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重本以爲靠自己的身份,對方再怎麼也得給幾分面子,但是沒想到卻遇上了兩個愣小子,而且看對方的樣子,好像還是第一次來雙嶼港,根本不知道他是誰,自然不可能給他面子,這讓周重也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既然對方要若望神父兩人解釋爲什麼割傷他們的東家,這個周重倒是知道一些,也明白若望神父他們兩個是好意,於是就對若望神父示意了一下道:“若望神父,你來向這兩位小兄弟解釋一下吧!”
若望神父剛纔就想解釋,可惜對方根本不給他機會,現在有周重在,這才終於有機會道:“兩位小兄弟,你們東家是因爲身體肥胖,體內的鮮血太過充盈,身體無法負荷這麼多血液的運行,現在我把他體內的多餘的血液放出來一些,就會使得他體內的血液再達到一個平衡,這樣他很快就會醒來了!”
若望神父的解釋的確很符合現在西方的主流醫學,對於現在的西方各國來說,他們無論是得什麼病,治療的辦法幾乎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放血,而且不同的病放血的部位和放血量也都不同,可說已經發展成爲一個系統,不過這種放血療法雖然對一些疾病有一定的療效,但對大部分的疾病並沒有什麼好處,後世這種治療方法早就已經被人拋棄了。
周重對於這種放血療法並不陌生,這主要是他前世時看過一本名人傳記,其中有一篇介紹了美國開國總統華盛頓,這位英明的總統就是因爲盲目信任這種放血療法。結果在生病時讓人數次給自己放血。最後放出的鮮血達到了人體總血液的一半。結果活活把自己搞的因失血過多而死。另外據周重所知,西方歷史上因放血過多而死的人並不僅僅只有華盛頓一人,畢竟這種療法在西方風行了幾百年,天知道會有多少人因這種原始的治療方法而死。
地下昏迷的那個人身材肥胖,用後世的話講就是三高人羣,這種人忽然昏倒,很可能是因爲高血壓之類的疾病,剛好這是放血療法能夠暫時見效的疾病之一。因此若望神父對他採用放血療法,很可能剛好對症。
不過周重瞭解放血療法,但是對方的兩個年輕夥計卻根本沒聽說過生病要放血的,只見那個愣愣的夥計聽完若望神父的解釋後,再次指着他怒斥道:“胡說,天底下生病都是要好好休養的,哪有像你們這樣放血的,我看你就是存心想害我們東家!”
看到對方不信自己的話,若望神父和納德教士都急的額頭冒汗,周重做爲調解人。自然要說句公道話,因此立刻開口道:“兩位小兄弟。周某是個讀書人,同時也是正德四年的生員,在這裡周某也就說句公道話,這兩位西方而來的教士的確沒有說謊,在他們那裡,放血的確是一種治病的主要方式!”
聽到周重亮出秀才的身份,兩個夥計也一下子露出了恭敬之色,在大明朝,秀才還是十分有威望的,甚至一些百姓發生矛盾時,也都會找當地的秀才調解。周重也正是知道這一點,所以纔拿出秀才的身份唬人。
“秀才公,您見多識廣,想必也不會在這麼多人面前騙我們兄弟,可是現在我們東家被放了這麼多的血,人到現在也依然昏迷不醒,萬一有個好歹的話,我們也沒辦法交待,所以這兩個胡人我們還是不能放過他們!”對方那個愣愣夥計依然十分固執的道,只是他對周重的態度已經軟化多了。
周重也知道自己再說什麼恐怕也不能說服對方,剛好這時人羣一分,商會裡的大夫終於氣喘吁吁的趕來了。這位大夫姓衛,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個頭不高,長的也比較乾瘦,看起來像個癆病鬼似的,但別看衛大夫長的不好,但他卻是南洋商會唯一的大夫,同時也是北港爲數不多的大夫之中醫術最好的一個。
“衛大夫,您快幫那位大哥看一下,若是能現在救醒就更好了!”周重笑着對衛大夫說道,在雙嶼港中,大夫可是一個稀缺職業,畢竟好一點的大夫根本不愁收入,人家自然不可能爲了錢來雙嶼港這種混亂的地方,所以整個雙嶼港上萬人,但拿的出手的大夫卻沒有幾個,而眼前這位衛大夫就是其中之一,因此周重對他也很是客氣。
衛大夫對人很是和氣,聽到周重的話也是笑着答應,走過去皺着眉頭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病人,特別是看到對方手臂上的傷口時更是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後只見他伸出手給對方號了下脈,這時皺着的眉頭才舒展開來道:“無妨,他這是因飲食造成體內血氣過盛,再加上現在天氣炎熱,他一時沒能適應所以這才昏厥過去,不過現在他體內的氣血已經平和多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來。”
說到這裡時,衛大夫不由得用奇怪的目光看向病人手臂上的傷口,來的路上他也聽商會的人說了,知道這是兩個胡人給對方放血治病,雖然中醫之中也有放血的療法,但那都是在特定的穴位放血,而且每次都只放幾滴血,哪有像對方這樣,一下子把病人的手臂割個口子,足足放了小半碗的血?
