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哄完孩子睡覺,在下樓時,她步伐穩妥,絲毫不急切。
直至那穩妥的步伐在樓下的話語聲中徹底被打亂。
這夜,陸琛回到臥室,已是許久之後的事了,他呆在陸翎書房許久纔出來,回到臥室,已是深夜,可這夜,蘇慕卻和衣坐在沙發上,並沒有準備休息的意思。
陸琛推門而入,入目的是自家妻子坐在昏暗的房間裡,面色平靜的望着他。
他反手帶上門,溫淺開口,“還不睡?”
蘇慕望着他,沒回應他的話語,只是一本正經的姿態和那冷厲的神情讓陸琛不得不與他對視。
“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他反問。
“陸穎想幹嘛?”她直問。
趙熙的死,即便是蘇欽動手,那也只是一條毫不相干的人命而已。
如果陸穎要因趙熙的事情與蘇欽對着幹,蘇慕想,她段然做不到袖手旁觀。
“她心中有氣,過了這段就好了,”這是陸琛給出的答覆。
在他心目中,趙熙或許只是一個有些能力的同學罷了,除此之外,談不上其他。
而他對於蘇慕的回答,也是簡單平敘的。
總統府壓住一切,決不讓事情發酵。
因爲這件事情,陸家的氣氛變得凝重。
陸穎一連幾日與蘇慕不對盤,而謹言面上的傷,似乎並不足以讓何瀾與陸翎多說句何。
又逢週末,她清晨起來抱着孩子準備回家,正收拾東西,陸琛運動回來,站在門口望着她的舉動,其實有些不能理解,眉目緊蹙的近乎擰出水來。
“去哪兒?”
“週末,回家。”
一問一答,平淡無奇。
“過兩天我陪你回去,”陸琛說着,將扶着牀沿走路的謹言抱了起來,才抱着孩子,尚未出房門,蘇慕擱在牀頭手機響起。
她如往常每日一樣,極其平常的邁步過去拿手機,也未曾多想陸琛那句過兩天是何意思。
只是電話接起,那側響起的是陶佳急切的話語,“慕慕,你哥爲什麼會被下放到大西北。”
平地一聲雷,就此炸開。
身爲一個軍人,接受國家調令是件極其普通的事情,可此時,蘇慕覺得此事並不普通,這年,西北無軍演,也無動盪,一切安好,在此之前,從未有調令這回事,可今日,蘇欽爲何會平白無故被下放大西北?
蘇慕即便是閉着眼睛也能猜想出此事的要因後果。
陶佳話語落地,她詫異望着抱着孩子的陸琛,滿臉不可置信。
陶佳在那側說了什麼,蘇慕不知道,只知她此時看的陸琛,是個滿身帶着謊言的男人。
她冰冷的視線跟刀子似的落在陸琛身上,極其平淡的詢問,“我哥爲什麼會被調到大西北?”
“軍人要服從國家的安排,”他給出的答案是官方的。
且還是殘忍的。
“是不是陸穎?”她問,面色更是冷了些。
“國家安排,”他在重申了一遍。
“此時此刻你讓我相信這是國家得安排?陸琛,你當我傻?”蘇慕的話語淡淡的往上揚了揚。
高昂了些。
且怒瞪着陸琛,那滿身的火氣絲毫不掩飾。
她正怒火噴向瞪着陸琛,陸穎的身影從樓底口走過,她猛地伸手推開抱着孩子的陸琛,起步去追陸穎。
卻被陸琛反手拉住,伸手將她帶回了臥室裡。
抱在手裡的孩子此時眨巴着眼睛望着蘇慕。
陸琛正想開口解釋,卻只聽她怒聲質問。
“一個趙熙而已,你卻要動我哥?”
心中壓着的怒火就如此噴涌了出來,趙熙不過是個外人,他卻要因爲一個外人去動自家哥哥。
這種落差,蘇幕說什麼都是不能接受的。
近兩日,她只覺總統府的氛圍實在是奇怪。
但又說不上哪裡奇怪,此時此刻,只怕是知曉了。
這種奇怪,是在陰沉中有點點怪異冒出苗頭來。
但這種苗頭卻又讓你抓不住。
“你爲什麼讓我今天不要回去?是不是因爲我哥今天走?”
言罷,她伸手,猛地將孩子從從陸琛手中搶過來,抱着孩子欲要下樓。
“蘇慕,”陸琛伸手拉住她。
欲要阻止她的動作。
“我說了,只是因爲工作調動,”陸琛一手護着孩子,時刻防着此時怒火噴張的蘇幕,生怕因此傷了孩子。
“我實在是難以相信只是因爲工作,”她無法在這種時候還保持中立的態度去想這件事情是否是簡簡單單的因爲工作。
她更甚是不相信陸穎在沉寂了幾天之後就如此簡單的放過蘇欽,那個咆哮歇斯底里的女人會如此容易就放棄此事?
怕是不行。
這日、蘇幕在與陸琛大吵了一架之後驅車回了蘇家,只是,她並未見到蘇欽的最後一面。
她回去時,蘇軍與衛麗正從機場回來,顯然一副剛送人離開的模樣。
一家三口,就如此,筆挺的站在蘇家客廳中央,衛麗沉沉看了眼蘇幕,轉身去了後廚,而蘇軍坐在沙發上。
“是不是陸家?”她問,話語中帶着火氣。
蘇軍沒應他,接過衛麗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面色及其沉重。
此時,無聲勝有聲。
蘇軍即便不說,蘇幕也不難知曉這中間的原由。
“當初,我不大看好你嫁給陸琛,是因爲我知曉,天家的權威,無論是誰,都不容挑釁。”
蘇欽弄死了陸家站隊裡的人,如若此事,陸家不做出反應,那無疑是讓整個政場的人看笑話。
無疑是將整個陸家都踩在地上摩擦。
即便蘇家與陸家多年好友,也不容挑釁天家權威,挑釁者必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蘇軍只覺,蘇欽太過沖動。
他傻到想用實際行動去證明蘇家在陸家心目中的位置,這世間還有比他更傻的人?
