飢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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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活物!”

終於發現問題了。

這裡沒有任何活着的動物!

森林太過安靜了,連鳥叫聲也不能聽見。

到現在爲止,他們沒有看見任何活物,甚至連最常見的爬蟲也沒有看見!

但這樣一個過分安靜的森林,所有的樹木都是蔥鬱的,枝葉繁茂,綠色濃重得幾乎要滴下。

整個森林過分濃重的色澤和它過分的安靜,配上風吹過,泛起的沙沙聲響,透出刺入骨髓的寒冷。

“這裡果然被詛咒了,那個可怕的詛咒至今還沒有消除!”

據說,那個詛咒源於神之戒。

在世人眼中,神之戒是神聖的,它是賢者之塔和神聖學院的權威的象徵,它讓賢者之塔和神聖學院成爲了整個人類世界的中心,它所散發的力量將全世界覆蓋。

它被供奉在塔的頂端,支配着整個塔、整個學院乃至神聖森林,這些土地因爲它而獲得生命,一切因爲它而存在。

但也因爲戒指的存在,所有的居住者,不論是動物還是植物,都在它的支配下存在,它們淪爲它的奴隸。

它們沒有智慧,也不需要智慧,只是無條件的服從來自戒指的任何要求。

當戒指選擇了薩卡這個新的主人以後,它便遺棄這裡的一切。

這裡的生命依靠它存在,可是它只是將它們當做消遣,在它等待主人歸來的漫長時間裡,它支配着這些生命,以它們爲消遣。

於是,失去了戒指的力量的森林發生了異變,再沒有動物能長久的生存在這片土地上,佔據了一切養分的植物們瘋狂生長着

這片土地是飢渴的,它們渴求着力量,將長久生活在此處的活物的生命力都吸走了。

表面上,這裡充沛着靈力,本質上,這裡是飢渴的。

艾斯感受到這裡的飢渴,它們向自己飛來。

但是不敢接近,因爲戒指的存在。

手指不自覺的弄着戒指,發現了一個事實。

——戒指在發熱。

艾斯感應到了,戒指在發熱,因爲它感受到主人的存在。

薩卡來了!

一向只在他的意識深處沉睡的薩卡出現了。

但是在這裡和薩卡交流,不適合。

他看了一眼周圍,女孩們知趣的退在一邊。

顯然,她們雖然不知道艾斯的身體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這個森林危險的本質。

可是,每一次看見艾斯一個人站在一邊的時候,她們都會安靜。

梅亞茲和裡德隆也退在一邊。

他們可以感受到艾斯的身上的不自然空氣,那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空氣。

他們知道,每當艾斯沉默不語的時候,他便會與身體裡面的一個東西交流。

那個東西是什麼,他們不知道,但是,很危險,勝過皇帝的危險。

艾斯走了,他們竊竊私語。

“我沒有見過陛下的父親,陛下也很少提及他的父親,但是不知爲何,每一次看見艾斯,我會想起陛下的父親。我懷疑艾斯體內的那個人就是陛下的父親!”

梅亞茲說出自己的懷疑。

“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正常。所有的事情都透着詭異。”

裡德隆下了定論。

“薩卡本質是個怎樣的人,沒有人知道。我們所知的,只是傳說中的那個薩卡。那個彷彿一無所有卻有擁有一切的薩卡。”

“難保他美麗的面孔下面是一顆扭曲的心。”

裡德隆扭曲的笑着,梅亞茲也知道,這位自詡風流的男人一直都活在皇帝的陰影下。

只要皇帝的手指微微晃動,美麗的女人便會走向他。

不論何時,裡德隆也只是女人們的第二選擇,帝都的女人的最高夢想,還是得到皇帝的寵愛,即使只有一夜的歡愉,對她們而言,也是值得驕傲一生的事情。

能被那雙手碰觸,已經足夠了。

於是,裡德隆成爲了寂寞的男人。

“長相不如別人,於是私下誹謗。裡德隆,男人的嫉妒真是醜陋。”

“……我……需要……嫉妒嗎?”

乾笑着,裡德隆到底不能掩飾心中的不悅。

“當然不需要,因爲,你的存在,只是爲了——”

故意拖長尾音,等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們的時候,梅亞茲才悠悠吐出後半截。

“當女人不小心懷孕的時候,成爲那個孩子的父親的替罪羊!”

