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無人可擋
自己率先掛掉後,世界盯着沒有動靜的手機擰起了眉毛,輕輕嘖了一下。
真是的,女孩子掛電話以後要及時繼續撥打回來直到女孩子消氣纔是正確的做法吧。虧他看了那麼多小說，結果一點都不懂少女心。
說不出是不滿還是失落,她推開窗子,讓涼風吹吹自己的腦子。
等到發熱的腦子重新冷靜下來後，她才關上窗戶,跑去洗澡。
洗完澡後,世界便關上臺燈睡覺了。
然後當天晚上她便發燒了。
在早上迷迷糊糊起來的時候她還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只是覺得自己頭重腳輕，走起路來像在踩棉花一樣。
真奇怪，明明昨晚沒喝醉啊,這種類似於宿醉的頭痛是怎麼回事？
感覺到喉嚨像被火燒的她半眯着眼睛下樓，在走樓梯的時候卻差點一腳踏空，還是深水葵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才避免了慘劇發生。
“啊，謝謝。”世界揉了揉眼睛，然後伸手就要把桌上水杯往嘴邊湊。
“等、等等——”深水葵趕緊奪過她手裡的杯子，“真是的，這裡面是我剛剛倒好的醬油啊。”
“看錯了，我以爲是可樂呢。”世界轉而打開桌上熱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
在咕嚕一杯下去後，她感覺自己人終於好受了一點。
但也好不到哪裡去，那種隨時都要踏空的暈眩感無處不在。
“……”深水葵上下打量着她，然後將右手手心覆蓋在她額頭上，露出明瞭的表情，“果然是發燒了呢，難怪一大早就毛毛躁躁的——雖然你平時也挺毛毛躁躁的。”
世界自己也用手試體溫，嘟噥了一句，“沒感覺到什麼差別啊。”
然後就被深水葵推回了房間，“好了，生病的人就給我躺在牀上好好休息，我去給你拿粥，吃過飯後再去幫你買藥。”
被她以不容反駁的強硬姿態架回牀上的世界本以爲自己會睡不着，但是一接觸到柔軟舒適的牀鋪，她便感覺睡意如同潮水一般慢慢地涌了上來。
在半睡半醒的時候，她被餵了一碗粥，又吞嚥了一些藥品。視野朦朦朧朧的，這時候就算人家給她灌毒藥，她估計也完全不知道反抗吧。
很快的，藥效發作，更爲強勁的睡意讓她陷入了更爲深沉甜美的黑暗之中。
也並非是完全的黑暗。
發燒生病的時候人體總是會處於一種很微妙的狀態，周圍一點點小小的聲響都會被放大好多倍。
腳步聲，擰溼毛巾的聲音，瑣碎的聲音連成一片，像是小時候見過的連綿的海水拍打着礁石的感覺。
在這樣的環境下，世界開始做夢了。不同於過去雜亂無序的夢境，而是像連續劇一樣連貫下來的故事。
那應該是好早以前的事情了，早的她的腦子裡甚至搜索不出相關的記憶……但是夢境特有的金手指直覺又告訴她那些確確實實是發生過的。
他們一大家子人圍在暖爐旁邊，她、媽媽、爸爸、還有哥哥——大概是因爲記不起哥哥和爸爸臉的關係，夢裡的他們面容模糊成一片。
那個時候的房子還沒有現在這麼大，四個人擠在小小的客廳裡卻很溫馨。那是她現在住在大大的洋房裡卻怎麼也找不回來的感覺。
屋裡暖氣開得很足，沒一會兒她便嫌棄太熱，而掙扎着從被子中爬了出來，嚷着要到外面堆雪人。
看不清臉的爸爸則是哈哈大笑，將她一把抓到自己肩頭，不時故意做幾個驚險的動作嚇唬她。
她在一開始的尖叫過後，便仗着高高的位置嘲笑在一旁用欣羨目光看着她的哥哥。
夢境中看起來非常小的世界被哥哥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讓爸爸下來，然後牽着哥哥的手跌跌撞撞地打開紙門。
外面的雪靜靜地下着，她和哥哥蹲在地上慢慢堆着雪人，發出的笑聲震落了旁邊樹枝上的雪團，澆了她滿頭的雪。
她一時惡作劇心起，猛然把冰涼的手伸到哥哥脖子裡，惹來一聲氣急敗壞的慘叫。
在堆了一個幾步不成樣子的雪人後，她和哥哥被媽媽擰回屋子灌了一碗剛煮好的熱熱薑湯，感覺自己的耳朵都在冒熱氣。
然後……她就發燒了。
一大家子人圍着她打轉。生病的人擁有特權，幾乎是要什麼給什麼。
她任性地說吃最喜歡的海鮮粥，累得爸爸跑了一圈市場。
一下子又說要之前很喜歡的獅子玩偶，哥哥逛了商場找不到以後只好把她眼饞了好久的自己甚至捨不得多碰的賽車模型給了她。
她得寸進尺地說要吃在冬天中根本不會出現的西瓜……然後被忍無可忍的媽媽擰耳朵了。
