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欽本是平談訴說的一句話,不曾想多年以後一語成箴。
有些人乍一眼你能看出她心腸狠毒不擇手段,有些人你無論如何看都看不到她內裡的一面。
前者,狠雖狠,但旁人有心理準備。
後者,能在意料之外中給你致命一擊。
陸琛到底還是聽了蘇欽的話,出了院,不敢太過造勢。
只是這出院前,免不了點撥一陣蘇幕。
如同蘇欽所言,那不開竅的人今日難得的開竅了。
真是操碎了心。
蘇幕南下歸來,黑了一圈。
衛麗免不了一統責罵,蘇幕正在衛生間洗澡,衛麗就站在門口奚落她。
大意是,本就長的醜,脾性又不好,如今還曬得烏漆嘛黑的,往後出去怎麼有臉見人之類的話語。
蘇幕臨行前就想到了會有這麼一天,於是乎,衛麗唸叨,就讓她念叨吧!
索性她在衛生間哼起了歌兒。
兩耳不聞老媽唸叨。
八月,蘇幕依舊假期。
但這個假期,她稍有些繁忙。
次日清晨,首都雨勢停歇,她趁着下午光景提着些許讓阿姨準備好的禮品出了門,一路輾轉到了總統府地界,步行半個多小時才遠遠的看到總統府大門。
卻不想,被警衛攔在了門外。
“我找陸琛,”她話語溫淺。
“沒有邀請不得進去,”警衛的話語,稍有些一板一眼。
蘇幕站在門口,緊抿脣。
夏日的風吹來,整個人身上汗噠噠的,粘糊着難受。
即便這是個雨後的天,也依舊悶熱難耐。
總統府本是一國象徵,沒有邀請,無論是誰,也進不去,蘇幕來時尚且還未想到,到了門口警衛這麼一說,她才明瞭,也不爲難人家,將手中東西交給警衛,話語隨和,“我是市政府蘇軍的女兒蘇幕,回頭陸琛回來你幫我把東西給他。”
警衛聽聞蘇軍名字,明顯一愣。
而後開口道,“我打個電話上去問一下,不如…………。”
“不用,回頭我親自打吧!”本就來的冒昧,在打擾稍有些說不過去。
蘇幕也不是如此不識相之人。
她迎着黑沉沉的天來,又迎着黑沉沉的天回去。
到家不過數分鐘外面傾盆大雨開始往下傾倒。
蘇幕站在牀前看着外面的傾盆大雨。
隨後也懶得挪動位置,抱着膝蓋坐了下去,透過玻璃看着外面狂風暴雨。
這方,陸琛正在大雨中回到總統府,門口警衛攔下車輛,將下午蘇幕到來的事情說了一番,而後將東西遞給了她。
“人呢?”陸琛問,許是雨勢太大,他話語聲有些大。
劍眉微擰,警衛稍覺得有些駭人。
“蘇小姐下午就回去了。”
“不知道將人迎上去等着?”陸琛的狂怒聲迎着暴風雨顯得有些猙獰。
“調頭,去蘇家,”這話,他是對司機說的。
這日,他接待外賓,一身正裝在身,難得沒有自己開車,身後,是陸翎與秘書的座駕,本是平穩駛進總統府的人卻掉頭離開了,且似乎異常急切。
陸翎按下車窗詢問警衛,後者告知時,他點了點頭。
並未說何。
這日,滂沱大雨傾倒下來,洗刷着整個城市。
蘇軍與蘇欽每日不見蹤影,一心撲在人民羣衆事件中。
衛麗工作尚未下班,阿姨們又在廚房忙碌着,整間屋子只剩蘇幕一人,陸琛來時,透過車窗便見她孤零零一人抱着膝蓋坐在落地窗前,那個年代的玻璃,一不隔音,二沒有隱蔽設施。
他就坐在車裡看着蘇幕抱着膝蓋盯着窗外的狂風暴雨發呆。
屋子裡,不時有阿姨走動,許是阿姨喊了她一聲,她起身,踉蹌了下,若非伸手扶着玻璃險些栽倒。
她站了會兒,動了動腿,離開了落地窗前。
陸琛這纔將視線收回,推開車門邁步而去敲響了蘇家大門。
蘇家餐廳,蘇幕盤腿坐在椅子上吃着碗中的麪條,想來也是因爲大家都不在,她一個人的餐食也就簡單些。
她跟阿姨兩人一人端着碗麪解決了今晚的晚餐。
阿姨開門,見是陸琛,有些震愣,但還是畢恭畢敬的喊了句陸先生。
蘇幕坐在餐廳裡吸着麪條。
聽聞陸先生以爲是陸翎,從椅子上跳下來往門口去,卻見陸琛站在門口。
“你…………。”
“我到還是頭一次見人探望病人是把東西扔在門口就跑了的,”她話語尚未說完,陸琛就先聲奪人了。
蘇幕憋了癟嘴,重新又回到了餐桌上,端起桌面上的碗繼續嗦了口面,“我進不去。”
陸琛笑了,第一次見到人這麼理直氣壯的,邁步過去拉過椅子坐在她對面,“進不去你去之前不能給我打個電話?”
