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木市的夜晚一如既往的人煙稀少, 路上除了幾輛晚歸匆匆行駛的車以外就再也看不到什麼行人了,就連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店員也是無所事事的坐在櫃檯後昏昏欲睡。
“叮咚”的聲音驚得營業員一個激靈,她連忙打起精神拍拍臉, 很有職業素養的擺出自己的姿態等待着進來選購物品的客人過來結賬。
這位客人的長相可真是非常帥氣啊, 褐色的頭髮金棕色的眼睛, 儘管左眼下方被OK繃貼了一塊卻無損英俊的臉, 肌肉結實身形勻稱高大, 雖然綠色的緊身衣套在蜜色的讓他顯得品味堪憂,但仍舊是一個寬肩細腰大大長腿的歐美帥哥。營業員確信要不是自己年齡已經不小了,一定會丟掉矜持不顧一切的撲過去跟這位帥哥搭訕順便交換下電話號碼的。不過就算沒法搭訕, 多看看養養眼也沒差,畢竟如此高質量的帥哥, 看一眼少一眼啊。
“結賬。”低沉磁性的聲音簡直蘇的讓人耳朵懷孕, 但也讓看他的發呆的營業員回過了神來並且動作熟練的將他挑選的東西消磁並且打包。
將包裝袋遞給男人之後, 營業員想了一下,爲了不讓這世上再少一個如此英俊養眼的帥哥, 她還開口提醒道:“最近冬木市晚上有些不太平,客人您單身一人的話還是儘快回家吧,晚上很容易遇到危險的。”
“啊,謝謝。”男人微微頷首,隨手拎起包裝離開櫃檯, 徑直走向在營業的燈光無法照耀的地方, 站在那裡等他的那個瘦弱的身影, “去河邊吧, 我們聯手擊敗變成海魔的Caster的地方, 那裡應該不會有人打擾。”
“的確,而且那邊的風景也算是不錯, 還能看到未遠川的大橋。”陰影中的男人贊同的說道,他抓起隨身攜帶的手杖,搖搖晃晃的率先往河邊的方向走去。當他走過一盞路燈進入燈光籠罩範圍的時候,昏黃的燈光將他的樣子勾畫了出來。
那是怎樣一個人啊,枯白色毫無生機的頭髮,過於瘦削使得眼窩深陷,顴骨高高隆起,兩頰凹陷的彷彿只剩下一層皮繃在骨頭上。儘管身體努力的挺直起來,但在身上那套款式過時很久的灰色休閒運動服卻讓他顯得更像一根細瘦伶仃的鉛筆,彷彿隨時一用力就可以折斷一樣。
大約是因爲身體並不太好的緣故,男人幾乎將自己的身體都壓在了手中那根手杖上,他擡起一隻手,一直不起眼的,卻並不應當在這個季節出現的蟲子撲閃着翅膀從遠處飛過來落在他的指尖上,發出混雜着振翅聲的鳴叫。
“你瞧,我厭惡魔術,我憎恨魔術,結果最後還是不得不靠着魔術過活,就像我的父親,我的先輩一樣,與這些蟲子相伴而生。”男人溫柔的摸了摸蟲子的頭,手一抖,又將它放了出去,“大概有十年了吧,從我離開這裡的那一天起,這裡一如既往的沒什麼變化。”
他一邊慢吞吞的往目的地的方向走着,一邊絮絮叨叨的說道,並不在意身邊的人是否有認真在聽,或者說他只是單純的想說,而不是需要旁人的搭話:“你知道麼,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那樣狂放的火焰,熾熱的溫度將周圍一切都要融化了,就連百年來先祖不斷累積加固的防禦也在那樣的火焰下搖搖欲墜,但是我確信,那火焰並不是極限,我想你也應該見過更之後那美麗炫目,乾淨污垢的火焰吧,很美對不對。”
身旁的通行的男人並沒有回答,他繼續說道:“那可真是個奇特的傢伙,我本來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參加聖盃戰爭,卻沒想到竟然是那本應該是敵人的傢伙讓我活了下來,以這樣狼狽的姿態,但是我並不憎恨他,相反,他跟我的講的東西讓我感到非常迷茫與混亂,甚至是不知所措。”
