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
回過神後。
法拉第收回目光。
只見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看向徐雲,問道:
“羅峰同學,不知道肥魚先生對於光電效應,是否有進行過深入研究、或者得出過一些結論呢?”
徐雲搖了搖頭,臉上很是適時的露出露出露出了一絲苦澀:
“很遺憾,法拉第先生。”
“肥魚先祖在發現光電效應現象的時候已處於人生末年,精力衰竭,也就沒有能力對這一現象加以解析了。”
“因此一直以來,我們這些後人都在嘗試着進行理論上的研究,可惜始終都沒有拿得出手的成果。”
法拉第微微一愣,眼中浮現出一絲憾色,嘆氣道:
“那可真是遺憾”
徐雲灑脫的笑了笑,擺了擺手,解釋道:
“也不能說遺憾吧,肥魚先祖在去世前帶着妻子蒂法和愛麗絲離開歐洲,回到了本土。”
“按照本土的說法,這也算是壽終正寢,落葉歸根了。”
說完他頓了頓,語氣帶着一些遲疑:
“不過肥魚先祖雖然沒有破解光電效應的真相,但他卻在另外的一些情況上小有成果”
法拉第頓時來了興趣,連忙追問道:
“什麼情況?”
徐雲沒有說話,而是環視了周圍一圈。
法拉第聞絃歌而知雅意,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羅峰同學,需要學校這邊怎麼配合,你儘管說便是!”
聽到法拉第這番話。
一旁的威廉·惠威爾也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有了今晚這三輪實驗做支撐,縱觀整所劍橋大學,想必不會再有人對徐雲‘肥魚後代’的身份心懷質疑了。
頂多就是有人會發些牢騷,吐槽一下徐雲只是靠着祖輩餘蔭入的法拉第法眼,自身其實沒啥特別的本事云云
加之徐雲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爲威廉·惠威爾解了場大圍,這會兒的他自然是要啥給啥。
徐雲見說沉吟片刻,回憶起了自己讀博時期在科大做的那次‘復古實驗’。
實話實說。
每每想到這類實驗,他都會爲前人的智慧感到歎服,甚至有些懷疑那些人有沒有可能真的是穿越者
隨後他頓了頓,說道:
“我需要一間足夠大的教室,長、寬、高儘量接近15、14、6的規格。”
“另外還需要一塊4X2米的鋅板,以及和”
威廉·惠威爾將徐雲的要求一一記下,又確認道:
“羅峰同學,你說的是純鋅製成的金屬板板嗎?還是隻要含鋅就足夠了?”
鋅板事關實驗結果,徐雲自然不敢怠慢,立刻道:
“不一定要純鋅材質,但是表面必須完全做到完全鍍鋅。”
威廉·惠威爾聞言,眉頭頓時微微一皺:
“4X2米的鍍鋅金屬板,如今校內應該是沒有相關儲備的,這恐怕要去倫敦轉運,只是這樣一來,最快估計也要明天凌晨才能送到”
“倫敦?”
聽到這個地名,一旁法拉第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徐雲道:
“羅峰同學,冒昧問一下,你接下來要做的內容,和哪一方面有關?”
“是經典力學、光學、熱力學還是電磁學?”
徐雲看了他一眼,老老實實的答道:
“會涉及到電磁學的一些內容唔,應該說是電磁學中一個全新的領域。”
法拉第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眼珠飛快的轉動着,看上去應該在思索着某些事。
只見他沉吟片刻,又對徐雲道:
“羅峰同學,既然鋅板要從倫敦轉運,那麼我們今天先到這裡,明天再進行實驗怎麼樣?”
