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尷尬,所以辛溪對着筱筱兒笑了笑,“筱筱兒,阿姨呢,不是說你爸爸會找個不好的媽媽給你,愛意只是覺得你爸爸平時脾氣不太好,怕他也對你兇……”
沐筱筱搖頭,俏麗的小臉滿是認真,“爸爸對我很好很溫柔的,比以前好很多。”
曾經的沐欽在家族壓力下的確被迫壓上了重男輕女的態度,但從他離開沐煌,一切都在跟這邊。
面對一個小孩,辛溪即便再好奇,也不會若無其事的盤問太多,只當臨時照看的保姆,盡職盡責的跟小女孩閒聊、玩耍。
後來沐欽忙完,站在不遠處看着兩個人。
其實辛溪何嘗不是一個小孩?她在辛家長大,那時候的辛家還不足以光明正大的生存,她沒有像樣的童年。又在十八歲剛成年被逼嫁給一個五十歲的老頭,過去這麼幾年,每天生活中擔驚受怕中,用一副姣好的面容、妖嬈的身子僞裝出強勢而沒心沒肺的風塵外表,但脫離那個危險而壓抑的環境,她會玩得比任何一個孩子都歡脫。
第一次見的兩個人就在畫廊玩了一下午。直到沐欽覺得時間差不多,進了小廳。
辛溪累得呼了口氣,看了沐欽,嘴角還掛着純純的笑,“你在喝麼這麼晚?生意太好?”
沐欽神色很淡,倒也認真答了一句:“看你們倆玩得好,不便打攪。”
……辛溪抿脣,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沐欽卻好似並無深意,牽了女兒的手往外走,回頭看了愣着的辛溪,“不走?”
辛溪終於笑,一手勾了顏色鮮豔的手包,掛上了嬌媚的笑,“我也想要牽着走,行麼?”
沐欽薄脣淡淡的抿着,居然真的把另一手朝她伸去。
辛溪一愣,心裡“突”一下,然後白了他一眼,快步錯身走過時嘀咕着“想佔老孃便宜!”
看她走得風風火火,沐欽在後邊扯了一下嘴角,不疾不徐的跟上去。
太陽早已落山,夏日的傍晚一陣陣微風襲來,清清涼涼。
天邊有點兒晚霞,還不能將城市照得交相輝映,但沐筱筱仰着頭、歪過臉的表情認真而美好。
“爸爸,你想給我找個媽媽麼?”
沐欽微挑眉,低頭,“怎麼忽然問這個?”
筱筱兒指了指走遠了的辛溪,“阿姨問的。”
後來沐欽沒回答,只是看了辛溪的背影。
同樣的地方,他是第二次看這個女人的背影,上一次是追過去把女士手槍歸還,這一次的一路同行。
……。
醫院走廊。
傅夜七匆匆的腳步從醫院門口一路小跑,顧不上八釐米的細高跟給腳腕的不適感。
而她到的時候,該來的幾乎都在,秋落、宋沫、莊巖的家人以及採姨和青木,沐寒聲大概還在來的路上。
她看出來了,衆人臉色凝重,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後來醫生對着她,“傅小姐,是這樣,我們在全國範圍內做了匹配,很幸運的得出兩個結果,其中一個就是傅孟孟小姐,但目前她的電話不同,我們還會再聯繫,齊小姐的意思,這事必須徵得您同意,所以……”
所以才把她叫了過來。
是啊,傅孟孟的骨髓匹配上了,豈不是意味着,只要傅孟孟捐了,無論提什麼要求,她都必須答應,就算要把整個傅氏奪回去。
她跑得太急,聽完話,腳下一歪,無力的靠在牆上,眼神略微呆滯。
這都是註定的麼?努力了這麼久,她最終實現不了統領傅氏的願望?
“夜七……”齊秋落走過去,一直擰眉,因爲懂得她會有多難抉擇。
好一會兒,傅夜七才忽然反應過來,猛然擡頭看了醫生,“不是說兩個幾個過麼?還有一個呢?”
