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和煦,周重站在船頭看着面前汪洋的大海,心中卻是在想着劉濤去朝鮮的事,算算日子,金文賢應該已經收到自己送給他的消息了,雖然朝鮮那場被稱爲“中宗反正”的宮廷政變是發生在秋天,距離現在還有近半年的時間,不過估計那幾個大臣也應該開始準備了,只要金文賢派人秘密調查,應該可以找到一些證據。
想到朝鮮因爲自己的插手,日後根本無法推翻燕山君的暴政,整個朝鮮都將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讓周重心中也不禁一陣暗爽,雖然後來朝鮮分裂成兩個國家,但那兩個畜生國家無論哪一個都讓他十分討厭,現在自己只不過給他們一點小小的教訓罷了。
不過周重在高興過後,接着又想到張銳逃脫的事,雖然事後吳山派出不少人搜尋,可是最後依然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最後他們只調查到在張銳跳海的那段時間裡,曾經有幾支船隊經過那處海域,可惜因爲信息的不發達,他們也根本無法確定那幾支船隊的名字,更不知道對方是否救過人?
想到這裡,周重也不禁嘆了口氣,他對張銳的生死倒不怎麼在意,畢竟對於這種人渣,在他看來根本就死不足惜,不過他對張銳入宮的那面經歷卻很好奇,畢竟對方從一個堂堂舉人一下子變成太監,這種事情實在太具有傳奇性了,他早就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惜在最後關頭對方卻逃了,現在生死不明,實在讓人感到可惜。
不過張銳生死不明這件事只有周重和吳山少數人知道,甚至對於白珺婉,周重也只告訴對方張銳已經跳海死了,畢竟無論張銳是死是活,對周重來說都不足爲慮,所以沒必要讓白珺婉再爲這件事擔心。而且對於白珺婉來說,張銳之死更讓她像是解脫了一般。這段日子性格也開朗了一些,不再像以前那麼心事重重了。
“大人,軍營到了!”正在周重沉思之時,忽然旁邊的吳山上前稟報道,這次周重主要是來視察雙嶼港旁邊駐紮的水師,一方面親自察看一下水師的操練,另一方面也督促一下水師大營的建設。
周重聽到這裡也是從沉思中醒來,當下擡起頭看了看,果然看到一座半水半陸的水師大營就在眼前,無數艘戰船在水師大營的港口上排成數排。雖然春天的天氣還頗爲寒冷。但戰船上的士卒卻一個個光着上身。正在教官的號令下操練,每條船上的士卒都是分成數隊,有些是在捉隊廝殺,有些是在起降船帆。更有些是在練習火炮的操作。
對於這一萬多人的水師,周重操練的極爲嚴格,特別是在知道這些水師僅僅是樣子貨後,他已經給常孝和曲烈下了死命令,讓他們從頭訓練這支水師,無論花費多少時間和精力,都要給朝廷訓練出一支可以隨時拉上戰場的水師精銳。
也正是周重的這個死命令,使得常孝和曲烈也都不敢有絲毫怠慢,兩人合作重新制定了一份練兵計劃。將整個水師從頭開始操練,雖然等到援助馬六甲時這支水師還成不了什麼大氣候,但至少打下了一個堅實的基礎,日後再將船隻和武器再更新換代,想必總有一天可以讓大明水師重新縱橫於大洋之上。
周重的船穿過那些操練的戰船。然後緩緩的在碼頭停靠,神瑛和曲烈兩人已經在碼頭上等着迎接,神瑛身爲副提督,又是武將出身,在軍中威望很高,但可惜卻不精通水戰,所以平時只負責監督,至於練兵則交給常孝和曲烈,他們兩人現在是輪流負責軍中的操練,今天剛好是常孝當值,所以無法前來迎接。
“提督大人,老夫將早已經等候多時了,快來參觀一下我們的軍營,這段時間軍營裡面可是大變樣啊!”周重剛走下船,只見神瑛立刻就笑着迎上來道,周重只管給軍隊提供錢財和保障,平時軍隊的操練和建設全都是神瑛負責。
“老將軍久候了,周某也很想早點前來,可惜實在是事務纏身,今天好不容易纔抽出點空閒啊!”周重這時也是笑道,接下來曲烈也上前見禮,然後三人又客氣了幾句,周重這纔跟着神瑛一起進到軍營。
