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七望着朱厚熜，沉默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爲他感覺自己此時所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個王朝的皇帝，更是整個王朝的縮影！
站在他面前的彷彿不是朱厚熜，而是一座巍峨高山。
放眼望去，這高山之上站滿了密密麻麻的身影。
無論是大明首輔王守仁，還是武當山張三丰，這些人似乎都站在這座蒼翠的青山之上，爲這座青山加持着自身的力量。
也正是這些人的存在，令他望而卻步，無法隨心所欲的施展自己的手段去應對。
他也許可以戰勝王守仁，也可以戰勝武當張三丰，但是他卻不能戰勝這些人匯聚在一起之後的集大成者！
因爲憑藉一己之力，是絕對無法和整個王朝的力量去抗衡的！
他看着那縈繞在朱厚熜周身的玄黃之氣，已經意識到，這並非是尋常的氣息，而是這整座王朝的帝王之氣！
他想要對朱厚熜動手，勢必要先擊潰朱厚熜周身縈繞着的玄黃之氣。
而他想要擊潰朱厚熜周身縈繞着的玄黃之氣，那就必須要將大明王朝那些爲朱厚熜加持帝王氣運的強者擊敗！
他想要做到這件事情，無疑是很難的。
這不僅僅是需要時間，更需要大量的精力。
而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想到這些，沉默許久的關七對朱厚熜說道：“我不會對你動手的。”
朱厚熜目光堅定的望着關七，沉默着繼續等待關七接下來的迴應。
關七深深地看了朱厚熜一眼，繼續說道：“我可以答應你，決鬥時不會再波及任何無辜之人。”
對於關七而言，他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那些江湖強者，戰勝這些江湖強者纔是他來到大明王朝的意義所在。
如果因爲朱厚熜攔路而無法實現這一目標，那他一定會抱憾終身。
至於說那些無辜之人，在關七看來，其實並沒有多麼的無辜。
這些人之所以會死，很大程度上是因爲他們的好奇心。
如果不是這些人過分好奇，一定要圍觀他們這些強者之間的對決，又怎會被波及到呢。
朱厚熜聽到關七的話，搖了搖頭，說道：“只要你答應不再波及無辜之人，朕可以答應你，允許你去挑戰其他強者，但是師父不行。”
關七蹙眉，問道：“爲何不行？”
朱厚熜回答道：“師父一心修道，無意參與江湖爭鬥，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關七還想要說些什麼，忽然之間，他心有所感，將目光轉向了朱厚熜的身後。
在朱厚熜的身後，一道身着灰色道袍，白髮蒼蒼的蒼老身影正緩步行來。
關七是第一次見到此人，但是他可以猜到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武當張三丰！
朱厚熜也察覺到了張三丰的氣息，他轉過頭來，對張三丰行禮說道：“師父。”
張三丰微微一笑，對朱厚熜說道：“陛下有心爲武當擋此災劫，老道心中感激不盡，只是武當畢竟是江湖宗派，老道也是江湖中人，這江湖事便交由老道這些江湖人來自己解決吧，陛下還是莫要插手了。”
朱厚熜聽到張三丰這一番話，不禁皺了皺眉。
當他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張三丰又一次搖了搖頭。
朱厚熜看到張三丰的態度如此堅決，只能無奈的說道：“既然師父堅持如此，那弟子也只能遵從師父的意思了。”
說着朱厚熜便朝着一旁的王守仁走去，他將王守仁攙扶起來，兩人一齊朝着遠方走去，似乎不打算再參與接下來的事情。
關七看到這一幕，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張三丰，問道：“爲什麼？”
他不明白張三丰爲何要現身答應這一戰。
明明只要有朱厚熜攔在這裡，那他就拿張三丰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張三丰聽到關七的疑問，頗爲感慨的說道：“老道只是不想讓一個年輕人頂在前面罷了。”
他是老了，但是還沒有到完全動不了的地步，有些擔子該扛起來還是要扛起來的。
如果真的到了行就將木，再難頂住任何壓力的那一天，那再讓年輕人上倒也不遲。
關七聽到張三丰的回答，望着張三丰的目光不免變得有些欽佩。
他這一生很少會去欽佩別人，青蓮仙君霍隱是第一個讓他心生欽佩之情的人。
第二個便是先前和他鬥過一場的王守仁。
而張三丰，是第三個。
很巧合的，他所欽佩的這三個人，全部都是大明江湖之人。