醫生把視線轉向一旁。
採姨已經自己淡笑着,“是我。”
那一秒,傅夜七隻覺得胸口被痛擊。
怎麼會是採姨呢?但凡是另外的任何人,也許她都可以想各種辦法徵得同意,可是採姨不行。
就算採姨自己點頭,她也不可能讓採姨捐呀。
發現沐寒聲站在不遠處的走廊時,她是已經做了決定的,一手撐着膝蓋,努力站直,勉強的笑着看採姨:“您不能捐。”
採姨身體不好,她知道,何況上了年紀。
更甚,她若是爲了傅氏把採姨推出去,萬一出點事,沐寒聲永遠不會原諒她的。
轉過身,見了安靜立在走廊裡的身影,挺拔偉岸,在昏暗裡又顯得很落寂。
她安靜的和他對視了好久,終於一步步向他走去。
他們經歷了太多,好不容易開始升溫,哪怕失去傅氏,她都不願意冒險讓沐寒聲恨她。
她必須明白愛和溫暖都該是相互的。
調查父親自殺的項目案,是沐寒聲在她身後默默的支持着,做着所有他能做的事,甚至爲她疏遠了二十幾年的友情。也是他,曾經無數次爲她付出,救她於水火,這一次,她又怎麼能把採姨推出去?那比親手捅他刀子更痛。
走出醫院時,她和沐寒聲誰都沒有說話,但她主動上了他的車,一手挽着他的胳膊。
“過兩天就讓採姨和青木帶着秋落回第一島吧,養胎還是第一島最好。”她略微倚着他的胳膊,輕悠悠的道。
沐寒聲聽到了醫生的話,他更能明白她此刻話裡的含義。
首要是讓採姨回去。
心底微疼,又輕微的酸澀,傅氏是她的執念,可她這麼毫不猶豫。
車裡有無線廣播,隱約能聽到主播驚歎而敬佩的聲音。
“傅氏萎靡半個世紀之久,近半年以燎原之勢迅速佔領國內市場,但凡主打項目必定比同行優質,甚至在日化界站穩腳跟……以不完全統計,目前傅氏女總裁身家上億,是目前資產增值最快的女性企業家……”
坐擁上億資產,又即將掛牌上市,打開國際市場,傅氏的潛力不可限量。她有望超越上一代傅氏的鼎盛。
但就是這樣的關鍵點,她也沒有猶豫的讓採姨回到第一道去。
車窗開了一半,夏季晚風吹進來,裹着幾許溫熱,又帶了城市夜晚的旖旎氣息。
這樣的氣息,讓沐寒聲覺得懷裡的人越發真實。
後來他抵在她耳邊,輕輕呢喃:“我以爲,你其實並不愛我,從未說過。”
頂多是因爲他們習慣了這樣的糾纏,是因爲他一直不肯放手,因爲她某些時候也的確需要他。
但是那晚抱着她,無比篤定,她愛他,比他想象的深。
可她埋在他懷裡,也輕聲不肯承認,只道:“本就是,最多就是喜歡,因爲你斧鑿天雕的臉,富可敵國的資產……”
他把下巴支在她頭頂,越是聽,越是低低的笑,喉結微微震動,低鳴直直的傳到她心底裡。
他說:“讓你喜歡到肯放棄半個傅氏江山,只爲了不讓我爲難?”
她支吾的哼了兩聲,什麼也不說話。
車子進入郊區,周遭一片寧靜。
她睡不着,倚在他肩上,換亂的思緒想過以後的傅氏,想過她的艱難,又幹脆都拋開,想起了他的話。
腦子裡想着,嘴上已經問了出去,“你呢?……我也不記得你跟我說過愛火不愛?”
