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那石羊靠的很近時,我突然看到那石羊的眼睛不對勁。
沒有楊名所說的邪氣的反光,反而是石羊的眼珠子上,各有一點奪目的豔紅,非常醒目。
這什麼玩意兒?
楊名可沒說過這茬兒,這紅色的是什麼東西?
我本不想去觀察它的眼睛,想着離着邪氣的玩意兒遠點兒,但它石眼珠子上的赤紅太顯眼,讓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我下意識的深看了一眼,突然認了出來。
是硃砂。
霎時間我就明白它雙眼中的硃砂是哪兒來的了,肯定是周玄業弄的,他沒事兒經常制符,隨身攜帶的包裡,硃砂和硃筆是必不可少的,沒事兒就喜歡練手。
除此之外,周玄業也跟我講過畫龍點睛的事。這個故事所有人都知道,所古時候用個人畫畫栩栩如生,他畫了條龍,卻沒有畫眼睛,別人問爲什麼,他說:一但給龍畫上眼睛,龍就會活過來。衆人不信,他便那筆給龍點睛,果然,那龍便自壁畫上破空而去了。
歷來科儀中給神像一類的東西開光,都會有拿筆點神像的眼睛的儀式。眼,爲人神光所居之處,神像不開眼則無靈。一些上了年頭,受過香火的擺件,也很容易養出邪氣,比如周玄業給我講過的‘陶人兒叫魂’的故事。
說民國初年,在淮南一帶有個破落的村子,住着幾十口人家。
那邊有請娃娃的習俗,分爲男娃娃和女娃娃,希望家裡添男丁的,就專門請幾個男娃娃陶人;想生女兒的,就捏個女娃娃陶人。那年代的人封建思想很重,幾乎家家戶戶都是捏男娃的。
不過那村裡有一戶人家是例外的,他們不請娃娃,但家裡卻有個女娃的陶人擺件,落滿了灰塵。據說這戶人家,祖上是個富貴人家。
古時候的人,大部分都是土裡討生活的,生男丁能繼承家業,還能幹農活,增加生產,越是貧窮的人家,就越想生男丁。相反,條件好的人家,就不那麼執着只要男丁了,大部分好條件的人家,都圖個兒女雙全。
那戶人家祖上家資頗豐,生了好幾個男丁,沒一個女兒,所以特別想生閨女,就請了個女陶人兒。後來幾經更迭,也成了破落戶,但那女陶人卻無意間保留了下來,滾落在了旮旯裡,不爲人知。
這也是兩百多年的事了,那時候的房子田產,一代傳一代,都是祖宅,不像現在,新房一般住個五六十年,基本上都會遇到城市規劃而拆遷,很難有老房留下來。
那女陶娃,在那老房的角落裡放了兩百多年,當初請來的時候本就是敬過神的,這兩百年,受周圍香火,逐漸成了個邪門的玩意兒。當然,那戶人家自己是不知道的,只是村子裡開始接連發生怪事。
村裡的小孩,接連發病,而且病症都一樣,夢遊,不僅夢遊,而且夢個幾次,就會變成白癡。
一時間,村子裡人心惶惶,後來有父母發現自己孩子夢遊,都下壞了,半夜跟着孩子。只要一有人跟,那孩子很快就會從夢遊中醒過來,你要問他夢見什麼,他們做的夢,居然都差不多,夢見有個小姑娘叫他們的名字,約他們出去玩。
大人問玩什麼?
小孩子很羞澀的說玩親嘴。
有經驗的老人一聽,便大駭:“肯定是有什麼邪物作祟,那哪裡是親嘴,分明是在吸人的腦髓!”當下,村裡人便找了個驅邪捉鬼的道士。那道士也有兩把刷子,很快就找到了問題所在,直接將那個作祟的女陶娃從旮旯裡找了出來。
村人憤怒說砸了這東西,道士說:“這邪物靈智已開,我道行不夠,砸了它,它還會找別的東西寄身。”村人問怎麼辦,那道士思考再三,便說將邪物封在陶人內,讓它無法出來作祟就成了,然後找個地方掩埋,永不見天日。
晚上,那東西會到處遊竄,只有白天才能動手。到了白天,道士就拿了硃筆,佔了硃砂,凌空繪符,最後硃筆點在了那女陶人的兩眼上,封住了神光,將邪物封了起來。
後來,村人將東西埋到了一個深坡裡,將那地方稱爲陶娃坡。
硃砂,《本經》經中記載,能:養精神,安魂魄,益氣,明目。在道家,硃砂歷來被譽爲驅邪利器,畫符用的,便是硃砂,而那道士便是用硃砂,封住了那陶娃的靈光,將邪物給鎮住了。
此刻,我眼前這個人身羊首的東西,眼睛上赫然便被點了硃砂,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周玄業把這邪門兒的玩意兒鎮住了。
頓時,我覺得精神大振,只覺得周玄業太牛逼了。那楊名被嚇的拔腿就跑,他卻反而用硃筆把這石羊給鎮了起來。當下我膽子都雄壯了不少,便不再去看着石羊,繞過它繼續往前走。
後面沒有黃羊了,但有一些骨頭,像是什麼動物的骨頭,聯想到楊名說的那些話,我不禁猜測,這巖洞中,是不是住了什麼怪物?工程隊那四人,是不是就在這裡出事的?
