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怎也沒想到,這裡會遇見故人,而這故人,竟會是陸景行最親密的親人,初見老爺子,她嚇得連杯子都握不穩,面色慘白的近乎嚇人,而後在一起淺坐交談時,老爺子表現異常平淡,就好似初見這位孫媳婦兒似的,聊着天喝着茶。“清清送我那套茶具,我很喜歡,”老爺子端着茶杯,撥着手中茶水淺緩道。
陸景行與沈清坐在一側,老爺子話語一出,陸景行放在沈清腰側的手緩緩一緊,茶具?她送的?
起先有一秒震愣,可感受到陸景行力道時,她瞭然,溫婉笑道;“爺爺喜歡就好。”
二人交談,不顯山不露水。似初次相見,客氣有加,又有祖孫的微薄之情。
“有心了,青窯茶具,難得一見的上品,清清也喜茶?”老爺子慈眉善目詢問。
“算不上喜歡,我爺爺生前對茶道頗有研究,跟着他學了一二,只是略懂皮毛,”她謙虛開口。
其實,她善於茶道,老爺子在世時,喜茶如命,自然對茶道也是頗有研究,而沈清從小受他調教,對茶也是頗有研究,不過是出國後鮮少在去探究,多多少少有些不如從前了。
“哦?”老爺子似是頗爲好奇,撥着茶杯的手停頓了,雙手端着杯子放在面前,看着沈清繼而道;“清清對茶可有什麼理解?”
理解?茶這東西,有人覺苦,有人絕清香,看個人心境罷了。
“茶有濃淡,有冷暖,亦有悲歡,百人品茶,百種味。”
“清清覺得今日這杯茶,是濃淡、冷暖,還是悲歡?”老爺子追問。
沈清愕然,擡眸對上他慈愛的眸子,心跳加速,老爺子在試探她。
間接性試探她對這場婚姻的看法,而陸景行似是也知曉,相反的,他比老爺子更想知曉沈清心中所想,於是乎,她此時前有狼後有虎,處於橋樑中間,進退皆難,被如此精於算計的祖孫倆給狠狠算計了一番。
一個陸景行她都搞不定,在來一個老爺子,怕是將她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沈清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覺沁出一層冷汗,瓷杯遇水,滑的很。
越滑便越握不住。數秒過後穩住了心神,她才淺笑回答;“濃情暖意,酸甜苦辣,且嘗過,才叫人生。”
她話語得體,無半分好也無半分不好。
老爺子聞言,輕笑出聲,顯得頗爲慈愛,一邊撥着手中茶葉一邊點頭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挺好。”這日中午,陸家人一起吃飯,全家齊聚一堂,男人之間難免會小喝些,沈清以爲,老爺子生日,必定排場盛大,可未有,僅僅是陸琛他們在場。如此低調,倒也是上位者的作風。午飯過後,她端着杯子立於落地窗前,身前是一望無際風平浪靜的大海,身後是陸家人淺聊輕笑聲。“中午小憩會兒?”身後響起詢問聲。“不了,”沒有午休的習慣,端着杯子立於窗前,透過玻璃影子便見陸景行朝這方而來,所以身後聲音響起到也不意外。“那出去消消食,”陸景行伸手接過她手中杯子,也不問她願不願,傭人識相接過杯子,陸景行牽着她的手大步流行朝外而去。中午時分,沿海城市豔陽高照,海風陣陣撲面而來,讓人舒爽不已,中午溫度稍高,海風吹來,到也沁人心脾。
奇怪的是,明明是海邊旅遊城市,可這邊海灘竟然出奇安靜,沒有遊客行人。
許是陸景行看出她心中疑問,迎着海風溫聲開口,“這邊海灘因爲爺爺在養老,對外禁嚴,屬軍事基地,所以見不到遊客行人。”
沈清緩緩點頭,算是知曉。
她喜歡大海,喜歡大海的深沉,愛它那波濤洶涌、磅礴的氣勢;愛它那無邊無際的胸懷;愛它那深不見底的寶藏;更愛它那藍藍的,鹹鹹的,深深的,永不停息的海水。目光盡處只見一條水平線,天和海在那裡交界,雲和浪在那裡彙集,此時海邊上沒有爭吵和喧鬧的複雜的聲音。
滿視野的藍色。無暇、透明,純潔、安靜,足以融化自己的一種顏色,那是自然唯一賦予大海的顏色。海風拂面吹亂了她的秀髮,白日的海水不如夜晚那般波濤洶涌,反倒是很溫柔。
有時又很溫柔,溫柔時只是微微盪漾出波紋,像一隻溫柔的手,輕輕撫摸着人們。隨意伸手將耳邊秀髮別到耳後,陸景行側眸,正好見她薄脣邊泛着一抹淺笑。
“喜歡大海?”他問?
難得見她有淺笑嫣然的時候,她嘴邊那一抹淺笑,勝過眼前所有景緻。
以至於陸先生心情也不由自主愉悅起來。“喜歡海納百川的胸懷,”沈清眼光望向前方淺緩開口。
眼裡盡是眼前景色,哪裡還有身旁人的存在。
原本側眸看她的陸景行,聞此言,將眸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海平面,語氣中帶着些許上位者的深沉,“海納百川,可也暗潮洶涌。”
“有些人,生來喜歡直視人心,卻不知人心不古,唯太陽與人心不可直視,”有些人生來喜歡觀其裡,可許多時候,不看透亦是一種幸福,看透不說透,纔是大智慧。
夫妻二人立於海邊,迎着微微海風,就着一望無際,波光粼粼的海面聊及了人生這裡。
陸景行天生政客,無論做任何事情都帶着上位者的精明與老辣。
喜歡一眼看穿,若那人不能讓他直視人心,他定然會有所防備。
沈清素來無慾無求,對權利不敢興趣,金錢,若不是爲了生存,只怕她也無所謂。
陸景行眯着眼睛看着這碧綠無痕,了無天際的大海,輕緩言語;“在火辣的太陽,也有落山的時候,在堅硬的人心也有被征服的一天,”權利掌握在少數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