沐寒聲低眉,故作不悅的盯着她,“沒有麼?”然後板起臉,“好好想。”
她好好想了,然後很認真的搖頭,半個身子趴在他懷裡,仰着臉。
其實她知道,他說過的,在她因爲父親的案子而想徹底結束的時候,他捉了她不肯鬆,緊緊壓在懷裡,低啞的嗓音、通紅的眼,說只愛她,從來都是。
可是她很認真的再次搖頭:“就是沒有。”
沐寒聲擡手點了她的鼻尖,幽暗寧靜的夜裡,這種氛圍,莊巖的病,和即將而來的一點難題,越發莫名讓人珍惜。
他修長骨感的直接插進她柔密的髮絲,並不惱,反而輕輕勾着薄脣,湊近她耳際,一點點輕嗅她的芬芳,低啞繾綣道:“現在也可以說給你聽……”
她卻澀然一朵,瞄了開車的古楊,擡手抵着他湊過來的溫熱氣息,“別鬧。”
那三個字若現在從他嘴裡說出來,保護準古楊會忽然全身雞皮疙瘩到忘了開車,她纔不會拿生命開玩笑。
沐寒聲依舊雙臂裹着她,穩穩的抱在懷裡,她不讓,他也不強,只堅毅的下巴抵在她肩上,低低的呢喃:“我很幸運,當年沒有徹底拒婚。”
也很幸運當初婚禮他把捧花摔到地上時,她消瘦孤獨的身影,喚起了他的心疼,以至於後來的第一年,他半年回來一次,第二年,一個季度一次,後來只要有空,就會到今夢遠遠的看她。
要說他什麼時候這樣深愛她,沐寒聲給不出答案,但若說什麼時候動了心思,一定是他某一次看了髮髻高挽露出白皙脖頸時的自信高雅之後。
“出去走一段?”車子快到傅宅的時候,沐寒聲忽然提出來。
她擡起頭,正好沒有睡意,是可以感受晚風舒緩一些緊張。
古楊上一次看着兩人相伴走回別墅,是在御閣園。
不過這一次,沐寒聲讓他直接返回,不用在前邊引路。
黯淡又皎潔的月光舒緩的灑下來,把兩個人的影子照得模糊,但這樣的感覺,明淨得令人舒心。
她踩着自己的影子,略微低頭慢慢往前走,不知道在想什麼。
忽然發現沐寒聲沒跟上來時,皺了一下眉,回頭發現男人修長的身影立在不遠處,靜靜的看着她。
沐寒聲不是個矯情的人,他必定不會說,因爲她這樣無私、偉大的決定而感動,可月光下,他滿面的溫柔流淌,深邃的眼底全是深情。
傅夜七隻記得,他後來一步步走過來,手臂伸開來將她勾進懷裡,醇厚得幾近呢喃的嗓音說“謝謝。”
即便他未曾和採姨相認,但一定不會允許被人傷害那個消失了二十多年,到如今也滿臉冷淡、對沐家毫無眷念的老人,這一點她最懂。
但終歸說來,他們現在充其量是戀人,沒有幾個戀人能做到這樣。
她坦然接受了,清淺的笑,映在月光下尤爲動人,卻對着他道:“那你得送點什麼給我當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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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寒聲低眉看着她,深邃的眸底一點點深陷,薄脣輕啓:“沐寒聲整個人都是你的,夠不夠?”
她勾起柔脣搖頭,他送過她很多東西,小到貼身從未摘下的腳鏈,大到價值連城的簪子。
可她也很認真的道:“不要人,也不要貴重的東西……別人談戀愛都很浪漫的,送得很貼心。”
貼心麼?
沐寒聲定定的看着她,也不說行不行,只忽然俯首覆上脣畔。
她沒有掙扎,勾着他的脖子,與之纏綿起舞,甚至顫顫的勾着丁香小舌引誘。
感覺他倏地震了一下,停了所有動作。
果然,她睜眼,看到了男人幽暗如漩渦的眸底,驚濤風雨翻涌着、又隱忍着。
最終將她按進懷裡狠狠攫取,舌尖長驅直入肆意吮索。
她還記得他壓着粗重的呼吸,略微氣急敗壞的看着她在月光下的肆意,咬着她的耳珠,說:“想要你,……大地爲席,月光爲被,行麼?”
