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得知蓁七重被劫,雷霆震怒。
謝運與顏時忍等人正在跟前,兩人對視一眼,謝運道:“皇上,郡主畢竟還小,不如讓四皇子去辦此事吧,也好叫他歷練歷練。”
“是啊皇上,四殿下在民間的名聲實在不好,您若不允准殿下立功,將來他何以立足於天下。”顏時忍也幫腔。
明德帝讓趙淑找美男,就是想爲難永王府,如今謝運的話,頗有道理,趙弼的名聲確實不好。
他陷入兩難。
謝運見他沉默,又再接再厲的道:“皇上,父母之愛子則爲其計甚遠啊皇上。”
其實,經過數日前的事,明德帝對趙弼,也不是特別疼愛了,不過趙弼在他心中終究要不一樣許多。
他想了想,點點頭,“准奏。”
在明德帝聖旨剛傳下去的時候,趙淑就將自己收拾整齊入了宮,他沒有去找太后,而是直接去見明德帝。
今次入宮,她特意穿了素服,頭上絹花朱釵也拔了,只梳了個髮髻,整個人看着極其簡單,明眼人一眼便知家裡有人去世了。
趙弼得了聖旨,立刻便進宮,不巧的是,與趙淑在泰和殿門前遇上了。
粱允四稟報二人求見,明德帝也未讓謝運等人下去,便道:“宣進來。”
“阿君妹妹怎穿得如此素?”趙弼問。
其實,他今日也穿得極其簡單,倒也表了幾分與趙炎的情分。
趙淑未回答,便跟着粱允四進了泰和殿。
明德帝視線一掃,兩人的穿着都很得體,沒有張揚,連一絲絲紅色也無,他頗爲滿意。
趙淑一見到明德帝就開始哭慘,噗通跪在地上,“皇伯父……阿君……”剛開始哭就差點沒抽過去,小臉白皙,哭喪着的表情,從謝運的角度看去,她像是已悲痛欲絕生無可戀。
明德帝忙讓粱允四扶她起來,“不怪你不怪你,莫要哭,這般大了還哭哭滴滴的,別人會笑話。”
“誰敢笑,皇伯父一定不會讓他笑話阿君的……阿君對不起皇伯父,阿君辦事不利……”又開始哭。
謝運與顏時忍低着頭,拼命忍着笑,偏偏此時還要站出來表態,“郡主年紀還小,不礙事不礙事,臣等絕不敢取笑郡主。”
“皇伯父,您看,他們都不敢笑,阿君心裡不好受,您就讓阿君哭會。”趙淑豁出去了,嚷着就開始哭,她如今不過十幾歲的年紀,雖然嚎啕大哭也蠻丟人,但她是女子啊。
更何況,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明德帝被趙淑哭得心裡發毛,趙弼則完全懵了,在皇帝面前還能如此?他其實也很想效仿,但奈何他是男子,不比女子哭起來理直氣壯。
“好了好了,乖,不要哭了,朕給你好東西可好?粱允四,去庫房給郡主挑些好玩意送去永王府。”他也是怕了趙淑了,謝運等人在此,他若罰了就是欺負小孩,更何況這小孩聲望還極高。
他雖想逼迫永王府站隊,但永王不在,他若貿然責罰趙淑,恐釀成不好後果。
還是謹慎些好。
電光火石之間,他已決定好好哄着趙淑。
粱允四爲趙淑點贊,年紀小果真是無往不利的利器。
趙淑一聽有賞賜,立刻抹掉眼淚展顏一笑,“阿君多謝皇伯父,皇伯父最好,皇伯父萬歲!”
此刻,她希望自己永遠不要及笄,永遠一副少女不知愁滋味的模樣。
明德帝搖搖頭,又擺擺手,“朕還有政務處理,阿君去看你皇祖母去罷。”
他如今正心煩,大權是收回來了,但卻面臨匈奴過的挑釁,而一時半刻,又無把握能找到比多力塔更美的男子。
趙淑見好就收,規規矩矩行了禮,抽泣着出了泰和殿,剛出來,斂去眸中的惶恐,回眸看了一眼大殿,金碧輝煌的金鑾寶殿,是多少人的夢,也是多少人魂歸地府的地方。
來到慈寧宮,太后已歇下,趙淑沒能見到她,不過卻看到積雲等人在收拾東西,“郡主來了,可不巧,太后剛歇下,要不您去側殿歇息一會等太后?”