這句話道出裡德隆的惡名招惹的無數麻煩,狼狽不堪的男人只能佯裝眺望遠方。

“你這種人渣,存在的目的只是爲了承託皇帝的完美。”

再加一擊。

可惜,如果這麼容易就被擊敗,裡德隆也不會被譽爲帝都第一的風流了。

風流的另一面,是百打不死的厚臉皮。

“嗯,女人都喜歡華而不實的東西,這一點,我早有認識。梅亞茲,我只是奉勸你,千萬不要對艾斯有好感。他不是你可以接近的人。他是可怕的,他註定屬於一個可怕的人。”

“你的意思是說,也許,被設計的人是我們?”

梅亞茲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不着痕跡的看着三個女孩:她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葉月雪弄壞裡德隆的豎琴,真的只是巧合嗎?

雖然豎琴很是貴重,但是真正的用處卻是催眠,喚出每一個人心中的秘密。

所以,即使薩德曼託龍的數量越來越少,裡德隆也要違背皇帝的命令,殺死無數的幼龍,獲得它們的神經纖維,做成這把豎琴。

他是情報者,需要這種道具!

可是珍貴的道具被女孩的無知毀掉了!

現在想來,這真的是純粹的無知嗎?

在她們看似單純的外表下面,莫非藏着無人可及的心機?

裡德隆與梅亞茲對視一眼,搭檔多年的默契讓他們知道,不能繼續沉默了。

而艾斯,卻走到了更遠的地方。

戒指越來越滾燙。

艾斯知道,戒指因爲越來越接近最初的地方而激動。

但是,本只有一個的神之戒,爲什麼會有兩個?

他可以確定,薩蘭的手中,也握有神之戒。

到底是什麼讓他們變成今天的情況?

他想問住在自己心中的薩卡,但薩卡的話真的可以相信嗎?

本應該獨一無二的戒指變成了兩個,本應該是一體的雙胞胎,爲何以雙胞胎的形式降生?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迷。

而知曉秘密的本質的人,卻不願意將真實告知。

打開秘密的大門,究竟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薩卡沒有欺騙自己,他只是隱瞞了部分事實,到底,是怎麼樣的秘密,讓薩卡不願意傾述?

“告訴我,真實是什麼?”

(“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我只能告訴你,你現在看見的真實,並不是完全的真實。太多的事情,真實不美麗。”)

可以感受到薩卡的溫暖,心靈的溫暖。

薩卡的靈體抱住他,這股暖意讓艾斯有了安寧的感覺。

若是他擁有身體,自己是不是可以擁抱他?

或是在他溫暖的懷抱裡,靜靜的睡下?

艾斯寂寞的想着,世間只有薩卡是最親近自己,也最溫柔對待自己。

他想得到薩卡的更多,暖暖的懷抱,親暱的甜蜜。

(“你在想什麼?”)

薩卡的聲音是溫和的,艾斯知道,他居住於自己的體內,自己的所有思考都不能避開他。

“我想知道你的溫暖。”

(“雖然我是你們的創造者,但是我並不是你們必須尊重的人,所以,如果真得想要擁抱我,我不會拒絕的。”)

如此溫柔的聲音,薩卡的心,是不是也是同樣的溫暖?

“如果有一天,你回到你的身體裡,我能碰觸你嗎?”

(“會的,我可憐的孩子。”)

薩卡的手疊在艾斯的掌上。

(“讓我告訴你詛咒的本質。”)

“嗯。”

(“詛咒並不存在。只是這裡的生命,習慣了被支配的命運,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奮鬥,只需順從。於是,突然失去了戒指的支配,它們變得無所適從。動物們雖然智商不高,卻也會思考,突然需要思考的它們發狂了,死去了。”)

這是被扭曲的命運。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會被解放,從被扭曲的情感所束縛的執迷之中得到自由。我們都可以得到自由,徹底掙脫命運與情感的束縛。”)

他在暗示什麼?

薩卡的眼睛,看見的是現在還是未來?

“束縛,是什麼?你被什麼束縛着?”

艾斯不知道薩卡真正擔憂的是什麼,命運的束縛到底是怎樣的可怕,竟將他變得如此痛苦不堪。

放棄肉體的理由是什麼?

薩卡到底要做什麼?

艾斯不知道,他只是希望能找到答案。

(“現在的你還不能看見過去。但是進入塔以後,你將看見我的一切,我將無所保留的全部告訴你。我是你們的不幸的開啓者,你是命運的結束者。我被選中,他被選中,你也被選中。所以,你的命運便是將一切的錯誤扶正。”)

爲什麼?

爲什麼薩卡的聲音蘊有不安?

“薩卡,難道……”

(“以後,還是不要過分頻繁的召喚我。艾斯,我已經沒有身體了,只是依附於你的精神體而存在。所以,以後的我,將進入沉睡,在你需要的時候出現,我……”)

“不!不要離開我!我只是個孩子!”

