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
月圓中秋,正是闔家團圓,賞月吃餅的好時光。
這一日,秋高氣爽,萬里無雲,天還擦着亮,一輪又圓又大的月亮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自地平線上擠出來,努力向着高空中央攀爬。
新農村屯自打建了屯子就沒有這麼熱鬧過。
從打一早上起,就見着一輛又一輛小車駛進屯子,目標毫無例外的都是廢棄多年的雍家老宅。
如今,雍家老宅可不是以前廢棄頹敗的光景了。
自打半年前一幫子自稱是雍漢生老頭徒子徒孫的人回來,就開始大張旗鼓的收拾粉刷,從裡到外都打掃得乾乾淨將,整飭得整整齊齊。
以前在屯子裡住過的王老栓、柳紹林、賀震光這些人,每天早早的就起來,在村子裡溜達,跟左右鄰居談天說地,而那些他們帶來的年輕人,就繞着村子跑步,或者在雍家老宅‘門’前的空地上打拳練功。
看起來,雍家老宅似乎是被這幫人給改成了拳館。
雍家可不是沒有人了。
屯子裡的人都知道雍家還有個小孫子就在城裡住着,偶爾也會回來看看,據說如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若是讓他看到宅子讓人給佔了,少不得要搞出事情來。
而且王老栓這幫人都走了這麼多年了,突然回來不說,還把雍家老宅給佔了,就一個自稱是雍漢生徒弟這種理由沒憑沒據的,光聽你說要是也行,明天我就去天安‘門’廣場說太祖爺是我遠房爺爺,坐地先把天安‘門’城樓子給佔了。
爲此村長特意跑過來看情況,還進去跟王老栓‘交’流了一翻,目的不外就是告誡他們,不好這麼明目張膽的占人家房子。你們要是真看中這個房子了,那就進城去尋雍家的小孫子,他現在年節也不回來一次,未必就還想留着這刻着他最大傷痛的老宅,十之八九能同意賣掉,你們這些人把宅子買下來,以後再用不也是明正言順。
其實這也是屯子里人的意見。
雖然滅‘門’慘案那事‘挺’讓人滲得慌的,但當年雍漢生治病行醫,恩澤遍佈十里八村,老一輩人都念着他的好,總不忍心看着他全家人都死了之後,還不明不白的讓人佔了房產不是?
不過村長跟王老栓面談之後,就再沒幹涉過他們這些人雀佔鳩巢的行爲,反而約束村民不要去找王老栓等人的麻煩。
據說是王老栓出示了跟雍博文達成的用房協議,雙方已經把條件講得明明白白了。
既然這事兒是雙方你情我願,又有手續,那旁人自是不好說什麼了。
於是王老栓這幫人就安安穩穩地在雍家老宅住了下來。
平時除了與村裡人閒談,年輕人打拳練功之外,每天都有人趕來又離開。
這來來往往的人裡面,行行‘色’‘色’,不一而中,有一看派頭就是成功人士的大腹便便的胖子,有一身土‘迷’彩的農民工,有文質彬彬的小白領,有學生仔,有矮‘混’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有開小車來的,有騎摩托的,有駕自行車,還有乾脆徒步的。
唯一相同的是,別管什麼來歷身份,到了雍家老宅‘門’前,都是緊張‘激’動,一個個進‘門’之前,定要先跪在‘門’檻前磕幾個響頭,不把腦‘門’磕青了都不算完。
最初的時候,來往的人稀稀拉拉,一天能有七八個就頂了不起了,可越到後來人越多,及到八月十五這天,這人流涌來,忽忽拉拉,一天楞是沒斷過,各式各樣的小車在雍家老宅‘門’前排得滿滿的,實在擠不下了,還有停在村頭穀場上徒步走過來的。
有好事的村民站在‘門’口閒看估計,這一天下來,少說也得來六七百人。
