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簡光,簡勇一行人便坐車往南方走。這一來一回大約需要半年時間。送行的婆子回來稟告,簡寧精神看着挺好的,話不多,只是託婆子回來謝過二房,三房幫忙送嫁。
文氏聽了,只長嘆一口氣,便不再說話。
日子如流水般飛逝。說好的聖旨一直到快要秋涼的時候,才晃悠悠來到邊城。簡敏正忙着打新傢俱,粉刷牆壁,知道欽差進城了,還是因爲譚將軍和邊城縣衙讓人拍門,家家戶戶通知,要求淨水灑路,欽差所過之處,披紅掛綠。
宋存厚在聽聖旨的行列,不過卻不是在宋家宣佈的,而是直接在將軍府宣讀皇上的旨意。當天,宋存厚換上一身新衣,早早出門迎欽差。簡敏留在家裡,和宋氏翻黃曆,挑搬家的好日子。
“傢俱都已經打好了,就等着選好了日子,搬進去。牆壁都粉刷過一次,後面的小罩園,想着做庫房,就沒特意去粉刷了,等孩子們打了,搬進去的時候,再重新刷一次。掛在堂屋的書畫,盆栽都訂好了。現在呢,就差些繡活。我想着到城裡的繡坊買一些現成的。還有伺候的丫鬟,婆婆身邊除了現在伺候的碧沙,我想着再添一個人。”
“你辦事,我自然放心。”宋氏拍拍簡敏的手,“我身邊能有什麼事情呢,碧沙一個人就伺候得挺好的,也不用添人了。倒是你和晟哥身邊得添兩個人。”
“晟哥身邊,我倒是想等他年齡大一些,添一個小廝,平時就由碧水幫忙照看着。”
“那你身邊也添一個丫鬟吧。我看小六跟着存厚出門辦事,聽存厚說,小六辦事挺穩重的。以後這個家就靠你和存厚撐起來了,你總不能事事親力親爲的。多添兩個丫鬟,年齡少一些沒所謂,養在身邊,慢慢教着,以後總有用得上的。”宋氏還有一句話未說,如今你事事都要親力親爲,忙得脫不開身,怎麼有時間生孩子。
宋氏想了想,又怕簡敏不明白自己話裡的意思,“你身子現在大好了,等搬家之後,也不必忙於家務。雖然家務事重要,但是我這身子骨還是能動彈的。你多照看存厚,家裡就晟哥兒一個娃娃,現在還不顯,等晟哥大了,未免會孤單。前段時間,陳家那兩兄弟走的時候,晟哥可是悶悶不樂了好長一段時間。”
簡敏怎麼不明白宋氏的意思呢,當下紅了臉,諾諾應了下來。兩人又翻了幾頁黃曆,宋氏覺得這日子怎麼挑都不合適。宋氏是有心要安排在秋收之後的。秋收之後,莊田送來新鮮的水果蔬菜,待客上就不用處處從外面的酒樓購買現成的。但是秋收之後,先是譚夫人生辰,接着就是羅千戶夫人生辰,一連幾個好日子都和兩位夫人的生辰撞上了。這兩位夫人將來都是宋存厚的上司,同僚,要是和他們的生辰撞上了,客人應該怎麼請,別說宋家頭痛,就連被請的客人也頭痛。
要是日子再往後推,就是入冬了,入冬,家家戶戶都忙着準備過年的物件,而且入冬才搬新房,宋氏心裡多少不願意。要是入冬還不搬家,就要等新年後了,正月了不搬家,最快的日子也要等到正月後,但過了正月,馬上又是宋晟的生辰了。
宋氏盤算來盤算去,還是決定把日子定在十天後。秋收之前。算算時間有些趕,不過家裡的舊傢俱多數是不搬過去的,要搬過去的不過是一些衣服啊,被鋪之類的,現在開始收拾還是能趕上的。
“這日子你看怎麼樣?”宋氏指點黃曆上的日期給簡敏看。
簡敏剛纔看見宋氏又是皺眉又是嘆氣,黃曆的書頁都被宋氏翻了好幾遍了,才定下這個日子。簡敏細細想一想,定了日子,就要定戲班子,現在不是什麼時節,請一臺好一些的戲班子應該不難。家裡的物件其實已經開始收拾,現在也就是裝入箱籠而已。
“這日子挺好的。等家裡收拾妥當了,就可以請了戲班過來唱戲,還能請客人過來看看花。”簡敏在新屋的院子訂了不少花,雖然不是多名貴的物種,不過到了秋天,奼紫嫣紅也甚是好看。
