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賤之敵停播
第二天一大早,小白起來刷牙,賈志清剛好一臉疲憊地開門回來。
“你晨運去了?”小白瞪大眼睛。在他的記憶中,賈志清從來沒有這麼早起過,就算胃疼,他也要磨蹭到點纔起來上醫院。
“不!我剛回來!”賈志清摸了摸一夜長出來的鬍渣,癱坐在沙發上。
小白好奇道:“從哪裡回來?”
“那個連變態的家!”連變態之名從此在他的心中一錘定音。
小白沉默了下,“一晚上?”
所以,結論是他在連覺修家裡呆了一晚上?
小白想了想道:“鬥地主嗎?”
賈志清翻着白眼,“一個地主,一個農民能鬥什麼?鬥蛐蛐還差不多。”
“那爲什麼?”
“因爲他家在距離這裡三百多公里的某市!”說到這裡,賈志清怨氣沖天,“而原因是他沒有換洗的內褲了!”
換洗內褲的確是件大事。小白理解地點頭道:“……哦。”
今天小白的行程安排得很緊,上午去《男人淚》劇組拍被綁架的戲,下午還要趕製《至賤之敵》。
賈志清向高勤請了半天的假,所以小白只好擠公車上班。
到了劇組,顏夙昂依然沒有出現。
譚菲和陳德章倒很積極,拍戲時幹勁十足,大概是昨天被憋壞了。
小白被綁架的時候有種真的被綁架的感覺。下戲時,身上手上全是被捆綁後的淤青。
不過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
幾乎兩個小時就拍完整個綁架戲份。
接下來小白就可以空閒一陣子,大約要一個多月以後才需要重新回劇組。因爲連覺修要從頭拍顏夙昂和陳德章的戲份。
連覺修在小白拍完戲份要離開的時候,突然抽身走過來道:“聽說顏夙昂去山上拍廣告了。”
小白像斷線了的風箏似的心終於掛上了樹。“哦。”
“哦?”連覺修抱胸道,“只有一個哦?”
小白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問我爲什麼要告訴你麼?”
“這需要原因嗎?”
“這不需要原因嗎?”連覺修和他對看了一分鐘之後,主動放棄道,“算了。唉,你走吧。”
小白扭頭要走,連覺修倏地又追了兩步出來,“我送你出去吧。”
“哦。”
“你朋友回去之後怎麼樣?”
“不像人樣。”
“……”
於是,連大導演在衆目睽睽之下,就這樣一路殷勤地送着小白出門。
陳德章和譚菲在一旁死命地懺悔着。
“我剛纔下手……是不是太狠了點?”
“嗯嗯。”
“早知道,應該捆得鬆一點的。”
“嗯嗯。”
陳德章突然遷怒譚菲,“都是你,在一邊拼命說,再緊點再緊點。”
……
譚菲委屈道:“我說的是臺詞啊。”
……
陳德章摸着下巴道:“早就聽說小白的來頭很大,所以才能中途踢走羅佩覺,參與《GO!GO!SU……SUPER STAR》。”
譚菲道:“《GO!GO!SU……SUPER STAR》不是要停播了嗎?”
陳德章耳朵一豎,“你從哪裡聽說的?”
“內部消息。”說起八卦,明星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只要不是自己的□□就好。譚菲壓低聲音道,“聽說《GO!GO!SU……SUPER STAR》的收視一日不如一日,大老闆又拉不下臉把羅佩覺請回來,所以只好停播了。”
“聽說不止《GO!GO!SU……SUPER STAR》,連《至賤之敵》也要停播。”
譚菲吃了一驚,“不會吧?《至賤之敵》的收視還不錯啊。”至少她一有空就會看,看看別人家的家長裡短,能夠滿足她身爲公衆人物不能胡亂八卦的狂熱內心。
“據說是蕭福平的身體吃不消。他這個月已經進了兩次醫院了。”
譚菲嘆了一口氣,“那真是太可惜了。”
無論小白來頭再大,他一個人是絕對撐不住《至賤之敵》這個節目的。
陳德章道:“不過話說回來,小白他到底有什麼後臺啊?”
譚菲驚訝道:“你不知道?”
陳德章道:“你知道?”
譚菲木然道:“我也不知道。”
……
半晌後。
兩人同時發出感慨,“果然有來頭啊,連保密工作都做的這樣密不透風。”
NCC的攝影棚向來很搶手。
所以《至賤之敵》在開拍前通常都忙得人仰馬翻。
小白到的時候正好看到幾個工作人員在換佈景。
蕭福平在閱稿,看到他來,微微露出笑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小白乖乖地坐下。
“最近電影拍得怎麼樣?”
