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玄關走進客廳,僅僅只花了30秒,但是卻要我用餘下來的三年時間消化我這一衝動舉動所帶來的後果,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客廳的沙發上圍滿了人,最中間的位置坐着我的爸爸、石秋蕙,石秋蕙手裡摟着秦深深的頭,她們倆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笑靨如花般燦爛。
秦深深旁邊是宋皓,這個我恨透了的男人,他今天穿着一套傑尼亞的定製藍色西裝,藍色確實很襯他的膚色,將他的膚色襯出瞭如西方人一樣亮白的膚色,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窩,那張臉僅僅是一瞥就足以讓好多女人“萬劫不復”。
當然,其中不包括我,當我剛剛走進門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睛立刻朝我掃來,我皺了一下眉頭,立刻把臉移開。就算我再看不慣他,也不能在喬威面前和他翻臉,因爲即使喬威傷了我的心,我內心裡還是在乎他的感受的。
宋皓旁邊坐着的是程凱,這個我已經很久沒見到的男人,從我一進門,他的表情先是驚喜,繼而只剩下震驚,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盯着我後面的喬威看,我用眼角的餘光看了喬威一眼,他也正皺着眉頭滿含不解地與程凱對視。
不知怎麼的,我總覺得他們對視的眼神中閃起了電光火石,我幾乎可以聽到“噼裡啪啦”的聲音。其實在這種場合下,程凱不一定是我和喬威的敵人,真正的敵人是他旁邊大義凜然坐着的宋皓,只是喬威不知道,我也不好說。
爸爸這一邊,坐着幾個不知是誰家的青年才俊,有男有女,但是我都不認識。在我離開的這些時間裡,公司一定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是這關我什麼事呢?我都已經同意和喬威脫離這個家庭,不在去爭取那些不屬於我的東西了。
“喲,我說是誰來了,原來是你這個小……來了呀!”石秋蕙放開秦深深,率先站了起來,她的笑容此時已經全然消失,只剩下毫不掩飾的憎惡。我猜她剛纔一定是想說“小婊子”,只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好口出髒話。
“晚晚?”爸爸聽到石秋蕙的語氣猛然回頭,看向我時眼睛都亮了,那張皺紋遍佈的臉上驀然增添了許多光彩。他情不自禁站起身向我走來,但是卻被石秋蕙使勁一拉,讓他垂垂老矣的身體重新跌坐在座位上。
“是我,爸爸,我是特意回來看你的。”一開始的不安和緊張都被他放光的眼睛吸納進去了,只剩下委屈和抱歉,心中縱有千般話語,到嘴邊只剩下這一句,我有些哽咽,眼角不知怎麼地又泛起點點淚光,此時此刻我只想衝過去抱抱他。
但是向我走來的卻是我最討厭的秦深深。她是三步一跳地走過來的,握着我的手,笑語吟吟,頭顱卻是高昂着的,“表姐,你來得太巧了,宋皓剛纔向我求婚了,這是訂婚戒指,你看!”她揚起手,讓我看她的右手無名指上的鴿子蛋,差點閃瞎我的眼睛。
她瞥見我右手上的戒指,突然大叫一聲,“呀,表姐,你怎麼也有戒指,你和喬威訂婚了?只不過,你這鑽戒也太寒酸了點吧,嘖嘖……”
我嘴角揚起輕蔑的笑,甩開她的手,一把挽住喬威的胳膊,向衆人笑道,“是呀,我和阿威訂婚了,我們打算明天結婚,特意來告知一下你們。”
全場瞬間譁然,就連我挽住的喬威都抖了一抖,他皺了皺眉,貼着我的耳邊說,“晚晚,你別在這裡亂說話,婚禮怎麼可能一天就準備好?”
我沒有接話,因爲我確實是胡亂說出來的,剛纔腦袋好像是短路了,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好啊!”石秋蕙鼓掌大笑,笑紋在臉上暴露無遺,“姐妹兩個的婚事都有着落了,這真是太令人開心了!不知道你們倆的婚房買在哪,婚禮在哪個酒店辦啊?我怎麼聽說,喬威那個當小學老師的媽媽已經成了植物人躺在醫院裡,他家的房子都賣出去了?”
我冷笑道,“石女士,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比起鴿子蛋大小的鑽戒,豪華的婚房和酒店,我更喜歡一個真心實意對我好的男人,就算是住租着的房子,在家裡辦一個簡單的婚禮,也比坐在寶馬車上哭好千倍萬倍!”
“說得好!”這時候宋皓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在那一瞬間,我心裡一緊張,手一抖,生怕他說出什麼讓喬威難看的話來,還好他沒有。“那就讓我們恭喜鄭晚小姐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吧!”“啪啪啪啪”,他帶頭鼓起掌來,但是大廳裡只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沒有人迎合他。
“胡鬧!”爸爸重重拍了一下沙發,坐在他旁邊的人都彈了起來,他大吼道,“我鄭家的女兒怎麼可能在租着的房子裡辦酒結婚,又怎麼可能沒有婚房!秋蕙,我們在富城國際那裡不是還有一幢別墅嗎?把轉讓書拿出來,把戶名過度到晚晚和喬先生名下!”
“老鄭!”石秋蕙不滿地叫道,“那套房子你答應了要給深深做嫁妝的,怎麼可以給鄭晚,我不同意!”
“秋蕙,深深是侄女,晚晚是親女兒,我們給深深的已經夠多了,一套房子而已,爲什麼你還要這麼固執!”
“什麼親女兒,她是你從孤兒院撿回來的!”
話一出口,全場譁然,知道我是從孤兒院裡領養的女兒的人不少,但是聽石秋蕙親口說出我是撿來的人一定不多。
坐在爸爸左邊的一個穿着香奈兒短套裙的女人捂嘴吃吃笑道,“我就說鄭大小姐怎麼這麼沒眼光,找了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男人,原來呀,是我們不知道內情,這樣一想,兩人倒是挺般配的呢!”
“是呀!”她旁邊的兩個女人也點頭附和。
所有的目光朝我們投來,我和喬威就像是站在風暴中心地帶,周圍都是一個個迴旋的漩渦,就要把我們毫不留情地吸進去。我只感覺頭皮一陣發麻,心中說不出的尷尬。
程凱站了起來,他從頭到尾都沒說話,這時卻終於開口了,“鄭叔叔,鄭晚和喬先生兩位進來這麼久還沒有地方坐的,張嬸,怎麼不搬兩把椅子來呢?”
張嬸連忙點頭,說,“好好。”
她正要走,我攔住她,“不用了,我和喬威還有事,先走一步。”說罷我拉着喬威就要走。
爸爸在身後急忙叫道,“晚晚,你等等,爸爸還有話跟你說。就算沒有婚房,婚禮也還是要辦的,你表妹的婚禮定在這週五,要不你們倆婚禮一起辦了吧。”
我驀地站住了,他的話讓我怦然心動,確實,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一生一次的婚禮能夠隆重而終生難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