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聲沒讓,近乎祈求,“一分鐘……”他想就那麼靜靜的握着她一分鐘,薄脣始終不離她的手。
她的腦部缺氧過久,知覺、智力障礙後遺症都是非常有可能的,尤其是此刻呆滯的反應。
醫生上前,“沐先生,請容我們做簡單檢查。”
然而此刻的她似乎沒有知覺,只是呆呆的,透過那點眼縫看着他。
沐寒聲握了她的手,兩天未曾進食,也未曾喝水,薄脣同樣的蒼白,“醒了,你醒了……”一遍遍吻着她的指尖,輕飄飄的語調,柔如鵝毛。
她睜眼時,甚至算不得睜,就好像只是爲了阻止醫生對她‘大刑伺候’,幾不可聞的一條眼縫。
一衆人就那麼定定的看了她許久。
還是說,這是所謂的情人反應?只有沐寒聲知道她一定會在這兩分鐘內醒來。
藍修愣愣的呆了會兒,然後才猛然走到牀邊,“丫頭?……你醒了?”
若不是她的一個動作,醫生一定會把沐寒聲請出去,強制進行。
但根本沒有睜眼。
她真的醒了!
沐寒聲一轉頭,見了他的衣角被人輕輕握着。
而她的話音剛落,卻猛然瞪大了眼。
這樣的局面僵持了會兒,主治醫生同情而安撫的看着沐寒聲,“先生,您不能再讓我們錯過最後一次時機……”
醫生皺了皺眉。
他們若是這樣貿然而動,反而會害了她的!
“我說她醒了!”沐寒聲那雙一直疲憊的眼忽然鋒利起來,盯着藍修,然後看向在場的醫生。
“沐寒聲……”最終,藍修低低的開口,不再是曾經站在政治對立面時的針鋒相對,帶了友好,帶了安慰,“你讓開吧,讓醫生……”
藍修也看了她,然後也皺了眉。
他們知道,他太希望她醒過來了,這樣的反應,放在任何病患家屬身上都不足爲奇。
醫生在一旁卻是無動於衷至於,還淡淡的嘆息,看沐寒聲就像看一個瘋子。
“醒了!”沐寒聲猛然低下身,死死盯着她的眼。
原本她緊緊閉合的雙脣幾不可聞的張開,也許,她以爲自己還在水下極度窒息時渴求呼吸的掙扎。
“等等。”沐寒聲忽然凝眉,一把撥開牀邊的醫生。
然而……
這是最後一次希望。
坐在牀邊的兩個男人並未反應過來,一衆醫生已經開始了緊急準備。
大概是一點十五分,醫生匆匆走來,徑直進了辦公室。
……
可是時鐘接近凌晨一點,她那雙褐眸一直都未曾睜開。
沐寒聲坐在一旁,那種恐懼,每多一秒就把心臟扼緊一分,一整個下午到晚上,他說了很多很多,說過他們之間的種種過往,甚至展望着他想要的日子。
藍修沒見她很久了,坐下就斷斷續續的說着,似乎未曾聽過。
藍修不敢碰她的手,不敢碰她的臉,只是輕輕撥開她燒斷了一半的黑髮,“你不能有事,你出事了,我怎麼辦?司暔怎麼辦?……你經歷了那麼多都過來了,怎麼能就這麼走?辛子龍害了你兩次,你說想看着我親手滅了辛氏,這是你說過的,不能言而無信……”
“丫頭……”低低的聲音,疲憊中滿是顫抖。
時隔這麼多年,他沒想到會讓她再次栽在辛子龍手裡,這都是他的錯。
看着她蒼白至極的臉,藍修沒有擰眉,只是堂堂七尺男兒,一瞬間紅了眼。
藍修已經同他並肩坐在牀邊。
沐寒聲滿眼猩紅,眼角還是潮溼的,毫無起伏的看了藍修一眼。
他推門走進病房,魯旌沒有攔住他。
藍修冷厲的五官鋪着一層黑色嗜血的陰暗,從病房的窗戶看進去,見了沐寒聲疲憊的背影。
“藍先生。”魯旌站得僵硬了的腿沒能挪動。
直到藍修風塵僕僕的快步走來,魯旌才知道居然又進入凌晨了。
從傍晚到夜裡十二點,魯旌和內務總管就一直在病房門口候着,因爲沐寒聲始終沒有出來,似乎對着牀上的人說了一下午的話。
轉過身,他給藍修撥打電話,但對方出於關機狀態。
魯旌甚至能看到他抹淚的動作,心頭跟着一陣陣的酸。
也許,他是在說些什麼的,但是病房外的人聽不見。
