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水仙藤

新的劇本很快就改好了,兩人和其他人的對手戲不變,只在她們的戲裡做了些改動。

瑞貝卡和一羣住院醫師跟在兒科主任身後,這周她們在兒科上班。兒科主任特別有童心,像是隻老母雞一樣,把她們都擋在兒科門外:“這是一扇充滿魔力的大門,任何通過它的醫生都被要求富有一顆童心。我知道,你們都去過許多科室,見過許多病人,但我保證,兒科病人和你們見過的所有病人都不一樣。請不要把她們當成小孩可以忽悠,要尊重她們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尊重她們的想法和行爲,並且在必要適合,配合她們。”

她給旁邊的助手使了眼色,助手馬上抽出一疊卡通貼,一一貼在住院醫師的白大褂上。等助手走到瑞貝卡面前時,上下打量她一下,然後把一張海綿寶寶拍在了她身上。

瑞貝卡準備偷偷把它撕下來,卻被兒科主任發覺:“海綿寶寶!只要你敢撕,我就敢讓你一輩子都進不了兒科。”

和瑞貝卡同樣想法的人一聽,馬上夾緊雙腿,雙手背在身後,一動不動。

兒科主任滿意一笑,轉身推開兒科大門:“好了,崽子們,進來吧。歡迎來到西雅圖仁心醫院的魔法世界。”

中午,瑞貝卡寫完病例,準備去食堂買點什麼吃的,一擡頭就發現席站在外面。見她看過來,又馬上躲了起來。瑞貝卡心下奇怪,合上病歷走了過去:“你來兒科做什麼?”

瑞貝卡看向席看着的地方,那裡住着一個得了白血病的女孩,她在等待脊髓移植,但一直沒有找到配對者。

“你認識她嗎?”那個女孩有着明顯的亞裔血統,但她的父母都是傳統的歐美人長相。

席把腦袋轉向一邊,裝作她之前並沒有看向那裡的樣子,硬邦邦的說:“不認識。”然後走出了兒科。

下午,席又來偷看那個剃光頭的小女孩。瑞貝卡忍不住了,湊上去問:“你需要幫助嗎?”

席把她拉到一邊,掙扎一番後說:“我可以告訴你真相,但你需要保密。”得到瑞貝卡保證的她終於說出了事實真相。

原來女孩真的是她的女兒。十二年前,還在讀書的席並不願意要小孩,更何況這還是她和導師的孩子。匆忙休學把孩子生下後,她將孩子送走,自己重回校園,完成學業。沒想到十二年後,女孩因白血病住院,還等不到捐贈者。

一時心軟的她決定捐獻骨髓。

“什麼?”瑞貝卡被這消息砸暈了,“你怎麼就確認她是你的女兒了?如果僅因爲她看起來像個亞裔的話,我是絕不會相信的。”

“因爲我是個白血病基因攜帶者。我將這個基因遺傳給了她。”席看起來快要崩潰了,她雙手捂住臉,靠在牆上嘆氣。

在瑞貝卡的陪同下,席去抽取了脊髓,並且配型成功。

女孩的父母激動的走進病房,和她擁抱在一起。

席落寞的站在病房外,看着歡愉的一家三口。

瑞貝卡陪她站在一起:“你想進去看看嗎?”即便不是作爲一位母親,而是作爲醫生進去。但是席拒絕了,她很灑脫的轉身,問瑞貝卡要不要去喝一杯。

“行啊。”瑞貝卡聳肩,她想席現在大概需要一個擁抱。

兩杯酒下肚,席已經有些暈了,她突然捧出瑞貝卡的臉,用力吻了下去。

這個吻讓瑞貝卡感到暈眩,一股巨大的喜悅席捲了她全身。她害怕得往後退,卻被席馬上抓回,不給她任何一點逃離的機會。

此時瘋狂親吻的兩人聽不見導演叫停的聲音,也聽不見衆人的驚呼,她們就像擱淺後拼命掙扎的魚,竭盡所能從對方那裡獲取最後一滴水。

上杉起身抽離,她迷離着雙眼愣愣看着梅,睫毛輕顫。

梅擡頭看她,大口呼吸着空氣。

上杉伸手捂住她的眼,不讓她看任何東西。她的手有些冷,冷得梅打了個寒顫。這一冷,也讓她清醒了很多。她拉下上杉的手,上杉卻在這一刻抽身離開,她走得很快,不跟片場任何人打招呼,就帶着助理離開了。

