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祭品晏久

徐岑一臉無奈,輕輕擡手示意袁曜他手裡的蝴蝶活的好好的。

誰知袁曜還是緊緊皺着眉,從徐岑手裡把蝴蝶搶走,放在小荷包裡,黑着臉跳下牀走出房門。

片刻後,袁曜拿着浸溼了的手帕回來,皺着眉頭拽着徐岑的手細心擦拭。擦着擦着還時不時擡起頭看着他的臉色。

袁曜看着徐岑一臉茫然,開口解釋:“這蝴蝶叫冥蝶又有人叫它閻王蝶,據說是閻王養在黃泉路上給亡魂指路的。”他盯着徐岑眼睛,繼續說:“它翅膀上的鱗粉有劇毒。”

徐岑驚訝出聲:“怎麼會?!”之前袁曜用來追蹤安西仁用的,在黑風寨用的貌似都是這個鱗粉啊。

袁曜手裡捏着徐岑的手指,細細檢查他手上還有沒有沒擦淨的鱗粉。“我碰過的毒還少嗎?我巴不得自己早死呢,你不一樣,你還有徐太傅。這種危險的事情還是少做吧。”

徐岑全程處在茫然狀態。袁曜不放心,強行又餵了他一顆解毒丸才放他回自己臥房,那藥丸苦得徐岑直吐舌頭。

袁曜又用銀針在徐岑身上試了多次,徹底沒有發現毒才放下心來。

兗州衙門裡的地牢多少年沒這麼熱鬧過了,牢房頭一次住滿了,甚至還不夠用,衙門臨時在過道上鋪了幾捆稻草,充當臨時的牢房。醒來之後袁曜立即叫人把安駿抓起來,那時他身邊有個美豔的女子,衙役也一併帶到了牢裡。

走進牢房,一股陰暗潮溼環境獨有的味道劈頭蓋臉砸在袁曜和徐岑臉上,袁曜揮揮袖子,一股子黴味。

安駿一臉無所謂蹲在牆角,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他身旁有個美豔的女子靠在他的肩上。牢房裡更多的是像個木偶一樣無悲無喜的少女。明明正是充滿朝氣的年紀偏偏一臉滄桑。

一看見她們那七天比噩夢還恐怖的記憶就一股腦涌上袁曜的腦海。袁曜怒氣直衝上頭。

他揮揮手示意身後的衙役把牢門打開,隨意點了四五個少女留下,吩咐人把剩下的女孩子全部帶走,好生照料,叫人去尋找她們家人。

之前幫過他的那個少女還沒忘記他,此刻看他一身官服過來格外激動,她知道袁曜是來救她們的,她期盼已久的王法終於來了!少女眼睛裡似乎馬上要涌出激動的淚水。

“姑娘,這邊。”見她沒有要走的動作,離她最近的那個衙役輕聲提醒她。少女三步並做兩步衝到袁曜面前跪下,磕頭,說道:“大人!俺知道您是來救俺們的,您想知道啥,俺一定都說!”說完就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徐岑把她扶起來,回頭一看安駿還靠在角落裡,一臉享受的樣子似乎身後靠着的還是西域來的波斯地毯。徐岑看着安駿這幅樣子就生氣,他略一低頭湊到袁曜耳邊問他該怎麼處置安駿。

拜那七天所賜,袁曜現在恨透了安駿。然而現在安置好這些可憐的少女是當務之急,安駿的事情不得不暫時擱置。

少女很久沒吃飽飯了,一時間不能操之過急,袁曜叫人煮了點小米粥,配着一顆白煮蛋,一人一份。袁曜帶着徐岑和他留下的那幾個人共食。

幾個人乍離開那個地宮,一時間還有一些恍惚。一個少女手裡捧着裝滿小米粥的瓷碗,感受着碗裡粥透過瓷器傳遞到手心的暖意還感到有些不真實。她們對幾品幾品的官職不瞭解,她們只知道眼前這兩個衣着華貴的人是能救她們的大官。和安駿那種空有善人名頭的真惡魔不一樣,這倆人能救她們。

少女試探的開口問道:“你們,真的能救我們嗎?”

袁曜看着她這樣一陣心疼,他藏在袖子下的手暗暗攥緊,他直視着少女的眼睛,神色認真。徐岑覺得這一刻的袁曜眼睛裡似乎有火焰在燃燒,他開始有一點不一樣了。

“我發誓,一定!一定會把你們送回家裡!一定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少女聞言激動的要把飯碗放下給他磕頭,袁曜伸手把她攔住,期間粥裡的湯水灑在了袁曜的袖子上,少女驚慌失措,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袁曜輕笑,叫她不要緊張。等到徐岑把他袖子掀開看他的傷勢時他的胳膊已經紅了一片。徐岑心疼,卻沒什麼理由說出來,作爲一個伴讀,他現在已經逾距太多了。