魯旌扶了他一把,看着他失魂的往病房裡走,見他擺手關上門,魯旌沒敢跟進去,只是站在病房門口,看着他坐在牀邊,握着她的手。
他已經沒了那個力氣,甚至連站都站不穩。
沒有暴喝要誰陪葬,沒有失控得抓着醫生必須把她救醒。
醫生走了之後,沐寒聲都沒有回過神,那三個字反而像把他判了死刑,一動不動。
“如果晚上再無跡象,甚至到了明天凌晨,就是過了二十四,還不醒……”醫生艱難的開口,看着男人陰鬱痛苦的眉宇,幾番掙扎後才說出:“我們只能宣佈……腦死亡。”
從本該醒來的下午兩點,到了傍晚六點,醫生來了一次又一次,她始終沒醒。
從接近八小時開始,沐寒聲的神色一秒比一秒緊張,過了八小時,甚至握了拳,一刻都沒鬆,目光時時就在她臉上。
內務總管開了窗,陽光投灑進來,照得病房一片明媚,唯獨牀上的人毫無動靜。
時,下午兩點,巴黎春季的陽光十分燦爛。
漫長的八小時終於過去。
……
他點了點頭,“是。”
這人本就是辛子龍派過來的,巴黎方面純屬無辜。
魯旌知道他的意思。
又是好久,他才森然一句:“不必檢,還有,告訴巴黎方面,我不追究他們的責任。”
沐寒聲沉默了兩秒,定定的看着穿上的人,轉而握了她的手,手背在抓住浴缸邊緣翻身時被燙的一片紅,正上着藥,他不敢用力。
“由巴黎方面進行屍檢。”
魯旌急忙上前,知道在問那個歹徒。
沐寒聲陰暗的嗓音幽幽一句:“屍體呢?”
良久。
終究,他起身在病房衝了個澡,不到五分鐘,然後換了一身衣裳,走出來再次守在她牀邊。
沐寒聲緩緩轉過頭,目光定在她拿來的衣服上,然後看了自己身上燒得不像樣子的西服,甚至才察覺自己帶了滿身刺鼻的汽油味。
“先生,傅小姐一定不想睜眼就看到您的狼狽,甚至聞到曾經令她九死一生的汽油味。”總算面色誠懇而尊敬,是第一個與沐寒聲說話的人。
直到內務總管過來,給他帶了新的西服。
那八小時對沐寒聲來說,猶如一個世界,他不吃不喝不睡,依舊那副狼狽的守在她牀邊。
醫生輕輕嘆了口氣,但也恭敬之餘友善而鼓勵的一笑,“她只要度過接下來的八個小時後醒來,就算渡過危險期,相信她可以。”
那就是在汽油燒掉了膠帶的瞬間,她知道逃不出去,只用了最後一點力氣讓自己翻過身,早已潮溼的背部睡袍和長髮朝上,把面部淹在水裡,逼迫自己窒息,祈禱水龍頭流下來的水慢慢沒過全身。
慶幸她敷着潮溼的面膜,沒有一燃燒就燒掉她臉上一層皮,而再下一秒,面膜被燒後,她已然自保。
但她現在體表,除了頭髮燒了一截,略微燙傷外,這方面並無大礙,尤其慶幸那張精緻的臉都是完好的。
醫生看了看沐寒聲狠狠擰起的沒,眼底泛着猩紅,甚至都不忍心再說,語氣放得很緩,最終才補充了一句:“看得出患者很聰明,如果不是自保,她現在至少會是百分之九十的燒傷,體無完膚。”
“患者實在極度恐懼和逼迫自己窒息的情況下昏死過去,燒傷不算嚴重,但肺、氣管極度受壓,恢復會很慢,不能激動生氣,甚至不能大口呼吸。腦部缺氧長時間嚴重,後續還得觀察是否影響到基本認知。”
醫生再走出來,終於摘下口罩,那是極其凝重的臉。
站在門口都能聽到醫學儀器的錯落聲響,一聲一聲,對沐寒聲來說都是煎熬。
巴黎清晨六點,急救室的門打開,她安靜的躺在牀上,醫生顧不上說一句話,小心翼翼的把她推進重症高級病房。
……
可他只能點頭,“好。”
藍修眯了眯眼,辛溪是聰明的,威脅他的家人和齊秋落,比威脅他有用。
辛溪妖嬈的眼影下,眼尾上翹透着一股子精明和耳濡目染的狠辣,彈了彈妖豔的指甲,明媚的笑着,“好啊,不過,翻倍不必,我能穩住他只能有一個辦法,頂多十天,他就會發現,你若趕不回來救我,我這個哥哥一定會一槍結果了我,到時候,我的人是不會放過你家人的,包括齊小姐,明白?”
