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2.34 地下會場
那個精靈小偷什麼都不顧,就往其中的一個樹屋衝去。隨之寒皺眉,迅速撿起一塊石頭,想砸那精靈小偷的腿以降低他的速度。安瑟卻攔下了他:“不。他不是想要逃跑。”他彎腰,問旁邊的小女孩:“玫兒,他住在哪裡?”
玫兒愣了愣,擡起稚嫩的臉龐,問安瑟:“二殿下是要抓他嗎?”
安瑟溫和地摸了摸玫兒的頭:“不,我想幫助他。”
玫兒帶着安瑟和隨之寒擠過人羣,來到一個小樹屋前。這個樹屋和藝術中心大部分的樹屋一樣,有着極其鮮明的個人特色。它被刷成了溫暖的橘黃色和亮紅色,在陽光下,散發着令人舒心的溫暖光芒。
玫兒低下頭:“二殿下,他們是好人。”
安瑟微微一笑,牽着讓娜進了那個小樹屋。樹屋裡,兩個精靈聖禱團的士兵面無表情站在一邊,而那個精靈小偷正雙臂張開,努力想用他身體擋住後面的什麼:“不、不……不要帶走她!”
精靈聖禱團的一個士兵面無表情:“大祭司有令。所有感染鼠疫者,一併帶走治療。”
精靈小偷幾乎帶了哭腔:“求求你,不要帶走她……”
安瑟走上前來,溫和道:“我們聚集了整個精靈國的藥劑師,相信我們,她離開這裡,會得到更好的治療。”
玫兒躲在安瑟背後,偷偷看那個精靈小偷。
隨之寒在背後突然道:“你拴着她做什麼?”
那個精靈一愣,而那兩個精靈聖禱團的士兵已經將精靈小偷一左一右制服。隨之寒走到他身後,打開那扇他一直擋着的門。安瑟隨後進入。
映入眼簾的,正是一個被綁在牀上的女性精靈。兩條粗帶子繞過她的手腕,將她牢牢地固定住。她瘦的幾乎脫形,臉部深深凹陷下去,纖細的骨骼隔着亞麻衣服都清晰可見。許是隨之寒等人進入的聲音吵到了她,她似是驚醒的樣子,茫然地睜開眼睛,隨後,她像是遭遇到了什麼重大的痛苦一般,拼命地在牀上扭動着身子。她像是體內有什麼在爬着一般,渾身戰慄,一會凍得嘴脣發紫,一會又渾身大汗,不一會兒,她全身劇烈地顫抖,發出癲癇一樣的病變,待到不知多久後,她終於安靜下來。她無助地一直嘶啞着聲音道:“給我,給我,藥,藥……”
那精靈小偷拼命掙脫兩個精靈士兵的轄制,衝到了讓娜的面前,他顫顫巍巍地握住讓娜的手,讓娜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卡住他的手,他本來已經被隨之寒扭斷了手,此時更是吃痛,輕呼一口氣。他手忙腳亂地安慰讓娜:“呼、呼、乖、乖,我去給你找,我去給你找……乖……”
讓娜眼眶深陷,她卡住精靈小偷的手,似是想說什麼,最後只能化爲無意思的嘶嘶聲。
她身材纖瘦,但腹股溝淋巴結腫大極其明顯,就如同一個球掛在竿上。
隨之寒低聲對安瑟道:“毒品。”安瑟一愣,接着,兩個精靈聖禱團士兵如視無物,就要上前帶走讓娜。
那個精靈小偷此時已經不知道怎麼辦好,他無助地看着安瑟,緊緊抓住安瑟,幾乎哭喪着臉道:“二殿下,你說能給她買藥嗎?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安瑟淡淡問道:“好,你帶我去買。”
精靈小偷愣了一愣,之後幾乎喜形於色道:“二殿下!太感謝您了!您……”他似乎有一點爲難:“是二殿下要去嗎……但是那裡……那裡……”
隨之寒明白他要做什麼,在一旁道:“沒事的,什麼安全問題,旁邊有我呢!”
精靈小偷看了看隨之寒,看他魁梧龐大高一米八寬一米八的白雪公主殼,頓時覺得此人很可靠,他還是有些猶豫:“二殿下,那裡可能比較髒亂……”
精靈小偷所提供的地點是在人魚之淚源頭的地下。在那裡,有一個秘密基地,據精靈小偷所說,他就是在秘密基地的外圍買到藥品的,而如果要進入基地內部,還需要更高的一些權限。
安瑟不解道:“權限?”
精靈小偷點點頭:“就是資格。有兩種人能進入那裡,一個是高明的藝術家,還有一種,就是擁有有價值商品的商人。”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精靈,對秘密基地的內部也不是很瞭解。他對於讓安瑟涉入險地很爲愧疚,一直不停地搓着雙手,將安瑟和隨之寒送出樹屋。安瑟狀若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還有多少人需要藥品?”
精靈小偷幾乎是感激涕零:“太感謝殿下了,我所知道的還有一些人,但是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因爲每次貿易都是極度保密的。”他寫下了一些名單,交給安瑟。
在走出較遠後,安瑟低聲吩咐朗格漢斯:“密切監視名單上的人,把他們平時接觸的人全部列出來,找出其中交叉點。還有,列出他們活動範圍。”他頓了頓:“他們每個人,也讓他們列出一個相關的名單。”
朗格漢斯點了點頭,隨即領命下去。安瑟對隨之寒道:“那現在,我們去基地吧。”
隨之寒有些愣:“就這麼去?殺進去?你要憑臉進去?”