若是過分緊張會嚇跑雛雁的。徐岑想用餘生結一張網,慢慢的把袁雁陽這隻雁困在他的網裡。

袁曜聽完幾個少女的證詞後臉已經黑得和鍋底有得一拼,他現在連活剝了安駿的心都有了。

地宮名爲極樂宮,安駿身邊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安西仁已經“死去”的妻子傾君。這傾君原本是個歌女,和安西仁也有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就跑到了安駿身邊,還引得安西仁安駿兩兄弟反目成仇。安駿安西仁是堂兄弟,他們和安君竹都是表親。

安西仁因爲傾君放棄活下去,安駿爲了傾君大動干戈修建了極樂宮。

安駿養了一批打手,在兗州附近大肆綁架少女,讓她們去修建極樂宮。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安駿會定期從少女們身上取血,煉製成丹藥提供給傾君,要是有人撐不住了就直接殺了丟入黃河。這些少女裡恰好有一個人就是給傾君煉藥的,現在提起此事她的臉還是嚇得毫無血色。

“傾君!傾君!”袁曜雙手攥緊,牙關緊咬,恨不得此刻就衝到牢裡一刀結果了安駿和傾君這兩個禍害。

這時候一個人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一路從門外跑過來,進門的時候沒注意到腳下的門檻直接摔倒了地上。

這人顧不上自己摔腫了的臉,他氣都沒喘勻,臉因爲劇烈的運動漲紅。

“不好了,二位大人!晏久被那幫愚民綁走了!”

“什麼?!”袁曜拍案而起,轉身就要這人帶自己去。

徐岑看了袁曜一眼,說道:“一起。”

袁曜點點頭,撩起官服下襬拽着徐岑一路狂奔,連靴子底上沾滿了河灘的泥都沒發現。

那天衙役抓人時候叫那個江湖術士溜了,現在這個漏網之魚正在河邊煽動百姓。

晏久雙手被扭在背後,身邊站着衣着清涼的歌榭坊老闆娘。老闆娘單手叉腰,長指甲拿鳳仙花染得通紅,指甲指着晏久,厲聲叫喊。

“這個小沒良心的!我們歌榭坊供她吃穿還教她本事,她竟然逃了!今天我就把她送給龍王大人當祭品!”

晏久嘴裡也讓她塞上了破布,晏久拼命想出聲也說不了話,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眼看就要被丟進黃河了,晏久心裡急得不行。

袁曜大喝一聲:“我看誰敢?!”

熟知見到官員這些人不但沒住手,反而更加猖狂的叫囂。

“都是這些當官的得罪了龍王爺!之前我們沒認出那個安賊的面目,這次絕不能放過這兩個!”

被簇擁在人羣中間的術士趁亂喊了一句:“殺了他們兩個爲龍王大人解恨!”

一羣人揮舞着拳頭衝着兩人涌來,看架勢是動了真格的。

徐岑氣急大喊道:“大膽!竟敢毆打朝廷命官!”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打的就是你們這些狗賊!”

袁曜把軟劍丟給徐岑,徐岑揮舞着劍應付攻過來的人羣,一邊要注意不被他們打到,一邊還不能真的傷了他們,這場架打得十分憋屈。

袁曜自己則飛身到晏久身邊,手疾眼快點了那個老闆娘的穴,拎着晏久手上的繩子運起輕功就往回飛。

“鶴齡!回衙門!”

很久沒人叫徐岑的字了,乍聽見自己的字他還有點陌生。

晏久坑了袁曜幾次,不知道是不是記仇,晏久被摔倒衙門冰涼的青石板地面上時身上的繩子一根都沒解開。

“說吧,怎麼回事?”

晏久不吭聲蹲着裝鵪鶉。

蘭薛外出採買剛回來就聽說晏久出事,來到衙門看見的就是三個人誰也不說話大眼瞪小眼。

一隻溫暖的大手搭在晏久肩頭,蘭薛柔聲說道:“丫頭,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要是不說蘭叔就替你說了啊。”

沒等晏久表態,蘭薛三言兩語就把事情交代完了。

晏久原來是歌榭坊的歌女,這地方聽名字幹什麼的就能猜出來了,一日蘭薛路過遇見帶着一身傷逃跑的晏久,機緣巧合之下救下了她,從此帶着晏久生活。

徐岑一張臉陰沉的可怕,他盯着晏久的眼睛看了良久,才悠悠吐出一句話:“這位晏久姑娘不像是原國人。”

晏久瞳仁顏色偏淺,比起棕色更加接近灰色。晏久也不隱瞞,直說自己是楚國後裔。

袁曜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名聲連離京城那麼遠的兗州的知曉了,一日之間黃河水患的禍患成了身爲太子的自己。

據他們的大師說,是當朝太子不學無術,放縱手下官員貪贓枉法觸怒上天,上天才讓黃河龍王來給人一點教訓。袁曜簡直想笑出聲,他還是個沒幹政的太子,貪贓枉法這帽子都扣到了他的頭上。

袁曜心事太多,夜間難以入眠,索性去了大牢。

牢裡安駿溫柔地抱着傾君,看見有人來了在嘴脣前豎起食指,意思叫袁曜聲音輕點。

“噓,她睡着了,你別吵醒她,我什麼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