“我只有一個要求,要你穩住辛子龍半個月,哪怕一週,給你的承諾,我翻倍奉上。”這是藍修的原話,沉冷,堅定。
走前,他見了辛溪一面。
電話那頭的人再無聲息,電話就已經掛了。他本該寸步不離第一島,畢竟辛子龍在等任何一個可以發起反動的機會,可藍修依舊立即啓程飛往巴黎。
“在搶救。”沐寒聲只說了這麼三個字。
只有藍修第一時間把電話打到沐寒聲那兒。
巴黎方面將酒店內發生的一切事宜封閉,媒體一律不得向外播報。
但他們不敢放鬆,如果不調查清楚,就算沐寒聲要說這是他們自導自演都是無力反駁的,這將嚴重影響兩方關係。
查不到相關身份證明,沒有戶口編制,被炸得面目全非,無法調取監控對比,不知他何時入境,導致連國籍都不知曉。
那個歹徒的屍體在軍方保護下,由法醫精密屍檢,可結果令人失望。
巴黎所有對外交通路線全部封閉,等候警方將即將入境與即將處境的旅客安檢完畢方可開通。
魯旌一直陪在走廊上,寸步不敢理,但他更是不敢建議讓沐寒聲去吃一口東西,或者喝一口水。
沐寒聲一夜未眠,連身上那件被燒得殘缺的西服都不曾換下,素來英峻的臉只剩麻木與疲憊。
那一晚,巴黎某醫院外被軍隊守衛得水泄不通,急救室徹夜亮燈。
她不知道人死後是什麼感覺,因爲沒有任何直覺,只有一片黑暗。
正因如此,此後的日子,她不能見火,厭惡碰水,那隻會讓她覺得窒息般的痛苦。
意識一片黑暗之前,她看到了當初蘇曜的公寓被燒成一片火海,看到了自己浸在水裡和沐寒聲愉悅的畫面,只是她忽然覺得,水,她很不喜歡。
衛生間那個粉末型自制彈爆炸之前,傅夜七是有直覺的,只是之後,她腦子裡只有一片熊熊烈火,只有混着汽油臭味的水,她還不得不逼着自己窒息在唯一那點水裡。
……
救護車逐漸遠去,可酒店裡依舊籠罩着一股森寒,因爲樓梯間的爆炸造成警衛隊多人受傷,這已然成了更加嚴峻的國際問題,巴黎方面嚴厲斥責酒店方面安檢疏漏也爲時已晚。
全程沒有人多說一句話,看着衣角殘缺、陰冷着臉的沐寒聲抱着她衝上救護車,走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把那人的屍體看好,一塊都不能少。
緊接着是更嚴密的軍隊往外護送,救護車已經在門口等候。
爆炸的樓梯間,警隊把歹徒被炸得殘缺的屍體擡出酒店,封鎖酒店周圍數百米的距離,極度肅穆而緊張的場面,沒有媒體,沒有閒雜人等,歹徒屍體被湊在一起運走,絲毫不敢馬虎。
從酒店樓層的爆炸傳出開始,大量警力集結,那一層的走廊更是森嚴。
沐寒聲抱着她衝着浴室時,自己身上昂貴西服已經着了火,混着汽油燃燒的味道,聞得人神經麻木。
她是面朝下趴在浴缸裡的,沒人去想她爲什麼會是這個姿勢。
哪怕是她曾經被下藥,曾經在伊斯遇險,沐寒聲都不曾這麼恐懼,她略微僵硬的身體,甚至讓他全身冰冷,一張冷峻的臉早已沒有任何溫度,森寒無比,勝過寸草不生的鬼閻之地。
碰觸她冰涼的身體時,那種恐懼幾乎籠罩他整個神經。
