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都城。
今日的靈都城，似乎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顯得有些不同，就連空氣中都似乎瀰漫着一層哀傷的氣息。
街道上來往的行人一個個面色凝重，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心情從出門的那一刻開始就變得有些陰沉，原本還不錯的心情突然一下子消失了。
城門外。
一輛黑色的馬車，在十幾匹快馬的簇擁之下，緩緩駛來，晃晃悠悠的走入了靈都城。
馬車走得很慢，就好像十分珍惜腳下的青石地板一樣，不忍踐踏，亦或者不忍那麼快經歷城中的每一寸土地。
良久之後，馬車來到了天涯海閣門口停下，緊接着錦緞掀開，楓無痕緩緩地從車廂之中走了出來。
站在車轅上，楓無痕擡頭望着面前的這棟樓，眼神中流露着一絲淡淡的憂傷。心底突然浮現出了一絲無法形容的不捨。
“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回來了吧？”
楓無痕看着天涯海閣那四個大字，喃喃自語的說道。
嘆息一聲之後，楓無痕緩緩下了馬車，邁步向樓中走去。
藍芯雨送來的御酒還有好幾壇，看來今晚要不醉不歸了。
陸小鳳等人也紛紛下了馬走進了樓中，一個個臉上都看不到任何喜色，雖然仙擎大陸並不是他們原本生活的地方，但是經過這段時間下來，他們已經將這裡當成了家，因爲楓無痕在這兒。
“閣主，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陸小鳳緊走了幾步，來到了楓無痕的身後，低聲問道。
這或許是所有人現在最想知道的答案。
他們每一個人的心中都被不捨和思念兩種情緒摻雜着，說不出到底是種什麼感覺。
“明日一早。”
楓無痕淡淡的說了一句，邁步向樓上走去。
他想睡一覺，因爲他的腦子現在太亂了，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他怕醒的時間太久，會更加捨不得離開這裡。
聽了楓無痕的回答，陸小鳳等人全都愣在了原地，看着一路向二樓走去的楓無痕背影，一個個全都沉默了。
他們以爲楓無痕即便離開也不會離開的這麼匆忙。
但他們心裡似乎全都明白，明白閣主此時爲什麼會這麼消沉。
“把酒全都拿出來吧，今晚不醉不歸。”
臨進房門之前，楓無痕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便走入了房間，緊緊地閉上了房門。
陸小鳳等人站在大廳中，沉默了良久。
“好了，就照閣主說的做吧，去拿酒吧。”
西門吹雪第一個收回了目光，扭頭看向了陸小鳳，緩緩地說道。
他能明白閣主現在的心情，就像當初他決定離開九州，來到仙擎大陸的時候一樣，那種依依不捨的感覺，他有深刻體會。
“我們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可他們爲什麼就不捅破那層窗戶紙呢？非要這樣嗎？明天一走，再見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陸小鳳搖了搖頭，不解的說道。
“不要在背後議論閣主，他有自己的苦衷，不是我們應該過問的，好了，大家都散了吧，這一路都很累，回去休息一下，晚上陪閣主喝酒。”
西門吹雪看了衆人一眼，沉聲說道。
衆人紛紛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陸小鳳搖了搖頭，去將所有御酒都搬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又去城中最好的酒樓定了三桌最好的飯菜，吩咐好讓傍晚的時候送過來。
就這樣，整個靈都城都在一種哀傷的氛圍之中迎接着天色一點點暗下來，沒有人知道那股哀傷的氛圍到底從何而來。
...