明眼人都看出她們不對勁,整個攝影棚裡鴉雀無聲。

突然有人咳嗽了一聲,大家像被驚醒了一般,該補妝的補妝,該喝水的喝水。海倫走過來,說要跟梅討論討論。

梅答應了,但說要去休整一下。海倫點過頭後,她就走到了卸妝室裡。出乎她意料的是,上杉也在這裡。

她們沉默一陣,又同時開口:“你……”

“我想談談”

“好啊,你說。”

幾次撞上,梅退了一步:“你說吧,我聽你說。”

上杉注視着梅,一字一句的說:“今天我的態度很不專業,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梅釋懷一笑:“看來我們要說的東西一樣。席和瑞貝卡是劇中人,我們只是碰巧遇見了她們,並不代表我們就會成爲她們。”她有些語無倫次,隨手拿起海綿在臉上擦起來,白色的海綿迅速粘上口紅的珊瑚紅。

上杉站起來,一邊拿起一旁的包背上,一邊說:“我之前在外面看到了你男友,他等你有點久了。”

梅怔愣住,解釋道:“他不是我男友……”

“是嗎?”上杉想她不該這麼在意這個答案,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向前一步,想要仔細看清梅此刻的表情,“普林斯先生不是你的男友嗎?昨晚我看到你們一起進了酒店……”

梅擡頭看一眼上杉,又迅速低下頭看桌上的瓶瓶罐罐,隨手擺弄着,似乎這樣就能讓自己繁雜的內心平靜下來:“不是。我不知道如何界定我們之間的關係,我愛過他,我又忘了些事。等我們再次相遇時,他不再是我的老師,而是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梅亂七八糟說了一通,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最終她停下手來,看着鏡子裡映出的景象,所有的瓶子從高到低整齊排列着。上杉在鏡中詫異的看着她,

突然一段影像灌入她的腦中,她在無人能進入的密室裡,一遍一遍的排列魔藥,最終將一瓶裝有金黃色液體的瓶子握在手裡,一口喝下瓶中的水。一種奇妙的心情浮現出來,有個聲音在不停的告訴她,現在去禁林。

“但現在是白天,斯內普不會在白天去禁林。”她嘴上反駁着那個聲音,腳卻跨了出去,她知道現在湖邊的水仙藤正長得繁茂,她可以去採一些來,作爲製作假死水的原料。水仙藤只有藤,沒有葉子,且藤是枯黃色。一眼看過去,只以爲是枯萎了的枝條。水仙藤喜歡和大葉蔓生長在一起,將自己枯黃的本體掩蓋在層層綠得發亮的葉子下,讓人發覺不了。

梅的運氣極好,才走到湖邊上,就看到了一簇大葉蔓,翻開葉片,就能看到曲折蜿蜒的水仙藤纏繞在大葉蔓之間。她摸出一把小刀,小心割下一叢大葉蔓。這從大葉蔓中大約有兩米來長的水仙藤。水仙藤離開了大葉蔓後,會迅速乾枯,所以採摘的時候,需要保留一部分的大葉蔓。她把採到的水仙藤放進破特磨的櫃子裡,然後仔細往四周看了一圈,意外發現一隻在湖邊喝水的獨角獸。

那一刻,梅止住呼吸,睜大眼睛看着那隻全體通白的神靈。

獨角獸對梅的視線敏感異常,他看了梅幾秒,迅速跑開,身形掩藏在重重樹枝後。

那是梅第一次看到獨角獸。原來關於禁林有獨角獸生活的傳說是真的……梅望着獨角獸離去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一個森冷的聲音換回了她的神智。

“瞧瞧我在這裡看見了誰?”斯內普拖着調子出現在梅的背後,“一個不該出現在禁林的斯萊特林。艾弗裡小姐,我想你最好找一個像樣點的理由,告訴我,你爲什麼會在這裡嗎?”

被嚇了一跳的梅不等斯內普說完,就一步一步的往後退,退到湖邊上,腳下一滑,跌進湖裡。墜進湖裡的時候,梅的四肢被禁錮住,她伸展不開手腳,只有在一串串泡泡後,長大了嘴,大呼救命,無處不入的湖水在此刻灌入她的嘴裡。

她看不見斯內普的表情,在黯淡無光的湖水裡,她只能感到生命被剝離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