即便是蘇幕嫁給了陸琛又如何?
這世間,誰給了他如此權利了?
蘇軍在一瞬間,似乎老了四五歲,他嘆息着靠在沙發上,滿身疲倦。
蘇幕坐在沙發上看着自家父親,心中有些無限懊悔,說到底是她處事不利。
“我很抱歉,”如果這件事情是她出手,到頭來,無非是好妒的名頭落在自己身上,可出在蘇欽身上,便被按上了一個挑釁權威的罪名。
蘇軍搖了搖頭,沒說話。
似是有些疲與應付。
這日,蘇幕關了手機,離了蘇家,並未回總統府,去了陶佳哪裡。
這日傍晚,陸琛過來接人,蘇家沒人。
電話無人接聽。
心中焦急,卻如同無頭蒼蠅般,開車在首都街頭轉悠。
這年十月,首都的天,漸漸轉涼,陶佳的公寓,坐落在十一層的高度,她盤着腿坐窗臺上看着街下繁華的景象,身後,廚房裡,陶佳在忙碌下着麪條。
而蘇幕身旁,放着一杯白開水,冒着嫋嫋青煙。
良久,她端着兩碗麪過來,放在茶几上,輕聲詢問道;“不回去沒事?”
“能有什麼事,”她冷聲開口,話語中盡是無情。
“吃麪,”這日,她與陶佳好似回到了大學研究生時光,一人端着碗麪坐在桌子上,多年前,二人聊的是學校裡的八卦,多年後,二人聊得是工作與家庭。
歲月的變遷讓她從一個青春懵懂的少女轉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少婦與職場女精英。
然而,自古轉變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在此事發生之前,她從未想過天家的權威是如此高高在上不可挑釁的。
事發之後,她才知曉,在權威面前,沒有自己人可言。
即便她嫁給陸琛,給他生兒育女,也算不上是自己人。
“當初就該學你,結什麼婚。”
她喝了口麪湯,含糊這開口,扯着這個話題。
陶佳望了她一眼,嚥下嘴裡食物,而後道:“陸琛很優秀,首都多的是豪門子女想嫁給他,但嫁給他要承受的東西自然也比旁人多一些,你早該做好了準備纔是,現在說這個話,有點晚了。”
“怎麼就晚了?”她笑問,吸了口面,在道;“結了婚就不能離了?”
當初,蘇幕嫁給陸琛與嫁給秦朝應該是兩種不同的人生,陸琛很優秀,很有魅力,秦朝雖說比不上她。
但長輩總言,找個不如自己的,他會處處端着你,忌憚你蘇家的地位而不敢讓你受半分委屈,可嫁給陸琛、、、、、、、、、不說也罷。
在此之前,蘇幕從未後悔過與陸琛的婚姻,若非天家的權威擺在明面上,她依舊不會後悔,可現實總是打臉的。
給了她狠狠一巴掌。
陶佳瞪了人一眼,覺得她在說廢話,便沒接話。
這夜,她徹夜未眠,而陶佳,因擔心她,兩間房的房門都沒敢關,夜間,蘇幕還能聽見她在同蘇欽打電話的聲響。
她躺在牀上,思考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及種種,不得不承認,在夜半無人是想這些,最容易走火入魔,蘇幕此時滿腦子都是如何讓陸穎長長記性。
徹夜未眠的人,次日的面色自然也是不大好的。
而總統府,蘇幕的未歸讓陸翎與何瀾面色都不大好。
這日清晨,公司門口,蘇幕才從出租車上下來,遠遠的,便見到陸琛的車停在路旁。
她才推門下車,陸琛陰沉着一張臉面邁步而來,冷聲問道;“你昨晚去哪兒了?”
“回家了。”她撒謊,說這話時眼神都未曾落在陸琛身上。
“我去過蘇家,”陸琛擒住她的臂彎,冷着嗓子開口,話語及其不友善。
更甚是毫不留情的戳破了蘇幕的謊言。
“不回家也犯法?”
“你已婚,有家庭,不回家不犯法,但你最起碼應該說一聲,不該讓我們一直擔心你。”
“你們?還有誰?”蘇幕問,睜着大眼睛望着陸琛,一臉的疑問。
她可不認爲功利之心極勝的陸家人會擔心自己。
“蘇幕,”他沉着嗓子開口。
她冷冷打斷他,帶着不屑:“你一定要在公司門口跟我吵架?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哥被你們陸家下放了?”
“還是說,你想讓別人知曉我們蘇家在帝王身旁已經失寵了?”
陸家下放的不僅僅是蘇欽,更甚的是整個蘇家在首都的地位。
牽一髮而動全身,爲了一個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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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幕實在是找不到好言語同陸琛好聲好氣的說話。
或許此事與她沒關係,但蘇幕實在是不願相信。
“你非得把這件事情想的這麼難堪?”
“不是我想的難堪,是這件事情本身就難堪,”她反駁,伸手緩緩撥開陸琛落在自己臂彎上的掌心。
轉身離開。
這日清晨一番低沉的爭吵讓二人面色都不大好,更甚的是及其難看,
這日的蘇幕,不大好過。
陸琛,更甚,因此不好過的,還有整個總統府外交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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