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白日的沉睡,雲意晚此刻沒有半分睡意,索性到晏都城中走走。
秋季即將過去,皓月的光輝被羣星掩蓋,唯留一片星河將清輝撒遍人間。
晏都最靠近皇城的一片是整個潛翔國夜市最爲繁華之地,可以說是整個晚上都是燈火通明。
“小姐,過來看看吧!”
“冰糖葫蘆……”
“花燈、花燈……”
……
周邊傳來的是各種攤販的叫賣聲。
可是,都難以入她的耳朵。
今日的夢太過真實,即使是到了現在,她依舊記得夢中人的輪廓,記得他的聲音。
可是,明明她都已經快成親了。
在她的記憶裡,阿暝待她極好,她也決定要嫁給他。
可是,爲什麼一場覺下來,她竟覺得沒有了之前的欣喜。
甚至有幾分迷茫。
“啊……”
附近的一個人傳出尖叫,似乎是腿腳不好,又被人撞了一下,馬上就要摔到在地上,這倒的方向還是朝着她。
她本出於善意要扶一下。
可是,人還沒有靠近她,身旁的護衛就直接一腳將那即將摔倒的人踹向了另一個方向。
男人被大力一擊,直接飛倒在一個賣布偶的小攤上。
這下傳來的,就不只一個人的呼聲了。
雲意晚目光一凝,隔着帷帽直直地看向那個護衛。
“誰讓你這麼做的?”
語氣中夾雜着太多冰冷,使得護衛不寒而慄,他立刻單膝跪地,手上的劍直直地支在地上。
“屬下知錯。”
暝王府的規矩就是,錯了便是錯了,不容狡辯。
“既然知錯,這裡便交給你們,我在前面的酒樓等你們。”
這句話顯然是說給她身邊的一幫人聽的。
她本就不想這麼多人跟着她,雲桐又有傷在身,她便沒有直接拒絕。
可是,這幫人的舉動她非常不喜。
說着,她徑直離開,獨留一衆護衛收拾殘局。
“走走走,你個死要飯的,這裡是你隨便進來的嗎?”
纔剛靠近那家“福源酒樓”,她就看到店裡的人正推攘着一個衣衫襤褸、頭髮凌亂的人,甚至直接將他推到在地。
這個人她並不陌生,就是曾經那個試圖對她無禮的竇嘉。
他不是皇后之弟嗎?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那店小二將竇嘉推倒之後並沒有罷休,而是繼續一腳一腳地踢在竇嘉背上。
竇嘉並沒有反抗,而是一直蜷曲着,手裡似乎拿着半個饅頭,拽得緊緊的。
“老子也是夠倒黴的,每隔幾天都碰得上你,像你們這種雜碎,別說新鮮的,就是別人吃剩的,你也休想拿走一分一毫。”
打了一會兒,這店小二似乎是打累了,他擺了擺手。
“走走走,下次別讓我在看到你,否則,肯定弄死你。”
店小二走後,竇嘉才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繼續攥着饅頭,往夜市的盡頭而去。
雲意晚通過街道上的燈光才發現,竇嘉右手的衣袖裡是空的。
他的手呢?
是誰傷了竇國舅家的人,一向對兒子極其溺愛的竇家人呢?
她出於疑惑,便緩緩朝竇嘉行走的方向而去。
竇嘉一直到靠近城邊的城隍廟裡才停下。
這裡人煙稀少,灰塵也積得極厚,也不像有人祭拜的樣子。
可是,在城隍像前卻坐着五個與竇嘉打扮差不多的人,他們圍坐在火堆周圍,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竇嘉顫顫巍巍地將那半塊饅頭遞給其中一個人。
“大哥,這是今天的孝敬。”
“就這點,老子的牙縫都塞不滿。”那個人一臉嫌棄地將饅頭放入嘴中,“今天的孝敬老子不滿意,自己滾到外面去睡。”
竇嘉也沒有反抗,只是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火堆,就緩緩地走了出去。
離開了正殿,他正朝屋檐處走去,就看到了已經摘下帷帽的雲意晚。
“雲意晚!”
他的眼中瞬間被仇恨堆滿,以最快的速度向她跑起,用他僅剩的左手牢牢地扼住她的脖子。
“雲意晚!”
雲意晚呼吸不暢,面部也變得通紅。
“竇嘉……你不怕後果嗎?”
“怕?”竇嘉露出猙獰的笑,“我都這個樣子了,你覺得我會怕嗎?正好拉你一起死,不虧!”
“你……”
雲意晚不知爲什麼竇嘉會對她的恨意這麼強大?
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做。
在雲意晚覺得最後一口氣都要被抽走時,竇嘉的力道突然一鬆。
待她再看去時,竇嘉已經躺在地上了。
她的旁邊站着一個白衣男子,而他的背影正是她在夢境中所看到的。
城隍廟內的人聽到動靜連忙跑出來,看到景言楚拿劍指着竇嘉時,他們也沒有想着救他,而是一起跑了出去。
“呸!”竇嘉看到他們都跑了,也沒有露出失望的神情,想來是早有預料,“一羣孬種!”
“要殺就殺,你覺得本少爺會怕你嗎?”
景言楚看着眼前的竇嘉,他記得上一次見這個人,還是風光無限。
如今,可謂是天差地別呀!
他看向雲意晚,他覺得她纔有資格處置這個人。
雲意晚在他轉頭的時候終於看清了他的模樣,可並不熟悉。
那爲什麼夢境中的他會那般叫她?
“狗男女!”
竇嘉的叫囂喚回了雲意晚的意識。
似乎眼下這個人才需要了解。
“你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模樣?”
“別貓哭耗子,本少爺如今的模樣,不是你害的嗎!”
雲意晚在景言楚的阻止下,還是靠近了竇嘉。
“我記得,這是我這次到晏都來,第二次見到你。”
她又何時害他了?
這莫須有的罪名,她並不想擔着。
“呵!”竇嘉嗤笑,“如果不是你教唆季向暝,他會害得我被我爹趕出家門?現在裝無辜給誰看!”
景言楚的劍更靠近竇嘉,“竇公子,在下希望你能好好說話。”
他知道竇嘉如今的模樣與季向暝脫不了干係,但是竇嘉如今的模樣確實在他意料之外。
“呵!你覺得你會好到哪裡去,雖然當初是你將雲意晚帶走,但是我聽說季向暝也沒有對你好到哪裡去,家沒有了不是。”
景言楚眼神一閃,“在下的事與公子無關。”
雲意晚聽着他二人的話,從中也聽出了一些事情。
當初是景言楚將她從竇嘉的別院帶走?
可是她的記憶裡,是季向暝帶走了她。
到底是眼前二人在騙她,還是她的記憶騙了她?
到底哪一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