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瑜沉默,伸手去拉景淼的手,正好握住了景淼手上燙傷的地方,景淼嘶地悶哼一聲,將手縮了回去。
修瑜眯了眸子,反身,拉回了她縮回去的手,看清了她手上的燙傷,皓白的手掌上,紅腫的一片,還起了一個泡。
眸子中的神情變幻,修瑜用力一拉,景淼像是一隻娃娃一樣,被他拖着往屋裡走,根本就停不下來。
遠遠地,麻將聲嘩啦嘩啦,那羣女人還在搓麻將,歡聲笑語不斷,還在議論着剛纔的那場罵戰。
“哎,我說,剛纔看那個女人吃癟的那副樣子,別提多解氣了!這年頭,就是這些狐狸精,最討人厭煩了。被罵了,一個屁都不敢放吧!”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啊?畢竟這可是小八的岳母呢。”一個女聲遲疑地小心問道。
“怕什麼!就算是修瑜來了,我也照罵不誤!”同時還伴隨着砰的一聲,摔牌的聲音。
說話的人,是剛纔當着面罵景淼媽媽孫艾雲的女人。
修瑜的步子微微一滯,景淼在他身後冷笑。
她剛纔說什麼都不如現在修瑜親耳聽到,更能刺激到修瑜。
“我倒是想聽聽你們這羣長舌婦當着我的面想說什麼!”
修瑜突然發聲,當先一步跨了進去,冷冷走到那羣女人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們。
沒有料想到修瑜會突然出現,還把他們的話聽了個正着,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麻將聲立刻停了下來,所有人臉上都訕訕的,紛紛站起來賠笑。
“小八,你回來了啊。”其中兩個中年女人討好地笑。
滿臉陰沉的修瑜根本連理都沒有理那兩個擺出長輩身份的中年女人,陰鷙的目光從她們臉上刀子般鋒利地刮過,最後落到縮在那裡臉色尷尬的張笑笑。
張笑笑強撐着昂起頭,冷哼一聲,瞪向了他身後的景淼,“怎麼?你老婆的表妹小小年紀勾搭了我男人,以身孕要挾,這還不是因爲有個好榜樣在前面,是什麼?怕別人說啊?那自己先挺直骨頭,站起來做人!”
原來這個張笑笑是莫遠山的老婆,難怪這樣氣憤了。景淼閉了閉眼,心裡涌上一陣無力感,覺得自己呆在這裡簡直就是自取其辱,轉身就想走人,卻被修瑜緊緊拉住了。
修瑜驟然發作,猛地擡手,乾脆地掀翻了那桌麻將。
“砰”地一聲,嘩啦啦一桌子的麻將全部都倒在了地上,這聲巨響驚得所有人都縮了一下。
他冷冷一笑,仿若完美雕刻的五官更加凌厲,像是一把出鞘的尖刀,身上散發出的寒意,讓所有人心裡膽怯。
“爺我掙錢,樂意給我的女人敗,怎麼着?只要她開心!敗光了都跟你們沒有半毛線關係!哪兒涼快哪裡呆着去!自個兒管不好自己的男人,就回家哭去!沒有本事,在這裡來罵我的女人?這裡是我家!”
藍妙皺着眉頭,場上的人不遠不近都有些親戚關係,修瑜說話難聽,怕傷了親戚情分,連忙放柔了聲音,試圖緩和這個氣氛,“小八,大家都是親戚……”
修瑜立刻截斷了藍妙的話,陰沉地反問,“親戚?哪門子親戚?親戚會在我丈母孃第一次來我家做客的時候在一樓肆無忌憚說人家壞話?這種親戚我不要也罷!我老婆,景淼,是我上趕着娶回來的,如果不是有了孩子,她會願意嫁給我?你們這些女人,整天除了吃喝玩樂,沒事就說別人是非,難怪管不住男人。”
那些人臉色一會子紅,一會子黑,尤其是張笑笑,氣得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一張臉氣得比關二爺還要紅。
“林嫂,修家地方小,容不下這些大佛,送客。”
修瑜吩咐從廚房裡趕過來的林嫂,拉着景淼就上了二樓。
進到房間裡,他就從櫃子裡翻出醫藥箱,替景淼上了藥。
“有意思嗎?拉着我在這裡有意思嗎?話從別人口裡說出來的,你以爲你現在做這些還有什麼意義?修瑜,你讓我怎麼跟我媽媽交代?”
上好了藥,平靜下來的景淼,並不買修瑜的賬。
他又何必非要把自己強留下來,親耳再聽一次張笑笑的嘲諷,非要自己在這裡聽着他歪曲事實。
修瑜這個人,一向就擅長演戲,鎮得住那羣女人,可卻騙不了她和自己,他們兩個當事人,最清楚這場婚姻的真實情況。
修瑜凝視着景淼垂着的側臉,房間裡窗簾半掩,在雪天柔和而清亮的光線下,她眸子垂着,不復當初初見時的狡黠靈動,冷漠之下,是深深藏起來的憂傷。
心底快速掠過某種情緒,修瑜緩緩鬆開握緊的拳頭,扶住景淼的肩膀,輕輕嘆了口氣,“對不起,讓這一切都過去了,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
景淼不敢置信,疑惑地重複,“怎麼重新開始?”
修瑜墨色的眸子緊緊凝望着景淼小巧的臉,神情凝重,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鄭重,“淼淼,我給你錢,不是縱容你,讓你被人罵,而是除了錢,我不知道能給你什麼。我只是希望你花錢能夠紓解心情。我知道孩子的事情,你肯定傷心。我做的不夠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夠原諒。”
還有一句話,修瑜沒有說出口。
“我不怕你花錢,我不怕你貪得無厭,我只怕你無所求,而我什麼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