趙淑搖搖頭,“爲何要收拾東西?皇祖母要出遠門嗎?”想起從宮裡傳出去的情報,她表情懨懨的,皇祖母和太子哥哥都要難過了。
積雲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太后過幾日便要去新護國寺爲國祈福,郡主,您有時間多來陪陪太后,她心裡苦。”
“恩。”趙淑說罷往側殿走去,然而卻並未進側殿,而是去了小廚房。
此時金夕正在忙活,將小宮女指使得團團轉。
“金夕姑姑,做什麼呢?”她走進去,發現案上放了許多點心,而兩旁的架子,也放了許多肉,各色各樣,香噴噴的,剛聞着便流口水。
只可惜,她現在沒什麼胃口。
金夕回頭看到她,忙擦了手過來,將她往外推,“郡主,您來這兒做什麼?快回去,免得沾了煙味。”
“我來給皇祖母做點東西。”
金夕一個勁往外推的手頓住了,她也知曉太后心情不好,道:“也罷,您做的太后興許愛吃。”
“金夕姑姑教我吧。”趙淑對自己的動手能力不是很有信心。
金夕含笑,“就知道您要這麼說,行。”
兩人在小廚房裡忙開了,而泰和殿,趙弼卻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他並不想攬下找美男的差事。
說句不好聽的話,自古尋俊男美女的都是佞臣,而他是皇子,怎麼能做這種差事?他該與太子一樣建立軍功,在軍中經營自己的威望。
然而,經過方纔趙淑的哭鬧,和此時謝運與顏時忍兩人無形中給他的壓力,他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弼兒找朕何事?”明德帝問。
趙弼想了想,還是變換了說辭,“兒臣懇求父皇寬恕十弟,畢竟他已知過錯,況且十弟不過交友甚廣而已……”
他話未說完,便被明德帝打斷了,“依你,老十的身後事你多費心,他生前與你親厚。”
謝運與顏時忍對視一眼,兩人心中跟明鏡似得,趙炎死得真是不值,一條命,就是給明德帝打擊太后而生。
“是,兒臣定辦妥十弟的後事,兒臣告退。”他也心事重重,不欲多說,便告退回去了。
回到四皇子府,他一個頭兩個大,此時府上蓁七重正在等他。
蓁七重被趙淑一陣打扮,加之他又消瘦了許多,顯得更楚楚可憐,趙弼看了心中便止不住的心疼。
“你回來了?。”蓁七重此時正在院子裡擺弄殘棋,如玉般的面容,猶如春天盛開的白梨花,讓人忍不住去心疼。
趙弼走過去,吩咐小阮子拿來披風,“起風了,你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無事,這秋天的風,哪比你心中的風涼。”他示意趙弼坐在對面,“方纔在你書房翻出幾本棋譜,是孫家的東西,說來你娶妻已多年,卻無子嗣,府上冷冷清清的,實在替你着急。”
其實,說來當初孫嬌也是有過身孕的,只是她福薄,沒能給他留個一男半女罷了,至今趙弼也無嫡子。
想起孫嬌,他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愧疚。
蓁七重是何等的瞭解他,見他眼裡一閃而過的愧疚,臉色立刻冷了下來,“你若嫌我礙事,便將我交予皇上罷,不留在你府上礙你事。”
他說罷,甩袖站起來,然而手卻被趙弼拉住了,回頭,四目相對,眼裡的****炙熱得似要將兩人的眸子灼燒。
若孫嬌見到此時兩人眼裡的情濃,不知她要情何以堪。
“以後不要說這種話,我聽了心裡難過。”趙弼道。
小阮子見勢不妙,很自覺的退出了院子,並將門關上,親自守在外面,不讓任何人進來。
只是院內不時傳來喘息聲,他恨不得自己不長耳朵!