皇宮。
寢龍殿。
藍芯雨站在大殿門前，倚在門框上，望着宮門的方向，久久未曾移動，就連雙腳都幾乎要失去知覺了仍舊渾然不覺。
她在等，等那個人出現。
可是她又害怕那個人出現，因爲一旦出現，必然會是一場撕心裂肺的告別。
“皇主，別等了，您都在這裡站了快一天了，回去歇息吧。”
薛恕看着神情複雜的藍芯雨，低聲說道，臉上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同情。
“他真的不會來了嗎？”
藍芯雨望着宮門的方向，抿着嘴脣，喃喃自語着說道。
“老奴已經去打探過了，聽說楓閣主一回到天涯海閣就進了自己的房間，一直沒有出來過，說是晚上要跟天涯海閣的人通宵暢飲。”
薛恕猶豫了一下，緩緩地說道。
聽到薛恕的話，藍芯雨的臉上再次閃過了一絲失落，眼眶不由得有些通紅。
“那等會兒你親自再送十壇御酒過去，既然要喝，就讓他們一次喝個夠吧。”
藍芯雨擡頭看了一眼夜幕中的那輪明月，緩緩地說道。
話音落下，落寞的轉身向大殿中走去。
可是她忘記了自己的雙腿早已經毫無知覺，剛一轉身，就差一點一個踉蹌忍不住摔倒在地。
一旁的蘭劍急忙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伸手扶住了藍芯雨。
“我沒事，沒事。”
藍芯雨苦笑了一聲，擺了擺手，推開了蘭劍，一瘸一拐的向裡面繼續走去，可是眼眶中的淚水早已經忍不住順着臉頰滴落。
她強忍着，沒有讓自己發出一絲絲的抽泣聲。
這是她最後的堅強。
蘭劍站在原地，看着藍芯雨一瘸一拐的背影，心中突然明白了什麼。
她也不捨得閣主離開，可是她並沒有像藍芯雨那樣絕望，她能忍住。
這便足以說明，自己對閣主的在意，遠遠沒有藍芯雨來的那麼熱切，那麼痛不欲生。
...
夜。
清風徐徐，淅淅瀝瀝的小雨從天而降，擊打着屋檐瓦片，浸溼了整座靈都城。
似乎連上蒼都感受到了這座城中的那抹哀傷，想要用一場雨來進行洗禮。
洗去哀傷，洗去所有的陰霾。
天涯海閣。
大廳之中，陸小鳳等人圍坐在三張桌子前，一個個全都沉默着。
桌子上擺放着美酒佳餚，但是卻沒有人碰過。
他們在等，等閣主從二樓的那間房間中出來。
離開之前的那種不捨，充斥每一個人的心底。
不只有楓無痕一個人不想離開這裡，他們也是，畢竟在這裡度過了很多個日日夜夜，經歷了無數次血雨腥風。
正在這時，開門聲傳來，楓無痕緩緩的從房間中走了出來。
聽到開門聲，大廳中的所有人全都扭頭看了過去，順便強行將自己低落的心情隱藏。
楓無痕看了大廳一眼，順着樓梯緩緩走了下來。
“等急了吧？”
楓無痕一邊向下走着，一邊笑着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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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蒙在臉上的那層陰霾已經煙消雲散，恢復成了平時的那副樣子。
“沒有。”
“剛剛好，飯菜也才送來不久。”
衆人急忙起身迎接，紛紛擺着手說道，不經意間全都露出了笑容。
“那正好，我們開始吧。”
楓無痕點着頭笑了笑，來到了陸小鳳早就爲他留出的位子上坐下，端起了一杯酒，看向了所有人。
衆人紛紛端起了酒杯，全都面向了楓無痕。
“這些日子以來，辛苦大家了，你們的付出我全都看在眼裡，只是很可惜，石破天和令狐沖他們永遠的留在了黑暗森林，所以這第一杯酒，敬他們！”
楓無痕一邊說着，一邊轉身將杯中的酒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紛紛效仿楓無痕，將酒灑在了地上，並且向右擡高雙手，拱了拱手，意思是向那些已經死去的致敬。
“這第二杯酒，我要敬你們。雖然你們曾經都被迫宣誓臣服於天涯海閣，但是我從未將你們當成我的跟班或者別的什麼，在我這裡，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我把你們當兄弟，是那種可以把命託付給彼此的兄弟。”
楓無痕看着衆人，突然有些動情的說道，聲音不自覺的有些顫抖。
聽了楓無痕的話，在場的所有人全都有些動容，一羣頂天立地的男兒，突然一個個變得熱淚盈眶。
這是楓無痕第一次跟他們這麼推心置腹的說這些話，除了意外，心中只有感動。
“感謝閣主的信任！”
“感謝閣主！”
衆人忍不住紛紛開口說道，聲音哽咽。
“不醉不歸！”
楓無痕笑了笑，再次舉起了酒杯，大聲說道。
“不醉不歸！”
所有人全都將酒杯舉過頭頂，大聲說道。
緊接着，所有人揚起了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