男人的描述讓他身邊的同伴想到了一個人,那的確是漂亮的火焰,當然,更漂亮更引人矚目的還是那頭奇特美麗的異獸。但是他得承認,那個人的確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對手,尤其是那一手混雜着術法的精妙劍術,真想跟他繼續那場未完成的戰鬥啊,他有點可惜的想着。
“在一切結束之後,我離開了這裡,想要四處去看看,看看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風景,也給自己一個好好思索的時間,所以我的第一站,就是那個傢伙出身的國家,我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土地才能孕育出那樣的生物出來。”男人忽然站定腳步,擡起手杖指了指不遠處河邊供行人休息的石凳,“我們到了,你買的都是些什麼東西?我的樣子實在是有點嚇人,所以也只能讓你出面了,說起來的你的魅力有沒有讓商品打個折什麼的?”他忽然歪着頭看着身邊同伴,小小的開了個玩笑。
“啤酒,麪包,零食,咖啡,能吃的基本上我都買了一些,足夠我們消磨一個晚上的時間了。”高大健壯的男人低聲答道,並且對於同行者的玩笑無動於衷。
“是足夠了,我剛纔說到哪裡了?你知道的,人類上了年紀的話,記性都不太怎麼好了。”男人率先坐在椅子上,伸手摸出一罐飲料打開喝了一口,“是咖啡啊,本來還以爲能好運的摸到啤酒呢。”他拍拍身邊的位置,“你也坐啊,怎麼說我們現在的立場也不算是敵人了吧,Lancer。”
“嚴格來說如今只有四十多歲的你還處於壯年時期,並不是老人,間桐雁夜。”被稱爲Lancer的男人也隨手從袋子裡摸出一罐飲料,“聖盃啊,能吐出那種黑色污泥的東西真的能夠實現所有的願望麼。”他嗤笑一聲,帶着濃重的嘲諷意味,“你說到你去了那個Assassin的國家。”
“哦,對,我去了那裡,那可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所有的非人類與魔術師都將自己隱藏在人羣中,儘管那時候仍舊很排外,對於外來人員的監控也很嚴密,但畢竟我是走正規渠道發出申請的,所以他們也就接待了我,然後我去了他跟我講的,那個殺死兄長,逼父親退位最終開創了一個盛世的帝王的陵墓。”
“無論活着時多麼的風光,死了最後也不過是一抔黃土而已,陵墓那種東西修建的再華美他也看不見了。”Lancer不置可否的說道。
“但是卻留給了我們去閱讀那些歷史的機會,我在那個國家裡呆了一段時間,然後就開始了環遊世界,然後我看到了更多的東西。”間桐雁夜稍微的放鬆了身體靠在椅背上,這能讓他感到好受一些,“我去過富饒的地方,也到過貧窮的地方,我曾經攀上過冰雪常年覆蓋的山巔,也潛入過深沉漆黑的大海,我曾經作爲流浪漢在街頭乞討,也在戰亂四起的地方當過老師,然後我發現目光僅能看到的自己,滿心以爲自己纔是最不幸的我,到底是多麼的狹隘與渺小。”曾經滿心的怨恨,自怨自艾早已不見了蹤影,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淺淺的,豁達的笑容,“雖然我知道自己當時的想法到底是多麼的幼稚可笑,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想說,一切都是時辰的錯,畢竟我曾經怨恨了他那麼久,大約已經成習慣了,習慣總不太好改的,不是麼,Assassin。”