在她捂着紅通通的耳朵被迫吃藥並又躺回牀上的時候，媽媽則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原本還在抱怨的她就這樣慢慢陷入睡夢中。
原本還帶着溫暖色澤的夢境就這樣迴歸了原先的黑暗。
當被重新拍醒的時候，深水葵湊近的臉佔據了她將近一半的視野。她的手裡還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小米粥，香氣鑽入鼻孔中，引得肚子中的饞蟲再次抗議。
果然，剛剛是做夢啊。她就說嘛，現在怎麼可能還會見到那樣的場景。那夢境裡的細節是那麼栩栩如生，彷彿就在昨日發生過一樣。
她突然想起現在這個家裡甚至沒有爸爸和哥哥的照片，連四人一起的全家福都沒有，就好像他們的存在在一夕之間就被抹殺得乾乾淨淨的。
世界勉強撐起身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感覺那邊溼潤一片。
“這是大石剛剛做好的粥，他說你生病時候最喜歡吃這個。”以爲她是剛睡醒沒回過神，深水葵將湯勺遞給她。
世界接過她手裡的碗，一口一口慢慢吃着。粥熬得時間剛剛好，入口即化，又不會因爲溫度太高而燙了她的舌頭。
這些年有好多事情也發生了變化，就像是她現在最喜歡的粥是大石做的雞蛋小米粥，而不是媽媽唯一擅長的海鮮粥。最愛的水果是芒果，而不再是西瓜。
在吃完粥後，深水葵將碗筷收拾好，世界卻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怎麼了？”深水葵投來一個疑惑不解的眼神。
世界想了想，還是搖搖頭，對着深水葵，她始終說不出想要一臺賽車模型的話語。
並不是每個人都會爲你在大半夜逛一個商場只爲一個任性的要求的。
吃過粥的半小時後，她十分配合地繼續吃退燒藥。大石和大石媽媽還跑來看了一下她。被念得有些頭疼的她在藥效發作後很快就又困了。
生病的人除了吃就是睡，世界也難以逃脫這一路線。
沒一會兒，她繼續眯眼睡了。
朦朦朧朧之間，她感覺牀頭的檯燈亮了起來。
大概是睡太多的關係，也有可能是因爲身體的熱度已經退得差不多，被柔和的亮光一刺，世界馬上就醒了過來。
她此時的眼睛很亮，甚至看不出之前高燒的痕跡。
坐在她牀頭的母親身上是還沒換下來的正裝，頭髮盤成一個端莊嚴肅的樣式。
燈光下的她垂着眸子，睫毛在臉上投下扇形的陰影，硬是給她增添了幾分的女人味。
不過世界始終覺得夢裡的媽媽纔是最有女人味的樣子，儘管她會擰着她的耳朵。
沒有那麼女人味的媽媽垂着頭看世界，“真是笨蛋，夏天也可以把自己弄到感冒。”
“只有笨蛋纔不會感冒——所以我纔不是笨蛋。”她做着沒營養的回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突然回來的媽媽。
“還不算笨的徹底。”西園寺真理輕哼了一聲。
“媽媽。”世界扁了扁嘴，然後手環着看起來風塵僕僕的媽媽，把頭埋在她懷中。
或許是生病的人心理也會在這個時候變得虛弱起來，世界比平時還要更喜歡撒嬌。
“喂喂，就算你是我女兒也不能趁這個機會吃我豆腐的。”西園寺真理用不着調的語氣說道，手卻沒有推開她，只是沒有節奏地繼續拍着她的背。
一下一下，力道不輕不重，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她很安心，她的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那個，媽媽，我想要吃芒果。”
“我回來時候買了一些，等下削給你吃。”西園寺真理的語氣意外的溫柔。
“那個，我其實有點想吃海鮮粥的。”
“明天早上煮給你吃。”
“我想要一臺新的psp，原來那臺按鍵不靈了。”
“早給你買了一臺做過幾天的生日禮物。”
“其實……我最想要的是堆雪人。”
西園寺真理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彈了她額頭，“乖，你果然還沒燒退，西藥不夠有效，我明天就幫你去開一些中藥來。”
“哇啊——媽媽，我錯了。”
在折騰了好幾天以後，世界的病終於好了，然後她想不起自己曾經做過那樣的夢境。
很快的，她的生日也即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