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之後,三個人沿着運河走了一段,又踏着宏偉壯觀的大理石臺階下了一層樓,來到與街面平齊的底層大廳,立刻被一片老虎機的鳴叫聲包圍了,四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交相閃爍,三個人彷彿一齊感受到了賭場對他們的召喚,相視一笑,齊齊走下了池子。
練舒文帶着韓海和顏玫在賭場裡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幾張玩輪盤的臺子前面。正好顏玫和他們打個招呼就自己找洗手間去了,練舒文便立刻走到最近的一張輪盤臺子旁,從錢包裡拿出十張百元面額的美元鈔票,放在絨布檯面上,衝莊家說了句︰“一千美金,謝謝。”
領口扎着蝴蝶結的莊家,從檯面上拾起那摞鈔票,再熟練地一張挨一張在臺面上攤開,十個胖胖的本傑明-;福蘭克林的頭像仰面朝天,驕傲地接受檢閱,莊家按練舒文要求地拿過十個百元面額的籌碼,五個一摞,整齊地排成兩摞,轉身對站在幾張臺子中間的領班唱了一聲︰“一千美金!”,領班探頭瞟了一眼,點了點頭,算是檢閱完畢,驗證通過。
莊家把兩摞籌碼貼着檯面推到練舒文面前,說了句︰“祝你好運!”便用一個塑料板把十張鈔票塞進臺下的錢箱裡去了。
練舒文抄起那十個籌碼,塞到韓海的手裡,道︰“看你的了,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看得出,這個練舒文對於這裡的環境頗爲熟悉,顯然也是這裡的常客,但也難怪,像他這樣的書呆子平時就沒什麼娛樂節目,如果再不在這種場合發泄一下,恐怕就要離真正的呆子不遠了。
韓海手裡接過籌碼,嘴上搪塞道︰“不必了吧,看看就行了,我也不怎麼會玩,練兄就不必破費了。”
事實上,自從上次與多麗絲一同贏了將近兩億之後,韓海就發現賭博似乎和人氣很有關係,例如自己和多麗絲,就是一對珠聯璧合的財運組合。所以韓海擔心,這次排擋換成了顏玫……不知道會不會還沒下注就先打起來!
“嗨,都來了還不試試?光看着有什麼意思啊?重在參與嘛。”練舒文饒是一種不把韓海拖下水就誓不罷休的樣子。
韓海把籌碼裝進兜裡,無可奈何道︰“那我今天就學一次壞,碰碰運氣。”
記得上一次學壞,韓海平白收穫了兩億,不知道這一次學壞,韓海能撈到些什麼呢?
兩人正說着,顏玫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已經站在了韓海的身後,用一種近乎怪物的眼神凝視着他,彷彿在說︰“你這古板的傢伙什麼時候改正歸邪了?”
韓海苦苦一笑,意思同樣明確︰“剛纔……”
很快,三個人找了一處人少的臺子,各自拽了把高腳凳坐下來。練舒文自己又換了一百美元,他挑的是沒印有面額的每個一美元的藍色籌碼,二十個一摞,五摞籌碼擺在他面前,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練舒文看着顏玫,問︰“顏小姐不玩會嗎?不喜歡輪盤?”
顏玫正在張着小嘴打哈欠,忙擡手捂住嘴,不等嘴閉上就含混不清地說︰“哦,不玩,我就看着吧,觀摩觀摩某位傢伙是怎麼把褲子輸光的。”
“哈哈,看來韓兄這次是要破財了,但是第一次玩的人向來運氣很好,所以韓兄也不必太緊張了。”練舒文頗有興趣地看了看這對每每都像小孩子一般鬥嘴的男女,隱約發現他們很是般配!
韓海輕嗯了一聲,沒有理會顏玫的詛咒。
韓海的手放在兜裡,按着那些籌碼,不讓它們互相碰撞發出聲音,看樣子也沒有馬上投入戰鬥的意思。實際上,在沒有弄明白輪盤的規則之前,他是不打算讓這些籌碼蹦到檯面上去的,至少要把褲子保住!