定好了日子,婆媳兩人就開始商量收拾箱籠的事情。哪些要留下來的,哪些要帶到新屋裡去的,都要一一規整好。宋氏一邊說,簡敏一邊用紙筆記錄下來。等回頭再檢查的時候,再添補。
兩婆媳正商量得興致勃勃,猛地聽見院子外面一陣喧譁。碧水挑起簾子進來,“太太,老夫人,外面來了好些人,看着像是老爺的同僚。”
“怎麼回事?說清楚點。”
“奴婢剛在院外看見老爺的同僚,一大羣人往院子這裡來了,鬧哄哄的,說的話奴婢聽不清楚。擔心有什麼事情,特地來稟告了太太和老夫人。”
“婆婆,我出去看看。”
“既是存厚的同僚過來,那麼小六呢。小六今日是跟在存厚身邊,怎麼沒回來報一個信。”家裡男丁少就是這樣不好,什麼事情都需要簡敏出面來處理。要是三房簡勇還在邊城,還能到簡家請簡勇出來幫忙料理,但是簡勇又去了南方送嫁,一時之間,宋家沒一個可以應酬的男人幫忙支應。
“碧水,讓李婆子出門,找找小六,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簡敏想了想,對碧水說。
碧水應了下來,趕緊找到李婆子,讓她去找小六。院子外面的喧譁聲越來越大,不過也僅僅限於在院子外面,簡敏讓碧水請了宋存厚的同僚進入前院的堂屋奉茶。宋氏也讓碧水到廚房幫忙燒水。
沒一會兒,碧沙回來了,還帶着小六回來。小六氣喘吁吁,向簡敏和宋氏請了安,就道,“給老夫人和太太道喜。老爺被封爲從五品的千戶。現在還在將軍府幫忙招呼帝都來的欽差大人,老爺擔心有人來家裡道賀,特地讓小人來回告知老夫人和太太一聲。”
千戶!居然越過百戶,直接受封爲千戶。而且皇上封下來的千戶,只要沒有謀反之類的大錯,這千戶的官職只能往上升,卻不能往下走的。想想宋存厚現在纔多大的年齡,三十不到的年歲,已經是從五品的千戶,以後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簡敏和宋氏忍不住一陣狂喜。宋氏更是連連合十,往空中虛拜,“感謝各路神佛,信女一定上香還願。”
簡敏也是激動得兩眼含淚,吩咐小六和碧水到前院幫忙招待客人。前院來的客人知道宋存厚還在將軍府招待欽差,沒有多逗留,留下禮物就紛紛告辭。
等前院的客人離開,簡敏這纔到了前院清點。這時候,簡家來送禮的婆子也到了,一進門就是一疊聲的好話。宋氏正滿心的歡喜,打賞婆子的紅包也額外爽快。
隨後,各家各戶都派了婆子上門道賀,一時間宋家院子,人來車往好不熱鬧。
及至宋存厚歸家,已經是半夜,由將軍府的小斯送回來。宋存厚兩頰通紅,身上酒氣熏天。簡敏讓碧水趕緊準備熱水和醒酒湯,又把宋晟抱到宋氏房裡,省得吵醒小傢伙。
簡敏擰了手帕正要給宋存厚擦臉,一轉生,卻是看見宋存厚清亮的一雙眼睛。
“相公沒喝醉。”
“我要是不醉,怎麼能回家和你說說話。”宋存厚支起身體,拍拍牀邊,示意簡敏坐下來。
“小六回來都跟你們說了。”
“說了,封了你做從五品的千戶。”
“嶽山大人也是封了做從五品的千戶。”宋存厚揉一揉眉心,“聖旨上還有一件事,我沒讓小六帶回來,我想等我來說會更好。”
簡敏心頭一跳,看着燭光下或明或暗的宋存厚,心裡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不是大事,別擔心。”看着妻子眼中的擔憂,宋存厚心裡也不好過。“只是我們以後再也不能留在邊城了。”
簡敏腦袋裡一陣轟鳴,不能留在邊城!皇上要把他們發落到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