蘇幕擡頭颳了人一眼,沒說話。
“就這麼對待病人的?”他在重提。
阿姨站在一旁端了杯水進來,陸琛嫌她礙事,將人給遣散了。
“不記得號碼,”她說出了重點。
“不記得號碼不知道讓警衛打電話?”
她不說話了,反正說不過他。
“晚上吃麪?”他在問。
“恩,”她應允。
這日,陸琛冒着大雨從總統府到蘇家,擼起袖子給蘇幕做了一頓飯。
俗話說,抓住一個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一個人的胃,這句話,在任何人身上都適用。
陸琛臂彎上的紗布不知是淋了雨,還是汗溼了,有些暈紅。
蘇幕抱着膝蓋坐在椅子上,看着男人切菜炒菜,熟稔的好似每日都會做似的。
“你會做飯啊?”她問。
“一點點,”他謙虛開口。
他的一點點對與蘇幕來說很厲害了。
“你媽知道你受傷了不?”她問。
“小傷,沒必要讓長輩擔心,”你擔心就夠了,當然,後面這句話他沒說,說出來誰曉得蘇幕這小傻子會如何?
“哦……,”她答,手中筷子將麪條攪的一團團的。
這日晚,陸琛親自動手在蘇家吃了頓便飯,眼見時間差不多,他起身離開,離去前還特意讓蘇幕拿了紙筆記了號碼。
千叮嚀萬囑咐她一定不要忘了。
他身處高位,吩咐下去的事情底下人基本不會讓他反反覆覆言語,倘若是多了,他難保會發火。
他的所有耐心都給了這個缺心眼的蘇幕。
這日晚間,衛麗歸家,詢問蘇幕晚餐。
她道吃過了,阿姨將陸琛來的事情簡單說了說。
衛麗也沒過多詢問。
這夜間,雨後的總統府空氣異常清晰,何瀾與陸穎在院子裡散步,二人淺淺淡淡的聊着家裡的事情,雖說是家裡的事情,但都是身處這個段位的人,難免會聊及些許政場上的事情。
“古有帝王爲了籠絡朝臣之心有聯姻一說,如今、首都的局勢如此分散,父親是準備如何?”
這些話,陸穎也只敢同何瀾說道說道,若真是到了陸翎面前,那得換一種說法。
換一種最爲一板一眼的說法。
何瀾嘆息了聲,思緒有些飄遠;“本就是內憂,如今還有外患,這年也算是不怎麼太平了,水勢太猛,多地受災,你父親也是操碎了心。”
陸翎身爲一國總統,這些事情都等着他去做決策,一面要忙着堤防政場之人,一面還要維護國情,下達命令。
首都政場上的這些人各個野心勃勃,都是當朝元老的後人,誰不想坐上高位名流千古?
自古朝堂,都是越往後越好,高位都是越往後越好座。
誰能知曉,這些衝在前頭的人爲了這份事業,花費了多大的心血與努力去守住這個讓千萬人流血的位置?
何瀾拍了拍陸穎的手,心中滿是愧疚;“倒是心疼你,爲了家族,犧牲了那麼多,拼了命的做陸家的後盾。”
陸穎聞言,笑了笑;“自古權利的鬥爭離不開金錢的支撐,自幼知曉這個道理,所以也沒什麼苦不苦的,比起父親跟哥哥,我倒是好太多。”
“相反的,我喜歡商場上的鬥爭,在這裡,我才知曉自己存在的價值是什麼,母親也別心疼我了。”
蘇幕不記得是何時了,蘇軍對陸穎的評價,說她是一個天生的商人,這話,那時,蘇幕尚且聽不出來到底是褒還是貶。
直至不久後,她與陸穎正面相對時,才知曉,蘇軍這句話暗藏着多大的玄機。
雨後的傍晚,帶着絲絲清涼。
陸翎與陸琛二人每日急急忙忙而出,風塵僕僕而歸。
何瀾看在眼裡,雖心疼,但除了做好內堂工作,也做不了其他。
只是這日,陸翎回來了,陸琛卻沒有。
何瀾問之,陸翎一邊拖着什麼溼了一半的衣服一邊道;“能幹什麼去了?不還是跑到老蘇家去了。”
何瀾聞言,一顫。
伸手接過陸翎的外道,
有些疑惑;“他最近倒是去蘇家去的勤快。”
陸翎聞言,冷笑了聲;“你以爲你兒子是個什麼好東西?打小就看上蘇家閨女了,這麼多年假借着跟蘇欽好,實則是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何瀾頓住了,不可置信的望着陸翎,呆愣了幾秒,直至陸翎一杯水都喝完了,她才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兒?”