水師大營分爲水寨和陸營,其中水寨沒什麼可說的,就是一個軍用的港口,港口中停放着水師的戰船,平時士兵們操練也在船上,不過等到這一階段的操練完畢後,戰船就會離開水寨到大海上操練,畢竟只有經過大海的風浪,才能練出一支精兵來。
陸營除非平時的訓練外,也是將士們住的地方,雖說水師爲了熟悉海況也經常住在船上,但平時不訓練時他們還是願意住在陸地上,況且營中還有神瑛帶來的三千陸軍,他們平時除了要適應海戰外,平時也要在陸上操練。
周重隨神瑛和曲烈一起走進陸營,只見整個大營之中已經建造好了一幾排木石結構的固定房屋,據神瑛介紹,這些房屋都是軍營裡的倉庫,存儲着軍械和糧草等比較重要的物資,不過除了這些倉庫之外,其它的地方都還只能搭建着帳篷,畢竟軍隊駐紮的時間還太短,根本沒有時間把整個軍營都建成固定營房。
周重先是到那些倉庫裡參觀了一下,結果發現各個倉庫都看守的十分嚴密,特別是單獨建造的火藥倉庫,所有人進去時都要經過搜身,身上也不能帶任何金屬製品,主要是擔心金屬碰撞打火,畢竟萬一火藥庫被引爆的話,那可是一場大災難。
參觀完倉庫後,周重又去了軍士們居住的帳篷看了一下,發現帳篷雖然簡陋,但倒也整潔,況且現在天氣也不怎麼冷了,晚上睡帳篷倒也沒什麼,不過周重還是督促神瑛要儘快把營房建好,畢竟雙嶼港這邊是海島,以後若是颱風季節來臨,光憑這些帳篷可擋不住風雨。
最後周重又去看了一下那三千京營的訓練,說起來京營就是京營,光是訓練時的氣勢就遠非那些船上的水師能比的,特別是這些京營還參與國清剿劉六劉七的戰事,所以也算是有些實戰經驗,因此訓練時也是殺氣騰騰,讓周重也體會到幾分戰場上的慘烈。
對於整個水師大營的情況,周重參觀完後倒也十分滿意,特別是神瑛和曲烈都向他保證,等到五月份時,他們一定可以組織出一支能與葡萄牙人爭鋒的軍隊,絕對不會讓葡萄牙奪下馬六甲城!
有了神瑛他們的保證,周重也感覺心中有了幾分底氣,當下他也再次說了幾句勉勵的話,然後又去了水寨那邊參觀了一下水師的訓練,這才又乘船回到了雙嶼港。
不過就在周重剛回到雙嶼港,駝叔就跑來找他,而且剛一見到周重就立刻苦着臉道:“東家,不能再這麼搞下去了,現在那個市舶司一來,已經把咱們手中的港口都接管過去,以前港口上的收益也全都歸了市舶司,咱們商會的收入硬生生的少了將近一成啊!”
以前雙嶼港是個走私港,港口的管理也被各個大商會瓜分,但是隨着軍隊和市舶司的入駐,港口的管理自然也要收歸朝廷,所以現在市舶司也在慢慢的把各個商會對港口的管理權收回,南洋商會自然也不例外,甚至周重還授意市舶司第一個拿南洋商會開刀,畢竟連他自己的南洋商會都把港口交出去了,其它商會自然也就不敢違抗市舶司。
聽到駝叔的訴苦,周重卻是笑了笑道:“駝叔,現在正是雙嶼港的一個轉型期,以前這裡是個走私港,雖然繁華但也十分混亂,但是現在朝廷要將雙嶼港收歸國有,港口自然也要歸朝廷來管理,畢竟只有朝廷來管理,一個港口才能更加規範,日後也能有更大的發展潛力。”
周重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接着又笑道:“而且港口管理要花費我們商會大量的人力物力,雖然有些收益,但相比海貿而言,港口的收益其實並不多,甚至現在已經不足商會總收入的一成,所以與其浪費人力去管理港口,還不如把這種麻煩事交給朝廷,我們也能少些麻煩。”
聽到周重如此說,駝叔卻是搖了搖頭道:“東家您有所不知,港口的收益雖然不高,但港口上卻能安排不少人手,而且按照商會不成文的規矩,一般都是把商會裡的老弱病殘安排到港口上,這些人要麼是商會的老人,要麼是因商會受傷,或是商會的家屬,他們幹不了重活,也出不海,港口上的活比較輕,所以就安排給這些人,至少他們能幹活養活自己,但是現在港口被市舶司接管,這些人可就沒活可幹了,商會總不能白養着他們吧?”
“呃?這個……”周重聽到這裡也是一愣,他只顧着讓市舶司快點接管港口,卻忘了港口是商會安排老弱的地方,現在少了這一塊的收益倒是其次,關鍵是那些老弱該怎麼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