“輪盤是一種古老及非常受歡迎的博彩遊戲,以場方作爲莊家,賓客根據場方所發出的顏色籌碼或現款籌碼來向莊家下注。總共有三十八個數字(美式輪盤就是比歐式輪盤多這個‘雙零’,歐式的只有‘單零’和一到三十六共三十七個數字,美式的就是三十八個數字。),你只須按照桌臺上註明的投注限額,以不同的方式,猜測旋轉中的小球將停在那一個號碼上,提前在臺面上下注就可以了。”練舒文不厭其煩的向韓海講解着輪盤的規則,一心想把這個朋友拖下水。
“就這些嗎?”韓海心不在焉地聽着練舒文的講解,在這過程中,他面前的輪盤已經開盤了一次,一個身材肥胖的貴婦人收進了一堆花花綠綠的籌碼,正咧着嘴噁心的笑着。
韓海話音剛落,這一輪的投注開始了,莊家把輪盤上的白色小球擲得高速旋轉起來,練舒文掃視着顯示屏上排列的一串數字,似是想從之前幾輪小球曾經落定的數字中尋找出一些規律,再決定自己的押注策略。
與此同時,就聽見練舒文繼續說道︰“我是見到賭場一定要進來的,不過我不算是賭徒,只是小打小鬧而已。我倒不在乎輸贏,就是喜歡這種體驗,其實在賭場裡真的很能鍛鍊一個人的心理素質和承受能力,如果說商場是一個瞬息萬變的地方,那賭場就是一個濃縮了的商場,在這裡你可以學到所有的爾虞我詐,包括運氣。”
“我的運氣向來不錯。”韓海淡淡一笑,隨後把視線轉移到了正在進行的輪盤上。
小球在輪盤底部分別標着三十八個數字的一圈凹槽上彈跳了幾下,最後停在其中的一個槽裡,臺子旁邊的人們立刻發出不同的反應,有人興奮地揮着手歡叫起來,也有人嘆息着連連搖頭,而那位胖婦人依舊春風得意,笑得幾乎連眼楮都看不見了,只在兩輪之後,她手中的籌碼便翻了個倍,讓人覺得賺錢其實就是一件這麼容易的事情。
“練兄準備出手了?”聽見練舒文手中的籌碼叮噹作響,韓海轉頭問道。
練舒文也笑着道︰“是啊,我正在觀察形勢,蠢蠢欲動呢。人在賭場裡的表現是最真實的,一方面可以看看自己的表現,還可以觀察一下其他人,挺有意思的。”
“只可惜這樣的體驗代價太高。”韓海無奈攤了攤手,十賭九輸,對於普通人而言確實是一個近乎奢侈的遊戲。
“放心吧,等你輸光了的時候,我會把褲子借給你的,就這條緊身的短褲怎麼樣?我想你穿一定會很漂亮!”顏玫指了指自己的下身,在那兩條雪白的大腿上,緊繃着一條簡短的黑色緊身短褲,將她那雙腿交叉的暗處,讓人望眼欲穿。
“你不會打算在這裡脫褲子吧?”韓海故作驚訝道,可惜還沒等顏玫暴跳如雷,他的聲音就被淹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羣當中,因爲又一輪下注開始了!
兩人同時轉過頭去,只見練舒文探着身子,在臺面的格子上像蜻蜓點水一般地押着籌碼,正忙碌着,就聽見顏玫忽然問道︰“韓海,那些籌碼,你打算直接拿回房間去玩呢,還是會重新換成現金?”
韓海明知道顏玫是在拐彎抹角的指責自己沒魄力,但還是緊攥着褲兜裡的那些籌碼按兵不動,而他依舊在等,等一個適當的時機,發出適當的一擊!
練舒文仍然一臉平靜地在臺面上接着押注,似乎對顏玫的挑釁置若罔聞,直到莊家在臺面上揮了一下手,示意押注截止了爲止,才一屁股坐回到高腳凳上,無奈地看着莊家把小球擲起來,擔心它最後恰恰停在自己剛纔沒來得及押到的數字上。
這個書呆子的心思已經完全陷入這場賭局了……
小球已經落定,莊家隨手把像個放大的跳棋棋子似的透明玻璃圓錐押在了檯面上標記“零零”的格子裡,這個格子的裡面和邊線上沒有一個屬於練舒文的那種藍色籌碼,練舒文無可奈何地垂下了頭,道︰“該死,是‘雙零’,我偏不信邪!”
又開始新的一輪押注了,練舒文一邊飛快地在格子上擺着籌碼,一邊問韓海︰“看明白了嗎?”
“似乎有些入門了。”韓海木然回答了一句,隨後指了指那個面無表情的莊家,略有些賭氣地道,“你輸得很慘!”
“哈哈,韓兄,你的結論太經典了,”練舒文很快押完了注,把眼鏡鏡片後的笑顏轉向了韓海,“一般第一次玩的賓客運氣會很好。”
“我只希望不會傾家蕩產纔好。”韓海苦笑了一下。
“你一定會如願的,而且還是大大如願。”顏玫又打了個哈欠,依舊不忘向韓海潑冷水的光榮傳統,“傾家蕩產的窮光蛋,這個新名字不錯。”
“顏小姐是不是困了?”練舒文看着小球在輪盤中頻頻跳動的樣子,隨口問了一句。
“不,還沒有。”顏玫支吾到一半,忽然瞪大了眼楮驚叫了一聲,“哇,又一次!”
練舒文忙往檯面上看,小玻璃圓錐居然又放在了“零零”上面,連續出現“雙零”,自己當然又是全軍覆沒,他懊惱地拍了一下臺面上的絨布,隨即又從衣兜裡掏出幾張大面額的美金,將其推到了莊家面前。
片刻之後,練舒文從莊家手裡換得了一堆小山似的籌碼,而且這一次的賭酬明顯要比上次多出不少,看來他也有意要將先前的損失彌補回來。
“顏小姐,這次能請您來爲我下注嗎?”練舒文頗有紳士風度的笑容,讓韓海在一旁偷樂不已,終於有機會見識一下顏玫的醜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