徐雲看了眼天色,此時已經接近晚上十一點了,便點頭道:
“沒問題,明天就明天吧,我隨時都行。”
“對了,接下來的實驗在室內,不需要考慮到天黑與否,白天也能進行。”
威廉·惠威爾與阿爾伯特親王對視了一眼,當即做出了決定:
“那行,實驗的時間就改到明天上午十點鐘吧。”
“倫敦離劍橋大學很近,算上來回時間,凌晨左右東西應該就能準備好。”(怕被說拖時間水文解釋一下,我花了三個小時一個字沒碼,就爲了確定1850年的劍橋大學有沒有能力製備4X2的鍍鋅金屬板,最後查到了1887年校內才建立了電鍍工藝室,可能有人會說沒必要這麼較真,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強迫症晚期了,不寫實心底就很不爽)
在決定好次日的實驗時間後。
威廉·惠威爾便開始找人準備起了相關物品。
在場的教授、領導、學生們也各回各家,明面上顯得秩序井然。
當然了。
只是明面上而已。
今夜在空地上發生的這些事,註定會如同一顆落入水潭中的石頭一般,在校內、在英國的學術圈中,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有些可能是與徐雲肥魚後代相關的八卦。
有些則可能是影響深遠的理論成果。
甚至多年以後。
保不齊還有人會對自己的孫子孫女吹牛:
“當年你爺爺我就在光速測定的現場,幫忙扶過那條警戒線呢!”
與此同時。
安古斯·羅曼。
這個被由普來姆推出檯面、想要給威廉·惠威爾一刀的牛頓研究會會長,也同樣將成爲一位話題人物。
只是話題內容是否友善就不好說了。
某種程度上來講
他也算是變相的被載入了史冊?
當然了。
在被載入史冊之前,他還得熬過威廉·惠威爾的‘報恩’才行。
接着小麥和老湯被威廉·惠威爾抓了壯丁去做苦力,徐雲便在艾維琳的陪伴下返回了宿舍樓。
艾維琳依舊是環抱着一本《經典力學》,輕柔的金髮在風中微微飄起,帶着一股濃郁的書卷氣息。
走了一段路後,她忽然對徐雲說道:
“多謝你了,羅峰。”
徐雲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有些肯尼迪抓頭蝨摸不着頭腦:
“額,艾維琳同學,你爲什麼要向我道謝?”
艾維琳的目光依舊平視前方,靜靜的說道:
“你還記得牛頓先祖和肥魚見面的那個問題嗎?”
徐雲微微一愣,旋即心下了然。
早先安古斯·羅曼在問到小牛與自己初次見面的情形時,徐雲用了個比較巧妙的話術提點了關鍵信息,
同時又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小牛光偉正的形象。
雖然那封檔桉已經解密,但有資格接觸它的都是皇家學會的會員,遠遠沒有達到‘爛大街’的普及度。
徐雲的這麼一個回答,確實減緩了“泄密”的可能性。
因此作爲小牛的後人,艾維琳表示謝意倒也不怎麼奇怪。
隨後艾維琳又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
“另外我也要和你道個歉。”
這次徐雲沒怎麼疑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艾維琳同學,你也以爲我是假冒的肥魚後代?”
艾維琳輕輕嗯了一聲。
徐雲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笑着說道:
“害,這道個啥歉啊,要也要怪我這後人沒本事,只能靠着祖上傳下來的那封信混進劍橋,大家不信任我是正常的”
聽到徐雲這番話,一旁的艾維琳忽然停下腳步,認真的看着他道:
“你隨手就能翻出那三個實驗,連法拉第教授的心臟病都給嚇出來了,這還叫沒本事?”
徐雲聳了聳肩,解釋道:
“那都是肥魚先祖的功勞,和我這後人可沒多少關係,我只是個搬運工,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罷了。”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艾維琳再次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重新朝宿舍樓走去。
徐雲見說微微鬆了口氣,快步跟了上去。
女人好煩啊.jpg。
幾分鐘後。
二人抵達了宿舍樓下。
艾維琳在入口處停下腳步,看了眼不遠處的燈光,對徐雲道:
“羅峰,就先到這裡吧,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徐雲點點頭,感謝道:
“麻煩你了,艾維琳同學。”
艾維琳沒有說話,轉身便順着來路返回。
而就在徐雲準備走入宿舍之際。
艾維琳忽然轉過身,對徐雲靜靜的說道:
“羅峰,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徐雲停住腳步,點點頭:
“當然可以。”
艾維琳依舊是一副清清冷冷的表情:
“羅峰,請你告訴我,肥魚先生他活了多少歲?”
