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如釋重負退下更衣,其餘宮女太監的臉上均各有欣慰神色。
沈日鳴正要換衣服,這時外面傳來一聲尖利的唱喏:“容妃娘娘駕到——”碎綠宮一衆人等忙亂而有序地聚到宮門口去接駕。
容妃頭上梳着花髻,臉上畫着濃麗的桃花妝,眉心點着牡丹花式的花鈿,脣上點着美豔的燕脂暈品,服飾華麗精美,叫人一看便眼前一花,立時聯想到花蝴蝶。只見她目中無人地徑直步入碎綠宮中,身後跟着一衆宮女太監,衣着光鮮齊整,神情倨傲冷漠。
沈日鳴隨後跟了進來,對容妃行禮後便問容妃突然駕到,不知有何貴幹?
容妃自坐了下來,品着隨侍帶來的暖酒,一會兒後才問:“誰是秋色?”
碎綠宮的宮人都愣了,誰都不知容妃如此大陣仗究竟所爲何事。再說宮女秋色,地位低下,說是爲她而來,誰信?正要退下換衣裳的秋色聞聲出列,恭恭敬敬行禮道:“奴婢就是,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容妃連看都不看她一下,當即吩咐道:“給本宮拖下去,杖斃了。”身旁兩名身材高大的嬤嬤聽令,立即過去拽起秋色就要拖出去。
碎綠宮的人頓時大驚失色,但是誰也不敢吭聲。一時間宮裡安靜得好似暗夜。
秋色掙扎着擡起頭,雖然因爲巨大的害怕而臉色刷白,但出於本能的自救表現出了她的勇氣,問道:“不知奴婢犯了何錯,娘娘要這樣對待奴婢?”
容妃冷冷地說:“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嗎?”她站起身,獰笑的目光停駐在沈日鳴臉上,不緊不慢地道:“陛下早已下令,讓沈日鳴身着女裝在宮中居住,可是你們呢,不但抗旨不尊,竟然還想到設計令她跌入後池的水裡,險些喪命!便是陛下親臨,見到你們這樣,別說是杖斃,就是五馬分屍,對你們一個個施以嚴刑也不過分,還敢在這裡同本宮犟嘴?!”說罷,就冷喝道:“還不拖
下去?”
兩個嬤嬤慌忙拖着奮力掙扎並喊冤叫屈求饒命的秋色下去。但是被沈日鳴攔下,沈日鳴憤怒地瞪着兩個嬤嬤,後者險些沒有被沈日鳴伸來的腳絆倒,對容妃說道:“等一等!不換女服是我的主意,跟他們沒有關係,容妃娘娘要責罰也應該是責罰我。”
容妃氣得站了起來,“秋色抗旨不尊,已犯下欺君之罪,更何況,她竟膽敢設計陷害三娘子落水,這已經不是欺君之罪那麼簡單,而是謀害了,”說着,還特地看了看沈日鳴此刻還穿在身上溼漉漉的衣服,“再說,國有國法,宮有宮規,沈三娘子既然是客,一切交給本宮來處理,就不必再多說了。”
兩個嬤嬤趁機奪路而去,拖着秋色如同拖着一頭牲畜。
沈日鳴有一瞬間的呆愣。耳邊傳來秋色悲痛的呼救聲,聲音幾乎穿破了她的耳膜。難道要見死不救嗎?雖然秋色的確有誆騙自己落水的嫌疑,更有夥同刺殺李珉舜的刺客謀害自己的重大嫌疑,但那畢竟是一條人命!就算犯了天大的罪,也不能夠像容妃那樣,雲淡風輕幾句話,就草菅了人命,難道宮女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板子重重地打在秋色的背上,秋色頓時發出了慘痛的叫聲,聽者無不覺得心驚。沈日鳴衝上去把板子從嬤嬤手裡奪了過來,怒道:“住手!”
容妃氣急敗壞,厲喝一聲:“還不給本宮拉開!”立刻有幾個力氣大的宮女過去拉扯沈日鳴。沈日鳴豈能讓她們得手?轉瞬間就竄到了容妃身後,與此同時還將秋色也搶了過來。一衆宮女太監急得圍着自家主人團團亂轉,卻一時間無計可施。沈日鳴很好地利用了她的地理位置,一旦有人靠近,便要藉着容妃的身子來擋,那些宮女太監生怕傷到自家主人,一個個全轉懵了,臉上哪裡還有適才的倨傲冷漠?
如此反覆了幾遍,雙方竟陷入了僵持。沈日鳴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擡頭看看頭上的飛檐斗拱,
眼珠子轉了轉,心中頓時有了主意。她一把摟住秋色細腰,低聲說:“閉眼!”秋色未及反應,她已經施展輕功踏着旁邊樹枝,噠噠幾下便躍上了房頂,往太上皇的寢殿逍遙殿方向疾掠而去。
容妃等人見了大喊:“反了反了!”但卻一時無計可施,只好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待秋色睜開眼時,人已經到了逍遙殿上的屋頂。
正在修理花草的李天逍聽得聲響,擡頭一看,露出滿面皺紋的笑容:“呀,三娘子,你怎有空到這裡來?快下來吧!”沈日鳴攜着秋色輕輕鬆鬆落了地,嘆了口氣說:“李伯,哦不,太上皇,您這兒有跌打傷藥嗎?我朋友受傷了!”
李天逍也不多問,命小順子公公找來跌打傷藥,說:“你還是喊我李伯吧,‘太上皇’我怎麼聽着那麼彆扭!”沈日鳴吐吐舌頭笑了,“是,李伯!”接過藥,待李天逍和小順子迴避了,便立刻要給秋色上藥。秋色唬了一跳,感到既愧疚又感恩:“三娘子,奴婢不值得您如此對待!”
沈日鳴一面給她上藥一面說:“值不值得誰知道!你還是乖乖躺着,趕緊讓我上藥吧!”秋色不敢再違逆,不久,剛剛被打傷的地方很快就被沈日鳴處理好了。秋色道:“三娘子,容妃娘娘說的沒錯,奴婢的確設局要誆騙您掉進水裡去,目的就是想讓您穿上女服,好讓別人不敢再小看奴婢,還有,奴婢也是真心希望,陛下能親眼目睹您穿着女裝是什麼樣子……”
秋色說這些話的時候,語調輕柔平和,好像背上沒有受傷似的。就連對感情懵懵懂懂的沈日鳴聽了亦莫名覺得心裡感動,點點頭,輕嘆一聲:“即使是這樣,容妃便要把你杖斃,這也實在太可怕了!”餘悸未消的她接着又憤慨地道:“她輕輕鬆鬆隨便一句話,便要了一個人的性命,這地方還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說罷又問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那個把你推下水、後來又把我打暈的人是誰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