小白想了想道:“比原來好一點。”
“好一點?”蕭福平似笑非笑地撇着嘴角,“這是最沒誠意的敷衍之詞。”
小白道:“可是真的只好了一點點。”
蕭福平道:“那你準備以後一直拍電影嗎?”
一直拍電影?
小白呆了呆。他的計劃從來都是一件一件的做,然後達成目標。一直拍電影是超乎他計劃的一件事。“我想,我以後還是要回去豬肉鋪的。”
“……豬肉鋪?”蕭福平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回答,愣了半晌才緩緩道,“哦,這樣啊。”他原本已經想好接下來該說什麼的,現在可好,步驟全被打亂了。
……到底該怎麼說呢?蕭福平愁眉。
幸好編導拍了拍手掌,“準備好了沒有?”
那邊,一對看上去十三四歲的姐妹怯生生地站在一角。
“她們就是來找父母的姐妹嗎?”小白低聲問。關於今天要做的訪談內容,他早在兩天前就已經收到了。
蕭福平點點頭。
小白手指在沙發搓了搓,“我很喜歡這個節目。”
蕭福平頭未擡,但目光卻凝於一點。
“因爲可以幫助很多人。”
蕭福平徐徐擡起頭,編導正領着那對姐妹走過來。
“這位是蕭爺爺,這位是小白哥哥。”編導在一旁循循善誘。
蕭福平露出笑容,“你們好啊,你們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啊?”
……
編導看着兩姐妹華麗麗地身高差,腹誹道:好沒營養的問題啊。
兩姐妹似乎也覺得這個問題沒有回答的必要,依然躲在編導身後。
小白從隨身的挎包裡掏出一根棒棒糖,笑眯眯地遞給她們,“喏,很好吃的糖糖哦。我也很喜歡吃呢。”
不知道是糖的誘惑,還是小白笑容的誘惑,兩姐妹顯然沒有剛纔的那麼拘謹了,緩緩得從編導身後露出頭來,目光在小白和棒棒糖之間流連。
小白拍了拍身邊的沙發,“我們一起來坐坐好不好?我一個人坐着好無聊哦。”
兩姐妹看向編導,編導點點頭。
姐姐拉着妹妹終於一步一蹭地蹭上那看上去很柔軟舒服的沙發上。
小白將糖輕輕交到她們的手上。
兩姐妹嘴角慢慢露出一個羞怯的笑容。
氣氛頓時變得十分和諧。
——除了被晾在一邊快風乾的蕭福平。
節目的內容相當簡單。
就是聊一些她們以前的生活,她們的父母爲何離家出走,將她們遺棄,以及通過電視呼籲那對離家出走的父母早日回家。
做節目的時候,小白和她們的眼睛就像水龍頭似的,一個關上一個開,一個開了另一個接着開,鬧得蕭福平一邊說話一邊還負責遞餐巾紙。
節目結束的時候,蕭福平看着那六隻紅得不能再紅的眼睛,不得不深刻地自我檢討是不是太冷血了。三個人哭得淅瀝嘩啦的時候,自己居然還煞有其事地做着理性分析。
兩姐妹被孤兒院接走,小白依依不捨地一直追到門口,並約定,等有空的時候一定去孤兒院看她們。
“小白。”回攝影棚的路上,高勤迎面走來,“我送你回家。”
小白道:“我要去拿我的包。”
高勤從背後伸出手。挎包赫然在手上。“現在可以走了吧。”
小白接過包,斜挎在身上後,才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我今天接到正式通知,”高勤用漫不經心的口氣道,“《至賤之敵》下下週停播。”
大堂空闊。
高勤聽到自己的皮鞋踩着地板鐺鐺的響。
小白的腳步聲很輕,一如他的呼吸聲。
前面自動門玻璃上映出兩個身影,一高一矮,一個沉穩,一個沉默。
藝人遇到這種事是很平常的。當初封亞倫出道的時候就遭遇過好幾次明明都要拍板的機會又溜走了,而他向來是採取直來直去,反正以封亞倫的性格,對這樣的事情並非接受不能。但對於小白……他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說得太直接了。
自動門霍然移向兩邊。
小白像是從沉思中驚醒似的,茫然地擡起頭,看見外頭黑布似的夜空,又將頭低了下去,輕輕回答了一聲,“哦。”
高勤看着前方靠着銀灰蘭博堅尼旁的身影,輕勾脣角,“不過電視臺已經答應會讓你接檔其他節目。所以不用擔心。”
小白的頭依然低得低低的,“嗯。”
“我不送你回家了。”
小白詫異地轉頭看着他。
高勤瞥了眼朝這裡走來的某人,從另一個方向走去,“反正有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小白的目光終於移向前方——那個某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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