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弄完院中的花草,雲意晚正打算回屋,便聽到奔跑地腳步聲,她連頭都沒有回,“不是說辦事嗎,這麼快就做好了?”
雲桐靠着牆,大口大口地喘氣,“小姐,你等我緩一下。”
雲意晚笑着進屋,拿了一杯茶遞給雲桐,“你這個樣子如果被爺爺看到了,被罰了,我可是不會救你的。”
雲桐將接過來地茶,仰着頭,一口氣喝了個乾淨,然後,自個兒將茶杯放回屋內,並直接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我還不是爲了小姐你,你既然還取笑我,剛剛我才讓人攆外面那羣人,就撞見老爺的轎子回府,還好我反應快,遠遠看到就馬上趕回來了。”
“那府外的人呢?”
雲桐一拍腦袋,“糟糕,忘了那些大麻煩,我趕緊去瞧一瞧,老爺有沒有撞見他們。”說罷,作勢就要往外跑。
雲意晚攔住她,“不管怎麼樣,現在去什麼也改變不了,現在,跟我去向爺爺請安。”說罷,仔細檢查了髮髻、衣衫,便朝東院方向走去,雲桐又喝了口茶,然後,快步跟上。
東院正廳,四四方方的房間內沒有多餘的裝飾,就只有幾張桌子上各自擺着一副茶具,雲世涯一個人端坐在主位,不威而嚴的臉上正述說着他不高興的事實,但更多的是擔憂。
雲意晚緩緩走進,在離雲世涯十步的距離止步,不急不慢地行禮,雲世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張開他略微乾燥的脣,只說了一個字,“坐。”
雲意晚早已習以爲常,坐定在西側的椅子上,“爺爺的神情似乎不僅僅是爲了之前府外的人。”
“那羣遊手好閒之輩,仗着家裡有幾個錢,整日無所事事,我走時他們就在府外待着了吧!整整三日,還在那裡,雖不說原由,但當真以爲我老了,腦子也不好使了,不明白他們那點齷齪心思。”又看了雲意晚一眼,“你就應該聽太后的話,乖乖待在宮裡,不要跟來。”
雲意晚以最快的速度閉住眼睛,阻止將落的淚水,果然,爺爺還是不喜歡我,連待在身邊都不願意。
雲桐看着自家小姐無助的身影,她是多麼想替小姐訴不平,但她知道,她不能,她的做法只會給小姐添麻煩。
雲意晚快速止住淚意,“爺爺,眼下這些人是小,不值得您爲他們氣壞身子,您多日未歸,定是紀城主與您商討旱情之事,幾日奔波,您辛苦了,身體要緊,就先讓雲墨伺候您休息,我先退下了。”說罷,在雲世涯疑惑地眼中漸漸離去。
在回南院的途中,雲桐徹底放鬆了自己,就是臉上的不高興毫不掩飾,手拍打着身旁的枝葉,行廊旁的枝葉沙沙作響,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雲意晚倒是見怪不怪,還是一直往前走,頭都不回一下,“這是誰又招惹你了?”
雲桐還是不肯放過行廊旁的枝葉,“老爺怎麼可以這樣,外面那些人又不是你教唆的,憑什麼要把過錯安在你身上?”
雲意晚嘴角微扯,“可他們是爲了我纔在府外站了多日,正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不怪我,難道要怪爺爺嗎?”
雲桐終於放棄了折磨那些枝葉,跑到雲意晚身前,倒着行走,“可是,這樣對小姐不公平。”
“這個天下又怎麼有事事公平的情況呢?既然不能反抗,就學着接受吧!”
雲桐突然想起什麼,“對了,小姐,你怎麼知道這裡發生旱災了?之前你跟我說,我還不信,而且我們這裡根本看不出有什麼旱災的跡象啊!”
已然到了南院,院中的蘭葉因爲不久之前的澆水,此時在陽光的照耀下,正顯示出勃勃生機,讓人瞧了不禁生出幾分歡喜。
雲意晚伸手執起下垂地蘭葉,將葉端發黃的部分呈現在雲桐眼前,“是你沒有仔細看,靈垣城以其四季如春的氣候著稱,然而,此時正值初春,天氣回暖,這裡卻出奇的熱,你當真以爲是正常現象嗎?”
雲桐輕敲一下頭,“怪不得從靠近靈垣城,我就覺得天氣十分暖和,我以爲就是這裡的天氣好。”
雲意晚輕笑,轉身回房,拿起一本書,坐在打開的鏤花窗下,慢慢翻閱,“也難爲你去觀察這些細小的變化,畢竟,我們長期居住在晏城,兩地氣候不同,而且現在雲府處於靈垣城西北方,在河上游,沒有這麼快被波及到,只是看爺爺的神情,怕是也不遠了。”
雲桐跑到雲意晚身旁蹲着,滿臉的擔憂,“那怎麼辦?天災可是很可怕的。”
雲意晚輕拍雲桐的臉,“怎麼辦也不需要你思考,朝廷的人應該不久就會到來,他們會思考對策,你現在拿着沉香去爺爺那裡,讓雲墨燃上。”
“可是,老爺不是不愛在臥房點香嗎?”
“爺爺衣衫和鞋子上的痕跡表面他一直在奔波,眼下的暗黑色,證明他沒有好好睡覺,點上沉香有助於爺爺好好休息,畢竟這次的旱情也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的。”雲意晚將放在書上的視線移到窗外的綠意,院中培育了各種品種的蘭花,爲的是常開不敗,然天災突降,怕是會錯過花期。
雲桐拿着放置沉香的木盒,“那我去了。”
“等等,”雲意晚放下書,到窗戶的那一側的梳妝檯上的木盒裡,拿出一個香囊,遞給雲桐,“讓雲墨在爺爺沐浴時,點上香,然後,把香囊放在爺爺枕頭下。”
雲桐翻看香囊,“這不是昨天做的嗎?我看到放了好幾味藥材,原來,小姐昨天就擔憂老爺了,不明白爲什麼老爺都已經辭官了,還要管那些當官的事,又沒有什麼好處?”
雲意晚雙手輕捏雲桐兩邊的臉頰,“朝堂上的事,一些一生爲官的人都還有疑惑,哪是你個小丫頭說懂就懂的,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聽你小姐我的話,好好照顧我最重要的人,就行了。”
“小姐,就知道取笑我,不理你了。”
雲意晚看着雲桐離去的身影,聯想到雲桐剛纔的話,她明白,爺爺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不管身在苦難的百姓,爺爺爲官從來不是爲了一個“利”字,而在於不愧於心。
待雲桐完全沒了蹤跡,雲意晚又回到原處翻閱書籍,一個非常清晰地認知,如果沒有其它變數,這次的災情應該很快就能控制,但,若是有,便是此地的百年大劫,應及時找到應對之法,爲爺爺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