雍家老宅雖大,卻也裝不下這麼多人,只是這些人來了之後,直入雍家老宅就都不再出來,這般只進不出的法兒裝下去,按理說早就撐爆了,連牆頭房頂站滿了都裝不下,可古怪的是,就見着這人源源不絕的進去,進多少都能裝下,牆頭房頂之類的地方也不見有人站出來,想是都在院子和屋子裡呢。
這事兒便透着股子詭異味道。
若是有村民能走進雍家老宅大‘門’的話,就會驚訝的發現,院子裡雖然擠了好幾百人,卻依舊顯得綽綽有餘。
這麼個小院,正常裝個五六十人就已經站不下腳了,可是這裡幾百人居然還有富餘,看到這場景,只怕要叫一聲見鬼了。
其實要說起來,也好解釋。
雍家老宅看着不起眼,卻是百年大戰之後,太平道苦心經營的老巢,用上了空間組合的法術。雍漢生和師傅鬆巖道人兩個親自動手,將一處原始形態的半位面空間切割後,使用符法陣術重新與雍家老宅進行粘合,使得雍家老宅的變成了一個在本位面世界中單獨存在的單位面,只要‘激’活相應的法陣,就能隨着人數增減而自動控制空間範圍。
王老栓做爲雍漢生的親傳大弟子,自是知道這法陣的‘激’活方法。
這一日是太平道衆重聚的大日子,來參加聚會的太平道衆粗步統計也有小一千人,這其中一部分是當初被雍漢生遣散的,但多的則是這些被遣散的太平道徒收的弟子。
這麼多人來參加宗‘門’大聚,若是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那也未免太搞笑了些。
所以王老栓一早就‘激’活法陣,將雍家老宅轉變成半位面空間,又備好一應物品,以接待迴歸的同伴。
或許會有這樣那樣的矛盾,但宗‘門’大會能夠召開,就意味着參與的道衆們都希望能夠重建太平道山‘門’。
王老栓做爲大師兄,雖然在大事決疑上不成,但處理細瑣事務卻是一把好手,便自告奮勇承擔起迎接的一應工作,果然把一樣樣事情都處理得井然有序,條理分明。
此時,來參加大會的各路弟子都已經來得七七八八,王老栓正指揮着人排凳子端茶水掛條幅,忽見在‘門’口把守的弟子跑進來報道:“‘門’外來了四個法師,說是‘春’城地方法師協會的代表,恭祝太平道重開山‘門’,還帶着‘挺’多禮物。”
儘管把法師協會斥責爲投降主義和帶路叛徒,但王老栓等一衆師兄弟卻沒有人否認法師協會的巨大影響力。
在如今這個世道,法師協會就是術法界公認的正統勢力,那些不肯加入的‘門’派往往會受到極大排擠,以至於連立足都難以辦到。
只有得到法師協會承認,加入法師協會隊伍,纔有可能繼續生存發展下去。
畢竟不是所有‘門’派都能像龍虎山那樣可以得到一個半位面空間來容身發展,也不是隨便哪個‘門’派都能像龍虎山那樣有一位預備役仙人坐鎮的。
這段時間以來,王老栓一衆師兄弟也在討論重建山‘門’之後如何發展,討論來討論去,想發展壯大,就必需重新融入主流術法界,而現在主流術法界的代表正是法師協會,這是個繞不過去的檻。
商量來商量去,最後就是最保守強硬的賀震光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認現實,大家得出的結論就是重建山‘門’之後,還是要以‘門’派身份加入法師協會,以贏得發展的時間和空間。
只是自報名號跑去加盟未免太辱沒了太平道這千年威名,大家都還琢磨着怎麼能讓太平道主動上‘門’邀請呢,一直沒有什麼結果,沒想到這法師協會的法師居然主動上‘門’來了,真真是太湊巧了。
王老栓立刻拋下手頭一切事務,親自帶着幾名弟子趕到‘門’口,去迎接那四個法師協會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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