不明白的害怕,當薩卡說出可能不會再與他見面的時候,艾斯哭泣着,不允許薩卡離開。

(“你已經不是孩子了。”)

淡漠的笑容,他的手撫摸着薩卡的手,溫情的撫摸着。

“……不管我走多遠,我也只是你的孩子!”

等待了很久,薩卡給了艾斯回答。

(“——其實,接觸並不是不可以的。”)

這是什麼意思?

艾斯不明白。

(“雖然我只是靈體,但是我依舊能使用特別的辦法,與你發生肢體的接觸。你現在閉上眼睛,不要在意接下來發生的任何事情的真實性,因爲,雖然是幻覺,但是也是你的身體真實的感覺。”)

艾斯不是很明白薩卡的意思,只是,他相信着薩卡,願意相信薩卡的每一句話。

薩卡會向自己隱瞞,可是不會欺騙。

他閉上眼睛,關閉對自然的感受能力,他知道,薩卡給予自己的是精神世界的幻覺,近乎真實的幻覺。

首先是脖頸的微微溼潤。

彷彿被嘴脣和舌尖舔舐的溼潤,艾斯的身體從沒有得到的甜膩。

手指,被看不見的手握住了。

被看不見的嘴脣含住,溼潤的舌頭,舔弄着糾纏着手指。

被幻覺中的薩卡的手抱住,被幻覺的薩卡舔舐,溼潤的津液纏綿着手指,溫和的感覺,甜蜜而溫暖的感覺。

而後,溫情拂過喉口,沙沙的感覺。

躁動。

這是陌生的感覺,更是讓身體恐懼的感覺。

沙啞的感覺,異常的躁動在萌芽。

“……啊……”

竟然發出了呻吟。

艾斯不敢相信。

回答他的是薩卡的溫情。

(“害怕嗎?身體爲什麼發抖?”)

“告訴我,剛剛發生的接觸,是真實還是夢幻?我的身體……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我……”

(“你知道嗎,你的身體是堅實的果實,不曾被任何人碰觸,所以,對任何動作,都會有害怕與恐懼。”)

“爲什麼……你……要做這種事情?”

(“以後的你會知道的。當你知道親吻的美妙,知道身體的聯繫能得到的極致的時候,你纔會明白,這一切的存在都是必要的。”)

薩卡笑了,此時的艾斯雖然還是不明白,但是身體確實有了少許奇特的變化。

爲什麼身體需要這樣的感覺?

堅實的果實,又是什麼意思?

巡視的事情交給了阿克尼特斯伯爵,暫時無所事事的皇帝卻沒有露出本應該的微笑。

這一點,最敏感的安琪薇婭已經覺察。

“陛下似乎在擔心什麼?”

雖然是可愛的形體,卻沒有孩子的可愛聲調,女孩用冰冷質問着。

“阿克尼特斯會背叛我嗎?”

纖長的手指弄着女孩的頭髮,皇帝笑着說出可怕的事情。

“陛下,您曾經關心過您的臣子嗎?”

女孩的回答帶着淡淡的醋意。

“但是如果這個時間,阿克尼特斯和亞加達突然背叛,會很困惱的。”

因爲最後的事情還沒有完成。

“但是你允許阿克尼特斯代爲巡視。”

即使是在皇帝面前,女孩也表現出冷酷的本質。

“我在做一個危險的實驗,勝利了,我便能得到一直以來想得到的東西。失敗了,這個世界也不必繼續存在了。”

“你……難道皇座也不留戀?難道不管我做什麼,你都要離開!即使是天上的那個位置,你也不留戀!”

質問,蘊含着失去的恐懼。

“是的,我所等待的,只有那一件東西。”

薩蘭離開了皇座,他不需要皇座。

安琪薇婭緊張地跟着他,他們的關係,是一貫的微妙。

但是不知道他們剛剛發生的小小摩擦的侍女們卻竊竊私語。

“安琪薇婭大人好可愛。”

“陛下也依舊是那麼光彩照人。”

“那麼可愛的粉紅色裙子,一定是佛洛將軍爲安琪薇婭大人準備的。”

…… ……

空虛的皇宮是無聊的流言的傳播地,女人們將皇帝作爲唯一的談資,所有的事情,都是圍着皇帝轉動的。

明知道自己被如此的注視着,這個男人卻絲毫也不留戀。

薩蘭微笑着,走過女人們的包圍圈。

計劃已經開始了,他一直都在等待的東西,也終於要得到了。

“我的愛人,你再一次見到我的時候,與我一模一樣的臉龐,露出的將是微笑,還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