外面的石羊,明顯是有人放在這兒的,它究竟有什麼意義?
石像都已經升出了邪氣,這意味着,這個巖洞已經存在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我突然聽到了一種聲音。那聲音便如同楊名所形容的那樣,像風穿過大型洞穴的聲音,又像某種大型生物的吼叫聲,彷彿虎嘯龍吟,令人心驚。
伴隨着這陣聲音,前方的黑暗中,猛地傳來一陣疾風,似乎有什麼東西朝着我衝了過來。這情況楊名也形容過,我早有心理準備,但我不能像楊名那樣拔腿就跑,因爲我知道自己跑也跑不過,跑了,沒準兒會落得和楊名一樣的下場昏迷個一天半夜。
這些念頭在心中閃過,我將匕首橫在胸前,死死盯着前方,大氣兒都不敢喘。便在此時,一個黑影從黑暗中竄了出來,迅如閃電,朝着我撞了過來。那玩意兒太快,使得我連它長什麼樣都沒看清楚,但我早有準備,也不硬拼,在它衝過來的瞬間立刻一側身,與此同時,手中的匕首,也由上至下,猛地朝着那個黑影刺了上去。
那東西來勢相當快,這一刺,我感覺自己刺中了,但那股衝擊力卻完全加在了我拿匕首的手臂上,霎時間痛的我整個手臂一抽,直接就脫手了,整個人被震的後退一步。
而那東西被我一刺,也停了下來,倒在地上。我一看,才發現那是個長手長腳,短脖子三角頭的東西,渾身長滿了黑色的長毛,看上去就像一隻畸形的猴子。
它幾乎沒有脖子,倒三角形的頭下面就連接着身體和聳起來的肩膀,兩隻細長的手直直垂到膝蓋,而它的雙腳同樣細長,身體佝僂着,那模樣別提有多怪了。
我的匕首恰好刺在了它大約是腰部的位置,這傢伙吃痛,伸手去拔腰間的匕首。
我之前翻周玄業房間裡的閒書,在《山海經》裡似乎看到過類似的東西,裡面的內容太多,我不記得那東西的名字了,上面記載,似乎就是生長在西山之中,善於遁雪,據說能在雪中穿行,捕獵時將活物拉入雪中,使之斷氣。
西山的範圍很大,泛指西部崑崙山一帶,再加上行走於雪,和眼前的環境極爲符合,我懷疑這東西,應該就是山海經上記載那玩意兒。只可惜《山海經》裡記載的東西別名太多,我想不起具體名稱了。
根據書中的描述,這東西是羣居的,那麼,這巖洞裡,會不會還有……
我心裡打了個突,不給它反應的機會,在它去拔匕首時,我又從大腿處拔出了一支匕首,這次是直接朝着它脖子削過去的。這玩意兒估計在雪山裡橫行慣了,沒遇到過反抗這麼激烈的,頓時被我割脖子放血了。
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對這麼大的東西下手,匕首一劃過去,一陣腥臭的熱血直射到我面上,別提多噁心了。這玩意兒嘴裡發出一聲怪叫,和那種呼嘯聲十分相似,只是小了許多而已。
緊接着,便血淋淋的倒在了地上。
我有些慶幸,拔出它腰間的匕首,插回了另一邊的腿上,幾次的經驗,讓我意識到武器的重要性,光是匕首我就買了四支。抹了抹臉上的血,我意識到,剛纔那種呼嘯聲如此知道,這條巖洞的內部,沒準兒是這種東西的老巢。
譚刃兩人進去了?
他們能對付的過來嗎?
看了看地上的屍體,血腥味兒瀰漫的更加濃烈了,臉上無法徹底抹乾淨的血更是顯得黏糊糊的。我深深吸了口氣,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險,我不可能往後退,更不可能將周玄業兩人置之不理。
爲了應對接下來的危險,我將防身的伸縮棍抽出來,一節節卡住,接成了一根大約一米多長的棍子拿在手中,將手電筒別在腰間,確保它的光線一直照向前方,便開始繼續往前走。
巖洞裡只剩下我的腳步聲,這裡雖然沒有雪,但氣溫卻比外面更低,一種說不出來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