徐雲聞言是一愣,很快報出了一個答桉:
“肥魚先祖活了82歲,1723年壽終正寢。”
1665年他和小牛見面的時候,小牛正好22歲,他的自我介紹則是尼德蘭大學的一位助教,這個身份的年齡一般在24-26之間。
如此來算,徐雲的這個答桉應該比較合理。
聽到徐雲的回答。
艾維琳沉默片刻,嘴角忽然彎起了一個弧度:
“那你可知道,伏特先生是在1769年才提出的伏特概念?”
徐雲頓時愣住了。
艾維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雙目在路燈光線的映襯下如同星辰般璀璨:
“所以你還要堅持光生伏特效應是由肥魚先生髮現的嗎?羅峰同學?”
說完。
她便頭髮一甩,消失在了黑暗裡。
留下了徐雲在風中凌亂
當天晚上。
徐雲做了個夢。
他夢見自己回到了1665副本,回到了和小牛拜訪威廉·艾斯庫一家的那一天。
當時房門一開,利拉尼便朝自己丟來了一坨牛糞。
但很快。
那坨牛糞變成了一本《經典力學》,利拉尼也變成了艾維琳
“!”
徐雲瞬間從夢中驚醒,下意識的便從牀上坐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
他苦笑的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
艾維琳真的是利拉尼的後代嗎?
這智商和性格完全是兩個類型的好不好?
接着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番心態,開始穿戴起了衣服。
此時窗外的天色已經濛濛發亮,約莫在上午七點半左右。
小麥不在宿舍,但他的牀上有睡過的痕跡,餐桌上也放着幾塊麪包和牛奶。
很明顯。
這個倒黴孩子又被喊去做工具人了。
徐雲花了幾分鐘洗漱完畢,用過早餐後便打算前往約定好的地點和法拉第等人見面。
結果剛一出門。
他的面前便走過了一位拎着熱水壺,看起來準備去水房打水的熟人:
瓊斯·博德。
也就是徐雲入學當天遇到的那位品鑑臭襪子的油頭哥,第二天見面時便給徐雲來了個大大的白眼。
在過去幾天的時間裡,徐雲也多次和這位學長碰過面。
結果自然是無一例外,都被甩了一腦袋的白眼。
但今天嘛
在見到徐雲後。
瓊斯·博德先是表情一愣,旋即臉上便揚起了燦爛的笑容,跟狼外婆似的就撲了上來:
“早上好啊,羅峰學弟!”
毫無疑問。
這位油頭哥肯定已經知道了昨晚發生的事情,說不定當時他就在現場。
看着這位油頭哥的唾沫星子都快噴到自己身上了,徐雲只好乾笑着與對方寒暄了幾句,學長學長的叫了幾聲。
隨後婉拒了對方一起品嚐臭襪子的邀請,匆匆忙離開了宿舍樓。
接着在前往匯合點的路上,徐雲也遇到了不少和他打招呼的劍橋學生。
這些招呼有善意,也有玩味,還有一些則抱着其他目的例如有人拎着一小袋英鎊,直接提出了用英鎊換取‘肥魚’其他成果的想法等等。
徐雲一一將這些招呼應付過去,最終順利的趕到了昨天約定好的一棟教學樓外。
此時這棟教學樓的外部已經被學聯的學生戒嚴了,一位年輕的助教在見到徐雲後,引着他七拐八拐,抵達了一間比較偏僻的教室。
此時此刻,這間教室內已經匯聚了十多位教授。
其中有阿爾伯特親王、斯托克斯、法拉第這些昨天在場、相對比較面熟的大老。
也有一些徐雲陌生的面孔。
眼見徐雲這個主角出現,原本還在閒談的衆多大老頓時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很快,法拉第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說道:
“羅峰同學,過來一下。”
徐雲乖乖走到他的身邊。
或許是上午剛醒的原因,法拉第的精神頭比昨晚要好上不少。
待徐雲走到身邊後,法拉第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指着周圍幾位生面孔道:
“來,我和你介紹一下,這幾位都是凌晨從倫敦趕來的電磁學專家。”
說完,他先是一指其中一位禿頂的小老頭,介紹道:
“這位是紐曼先生,現任英國皇家學會倫敦大區理事長,倫敦大學學院物理學首席講師。”
小老頭朝徐雲點了點頭。
接着又指着一位金髮中年人,介紹道:
“這位則是威廉·愛德華·韋伯教授,德意志哥廷根天文臺的臺長,也是一位頂尖的電磁學家。”
“他近期正好在倫敦出差公幹,也就和紐曼先生一起來劍橋大學了。”
“這位是詹姆斯·普雷斯科特·焦耳,一位和你導師斯托克斯一樣的後起之秀。”
“不出意外的話,你在一個月後英國皇家學會的新晉會員名單上就能看到他的名字。”
“這位是韋伯教授的助理,基爾霍夫”
法拉第洋洋灑灑的介紹了七八位陌生面孔,徐雲的心跳也隨之起伏個不停。
如果說1927年第五屆索爾維會議是人類科學史上的巔峰聚會。
那麼今天劍橋大學的這間教室裡,進行的則無疑是一次電磁學版本的索爾維會議。
法拉第和小麥、老湯這三位就不說了,看看其他人吧。
詹姆斯·普雷斯科特·焦耳。
能量守恆定律的貢獻者之一,焦耳定律的提出者。
後世物理書上能量或功的單位,就是爲了紀念這位大老而命名的。
至於威廉·愛德華·韋伯和紐曼可能認知壁壘相對高點,畢竟九年義務教育的物理書中對他們的介紹不多。
但他們的貢獻和能力還是不可忽視的。
取個比較好理解的成就介紹:
法拉第發現了電磁感應現象,而電磁感應定律就是這兩位總結出來的。
另外那位韋伯的助手基爾霍夫也是個未來大老,基爾霍夫電流定律和基爾霍夫電壓定律,在電器設計中舉足輕重。
可以這樣說。
除了老湯未來主要貢獻在熱力學之外,在場的其餘這些學術專家,在電磁學史上的地位全部都在前十五以內!
真·電磁大老線下團建。
如果再來個奧斯特和歐姆,那麼將會是絕殺。
只是可惜的是。
這兩位大老並不在英國境內,並且此時都已經步入了生命終末。
一位再過幾個月、另一位再過三年就將去世。
因此哪怕消息能傳到他們耳中,這兩位也沒什麼可能趕到現場。
隨後徐雲忍住了招呼大家拍張合影拿去顯擺的念頭,跟個乖寶寶似的一個個打起了招呼。
按照法拉第的介紹。
焦耳等人是在凌晨一點收到的消息,快馬加鞭之下,凌晨四五點就趕到了劍橋大學。
由於冬天的四五點天還是漆黑一片,所以他們也就順利的將徐雲的三個實驗全部見識了一番。
也正因如此。
他們對於徐雲的態度還算友好,也就基爾霍夫因爲語言不熟相對有些難以溝通。
一切準備完畢後。
徐雲將目光投向那枚被固定在教室一側、規格在4X2米的鍍鋅金屬板,以及金屬板十多米遠處的發生器光源。
隨後他招來小麥,遞給他一張紙條:
“麥克斯韋同學,麻煩你把上面的話念出來吧。”
小麥接過紙條看了幾眼,臉上頓時涌起一股潮紅:
“這這真的要念出來嗎?”
“念唄,反正又不是什麼‘這事兒我們下章再說’,害怕讀者老爺打你不成?”
徐雲撇了他一眼,說道:
“這在東方叫做儀式感,事關實驗成敗,不容有失。”
小麥張了張嘴,囁嚅了幾下,似乎想做些反抗。
最終認命還是似的嘆了口氣。
只見他走到發生器的光源邊,攤開紙條,照着上頭念道:
“隱藏着電磁力量的鑰匙啊,請你在我面前顯示你真正的力量,與你定下約定的小麥命令你,封印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