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只是盧龍派自己的行爲,他要是站在送葬人羣中間不那麼起眼的話,也就無所謂了,可關鍵是他站的最邊上最前面!
他這麼一做,身邊的人受不了了。
眼看着雍博文拿眼睛掃過來,目光似乎有些冰冷,當即顧不得矜持面子,連忙學着盧火派大吼一聲:“淨潭派恭送魚主席!”跟着啪地一彎腰,動作倒比盧火派掌門做得乾脆利索。
凡事就怕有帶頭的,前面做了,你後面不做是什麼意思?是對魚主席不滿啊,還是對雍大天師不滿啊?
不管你對誰不滿,那都不要緊,可關鍵要是雍大天師對你不滿,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大傢伙大老遠跑來參加葬禮,可不是爲了過來找不自在的。
隨着棺木向前,路兩旁的人羣紛紛彎腰鞠躬,一聲接一聲恭送響起。
死者爲大,魚承世一世英雄,受得起這份禮!
隊伍沿着隨山向上的甬路緩緩向上,一路來到已經準備好的墓穴前。
這法師協會公墓,還是魚承世上任之後搞起來的,這是葬着的多是因公殉職的法師,當然也有小門小派的法師怕自家門派難以長久,衰落之後連墓地都照看不到,而主動要求葬在公墓裡的。
如今這公墓裡葬的人還不是很多,公墓本身就是選的好風水位置,魚承世的墓穴更是被劉意挑了又挑,是整個公墓中最好的位置,上佳風水之地,只是這些都不過是聊寄安慰罷了。
到了位置,也不搞什麼虛頭花樣,直接下了棺,正要合墳的當口,忽聽有人大喊:“等一下,不要合墳,不要合墳!”這喊聲想是使用了法力傳送,清清楚楚地送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衆人皆是一愣,回頭望去,卻見山腳下的公墓大門外不知何時停了輛白色轎車,車門剛剛打開。
幾個人正在下車,遠遠的也看不清是什麼樣子,只能瞧來是臉生的,倒是那白車後面跟着下來的幾個人春城本地法師倒是多半認識,計有理事長周童先,秘書長衛朝陽,副主席林嶺高,還有兩個執行理事,李木子和祈萌萌。
這一幫子人結成反雍聯盟的事情,雖然只是一晚,可也不是什麼秘密了,也沒有人覺得奇怪,畢竟你雍博文出來就擺出了要搞人家的架勢,還不興讓人抱團反抗了?你就算是踩死個蛤蟆,它還要蹦躂兩下呢,何況這幾位在春城術法界大小也都算得上是個人物,怎麼可能乖乖受死。
只是這老幾位不找地方商量應對雍博文的辦法,這時候跑這兒來湊什麼熱鬧,難道還想在葬禮上搞什麼事兒挑什麼刺兒不成?真要這麼做的話,那未免也太不地道了。
不過這是春城術法界內部鬥爭,外人插不上嘴,別說其他省的法師,就是吉省其他地區的法師也都不好插嘴。
這一羣人下了車,當先就有一人急急忙忙往上跑,一邊跑,一邊喊:“暫停一下,不要合墳!”其他人倒是不緊不慢地往上走,這一走倒是能看出點名堂來了,春城那幾位頭面人物都稍落後一步,衆星捧月般簇擁着中間那個從白色轎車上下來的臉生男子。只不知這位是什麼角色,居然能讓春城這幾位巨頭如此恭敬。
雍博文只是回頭看了一眼,便不再答理這些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傢伙,掄起鐵鍬灑了第一鍬土在棺木上,圍在周圍等動工的不是雍大天師屬下,就是承公司員工,連協會辦事員都少,見雍博文帶動鍬了土,立刻齊齊動手,等到那個人跑上來的時候,墳尖已經堆起來了!
這上來的是個年輕人,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胸前卻掛着綠徽,顯是大有來頭,在跑上來的時候,已經看到衆人根本就沒答理他,便是有些火氣,看着墳頭,喝斥道:“你們都聾了,不是讓你們不要合墳嗎?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雍博文沒興趣答理這麼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傢伙,更沒興趣跟他打嘴仗,回頭示意已經做好準備的工人以水泥封墳丘。
潘漢易這個臨時客串的保安頭子便當仁不讓地站出來,攔住了那個年輕人,冷冷喝問:“閣下何人,不知攪人白事,是大不敬之舉嗎?”
那年輕人已經看出雍博文是話事的了,本來過去跟雍博文分說,哪曾想卻被潘漢易給劫住了,聽潘漢易語氣不客氣,登時便惱了,想喝一句“滾一邊去,你沒資格跟我說話!”可搭眼一瞅,被潘漢易那滿身煞氣給駭了一跳,氣勢登時弱了幾分,話到嘴邊便懦懦了,“我是新任吉省法師協會主席葛正風的秘書,這是葛主席的命令,你們不能再封墳了,要不然一會兒還得打開!”
新任吉省法師協會主席?
自打魚承世當了權,吉省多少年都沒有省級主席了。
總會既不想讓魚承世名正言順地當上一省主席,又找不到能壓服得住魚承世的角色,便只能裝聾作啞,任由吉省法師協會主席位置年復一年的空着,任由吉省一地的事務都是由春城法師協會管理。
現如今魚承世一去世,總會便再按捺不住了,此時不趁着這大好時機派出新任主席,難道還要等着春城術法界重新抱成團之後再派嗎?當即選了這葛正風出任吉省法師協會主席。這人選其實早在幾個月前就定下了,但葛正風這人向來不願意冒風險,只以春城局勢不穩,情況不明爲由,一直窩在上海不去上任,以至於這麼大的事情,吉省一地法師居然沒有知道的。
只是這位新任主席來得也未免太巧些了,而且一露面就跑來攪擾魚承世的葬禮,這臉露得似乎也不甚光彩。
這位秘書只當報出來者身份,這上面的法師還不得嚇得立刻停手纔怪,哪曾想他話說完了,旁人都分外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跟着就轉頭往下看正上來的人羣,但前面那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大天師面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鬆動,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連頭也未回,只揮了揮手,於是停下來的工人們立刻開始忙碌着用水泥封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