必定不行!她顎愣的盯着他,快速跳開,又笑起來,看着他板起來的峻臉,好似在控訴她剛纔的引誘。
她已經明智的跑遠了。
好像她一走遠,月光也變得明亮了,總之沐寒聲清晰的看得到笑意彎彎的眉眼,回頭生怕他慍怒的偷瞄。
終究是勾起了薄脣,踩着月色,大步追上去。
她是逃不過他的,撩都撩了,後果要自負,所以在她剛打開門的瞬間,整個身子被他帶進家裡,反手關門,熾烈的吻延續了路上的遺憾,越發洶猛。
她躲不掉,索性享受。
沐寒聲就像她說得,完美,無可挑剔,但無論他多偉大,於她來說,最好的莫過於把他所能的愛和呵護都給了她。
可是以往的她總是習慣步步爲營,習慣了自我爲強,執擰得不肯有半點妥協,只有這一次,寧願放下半個傅氏。
但願她珍惜得不太晚。
月光灑進臥室的窗戶,伴隨着一陣低吟和粗重的交纏,把夜晚編織得美輪美奐。
…。
沐寒聲最近很忙,爲了真的在蘇曜競選一過就將她帶出去旅遊,把行工作程安排的很緊湊。
所以,她醒來時,只有餐廳的早餐留有餘溫,沐寒聲已經離開。
聞了聞溫熱的早餐,她笑了笑,安靜的坐下享用。
慢慢的又開始嚴肅起來。
傅孟孟不會很輕易的就捐出骨髓,她惜命,必定半點風險都不敢嘗試,尤其有了一個兒子的現在。
她主動找了傅孟孟,而事實證明,她想得也沒有錯。
“爲什麼是你來找我呢?”傅孟孟笑着,帶着被請求方的倨傲和篤定。
傅夜七擡眸清淡的視線掃過,哪怕她在求人,也是淡然,“因爲莊巖的家人給不了你想要的利益請不動你,而我能。”
“呵!”傅孟孟彎起嘴角,“你能?你給我想要的利益?”
傅夜七就那麼看着滿臉笑意的女人,習慣了她這樣的表情,點頭。
“捐骨髓?多大的事啊。”傅孟孟感嘆着,“搞不好會搭上我的命,就算你給點兒利益,我都不一定答應,我還有兒子,剛要開始我夢寐以求的生活……”
“我答應你的要求,一半的傅氏給你。”傅夜七認真的盯着她,打斷。
有那麼點的愕然,傅孟孟蹙眉,然後笑,她居然這麼爽快?
“現在的傅氏,給你一半,不論資產、社會地位,都已經超越了你在位時的企業總和。”傅夜七繼續道。
所以,傅孟孟該知足了。
可對面的人笑起來,“話怎麼能這麼說?所謂生命無價。”她略微前傾身體,眯起眼,又帶着狠勁兒悠悠的開口:“我要整個傅氏!”
倏然,傅夜七盯着她,緊緊的擰眉。
傅孟孟垂眸,看着她一雙白皙纖瘦的手,此刻死死握着咖啡杯,反而笑得淡然。
既然她肯站上門求她,傅孟孟是吃定了的。
沒想,傅夜七忽然將被子重重的放回桌面,“哐!”一聲,也擡起褐眸定定的看着她,“傅孟孟,我給過你好幾次機會,我不喜歡威脅,更不喜歡得寸進尺、貪得無厭。”
她用了半年防着所有窺視和暗手,擁着所有能用的力量將傅氏運營起來,憑什麼她張口就敢要整個集團?
“不妨告訴你。”她清冷的微微揚起下巴,柔脣輕啓,“骨髓配對成功的不止你一個,你不捐,我拿出傅氏百分之一的利潤也能讓別人輕易點頭。”
她不知道這樣的刺激的有沒有用,但人有本能,在自我利益即將徹底爲零時,寧願自降要求。
只要別人捐骨髓,她傅孟孟別說整個或者半個傅氏,反而會一分都摸不着。
果然,傅孟孟擰眉,用着試探而壓抑的眼神盯着她,“還有別人?”
傅夜七笑了笑,“我以爲用傅氏跟你談,你會答應得輕巧些,看來不如找別人。”
說完那一句,她就起了身,毫不猶豫的離開咖啡館,留下傅孟孟一人壓抑着呼吸的狠狠盯着她的背影。
不!她咬牙,這個機會她必須抓住,而且必須得到傅氏!