浴缸裡半缸水,水面上的一層汽油殘燃着,他就那麼將手伸了進去。
浴缸裡還燃着火,他本能的撲了過去,直覺她就在那兒,根本不必去想任何理由。
浴室裡一切幾乎被燒得一片焦黑,他根本看不到她。
火勢還沒有完全滅下去時,沐寒聲已經衝了進去,嘴裡重複着她的名字,低沉的嗓音不復以往的低醇性感,只剩顫抖、恐懼。
如果這一場火,她沒了,他沒法想象自己會如何。
奪過保鏢手裡其中一個滅火器時,沐寒聲的手是顫抖的,猩紅的眸底反而一片死沉,那是極度恐懼後唯一的剩餘,再給不出更多情緒,甚至連憤怒都無暇顧及。
甚至那樣的火勢,已經過去兩三分鐘,一個人也足夠被燒焦。
浴室的空間並不小,但一團火焰佔據下,顯得渺小而令人可怕,徒身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靠近的。
剛纔被衝出兩米遠的保鏢終於從地上摸爬起來,連腳步都來不及站穩,第一時間去拿滅火器。
魯旌反應過來一把將他扯住。
過度恐懼,幾乎失去了理智的人沐寒聲手無寸鐵就往衛生間衝。
夜七!
沐寒聲一腳剛踏進房間,鼻尖便是濃烈的汽油味,一雙深邃的眸底倒映着火紅,將他的一切焦急燃燒殆盡,捲起巨浪般的恐懼。
水只漫過了耳朵,三根之一的身子橫切面暴漏在空氣裡,汽油一澆,瞬間燃氣烈火,一層睡袍根本擋不住那熊熊烈火。
高溫火焰驟然衝向她的臉,膠布幾乎是瞬間被燃燒殆盡,潮溼的面膜一瞬間變得滾燙無比。
浴室裡除了火焰別無其他。
汽油從浴室流出,瞬間將名貴的地毯引燃。
人體重重的落地,那一瞬間,腦子、身體都失去了最基本的反應,神經是一片麻木。
席捲之快,“噗轟!”一聲,浴室瞬間成了一片火海,認爲自制的粉末型初級彈接觸火焰,‘嘭!’一聲卷着熱浪轟然將兩個保鏢衝出兩米開外。
緊接着卻是門外保鏢猛然睜大眼,不到零點五秒的眨眼瞬間,眼底滿是鮮紅的火焰。
“哐!”門打開了。
“唔!”她拼了命,喉嚨裡的聲音卻是幾不可聞。
“咔噠!”門鎖被扭動……
她已經再也沒有任何一點力氣,只有眯起的眼縫,期盼着他們不會魯莽的闖進來。
從兩分鐘前,她唯一能做的是用僅剩的力氣,勾着腳趾,一點點擰開水龍頭,冰涼的水潮溼了睡袍,刺激着她的皮膚,水一點點漫過脖子、耳朵、下巴……
鋼珠一落,汽油即將傾盆而下,灑過那人點下的蠟燭,她甚至可以預見自己死無全屍的結局。
以往清冷冷靜的褐眸,此刻死死盯着門口,眼前已經一片模糊,掙扎到額間青筋暴起,掙扎得出了眼淚,目光看向那個就差兩秒落下的鋼珠。
那個人甚至連她臉上的面膜都沒有弄掉,直接用膠帶封住嘴。
浴室裡,傅夜七分毫都無法動彈,嘴巴被封了膠帶,整個身體被封在浴缸裡,她能聽到敲門聲,卻拼了命無法阻止。
“篤篤!”兩人又敲了一次,敏銳的眯了眼,“傅小姐?我們進來了。”
然而,裡邊沒有絲毫動靜。
現在離她起牀的時間並不久,她會在衛生間並不奇怪,在房間毫無異常的情況下,沒有人敢擅闖。
兩人警覺的到了浴室門口,擡手敲了一下,“傅小姐?”