美男大比的日子很快便到了,滿朝文武,都無比關注結果,雖然以比美男而定乾坤,實在兒戲,但被提到檯面上來,大庸臣民,沒有不想贏的。
趙淑也不例外,她一直在府上和周含煙玩兒鬥地主,頗爲無聊,大比的日子,她也進宮了。
值得遺憾的是,太后已悄然離京,並未通知人相送,連趙淑也不通知。
不過,終究是最疼她的,還是派人來送信,讓她莫要擔憂。
其實,她也真的並未擔心,趙弼如今步步緊逼,明德帝也變得目光短淺,不希望任何兒子能越過他去。
只要這兩人鬥起來,她的機會就來了。
乃是在甘露殿,趙淑依舊坐與諸位郡主之中,靜靜的看。
兒戲之事,謝運與顏時忍此類的大臣都不屑於主持,給明德帝和皇后行禮之後,趙弼便出言問:“大王子,不知貴國多力塔何在?”
此事,衆人才反應過來,多力塔不在!
圖列夫頓了片刻,眼神有些閃躲,“上次大家已見過他的風姿,現在就不必再見了吧。”
“此言差矣,既是比美,自然是要將人領到殿內,給諸位大人觀看,方可定勝負。”還是趙弼說話。
圖列夫似乎不是很願意,“四皇子,你是不是沒找到美男,所以遲遲不肯領出來給本王子看,顧左右而言他,拖延時間?”
“大王子,比美人卻不在,請問大王子是不是心虛?”趙弼咄咄逼人,語氣非常不善。
然而,奇怪的是,圖列夫彷彿真的心虛般,“本王子沒有!”連辯解都蒼白無力。
“既然沒有,那麼請大王子將人請出來!”趙弼冷冷的道,滿朝文武,莫名的覺得他在對敵國態度上,頗有風骨,往日的不好印象,便也淡了些許。
圖列夫被逼迫,臉色極其難看,但卻沒有拒絕,吩咐身邊的使臣將人帶進來。
多力塔被帶進來的時候,臉是被布矇住的,只露出一雙眼睛,圖列夫看到多力塔臉上的布,氣憤的坐下來,不言語,也不看趙弼。
趙弼吩咐人去摘面紗,多力塔起初想避開,但朝堂之上,不容他造次,最後布還是被摘下了。
當摘下布的那一刻,趙淑忍不住笑了出來,“噗……”
其他人也沒忍住,紛紛笑起來,圖列夫聽到笑聲,站起來,看也不看明德帝,氣憤的拱拱手大步離去。
“大王子,別忘了來年之後的朝貢多添十倍哦。”有人大喊。
圖列夫回頭,瞪了一眼多力塔,“本王子說話算話,大庸皇帝,告辭!”他說罷,甩袖離開,消失在鬨堂大笑中。
多力塔羞愧的將布重新矇住自己的臉頰,轉身跟着出了甘露殿。
“還美男呢,長了滿臉的疙瘩,跟癩蛤蟆似得。”有人忍不住說出了事實。
趙淑又沒忍住,又笑了起來,多力塔也不知吃了什麼,好好地一張臉,竟長滿了大顆大顆血紅痘痘,爬滿了臉,整個人看着頓時其醜無比。
“弼兒,這多力塔何故突然變了模樣?”懿德坐在明德帝身邊,突然出聲問。
趙弼轉身,虛一禮,“母妃有所不知,這匈奴與京城水土頗爲不同,多力塔又愛惜容顏,便比尋常人要嬌弱些,突然來了京城,身子不適應京城水土,便長了滿臉疙瘩。”
“原來如此,這也是圖列夫咎由自取,還是皇上鴻福齊天,任何魑魅魍魎來了京城,都能讓他露出原型。”兩件不挨着的事,硬生生被她擰在一起。
偏偏其他人也不能不跟着思路走,直將明德帝拍得合不攏嘴。
“皇上,臣妾有個不情之請。”懿德乘着明德帝開懷大笑之時,細聲軟玉的道。
明德帝心情頗好,且別人越說懿德給他戴綠帽子,他越表現得寵愛懿德,如今衆目睽睽之下,他自然滿口答應,“何事,說來聽聽。”
“皇上,弼兒如今也不小了,有能力爲父分憂了,太子也去北方掙了軍功,說什麼,也輪到弼兒了,皇上可不能厚此薄彼呀。”懿德一副慈母模樣。
她剛說完,德妃也開口道,“皇上,您別忘了還有脩兒,他是長兄,您可不能忘了他。”
趙淑低着頭,靜靜的聽,太子被禁足東宮,他不在,皇后心中焦急,也不能公然反對,她目光掃向謝運、顏時忍等人,奈何幾位與太子親近的大臣,都低着頭,誰也沒有爲太子說話的意思。(。)