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一見昭陽公主這架勢,一個個全明白了過來,爭先恐後給正主兒道喜祝賀,生怕遲了討好不得昭陽公主,又使正主兒臉上無光。
唯有沈日鳴尚懵懵懂懂,呆呆地問道:
“何喜?”
昭陽公主微微一笑,明眸皓齒好生豔麗:“自然是恭喜你,馬上就要成爲大盼王朝尊貴的皇后娘娘了——啊!”公主爲了加大震懾效果,尾音拖了老長,使人聽了馬上就聯想到,這是不是仿了太監的唱喏之法纔有了這等效果?
皇后娘娘!
沈日鳴嚇了好大一跳,她兩眼大睜,瞪着昭陽公主嘴巴大張,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過了一會,聽得身旁高句麗太子李珉舜問道:“敢問公主,這件事情會不會是弄錯了?我們可是聽說,三娘子要被冊封爲帝國公主,怎突然又變成了皇后?”
昭陽公主笑眯眯的說道:“本宮又不耳背,怎麼會搞錯這麼大件事呢?”說着看了一下身旁一個太監,那太監忙把手中早就備好的皇榜展開了,臉上喜氣洋洋,嘴裡尖聲叫道:“沈日鳴上前接旨、速來聽封——”
沈日鳴腳不能動,手不能擡,目不能移,愣愣地站在那裡。巨大的驚恐讓她不知所措。
太監見沈日鳴無動於衷,收起了洋洋喜氣,表情和語氣都甚爲不悅:“沈日鳴,還不速速上前聽封?”
沈日鳴忽然回神,拼命搖手叫道:“不不不!我不當皇后不當皇后!”
太監獰笑道:“這可就由不得你了!”昭陽公主也道:“沈日鳴,你命中如此,還是認命吧!”她看着旁邊容妃精心打扮的嬌媚妝容,又譏諷着道:“別人心心念念,踩着累累屍骨想要當皇后還不行呢,你就別再推三阻四的了!”
沈日鳴踉蹌了幾步,連連往後倒退。“三娘子……”李珉舜擔憂地望着她,卻不敢伸手去扶,他驀然想到:如果自己跟她再像從前那樣關係密切,只怕反而會害了她!
沈日鳴無助
地瞅着李珉舜,眼中泛起楚楚可憐的淚光。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李珉舜在關鍵時刻竟然猶豫了一下,他在猶豫什麼?難道,他在擔心萬一得罪了大盼王朝的公主,會爲他的國家和人民帶來災難嗎?沈日鳴恍恍惚惚地明白了過來,將目光從李珉舜的身上收了回來。平生第一次,她感到自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誰能夠幫自己!
正當李珉舜下定決心準備站出來的時候,卻看到自己的貼身護衛阿彥已搶先一步挺身而出,高叫一聲:
“且慢!”
衆人不知這個身穿高句麗服飾的使者哪裡來的膽量,竟敢不知死活來出這個風頭,一個個目光齊刷刷盯着他——誰也不知這人何時已經取下面具,露出了原來的面目。
隨着那一聲鏗鏘有力的聲音,沈日鳴順着發聲處看過去,她一下子屏住了呼吸,沒想到,挺身而出的人不是高句麗太子李珉舜,而是對自己一向態度十分冷淡的黃赫!
只見黃赫動作快速地從宣旨太監手裡取過聖旨,只看了一眼,便擡起頭來直看昭陽公主,沉着冷靜地說道:“啓奏公主,這道聖旨是假的!”
什麼?聖旨是假的?
此話一出,衆人無不譁然。
昭陽公主面有不善,好像卸妝卸到一半的時候,突然發現被人偷窺了整個過程:“胡說!此乃陛下親自擬下的聖旨,豈會有假?”說罷又質問道,“你是何人,竟敢衝撞本宮!可知衝撞本宮,乃是死罪?”
從沈日鳴被軟禁開始,碎綠宮這兒就已經被昭陽公主的人包圍了起來,別說是人,就連一隻蒼蠅都放不進來。這黃赫又是如何進來的?
原來,黃赫領了皇命之後便匆匆趕往碎綠宮,路上,正好碰到高句麗太子李珉舜也要到那裡去一探虛實——李珉舜毫不避諱自己的擔憂,他告訴黃赫,自己擔心三娘子的安慰,此刻怕是被人軟禁在碎綠宮中。黃赫說明來意便要奔往碎綠宮,這時阿彥便將碎綠宮情形說了一遍
,李珉舜聽了便嘆氣道:“眼下別說是人,就是一隻蒼蠅恐怕也不容易飛進裡面去。”幾個人沉默無言想了一陣,黃赫皺着眉頭想了個主意,最終便在李珉舜與阿彥的幫助下易容成阿彥,躲過檢查,輕而易舉就混了進來。
這會兒,昭陽公主什麼都明白了過來,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人是降不住高句麗太子的,這岔子說起來,還真的只能怪她自己了……
黃赫上前恭敬行禮道:“微臣黃赫,”又道,“聖旨作假,非同小可,還望公主謹慎!容臣細說。”昭陽公主正待發怒,卻驀然爲他絕色容貌震懾,一時失察便點了頭應允:“你說。”言罷又暗自後悔不迭。
黃赫指着聖旨上大紅的印章道:“公主請看,此印之上覆蓋有字。”
昭陽瞄了一眼,果如黃赫所言,卻是不以爲然:“那又如何?”
黃赫不理會公主的態度,接着說道:“很明顯,這印章乃是先蓋,字是後寫!衆所周知,歷朝歷代包括我朝,每擬定頒發聖旨,都是先擬好字,再於其上蓋章的。由此可見,是有人私自盜用了陛下的玉璽,蓋章之後,再僞造了此聖旨!”
“這不可能!”昭陽公主表情有些不自然了,就連嘴角也不聽話地在微微抽筋。
黃赫冷靜地觀察着昭陽,說道:“公主若是不信,”他伸手高高一揚,朝外面揮了揮,不一會兒,只見一個金吾衛押着一名老太監走了過來,“不妨勞公主大駕,親自審問審問此太監!”
那太監擡起頭來,大家一見立即驚了,這不是陛下的隨侍嗎?
昭陽公主冷冷地看了一眼惶惶不安的老太監徐長福,傲慢的問道:“黃大人所言,可是真的?”
“公主饒命啊!”徐長福不答,露出哀求的表情。押着他的金吾衛立刻喝道:“還不從實招來!”徐長福便道:“是的,那印章的確是奴才偷偷蓋上去的,”言罷又道,“但那上面的旨意,不是奴才做的!請公主明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