“哎呀呀,疏忽了,時間過了那麼久,我都已經忘記了,你們那一家子都是玩蟲子的。”絲毫沒有自己偷窺被發現的尷尬的聞人白笑眯眯的從一邊慢吞吞的走過來,臉上帶着一個誇張驚喜的笑容,“你現在的變化很大麼,間桐,間桐雁夜。”對於他漫長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聞人白差點沒想起他的名字來,“我就說這邊有我熟悉的感覺,沒想到竟然是你呀,那枚糰子的效果怎麼樣,是不是棒極了,雖然那個時候的我還沒成年,但是對於自己搓出來的糰子還是很有自信的。”
“你做的東西藥效好的過頭以至於我的下屬一直都沒能把他拉下地獄接受審判然後送去輪迴,還有幾個因此受了傷。”手中挑着一盞金魚草燈的黑衣獨角鬼神悄悄地出現在了另外一側,他陰測測的看着通過正經渠道申請後入境的聞人白,“不知道這位大人打算怎麼賠償我們的誤工還有誤傷問題呢?我並不介意通過地獄的外交聯絡向您那邊提出抗議,想來那邊應當也會非常迅速的做出一些迴應吧。”
“啊哈,啊哈哈哈,好久不見了呀,鬼燈君,你手裡的燈造型很別緻嘛。”回想起特殊事務對外交流部那幫嘴毒心黑手狠的傢伙,聞人白忍不住乾笑幾聲,“這不是那時候年少輕狂麼,你看反正已經耽誤了十年,再耽誤十多年也不急啊,你總不能讓我砸了自己的招牌吧,賠償什麼的,在我在這裡期間,每個月可以幫你解決掉一個棘手的問題如何。”
“十個。”鬼燈盤算了一下因爲人口爆炸式增長而每天忙得飛起的地獄,再想想因爲某些各有小手段從地獄出逃或者壓根就沒進地獄還違法亂紀的傢伙,毫不猶豫的開口翻倍。
“一個,我就算是解決也是需要花時間的,鬼燈君,你的個性我也有所耳聞,所以我覺得一個月一個剛剛好。”對於自己空閒時間決不讓步的聞人白並不想把精力全部浪費在這方面,堅決不想讓步。
“九個,給你附帶那些任務情報。”
“給情報不是必須要有的麼,鬼燈君你可真是個奸商,兩個,我得要具體情報和地址,事前排查我可不做。”
“七個,所有準備都做好,你只要過去出手把那些犯事兒的都抓住,抓不住的就地打死也行。”
“三個,上述條件再加上書面契約一式兩份保存,以及涉及到文化差異問題你們也得給我解決掉。”
“成交,你可真是不願意吃虧,等會我回去準備契約的。”鬼燈點點頭,雖然賺的不多,但是考慮到對方據白澤說的不可估量的驚人力量,到時候多弄一些高難度的傢伙給他好了,說不定還能有些意外收穫。
“彼此彼此吧,畢竟出門在外的,家裡也總是叮囑我不要隨便搞事情,不然惹怒了某位大佬,就要時不時的渡劫去了。”聞人白聳聳肩,他可不想提前被提前送去當珍惜品去。
他們就像是兩個市儈的商販一樣,間桐雁夜和Lancer同時這麼想着,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是見證一場日後將和國妖魔界攪得天翻地覆的契約誕生。
等到那黑衣的鬼神離去後,Lancer忽然具現出自己的武器走向聞人白:“來吧,我們繼續進行那場未完成的戰鬥如何?”
“拒絕,不要這麼大叫着讓我跟你打一場,我又不是英靈,也不需要參加這個無趣的比賽,而且你真的沒有發現麼?”聞人白後退一步忽然的低聲笑了起來,“關於這場聖盃爭奪賽出現的變化。”
“你知道了什麼?”
“等到全員聚齊之後,好戲纔會開場。”聞人白一步步的向後退去,很快就融入了夜色之中,“所以你要耐心的等待呀,前Lanc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