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垣城,東南方向。
因爲不久之前的天火,此時已是滿地焦土,呈現怖人的黑色,周圍較高的房屋還有沒能撲滅的大火,正釋放着令人難受的溫度。
街道寬廣的土地上,倒是有還未被大火波及的地方,卻也好不到哪裡去,被傷到的人都被安置在此處,大火灼傷了他們的皮膚,燒焦的皮膚再加上不斷流出的鮮血,讓他們不斷地呼疼,他們的身旁有未受傷的家人不停地哭泣,這裡猶如人間煉獄。
半個時辰的時間,雲意晚、雲桐二人才趕到這裡,雖一開始就有心理準備,但真正看到時,還是被刺激了一下,雲桐更是有些發抖。
雲意晚知道雲桐的害怕,可是,她既然來了,就不會退縮,“雲桐如果你害怕,可以回去的,可以不用一直跟着我的。”
“不要,小姐,我不害怕的,我要跟着你。”雲桐爲了不給雲意晚拖後腿,故作鎮定地挺直了身子。
雲意晚摸了一下雲桐的頭,“好,真勇敢,你先找到爺爺,將這個披風給爺爺,然後再來這裡,和我一起幫助大夫治療受傷的人。”雲意晚將身上的披風取下,遞給雲桐。
“好,”雲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圍呼疼的人,“可是,小姐,這個披風可以防火,沒了它,你怎麼辦?”
“沒事,這裡沒有火,不會傷了我的,我就在這裡等你,你快去快回。”說着,就不再看雲桐,走到最近有大夫的地方,詢問自己可以做些什麼。
雲桐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雲意晚,然後,就轉身去找雲世涯。
雲意晚在詢問自己可以幫助什麼的時候,大夫眼中充滿了驚豔,眼前的人穿着一身淺藍色的衣衫,一支白玉簪綰起一個如意髻,雖簡潔,卻顯得清新大方,細柳眉,柳月般的眼睛,嬌俏的鼻樑,脣色不點而赤,肌膚勝雪,已然清純到了極致,而眼角的痣,又爲她增添了幾分嫵媚,骨子裡散發的淡定從容,宛如仙女降世。
“大夫,”雲意晚見手裡拿着藥的大夫像失了魂一樣,沒有反應,忍不住高聲提醒。
“哦、哦,對不住,你剛纔說什麼?”大夫爲自己這麼大年紀了,還像一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一樣,看着漂亮姑娘失神,感到羞愧。
“我可以幫助您做些什麼嗎?”雲意晚再一次表達自己的意圖。
“哦,多謝姑娘,就麻煩你先幫受傷的人清理一下傷口,最好是用沾了酒的帕子。”
“好。”雲意晚知道了要做什麼,立即去找有酒的地方。
在原地的大夫看着她離去的身影,帶着欣慰地點了點頭,一看這個姑娘的衣着打扮,就知道是大戶人家出身,難能可貴的是,在這個隨時可能發生災難的地方,她沒有選擇避得遠遠的,反而一心想着獻一份力,如今,大戶人家的小姐怕是很難找到這樣的了。
最近賣酒的地方也有半里遠,雲意晚沒有遲疑,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之前經過的“繞香酒肆”,可能是突如其來的災難將人們嚇着了,使得平常高朋滿座的酒肆,如今沒有一個人,甚至倒地的桌椅、灑在地上的飯菜無人管理,給人一種荒廢很久的感覺。
“有人嗎?”雲意晚試探性地詢問。
在她以爲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一顆頭從放置酒的架子前面的臺桌下探了出來,是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強壯男子,他頭也沒擡一下,“什麼事?”