“以他那擰巴的性子,要不是喜歡你以爲小時候能白白送到蘇家去給衛麗罵的?今兒下午蘇幕來過,將東西放在門口就回去了,那小子聽聞跟發了瘋的狗似的往蘇家去了,你也別管他了,回來就摸摸索索的想將人收入囊中,這麼久了還是屁動靜都沒有,慫的一逼。”
陸翎嫌棄陸琛,很嫌棄。
嫌棄什麼?
嫌棄他沒本事將人追到手,還不讓別人追。
秦家那小子追蘇幕追的緊,他暗地裡給秦家使絆子。
以爲他不知道?
真當他這個位置白坐了?
“那、、、、、、”何瀾一時間也不知說何好,只是道;“蘇軍和麗麗什麼意思?”
陸翎拉了拉褲腿坐在沙發上,何瀾坐在他身旁望着他。
那眼神中似是迫切的想知曉什麼。
“現如今什麼年代了?婚姻自由,戀愛自由,蘇軍和衛麗的的意思也代表不了蘇幕。”
何瀾想了想,手中依舊是捏着陸翎的溼衣服,陸翎看了眼伸手將她手中衣服接過去交給了管家,在回來,只聽何瀾道;“慕慕那孩子也挺好,算是門當戶對,除了性子跳脫一點,要是能成是最好的,能收拾收拾陸琛那悶不吭聲的性子。”
陸翎聞言,睨了眼何瀾。
想笑。
原來,還有人跟他的想法一樣。
挺好、挺好。
“婚姻由他自己,能將人追到手是他的本事,要是追不到手,就不能怨天尤人了。”
陸翎完全是打着一副不插手他婚姻的姿態。
放任他自由。
陸翎不操心大部分是因工作忙,也沒時間操心。
但、、、、何瀾不同。
她有的時間。
次日,她命人將蘇幕接到了總統府,美其名曰好久不見,要陪她聊聊,實則是旁敲側擊。
摟着蘇幕的老底兒。
也算是費心費力了。
蘇幕沒心沒肺啊!何瀾這繞着彎子打着關心的旗號的話,她不知是真聽不出來還是不願聽出來。
傍晚時分,陸琛歸來,見蘇幕在,恍以爲自己看錯了。
站在門口定了四五秒纔回過神來,認清來人。
他清冷的面龐那一抹笑顏比今日的太陽還耀眼。
傭人們還以爲自己看錯了。
陸家父子許是因爲官位原因,都鮮少有露笑臉的時候。
雖笑,但也不似今日這般露出整整齊齊的八顆牙來。
後來,大夥兒才知曉,這笑、直對蘇幕一人展開。
這日傍晚,蘇幕本想走,何瀾留着她吃飯,還親自下廚做菜。
想她何德何能,能吃到堂堂一國總統夫人做的菜。
這飯還沒吃上呢!
陸琛回來了。
在盛夏的傍晚拉着她一起去遊園子。
這總統府的地界,真是大。
她平常雖不認路,但記路。
但今日,被陸琛帶着這麼彎彎曲曲的繞了一圈回來,她連路都記不住了。
完全是懵的。
倘若你以爲何瀾只是今日找她敘舊,那便是大錯特錯。
在一個星期連着三次之後,蘇幕開始有所懷疑。
晚間拉着蘇欽一起跟她去喂貓貓狗狗的時候百無聊賴的同他說起了此事。
覺得何瀾好生奇怪。
明明她一總統夫人,每日忙着同首都各達官貴人的妻子來往。
卻還有時間時常牽掛她。
饒是她在沒心沒肺,也總覺得何瀾稍有奇怪。
在來說說蘇幕,她沒心沒肺,直對自家人沒心沒肺,在她的認知裡,陸家人,也算是半個自家人,畢竟自幼就相識。
蘇欽聞言,雙手抱胸朝天翻白眼。
他當真是佩服陸家的,陸琛看上了蘇幕,全家都在給他當助攻。
也只有蘇幕這個小傻子還不知曉原由。
虧得陸家一家的精明人,跟個傻子繞上了。
何其可悲?
何其可嘆。
只怕是陸家那些賊精的人沒少背地裡數落蘇幕是個沒腦子的。
也確實如此,何瀾不下數次同陸翎說起蘇幕時,是又好氣又好笑。
而陸翎,一早就知曉這孩子沒心沒肺,也習慣了。
感嘆她心性單純的同時還不忘笑的一臉無奈。
那日,陸琛回來,何瀾望着他許久,嘆息一聲道;“長路漫漫,革命難成啊!”
難、實在是難。
若說蘇幕是個明白人便好,可便便不是啊!
她身爲長輩總不好跟蘇幕直言開口;我兒子喜歡你,你給我當兒媳婦兒吧!
“哥,你說爲何?”
蘇幕一邊摸着野貓身上髒兮兮的毛髮,一邊仰頭望向站的筆挺一臉嫌棄她的蘇欽。
後者睨了她一眼,而後道;“不知道。”
知道也不會跟你說。
跟你說了也不懂。
蘇欽就是這麼個意思。
蘇幕憋了憋嘴,沒再問。
可蘇欽的腦子卻抽抽的疼着。
直感嘆自家這妹妹一點都不給他長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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