蘇曜已經不止一次跟她談過,從最終稍有善心,到最近越來越不耐和強硬的語氣,她必須儘快找到自己的護身符,豎起底氣。
走出咖啡館,她眼底幾乎蒙着一層淡淡的黑暗霧霾,透着邪惡。
都說鳥爲食亡人爲財死,追逐財富過力,人總會變得急功近利、理智匱乏,甚至自掘墳墓。
那天離開咖啡館之後,傅夜七滿身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賭得有沒有效,能讓傅孟孟最後甘願找上門來,哪怕不消半個傅氏,也能點頭捐獻骨髓。
下午她還去了一趟醫院,莊巖還是沒醒,幾個人一直守着他。
秋落擔心的看着她的心事重重,“你捨得就這樣放掉殫精竭慮重回手裡的傅氏?”
她淡淡的苦笑,“我更不捨得沐寒聲,哪怕有了傅氏,如果他真的從此陌路,我接受不了。”
她試想過的,如果她然採姨去做這件事,沐寒聲會恨她,就像當初,她以爲沐寒聲害死父親一樣不可能原諒的恨。
但她篤定,現在她,如若真的離開沐寒聲,會不知道怎麼繼續生活。
齊秋落不知道該說什麼。
傅夜七笑了笑,“好好照顧莊巖,會沒事的。”
她一個人回了傅宅,沒有打攪繁忙中的沐寒聲。
但是獨自坐在陽臺許久,怎麼都沒有睡意,大晚上的給兒子打電話。
小傢伙先是迷迷糊糊的咕噥,然後耳力可聞的突然蹦起來,“媽咪,老沐欺負你了嗎?”
那樣子,好像立刻就能奔過來似的。
她心底柔了一片,笑,“沒有,老沐這會兒可能還在某個會所談工作。”
“夜不歸宿嗎?”沐司暔一本正經道,帶着批判:“太不像話了!”
這次她輕輕笑出聲,心底瞬間輕快了,又好似可以理解傅孟孟拼了命要得到保障的心情。
也許每個母親都有這樣的一面。
耳邊貼着電話,她看着窗外的幽暗,“你打電話,會不會吵到祖奶奶?”
沐司暔搖頭,“不會,祖奶奶今天睡得早,她知道你和老沐和好了!”
這消息倒是傳得快,她清淺的笑。
安靜了會兒,小傢伙問:“媽咪,老沐晚上都沒空陪你,要不然我搬過去?”
“不用。”她說:“祖奶奶年紀大了,需要人陪着,你在可以跟她多說話。”
老人最怕寂寞,哪怕清晨睜開眼多一個說話都是好的,或者,有個重孫讓她每天嘮叨嘮叨,生活也就充實了。
沐司暔抿抿小嘴,“好吧……媽咪你睡不着麼?我給你講故事?唱歌?”
傅夜七笑意更濃,她因爲受過傷,氣息不足,胸腔調節差,差個幾乎是五音不全,不知道兒子怎麼樣。
等她說“好,唱歌。”之後,沐司暔卻自顧嘀咕着:“媽咪也真是,是知道我唱歌難聽麼?還是不唱了吧?講故事其實挺好的。”
她笑着。
後來沐司暔給她講故事,但是被哄睡着的是他自己。
她也開始昏昏欲睡,彼時已然凌晨。
夜裡開始下雨,涼風從窗戶裡鑽進來,愣是將她凍醒了,一睜眼就狠狠打了個噴嚏。
身子一挪,“哐!”一聲,手裡掉到了地上。
她乾脆起身,再睡下去可能就感冒了,按亮屏幕看了一眼,快凌晨零點了,也看到了一個來電。
沐寒聲的電話。
轉眼看了空落落的房間,她起身關窗戶,一邊把電話回撥過去。
站在窗前,聽着“嘩嘩!”雨聲,又幹脆趴在窗戶邊安靜的聽着。
電話接通的時候,沐寒聲其實還沒睡,淋了點兒雨,剛進御閣園的門,潮溼的外套沒脫,薄脣微微勾起,接通。
“喂?”她低婉的聲音,輕飄飄的。
沐寒聲瞬時皺了眉,莫名的就問了一句:“怎麼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她在這頭頓了會兒,總不能說心裡不舒服,只好抿了抿脣,道:“下雨了,外邊太吵,睡不着。”
在躺椅上窩了會兒,這會兒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聽筒裡傳來男人低啞的嗓音:“我不在睡不着?”
