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於廢墟之上,雲意晚一行正在談判。
這裡很大,似乎這天下就只剩他們四人。
寧文山的手指着這片土地,眼中都是悲憤。
“你們踩着的土地之上原是她的家,可是,如今什麼都沒剩下。”
景言楚看了一眼周圍的狀況,之間他沒時間細看,如今再看,這裡他以前聽說過。
這裡離晏都的西門最近,十多年前是上一任兵部侍郎的府邸。
“你說的可是李府?”
“你知道?”
他沒想到還有人會記得他家將軍,原本以爲,大家都不屑於去記這麼一個身負“叛國”惡名的罪人。
“當年李將軍的威名與雲霆予將軍並列,我爹曾經說過,他最佩服的人除了雲霆予將軍外,就是李振海將軍了,只是不知爲何在一夕之間就遭逢如此大劫,在大家的口中他一直是一個剛正不阿之人,爲何那場大戰之後,就傳出他叛國的謠言?”
“你爹是?”
“您也許不認識,他叫景浩。”
“怎麼可能不認識,他是雲霆予將軍最得力的幫手,在軍中更是深得人心,我那時還有幸與他過招,那天可真是酣暢淋漓啊!你作爲他的兒子,也不錯!”
他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幾下,滿意之色盡表於色。
雲意晚忍不住側眼看了他一眼,原來他爹曾與她爹有關係。
“您過獎了!”
景言楚的禮數週全,即使面前之人與季天嘯的所作所爲脫不了關係,可他有言在先,至少在這一刻他們不是敵對的。
寧文山對景言楚頗爲滿意,可他並沒有忽視景言楚後面一句話。
“將軍爲人不假,可是叛國的傳言卻是假的。”
景言楚與雲意晚皆是疑惑不已,“您是說,當年的事是假的,有人陷害李將軍?”
寧文山逐漸轉身背對他們,“當年我受將軍提拔,一直隨侍在側,當年的事沒有誰比我更清楚了。”
雲意晚道:“是誰?”
她既然答應先完成他們的事,就不會食言,還會全心全意地去完成。
“是柳毅!”
頓時,雲意晚眼一眯,綰兒的父親是他們的仇人!
寧文山繼續道:“當年將軍奉旨出征,擔任大軍的副帥,而柳毅只是一個統領,將軍大德與柳毅爲善,一心將他當作知己好友,任何事都不會瞞着他,可他竟然恩將仇報,陷將軍於不義,竟將通敵賣國之事嫁禍到將軍身上。”
雲意晚道:“可有證據?”
要想舉報一個朝廷命官,沒有證據,自然不會有人受理的。
“這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早前將軍已經發現了他做的這勾當,可是將軍心善,竟以爲可以勸阻他,沒想到還給了他可乘之機,讓他將所有事都嫁禍到將軍身上。”
那時雲霆予在他的營帳中搜到證據,還有敵軍俘虜作證,雲霆予縱使不願,可衆怒難消,又值大戰在即,只能依大家所言,將李振海當即斬殺,以平軍心。
他當時不是沒想過爲李振海作證,可是不會有人相信他,雲霆予念他無辜,只是將他關押起來,等他有機會出來時,大軍已經全軍覆沒,雲霆予也戰死了。
“後來我才知道,即使抓到他們所謂的叛徒,更改了佈陣圖,也無法改變敗軍的事實,因爲新的佈陣圖還是被傳出去了,就是柳毅,他不僅害死了將軍,還害死了雲將軍和景副將。”
雲意晚和景言楚均是一怔,原來當年一切不是意外,都是人爲。
景言楚挺直了脊背,“您是說,是柳毅害死了我爹和雲將軍!”
他的指尖有着讓他不適地顫抖,他這麼多年都沒有懷疑的事,在這一刻突然被打破,他如何能正常面對?
“對!”寧文山轉身面向景言楚和雲意晚,眼中還有他來不及掩藏的淚光,“他不僅是我和陌兒的仇人,還是你們的仇人,難道你們願意看他逍遙過日,官做得越來越大嗎?”
他之前還沒有將這事與他們兩個聯繫起來,這樣一來,柳毅的仇人越來越多,他的末日也越來越近了。
“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們和你們聯手?”
雲意晚將他一開始的話與現在結合起來,只能想到這個,而且她不能斷定他的話就一定是真的。
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況且他殺了三娘,她做不到全心信任他。
“這本就是一樁交易,現在你們幫我,將來我幫你們,一切不過是銀貨兩訖,你也無需如此防備我們。”
寧文山在這世道上打滾多年,雲意晚的每一個舉動他自然也能猜出其中七八分的意思。
“而且這件事本就與你們脫不了干係,你們是想見親人在黃泉之下,也爲你們的不孝而傷悲嗎?”
雲意晚並沒有因他的話而起任何情緒波動,而是浮起一分笑意。
“你也用不着用激將法,我之前說過,會先幫你報仇,就一定會作數,只是你如何讓我信服你所說的話一定是真的?”
寧文山道:“這簡單,當年柳毅手中留有與敵國交流的信件,正因此,我與將軍才知他所幹的勾當,可是後來,在陷害將軍的證據中的信件卻不是真的,都是僞造的,那真的就一定還在他手中,我們只要找到那些信,就可以證明我說的是真的。”
“既有證據,爲什麼過了這麼多年你都取不到,反而要讓我們去找?”
雲意晚臉上的懷疑更甚,她不信,寧文山的武功這麼好,會連柳毅的身都近不了。
“你當我不想,柳毅識得我,王爺說過,不準讓我輕易露面,而且柳毅爲人十分謹慎,府中防備也嚴,每一次我都無法在他府中待上半炷香的時間,甚至屢屢受傷。”
他的臉上嘴裡都是慚愧,爲自己這麼多年都沒有什麼長進。
“你如何斷定我們能靠近他?”
她並不覺得自己比他厲害多少,而且擔得上“遜色”二字。
寧文山只是將劍抱在自己胸前,“你們的能力,我倒是聽聞了一些,如今只是賭,我賭你們能助我,至於你們配不配得上我的賭注,就看你們自己了。”
他當初沒想過要依靠他們,可是,如今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只能放手一搏。
“好!我跟你賭,只是你要願賭服輸。”
“我拭目以待。”
寧文山看着雲意晚,景言楚也在看着她。
他知道只要她想做的事就一定能辦到,這場賭博的贏家也一定是她。
雲意晚見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正打算離開之時,綺陌開口了。
“雲小姐,我想告訴你一句話。”
雲意晚回頭看着她,臉上一點驚奇都沒有,甚至可以說是絲毫不感興趣。
“這一個人啊!眼、嘴,甚至是腦袋都是會騙人的,你不妨多問問自己的心,看看你現在所信仰的,都是真的嗎?”
綺陌看得見景言楚的深情,可看着他不敢多邁出一步之時,她還是忍不住了。
“多謝姑娘指教,你的話我會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