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食指不知道被什麼劃破了,傷口幾乎有三釐米,裡面的肉都翻了出來,鮮紅的血像趵突泉一樣往外涌,我用嘴吸吮它,吸得口腔裡嘴脣上都變得紅紅的,吐了很多次起泡的血唾沫,可是那血仍然不停往外冒。
廁所裡的蒼蠅聞着血腥味飛來了,一隻兩隻三隻,低低地繞着我的手指飛行。我用手扇,用手趕,它們陰魂不散,總是伺機想來分一杯血羹。
我驅趕蒼蠅的時候,輪椅的右輪突然陷進馬桶坑裡,突如其來的震盪讓我身體猛地後仰,整個人懸在半空中,而左腿因爲撞上牆壁,“砰”地重重一聲,石膏完全碎裂,漫天碎片粉末落在我的頭髮上、衣服上、臉上,幾乎可以將我埋葬。
我看見我的左腿突然耷拉了下來,像失去了中心的骨架,頹軟無力地在輪椅上耷拉着。
這個時候,痛感已經感覺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直到現在,我才真的怕了,我怕死,怕宋皓的報復,也怕一雙腿再也好不了。
我像個傻子一樣躲在廁所裡,看着我那隻耷拉着移動不了的腿,和不斷冒血的手,怔怔地發呆。
“斷了腿還亂走,你不要命了嗎!”伴着一聲瘋狂的怒吼,我所在的廁所門被人硬生生從外面打開,鎖柄“叮噹”一聲掉在地上,那個穿着藍色阿瑪尼襯衫的男人站在外面,滿臉憤怒的瞪着我。
呵,終於有人來了,可爲什麼是他?我打量着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如果我還有力氣動的話,說不定會往那上面吐一口濃濃的血水。
他看到我這副模樣,先是一怔,然後橫腰抱起我。
“怎麼,你受不了了嗎?你想尋死?”他一隻手扳過我的臉,逼我看他暗流急劇翻涌的眼睛,在耳邊狂怒地吼道,“鄭晚我告訴你,你的身體只有我可以踐踏,別人動一根手指頭都不可以,包括你自己!否則,我會狠狠地折磨你,還有你爸爸。你等着吧,就算你去了十八層地獄,我也會把你身體破碎的每一部分找回來,讓你爸爸看看他親愛的女兒變成了什麼模樣,你覺得像他這種身體狀況能受得了嗎?”
我狠狠地瞪着他,沒聽進他說的任何一個字。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他還要來跟我宣誓我這副身軀的主權,他憑什麼?
“聽到了沒有,回答我!”他扇了我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可是我已經沒有痛覺了,我冷笑着,嘴脣咬得緊緊的,死也不說話。
“鄭晚,你不要挑戰我的極限!”宋皓看見我身下一片鮮紅,突然露出像魔鬼一般的笑容,抓住我流着血的手指,狠狠地掐住。
“啊!”這回我終於感覺到疼了,剛剛粘黏上的皮肉又被撕開,痛得撕心裂肺,拼命用左手去掰他的右手,“宋皓,你這個瘋子,放開我,我恨你,我恨你!”
“呵呵,很好,現在你知道怕了。”他知道了我的軟肋,更加放肆而得意,手上用的勁也更大了,“不要跟我玩花樣,否則痛苦的是你!”
“我知道,我錯了。”在劇烈的痛苦之下,我再也忍受不了,終於軟了下來。
“很好。”宋皓滿意地笑了,把我丟進輪椅裡,推着我走出廁所。
“鄭晚,你怎麼成這個樣子了,護士,快快,準備手術!”程凱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身後還跟着一羣護士,他們從宋皓手裡接過我,飛一般地往急救室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