只有浴室的門是緊閉的。
安靜的房間,看起來竟然絲毫沒有異常,桌上擺着整齊的早餐,一切整整齊齊沒有絲毫掙扎痕跡。
房間門口的兩個保鏢在感受震動時早已破門而入。
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沐寒聲幾乎是猛步衝了出去。
……
樓梯間的那一層,從外看去,只見濃濃黑煙,繼續竄出來的火焰,樓層外牆已經被崩裂斑駁,警衛隊行動受阻,只能依靠從貨梯往上的那一組。
而若不是酒店安檢森嚴,他或許會直接炸了她所在房間。
這,顯然是抱着必死之心,進來就未曾想着活着出去的人。
十樓的樓梯間,剛離開的服務員迎頭撞上了全副武裝往上走的警衛隊,幾乎沒有給人任何準備的機會,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他直接引爆體內唯一的炸彈。
電梯裡的沐寒聲和魯旌甚至都能感覺到那聲巨響過後的微震。
不知是酒店的哪一層樓梯間,忽然爆發出一聲‘嘭!’巨響,保鏢頓時敏銳的皺了眉。
直到過去兩分鐘……
這越發看起來,房間裡的人就是在安靜的用餐,因爲他們的監聽器也沒有任何異常,聽不到任何不和諧的聲音。
而傅夜七房間門口的兩個保鏢依舊筆直的立着,那個送餐的服務員剛走了不到一分鐘,神態自然,動作流利,推着餐車不疾不徐,直到轉彎離開兩位保鏢的視線。
內務總管以爲傅夜七現在正在享用早餐,所以她在自己的房間辦事。
而在此兩分鐘之前,本該極其緊張而混亂的樓層,看起來卻是一片寧靜。
不管是上邊的政務總管,或者哪個保鏢出事,這都已經嚴重升級爲國際問題,更別說假如出事的人是沐寒聲身邊那個不一樣的御編翻譯。
巴黎方面到達時沐寒聲已經上了電梯,英眉冷蹙,看得人膽寒。
魯旌在沐寒聲身後,一轉頭看到了從貨梯被拖出來的一個男性服務員,生死不明,回頭見了沐寒聲擰緊的眉,手指幾乎沒離開過電梯按鈕。
有序而緊促的警隊在考慮不造成大面積驚擾、動亂的情況下,選擇從貨梯到達目的樓層。
本就戒備森嚴的酒店,忽然變得壓抑而緊張。
那人聽完怔了一下,看着沐寒聲大步往裡走,也低頭對着對講下達指令。
就是這個時間,歹徒就算動作再快,也不可能在房間裡部署多完善的機關,放下能吞噬軍隊的炸彈陷阱,反倒是警衛隊部署的時間給了他機會!
沐寒聲寒着臉,薄脣生冷,“部署?等着他拉你們陪葬!”
“正在部署……”有人匆匆迎到門口,對着沐寒聲低低的彙報
警衛隊在他之前兩分鐘剛進了酒店。
酒店往前三百多米的路口,呼嘯而來的車輛急促甩尾停在酒店門口。
……
被一把扔到地上,撞在馬桶上又癱軟滾落的瞬間,她眼前一黑,腦子裡沐寒聲的臉卻越發清晰,那是唯一一個她能想到的影像。
她想說話,說不出來,不可能跟他講條件。
他鬆手拿東西時,傅夜七終於能呼吸兩下,可是氣管幾乎出於封閉狀態,連奢侈的兩下呼吸都沒能通暢,又一次被他用手臂夾住脖子。
那個餐車裡什麼都帶了,男人走過去粗魯的抓過一個袋子。
身上的睡袍蹭過名貴的地毯,頭髮和脖子同時被他卡住,她的視線朝上只能看到天花板,眼底開始充血,曲起手指都是疲軟的。
男人轉身就將她往衛生間裡拖,粗魯至極。
她一張臉紅了又變青,窒息的痛苦讓她微微張着嘴發出類似於痛苦的哽咽,雙手指節曲起,狠狠摳着,卻無濟於事。
既然不能把她帶出去,那就在這裡解決。
“本來想讓你舒服點。”男人一臉陰狠眯着眼,“看來你沒這個命!”
“別出聲!”冷硬帶了狠厲的聲音,扼住她的手青筋暴起,似乎就能這樣把她捏死。
然而,身體猛然被衝過來的人甩了回去,狠狠撞在地上,下一秒就扼住脖頸。
就差那麼一寸,她的手就能扭到門把手,安全的走出去。
她纔剛走了兩步,擺盤的服務員側過臉,略微眯了眼,在她的手馬上接觸門把時驟然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