安瑟微笑:“想什麼呢。”他褪下手上一枚戒指,遞給隨之寒道:“這就夠了。”
隨之寒皺眉道:“這個歪七扭八的東西值錢麼?還有,我們還差藝術家。”
安瑟疑惑道:“你想找什麼樣的藝術家?”
“畫家吧。”隨之寒思考了一下他心中的畫家的形象。既然是畫家,那必然要頭髮一半紅一半黃,發如爆炸狀,鼻上穿環,耳上打孔,身上繡紋,衣服要麼是放射狀或暴露裝,臉上常年有油漆一樣的妝容,左邊一隻脫鞋,右邊一隻高跟鞋……他一邊想,一邊打了個寒顫。一邊說,安瑟也打了個寒顫。
兩人對視良久,安瑟小心翼翼地說:“其實我覺得的……我去就夠了。”
隨之寒鄙夷地打量他了一下:“就你?你怎麼不穿鼻環?你怎麼不染頭髮?你居然不穿暴露裝?!”
精靈國中號稱“美與藝術”最高造詣者的二王子安瑟在人類強大的想象力中被鄙夷地一塌糊塗。他強笑道:“我……會考慮的。”
兩人一邊說,一邊到了秘密基地的入口。安瑟爲防身份暴露,面扣一枚面具。隨之寒雖然體積龐大,但他知道自己在夢境中,不可能對進程產生什麼影響,於是也沒有特意做什麼掩飾。精靈小偷向他們描述的入口,竟在一個小樹屋裡。這個小樹屋從外看來,並沒有什麼特別。安瑟走到樹屋門前那個閒閒在畫畫的精靈面前,道:“勞煩,我們要兩瓶人魚之淚清釀。”
精靈頭也不擡:“三瓶在樹上,兩瓶在水裡,一瓶還在酒缸。想要,自己拿勺子去取。”
安瑟平靜地接道:“勺子長在樹上,勺子飄在水裡,勺子浸在酒缸。”
那個精靈終於擡起頭來掃了他們一眼:“你們要怎樣的勺子?”
安瑟隨意從他旁邊拿過一個畫板,僅用油畫筆寥寥勾勒幾筆,就繪出了整片湖泊旁寧靜的景緻。歌唱的鳥、飄揚的旗幟與樹屋被幾根簡單的線條連在一起,恰成一幅靜謐的繪卷。
那個精靈驚豔地看了安瑟一眼,讓開身後的門,讚許地點點頭:“請進。”
隨之寒本想跟着溜進去,但那精靈根本沒有給他溜進去的機會:“那這位呢?人類,你要怎樣的勺子?”
隨之寒絕望地看着安瑟,再看看安瑟剛纔遞給他那個七扭八歪的銀環,覺得精靈真是太不靠譜了,一個堂堂王子手上居然才就這麼點銀?再怎麼說也應該脖子上一根拇指粗金鍊,頭上一頂超百克拉的王冠什麼的。他破罐子破摔般地把那枚銀環遞給那守門精靈,卻沒想到對方在接到銀環時居然同樣驚豔地叫了起來:“哦,這和二殿下手上的那個一模一樣!我還以爲除了二殿下,沒有人能扭出這樣的精緻的藝術品!快請進!快請進!”
隨之寒震驚道:“這個破銀環也能值錢?”
似是沒有想到賣者居然還有這樣的問題,那個精靈鄙夷地看他一眼:“你懂什麼,價值不在銀環,而在於二殿下!二殿下可是我國一半精靈少女的夢中情人!任何跟他有關的東西,哪怕是他的一縷頭髮,都能賣出一個好價錢!”
隨之寒感覺到旁邊面具下的安瑟正在微笑。隨之寒喃喃道:“還說不是刷臉進去……”
安瑟對他道:“走吧。”
進了那個樹屋,兩名在那裡等候的精靈走上前來,給他們一人蒙上了一個白布條蓋住眼睛。隨之寒很高興地開了眼角的微型攝像頭,調成夜視鏡模式,然後大咧咧地讓他們蒙上眼睛。攝像頭直接忠實地將周圍的一切直接傳送到他的視網膜上。隨之寒看到,這個樹屋裡空無一物,只有一道類似中世紀鐵軌的軌道,還有一輛極大的帶輪木箱子停在他們的左方。這種帶輪木箱子極其簡陋,有些類似上個世紀的礦車。安瑟和隨之寒一同坐上了那輛礦車。在他們後面,兩個精靈操縱着杆,那輛木箱子竟自己動了起來。在精靈國度應該還未出現工業革命,這種設施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但在人類國度,已經出現了最先的工業革命。
等礦車是沿着地表向下走,其中曲折地彎彎繞繞,隨之寒開啓了指南系統,只能大概判斷他們現在身處與入口相距有十里的東南方向。如果沒有記錯,這裡應該就是河道的源口端。駛到了底部時,隨之寒和安瑟被人領下來,此時,他們終於被揭下了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