關七不得不承認，相較於大宋江湖而言，大明江湖的強者不僅多，在品行方面，高尚之人似乎也更多一些。
想到這些，關七對張三丰說道：“我只對你出一招。”
一招定勝負！
張三丰微微一笑，點頭道：“這樣也好。”
一招分出勝負，倒也省得麻煩。
呼！
寒風呼嘯而過。
關七和張三丰相隔十丈而立，相互望着彼此，一方目光嚴肅，一方目光溫和。
剎那間，那本往北吹的凜冽寒風盡數倒卷，直逼張三丰而去。
在這寒風之中蘊藏着一道氣，僅僅只有一道，但是卻勝過曾經的千道萬道！
這一道氣，是關七一身武學匯聚之精華，也是他迄今爲止可以發出的最強一擊。
這一擊他本是要留給霍隱的，但是如今爲了表示對張三丰的尊重，他選擇全力以赴。
呼！
寒風之中，張三丰雙腳微微分開，擺出太極的起手式，面對關七這最強一擊，他選擇以柔克剛，以弱勝強，四兩撥千斤！
呼！
倒卷而來的寒風不由自主的朝着張三丰的雙掌之中匯聚成團，籠罩着那一道無形無色的氣，任憑那一道氣如何橫衝直撞，都難以脫離張三丰的雙掌。
呼！
張三丰雙手緩緩向前推進，不見使出什麼兇猛的力道，但是那一團寒風卻是彷彿遭到巨大的衝擊，直奔關七而去！
呼！
這寒風在飛向關七的途中陡然爆開，化作一道颶風席捲四方，那一道氣也在這颶風之中消解。
颶風持續了許久才緩緩消散，關七望着張三丰，頗爲驚訝的問道：“爲什麼？”
他這一句“爲什麼”不是因爲不理解爲什麼張三丰可以擋住他這最強一擊，而是因爲張三丰在先前的舉手投足間展現出來的力量！
那是凌駕於這個世界之上，足以破碎虛空的力量！
他很好奇，張三丰爲何明明具有如此超凡的力量，卻一直停留在人間不曾破碎虛空，飛昇而去？
張三丰呵呵一笑，問道：“施主，你這一句爲什麼，又是爲什麼？”
關七聞言再次問道：“你爲何不破碎虛空？”
他早就可以破碎虛空，只是想要挑戰霍隱，戰勝天下強者，所以才一直按捺着沒有飛昇。
而張三丰不同，張三丰年紀已經極大，又無慾無求，應該早就已經可以破碎虛空飛昇而去，卻一直停留在人間未走，這難免會讓關七覺得奇怪。
張三丰聽到關七的話，笑着問道：“爲何要破碎虛空？”
關七張了張嘴，又愣住。
破碎虛空自然是因爲他們有這麼能力，想要去飛昇之後的世界看一看。
張三丰看到關七沉默，又問道：“青蓮仙君的境界遠在你我之上，爲何還駐留人間？”
關七依然沉默，因爲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青蓮仙君霍隱實力強大無比，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早在十年之前，他還尚未觸摸到破碎虛空的邊緣時霍隱就已經號稱真仙。
想必那個時候霍隱就已經有了破碎虛空的能力，但是霍隱一直在遊歷人間，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要破碎虛空。
對於霍隱的想法，他心中自然是無比好奇的。
他實在是想不到人間究竟有什麼在吸引着霍隱，可以讓霍隱始終不曾破碎虛空。
榮華富貴？
霍隱常年住在同福客棧，深入簡出，並無奢華享受。
美人在懷？
據他所知，霍隱身邊僅僅只有一個叫做江玉燕的女人，除此之外，似乎並無其他女人。
而以霍隱如今的身份地位，如果想要美人的話，只要放出風聲，必然會有無數美人主動投懷送抱。
可是霍隱並沒有這麼做，顯然霍隱並不好女色。
無上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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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霍隱願意，隨時可以傾覆這人間任何一個王朝，登上帝王寶座。
但是霍隱沒有這麼做，顯然他也並非是戀權之人。
除了這些之外，關七真的想不到這人間究竟還有什麼在吸引着霍隱。
沉默許久之後，關七纔對張三丰說道：“那你又是爲什麼不願飛昇？”
張三丰笑笑，說道：“大概是因爲心中牽掛太多吧。”
他不飛昇，是因爲這些年他在武當，武當被捧得太高。
一旦他離開，武當在江湖之中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等到那時，只怕是會有無數人欺上門來，武當覆滅只在旦夕。
所以他要留在人間，繼續守護他的徒子徒孫，守護武當。
若是有朝一日，武當誕生出一個可以挑起大梁的弟子，那他也許會在那時選擇破碎虛空飛昇而去，去看看那飛昇之後的世界又是怎樣一片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