聽到衛大夫的話,兩個夥計總算鬆了口氣,不過他們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央求道:“大夫,您能不能給我們東家治一治,最好能讓他現在醒過來,這樣我們也能放心了,至於出診費絕對不會短您的!”
看到兩個小夥計一臉擔心的樣子,衛大夫也是理解的笑了笑,只見他伸手在病人的手掌和頭上按摩了幾下,然後又將對方扶起來,在病人的後背重重的敲打了幾下,結果還真是神了,隨着他的敲打,這個身材肥胖的病人竟然真的慢慢的睜開眼睛。
“醒了!醒了!”周圍的人見識到衛大夫的這手醫術,也都是紛紛驚訝不已,那兩個夥計更是激動的跑上來扶住自己的東家道:“東家,您總算是醒了,剛纔可是嚇死我們了!”
這個身材肥胖的病人雖然睜開了眼,但腦子一時間還不是很清楚,睜着迷茫的眼睛看了看身邊的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道:“看來是我這老毛病又犯了,咦?誰把我的手臂給弄傷了?”
這時胖東家終於感覺自己的手臂不對勁,扭頭這才發現自己手臂上的傷口,雖然現在已經不流血了,但地面上那灘血跡還十分的溼潤,在太陽的照射下顯得那麼刺眼。
聽到胖東家的話,周重急忙上前笑道:“這位大哥,本人是南洋商會的東主周重,剛纔你昏倒在我們北港茶樓的門前,門衛本想把您擡進去救治的,不過剛好我那兩個胡人朋友看到您的情況不妙,再加上他們也懂得一些急救的醫術,事急從權之下,只得擅自給你放血治療,現在你的身體無恙,除了後來的衛大夫外,你還要多謝一下我這兩位朋友啊!”
那兩個夥計沒聽說過周重,但是胖東家竟然來雙嶼港做生意,怎麼可能不知道周重的大名?因此他聽到眼前的這個少年竟然就是南洋商會的東家時,也是嚇了一跳,急忙躬身行禮道:“原來是南洋商會的周公子,鄙人姓黃名泰來,這次多虧公子的朋友相救,黃某在這裡謝過了!”
黃泰來說着向若望神父和納德教士深施一禮,以周重的身份,自然不會在這種事上說假話,因此他也是誠心誠意的向對方道謝,同時示意兩個夥計拿出一枚銀錠送給若望神父做爲謝禮,不過這卻遭到若望神父和納德教士的拒絕,別看他們現在如此落魄,但是根據多明我會的教義,他們是絕對不能收下別人的財物,最多隻能接受對方施捨的食物。
周重之前也對若望神父兩人的信仰瞭解了一些,因此他這時向黃泰來解釋了一下,這才讓他收回銀子,然後說了好一通感謝的話,最後在告辭之時,他也沒忘向周重道:“周公子,這次我從天津趕來,主要是想收一些倭國來的摺扇、屏風等特產,到時希望周公子照顧一二!”
聽到對方的請求,周重卻是哈哈大笑道:“黃兄客氣了,來到我們雙嶼港就是我們的客人,我們自然都會想辦法爲客人提供方便,不過您可想要收倭國的貨物可就走錯地方了,我們南洋商會這邊大都是南洋來的貨物,若是想要收倭國來的貨物,我推薦老哥去南港區,那邊的謝家商會主要走倭國航線,整個雙嶼港大半的倭國貨物都集中在南港,若是你去那裡的話,直接報我的名字,到時對方肯定會盡力幫你找到滿意的貨物!”
聽到周重的指點,黃泰來也急忙道謝,然後轉身帶着夥計準備去南洋,這時衛大夫走過來好心提醒他不要吃太油膩太鹹的食物,否則對他的病情沒好處,結果更讓黃泰來是連連道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