“掌櫃,我要兩壇酒。”雲意晚直明來意。
掌櫃從後面取了兩壇酒遞給她,擡頭之後就被這個買酒的人迷住了,這恐怕是他賣酒以來,遇見的買主中最美麗的一個。
雲意晚接過酒,就要按原路返回。
掌櫃看着她走出店門,才反應過來,馬上追了出來,“站住,站住……”
“還有什麼事嗎?”雲意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眼中充滿了疑惑。
“好好一個漂亮姑娘怎麼能吃霸王餐呢?買東西不要錢啊?”掌櫃的語氣多了幾分強橫。
雲意晚自己幾乎沒怎麼買過東西,竟然忘了要付錢,看着掌櫃的眼中多了一分歉意,可是,她的身上從來就沒有帶過錢,於是,她將戴在雙耳上耳墜取了下來,剛想遞給掌櫃,“連這位小姐的酒錢一起,再給我拿三壇酒。”雲意晚的餘光看到了一隻拿着五兩銀子的手,她轉過身子正視銀子的主人。
只見說話的人是一個大約二十出頭的男子,他身穿一件直襟白袍,腰束月白祥雲紋的腰帶,其上只掛了一塊玉質極好的墨玉,一頭烏髮一半用了一根白絲帶固定住,剩下的隨意地披在身後,有幾分飄飄然的境界,劍眉星目,鼻正脣薄,如星般的眼睛中充滿了溫柔。
雲意晚看着他,不知爲何,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像很久以前就見過,可是,此時容不得細想,正事要緊,雲意晚對着他行了禮,“多謝公子,只是無功不受祿,這副耳墜也值一些銀兩,現在給你,權當抵了酒錢。”將耳墜放在男子還未伸回的手中,然後,抱着酒往回趕。
男子一直看着她離去的身影,嘴角微扯,心中感嘆,果然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掌櫃將取的酒遞給他,順便拿走他手中的銀子,看着男子手中的耳墜,瞬間覺得自己虧了,耳墜的質地極好,手裡的五兩銀子肯定比不上它,然後,他握着銀子,一臉可惜地回了店裡。
男子看了看手中的耳墜,五指合攏,然後,將耳墜放入懷中,抱着酒,朝着雲意晚離去的路走去。
雲意晚回到大夫在的地方,連忙將酒放下,取下酒塞,從手袖中拿出一張繡着蘭花的帕子,倒出酒沾溼帕子。
蹲在一個受傷男子身旁的大夫指點着,“將他傷口處的污物擦拭乾淨,我好給他上藥包紮。”
雲意晚按照大夫的話做,手上嫺熟地動作,令在旁邊看着的大夫的眼中更是多了幾分滿意,不消半刻,男人身上的傷已經包紮得差不多了,就進行下一個傷者的傷口清理。
雲意晚考慮到這裡沒有水,而且身上的帕子只有一塊,於是,她找了一個銳利的工具,將自己的衣角扯了一塊下來,然後,按照之前的步驟幫助大夫。
在第二個傷者治療完了,雲意晚聽到了雲桐的聲音,雲意晚站起,讓雲桐可以找過來。
“找到爺爺了,爺爺現在在哪裡?”雲意晚用自己的手袖擦拭雲桐額頭上的薄汗。
雲桐享受着這種待遇,“我到處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我回來的時候,在附近撞見了老爺,就把披風交給他了。”
雲意晚放下了擦汗的手,神色嚴肅了許多,“你是說爺爺就在這附近?”
“對啊,”雲桐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又像突然想起什麼,叫了一聲,“我忘了,老爺不准你出來,那現在怎麼辦?等一下怕是要撞見。”
“撞見,你準備怎麼辦?”雲意晚身後轉來無比熟悉的聲音,令二人同時將頭轉到聲音的源頭。
只見雲世涯身披披風,身旁有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雲意晚沒有遲疑,帶着雲桐走到雲世涯跟前行禮,雲世涯表面不動聲色,但還是能從他臉上看出不悅,他伸手介紹身邊的人,“這是你紀爺爺。”
雲意晚又向季有思行禮,“紀爺爺好。”
紀有思笑了兩聲,“好,好,”又用手拍了拍雲世涯的肩,“世涯兄,你這孫女出落得真好,就剛纔的作爲,你倒是教導有方。”
雲世涯沒有迴應,反而,對着雲意晚,“誰讓你擅自出府的?”
還不待雲意晚回答,就從遠處傳來一句不可忽視的話,“雲丞相何必斥責孫小姐呢?她這不是跟您學習呢!”
雲意晚四人看向說話的人,只見一身紅衣的暝王身後跟着一羣人立在不遠處,三人直直地看着暝王,而云意晚看着暝王旁邊的白衣男子,嘴角輕扯,原來他是暝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