的庇護,她將很快死去。

但是這是快樂的,將未來託付給可以託付的人,是最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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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卡,未來就交給你了,命運之子。”

又一枚戒指飛出來……

“好痛苦。”

寂靜的空間,無聲的痛苦,艾斯感受到薩卡的痛苦了。

“爲什麼命運總是這樣的無情?爲何總要傷害他?”

薩卡在沉睡,在艾斯的體內沉睡着,鎮魂歌的旋律無數次的重複,震得靈魂不能承受。

“過去總是痛苦的,我們揹負命運而生,自然也要承受痛苦不堪的命運。薩卡的痛苦對我們而言是真實的,我們必須接受真實,並且承擔命運。”

薩蘭的聲音再一次響起,艾斯回頭,看見了他。

他伸出手,戒指在發光,而艾斯指間的戒指也感應到那種熱烈,火熱的迴應的。

“我們的戒指是一體的。”

手未相疊,戒指已經交相輝映,它們離開了主人,環繞着,糾纏着升上天空。

相互纏繞的時候,它們是如此的閃亮,光芒甚至能刺破天空取代太陽和月亮。

“神之戒的力量是雙面的,所以,如果不想失控,必須交由兩個人承受。薩卡爲了將我們帶到世界,已經耗盡幾乎所有的力量。把戒指變成兩個以後,他陷入了長眠。可我沒想到,他的魂體竟在你的體內,他把肉身給了我,卻將自己的精神體藏在你的體內了。”

薩蘭又取出四枚戒指。

感應到神之戒的光芒,四枚戒指也閃耀着異彩,飛向銀白色的中心,它們環繞着戒指飛行,可以看見無數透明的精靈飛旋在他們周圍,歡悅的讚美詩在心中激盪。

“神之戒被薩卡的血分成了兩份,只有當兩枚戒指的力量合爲一體的時候,改變世界的力量纔會發動,薩卡到底還是擔心我們被私慾抓住,將戒指變成兩份,讓我們相互制約。”

此時,戒指也停止了飛舞,自然地落在薩蘭展開的手掌中。

四枚戒指的中央是神之戒,薩蘭將其中的一枚交給艾斯:“當戒指變成兩個的時候,命運已經註定我們不能重合。所以,記住戒指刺入皮膚的瞬間的痛苦,這是愛情的痛苦。”

戒指是刺入皮膚的。

雖然戒指的邊緣無比光滑,可當戒指接近指根時,劇烈的痛還是再一次撕裂了皮膚,血流出,又迅速凝結,將戒指變成身體的一部分。

“很痛苦?可是痛得讓人醉倒。”

親吻鮮血的薩蘭露出迷醉的笑容:“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我們會在那裡理解存在的原因。所以,不要怨恨我,我們都是因爲原罪於是誕生的。”

“……原罪?”

有些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詞語,艾斯回味着,苦澀更多了……

塔已經崩潰了。

在魔族的入侵下,全線崩潰,薩卡一路走來,看見無數的死亡。

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死亡,生命變得微不足道,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沾了深淺不同的血。

雖然仔細辨認還是能找到熟悉的臉,可所有人都處在混亂中,即使是薩卡,也只有殺出血路才能保證自己的前進。

人羣的盡頭是薇薇安,那個跟在瑪拉身邊的女人,此刻,站在人羣中,不再掩飾她的領袖氣質。

看見他,瑪拉奔來,親吻着他的臉頰。

“薩卡,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

瑪拉露出燦爛的笑容,雖然已經知道她和薇薇安是這一次的事情的主使者,但看見她爲自己的安全露出真心的笑容的時候,薩卡還是無法生氣。

而後,瑪拉轉身,對薇薇安說道:“薇薇安,我相信薩卡會沒事的,於是果然沒事了。”

“因爲如果沒有足夠的能力,那麼,在黑暗中死去或許更適合你。”

薇薇安有些冷淡,她顯然對薩卡沒有太多的好感。

薩卡也不希望得到她的好感,他看着身後,一片血海。

但並不是完全沒有幸存者。

“——能讓他們離開嗎?我已經厭倦了死亡。”

他指的是倖存者們。

“爲什麼?難道因爲長久的被人類豢養,你的尖牙已經被拔出,你的心中只有軟弱?”

尖刻的追問着,薇薇安的尖刻追問是不能不回答的嚴厲。

“我只是不想再看見太多不應該死去的人死去,爲了這綿延千年的仇恨,已經太多的人死去了,不能再讓仇恨延續。”

“懦弱!”

一擊風刀飛過,在薩卡的臉上劃下血線,薇薇安真的生氣了。

“你知道多少人爲了你而死!在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他們便爲你獻出了生命。他們保護着什麼都不知道的你,將還在襁褓中的你視爲勝過生命的重要!爲你付出一切,他們不求回報,只希望你能繼承你的父親,繼承我們心中最重要的血統。”

咄咄逼人,但每一句追問中都蘊含着無奈,薇薇安是因爲對薩卡過多的期待而生氣,她期望薩卡能成爲復國組織的領袖,可薩卡竟說出這樣的話,於是她失望的質問。

薩卡何嘗不明白她的心情,但是——

不想讓仇恨在延續了!

親眼看見了那麼多的悲劇的薩卡,不想仇恨再延續了。

於是,明知道會被薇薇安責罵,他還是說出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