低醇、帶笑。
“纔不是。”她滿副淡然,再次強調,“雨聲太大。”
她伸手感受了一下,雨滴並不大,只要關上窗戶,基本是半點聲音都聽不到。
倒是一陣冰涼讓她“嘶……”的將手縮了回來。 wωw¸ ⓣⓣⓚⓐⓝ¸ C 〇
“你要睡了?”她擦了擦手,問。
沐寒聲沉默片刻,“不睡。”但他也沒說在哪兒,在幹什麼。
她只好抿脣“哦”了一句。
直到傅宅外一陣車燈掃過,她恍然,又驚訝,也沒穿鞋,剛上傳就翻身下去,匆匆往樓下跑。
沐寒聲在門外拍了拍潮溼的大衣,門卻開了。
她就光腳站在門口,一張清單的臉上帶了可見的歡喜,“你怎麼過來了?”
如此一聲不響,剛剛電話裡一點苗頭都沒有。
沐寒聲薄脣輕輕勾着,走過去時先把大衣脫下,才抱了抱她。
低頭看到她赤着腳,英眉才略微沉鬱,不滿的擰起,走進門,隨手扔了大衣反手關門,將她抱了起來,徑直往樓上走。
這纔回答她的話:“不是我過來睡不着麼?我得對你的睡眠負責。”
她擡眸,心底笑,嘴上卻瞥了瞥,“我都已經睡着了。”
沐寒聲彎着嘴角,也不拆穿,把她放在牀上,俯首吻了吻,“我去洗個澡?……還會你幫我?”
她嗔了一眼,拉過被子兀自躺好。
聽到他低低的笑,知道他往浴室走才睜開眼安靜的看着,終於彎起眼角淺笑。
古楊在車上糾結了半天,最終鼓起勇氣按門鈴。
傅夜七皺了一下眉,看到車燈還亮着,看了看浴室,終於再次下去開門。
古楊就在門口,手裡還拿了一隻可能適合沐司暔的毛絨玩具。
豈料,古楊把大概五十釐米高的玩偶遞上來,怪異的表情道:“這是沐總讓人從國外派過來的,忘在車上了,我想……應該是送給您的,畢竟……小少爺是個男孩。”
她眨眼,微微的愣。
但很有道理,瑾兒不會喜歡這東西。
她猛然想起了前兩天跟沐寒聲說要他送個浪漫點的東西,倏然失笑,又立刻收住,把東西接了過來,強壓着笑意對着古楊,“……你住這兒麼?下着雨,回去也不方便,……”
古楊搖手,笑,“不用,我這人認牀。”
說實話,他當時也不知道自己能想出這麼一個矯情的藉口。
傅夜七隻好點了點頭。
關上門,她抱着毛絨玩偶在門口笑了好久,怎麼也止不住,她無法想象沐寒聲怎麼跟別人購買這個東西的?一張肅穆嚴正的臉,還是故作深沉?
良久,她才上樓,靠在牀頭,抱着玩偶。
沐寒聲出來的時候,見的就是她好笑的臉,一眼見了她手裡的東西,微微愣了一下,而後釋然。
可她看出他眼底的尷尬了。
等他走到牀邊,她笑着仰臉,很認真的問:“所以,這就是你送我的東西?”
沐寒聲低眉,很是認真。
睡前,他擁着她說,“就像今晚,萬一我太忙過不來,你就可以抱着她睡了,雖然我可能會吃醋,你別太依賴她就行。”
低啞性感的嗓音,一本正經。
她是笑着的,但心裡感動得有些酸,她那樣的習慣,他竟然清楚,日理萬機的人,竟然真的抽空給她準備禮物。
“她叫什麼?”她隨口問。
沐寒聲挑了挑眉,深邃溫和的眸子低垂,“不知道,專門給你訂做的。”
“那就醉貓吧。”她勾了勾脣畔,揪了揪貓鬍鬚,看着玩偶那雙眯起的眼。
因爲深情而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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